瞬间,一向以哥哥自居的和明,首次在朔也面前表露了弱态。
所以朔也才下定决心一定要变得更强壮来保护和明。
那时是和明母亲的葬礼。在二楼的房间里,两人忍受着悲伤而互相许下诺言。
"……真的?"
"嗯,我答应你。"
"你会一直陪在我身边哪里也不去吗?不会像妈妈一样死掉吗?" "我不会死的,更不会放下你一个人离去。" "……嗯"
。
"我会变得更强来保护你。"
"嗯。"
感觉到和明紧紧依偎在自己怀里,朔也暗自在心中下了一定要赶快长大的决心。
仔细想想,那时的朔也已经很确定自己对和明的感情,因为那是一直走在前面的和明,第一次回头注意到自己。
听到第三节课的钟声响了,还沉浸在陈年往事中的朔也五精打采地叹了一口气,从抽屉里把数学课本拿出来。
好象每年的惯例一样,和明只要一到秋天情绪就会变得不稳定,只要稍微受到一点刺激,他那紧张的神经就会做出过度
的反弹。
而被害者几乎都是朔也。
(我……又没有做什么。)
光只是朔也的存在就足以让和明变得神经质起来。
就是因为答应过要陪在他的身边保护他,所以才想接近他,没想到却因此而遭到疏远甚至逃避的命运,实在是太不公平
了。
(我又不是想期待得到什么回报,他为什么不明白呢!)当然啦,如果和明想对朔也做些什么回报的话,他当然也求之
不得。
想到所谓回报指的是什么的时候,朔也不禁抱头呻吟。
(他或许看穿了我的企图……)
啊碍…真是有够悲哀。
朔也沮丧地把脸贴在桌子上。
"喂、藤本!"
"阿不好……"
朔也惊觉地抬起头站了起来。
他完全忘了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四周响起同学的笑声。
(又来了……)
虽然在心中数落着自己,但是朔也表面上还是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藤本朔也尽管长得一副英挺精明的模样,但是内在性格却正好相反地有点小脱线,只要一想到和明,他的脑子就再也装
不下其他的东西。
尤其在星期一下午的第二堂课和第三堂课之间是他脱线的颠峰时间。当然啦,理由只有他本人才知道了。 "……星期五
又要来了。"和明的恶友久保耳尖地听到和明的低语。
今天是星期四,而现在是放学时间。和明和久保正一块儿踏出教室。
就是今天嘛!木村小姐该不会休假吧,广田?" "……不会。"和明斜瞥了久保一眼,这家伙到哪里都是自己的一贯风格
。
"一个星期只能见她一面实在太痛苦了。" "其他的日子你也可以去看她啊!星期一、三、五都是她值班。" "你真是太
愚蠢了,广田同学。就是只有一天才有价值啊!要是天天见面的话,哪有什么新鲜感可言?" "见面……"那算哪门子的
见面?根本就是躲在旁边偷看而已嘛。
听到和明的吐糟,久保只是伸出食指轻轻地摇了遥然后咋了两声舌。
"你不明白,凡事不能太主动,等机会到来的时刻,命运自然会把我们两个人牵引在一起。" "……是吗?"和明懒得跟
他再说。
不理这个大谈恋爱经的人,和明加快脚步走向楼梯口。
"啊,等一下啦。"
久保慌忙追过来。
"你好冷淡哦,广田。"
"我才没像你那么闲。"
"你不是要回家吗?难不成你要去打工啊?" "打你的头。" "那干嘛这么急着走?先去吃个东西吧。" "啊啊?" "我请
客。"久保今天似乎心情很好,不晓得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看到和明疑惑的眼神,久保赶紧耸耸肩陪笑地说。
"有件小事想麻烦你。"
"免谈!"
"别这样嘛……"
"啊--烦死了。"
"广田同学。"
"别发出这种恶心的声音好不好?"
躲避着久保的纠缠,和明奔下楼梯。放学时间的楼梯就像下班时间的电车一样拥挤。和明拖着抱着自己颈子不放的久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以拨开人群走出去。过了这一关还有校门那一关要过,和明还来不及喘气,就在通往校门的前
庭和朔也碰个正着。
"碍…"
朔也的视线冷淡得惊人。和明忘了自己背上还有个久保,只是瞪大了眼睛一眨也不眨地仰视着这自己从来没有看过的冰
冷眼神。
"朔也。"
"你们是白痴吗?这么大了还玩这种游戏。" "什么……" "喂!你这是对学长说话的态度吗?" "嗄?久……"让和明吃
惊的是,先生气的居然是久保。从久保脸上那不曾见过的严峻表情,和明可以判断出他是真的动怒了。不过意外的是他
生起气了还挺有模有样。
久保挡在和明面前的模样就好象保护一个弱女子一样。这露骨的动作明显地触怒了朔也,他眼中的怒火烧得越发旺盛。
朔也和久保。
看着这两个人脸上都是自己未曾看过的表情,和明觉得心里有点五味杂陈。
但是又不得不收拾残局。啊碍…头开始痛起来了。
"别跟他认真了,久保。"
"可是……"
"我跟朔也平常也是这样,吵架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了。每次都认真的话只会把自己搞得疲惫不堪而已。" "家常
便饭……?你们平常就这样?" "嗯,是埃" "你把他惯坏了吧!" "啊?"惯坏他?什么意思啊?
不光是和明觉得不解,连在一旁听着他们谈话的朔也也疑惑地歪着头。 "你是说我惯坏了朔也?" "没错。" "喂……"
这是从哪里生出来的理论啊?
和明还是搞不懂久保这个人的思考
"他哪可能会乖乖被我惯坏?虽然以前的他像弟弟一样可爱,但是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的他只会让人觉得可恶……"
"你嘴上说得好象很不耐烦,但实际上却一再地原谅他不是吗?"
"唔……" "你根本就没有真正生过气。"
"而我的感觉就不同了。虽然他是你的青梅竹马,但是我也是你的好朋友啊!好朋友在一起有什么不对?他每次都用奇
怪的眼光瞪着我,让我觉得非常不爽。"
"喂……"
"你干嘛这么义愤填膺啊,久保?"本来想吐他两句的和明,却被他和朔也间四散的火花震慑得说不出话来。
他不知道两个男人互相瞪视看在其他同学眼里会是什么样子,但是夹在他们中间的自己,却恨不得找个地洞钻下去。
如果有铲子的话,自己一定早就动手挖了,和明边流着冷汗边在心里咒骂着。
"我看你是被说中了心事,反应才会这么强烈吧?"要是朔也能少说一句的话事情就不会搞得越来越僵了。
"是你一直缠着和明!光在旁边看都觉得很危险。"
"臭小子,你把我当变态?老是抱在男人身上你不觉得羞耻吗?"
"带着有色眼镜来看的人才有病!白痴!"
"你别碰和明!他会被你污染!"呆站在一旁的和明,没想到朔也会突然伸出手,在完全没设防的情况下,整个人被他拥
入怀里。
下一瞬间,四周响起了一片尖叫。
不知何时,他们的周围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同学。其中有不少女生是朔也迷。
女生发出尖叫,男生发出议论纷纷的声音。他们三人已经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
和明开始急了。
"快、快放手。"
和明想要挣脱朔也的手,但是朔也的腕力强韧得惊人,不管和明怎么挣扎都徒劳无功。
朔也紧贴在和明背脊上的胸膛宽阔,环在和明胸前的手臂结实,掠过和明鼻腔的味道充满了男人味。
(不、不要……)
和明讨厌自己的身体和朔也的怀抱竟是那么契合。
朔也究竟在什么时候成长到这种地步的?
身为男人的自己竟然这么简单地就被拘束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连想挣脱都使不上力。
和明觉得好悲哀,甚至屈辱。他无法克制地几乎要讨厌起自己来。
这种连自己都觉得羞耻的模样,居然暴露在众人眼前。
和明已经到了极限。
"朔也,放开我。"
"和明?"
听到和明微弱的声调,朔也不解地歪歪头。
"久保你也是,开玩笑也得有个限度。"
"但是,广田……"
"朔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讨厌的家伙,只是我自己有点放不开而已。"
"放不开什么?"问话的人是朔也。他依旧抱着和明俯视着他。
和明无力地笑笑,挣脱了朔也稍微放松的手腕。
"这我可说不出口,我也是有自尊的。"
"你们看,我们都成了众人目光的焦点,真是丢死人了。"和明弯腰拾起刚才在混乱中掉在地上的书包自嘲地说道,尽
量自然地离开朔也身边。
"我们走吧,久保。你不是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和明!"对于朔也焦急的语气,和明只是回了一个苦笑。
"你还有社团活动吧?加油。"
"等等!"
"久保,快走吧。"
接下来,和明只能下意识地把朔也放逐在自己的视线之外。
他还有社团活动,还有许多同伴在等着他。
把久保拉出校门时,和明根本没有发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咬紧下唇。
"这样可以吗?"
"什么?"
"那家伙啊!"
"无所谓,反正不管我再怎么不愿意,明天还是要跟他见面。"
"还在逞强。"听到久保挪揄的口气,和明皱起眉头。要追本溯源的话还不是这家伙先跟朔也吵起来的。
"好啦好啦,别生气。我们快走吧,我还有事要拜托你呢。"
"我求你别用这种语气说话好不好?恶心死了。"
"你对我总是这么冷淡,对那个臭小子就那么好,是不是因为他长得比我帅啊?"
"你想死啊?"
"你怎么知道?"
"……白痴。"懒得跟他再说下去,和明深深叹了一口气,不知怎的,今天远的橘色夕阳看起来格外刺眼。
第三章
隔天的天气也晴朗得令人发火。
"真空虚……"
整个图书馆空荡荡的没有几个人,和明坐在柜台里眺望着空位自言自语。
邻座的木村小姐微笑地看着他。
"我好象从来没有看过你愉快的神情。" "嗄?"也难怪和明会吃惊,这句话可是一针见血。
"因为你总是在叹气啊,害得跟你一起工作的我都开始觉得悲哀起来了。" "唔……"和明知道自己不对,所以也无话反
驳。
"你会有比较好看的表情大部分都是在……看窗外的时候吧。" "看窗外?" "你没发现?" "……嗯。" "你经常抱着书
呆望着窗外埃就是那边的窗子?quot;木村小姐指的是在柜台后方一扇突出的窗子。从那里不但可以眺望整个校园,放学
后还能看到球类社团的练习。
"碍…"
不由自主转过头去的和明透过窗口看到了朔也在操场上跑步的身影。
"我……真的在看吗?"
"是埃"
"经常?"
"经常埃"
"是吗……"
"怎么了?"
"我好象重新体认到自己是一个多么傻的人……" "唉呀!我也常常会这样啊!但有时候我还觉得这样的自己挺可爱的。
"木村小姐愉快地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和明则凝视着窗外好象说给自己听似地低语着。
"我快不行了,但我又不想那么快就……承认自己的感受。" "真不坦率。" "是埃" "你的回答倒挺直接的。" "那是对
木村小姐才会这样的。"和明把视线转回木村小姐身上。两人眼光一相遇,她的笑容变得有点意味深长。
"那么对谁才不坦率呢?"
"……秘密。"
"你好坏哦。"
"抱歉。"
两人聊天的气氛虽然融洽,但是内容却耐人寻味。虽然经过柜台的同学都投以怪异的眼光,然而两人却毫不在意的继续
聊着。
"逞强不会累吗?"
"会啊!"
"但就是无法坦率对不对?尤其是对于喜欢的人。" "……对。" "感情这种事真难。"好象变得有点莫名其妙的惘然。然
后他想起来了。
"啊!今天……"
"久保同学吧?"
"对不起。"
和明一想起来就觉得有气。
(什么叫不用刻意啊?那个白痴!)
久保在昨天的归途中声泪俱下的要求和明帮他约木村小姐出来约会。
"但是我已经有交往的对象了。"
"没关系,请你跟他明讲,要不然那个白痴可是会死缠烂打的。" "是吗?" "是的。"和明肯定地点头。
昨天的屈辱起码有一阵子无法忘记。在都是公子小姐就读的这所西园寺里,会闹出这种笑话的人相信古往今来也只有自
己吧!
一想起昨天的情景,和明觉得自己脑中的愤怒和羞耻就快要爆发,血气沸腾到整个脸都是热的。
"广田同学你的脸……"
"嗄?"
"好红哦,好象番茄一样。"
"哈、哈哈……"和明只有用笑来掩饰。
在脑子了描绘着自暴自弃这几个字,和明的笑声越来越无力了。
目送久保和木村小姐离去后,和明带着平静的心情踏上归途。
想到久保就要失恋,和明虽然同情,但换个角度想,那毕竟也是青春的一页,你就堂堂正正的去失恋吧!和明在心中暗
暗讥嘲着他。
"对方不是你应该去追求的人。"
木村小姐是西园寺的校友,人长得美,性格又相当爽朗,不可能没有男朋友。况且久保足足比她小了五岁,根本连边都
沾不到。
"星期一再去安慰你吧!"
和明边哈哈大笑边踏上平时走惯了的归途。
天色已晚,隔了大老远才看到一盏灯,也只强调了路街上的黑暗而已,对照明发挥不了什么用处。
上个星期在这里遇上朔也好象也差不多是在这个时候。不过因为久保的事让和明的心情分外地好,所以他根本就把对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