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生之雁过留声（生子）——冷妖

楔子

“你好，请问这里是哪里？”　迷路的狮子可怜兮兮的说。

往前走一步，楼梯转过街角。似乎是听到细微的声音，停下脚步，才发现自己幻听了。于是又继续向前走。晚自习的时

候睡着了，被老师叫出去骂了，无非是说“高三了还睡觉”“这么不懂事”“你还想不想高考”。他握紧自己的双手，

却无力回答。心里其实恨死了他。尤其当那个人装水回来老师对他露出淡淡的笑容时，他不禁想人真是不能比。人比人

，气死人。于是大半的自习课时间就这么被浪费了。气愤的老师慢慢消了火，看高大的少年低头不说话，于是挥挥手让

他进去。

快要进门口的时候，有人拍他的肩膀，“郑青怀，怎么，老师又找你泡茶？”

郑青怀转过脸，冷冷支起了一抹嘲讽的笑容，“怎么。”明明是淡淡的语气，却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战。不过毕竟那人

可是他的好友，仍旧笑嘻嘻的。

“我可是关心你哦~”挥了挥手，好友兼死党姓商名贺浙的少年闪进了另一个班级。

郑青怀站立了一会儿，然后从后门退了出来。想了想，有些烦躁于是走到了操场。其实如果没有那个人，他也不会觉得

怎样。可是偏偏被那个人看到。那个眼眸明若星辰，容貌精致的少年。他就觉得冒火。

果然不能太在乎那个人吧。

最后还是逃了回来。宿舍里很暗，很空旷。总比他的心空旷来得好。他放下手中的书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想到那个人

今天是要回家的。也就是一个晚上都看不到他了。想到此，又不自觉的笑了笑。

少年是所有人羡慕的对象，是爱慕，嫉妒，却不被他所动的人。即使是自己，何况是自己。郑青怀任由自己放任在疲倦

和懊悔当中。

“你迷路了啊。”可爱的小白兔蹦蹦跳跳的眨着眼睛。

到底是怎么喜欢上的。或许自己以为的喜欢不过是跟其他人一样单纯的羡慕和嫉妒吧。毕竟那样的家世，那样的容貌，

怎么不让人羡慕，不让人嫉妒的。郑青怀想着有点头痛，站起来想要喝一口水，才想到自己没有装水。而水壶还在下面

。于是揉了揉额头，甩掉刚才的失落。

其实他知道，那名叫秦明若的少年，早已经有喜欢的人。而且还是他认识的人。在明若跟他说他喜欢上他的朋友也就是

商贺浙的时候，总觉得心里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一样。可是他不能说任何话。嘴角扯了扯，最后说出让自己都不信的话。

“他不会喜欢你的。”他知道这是自己的情绪在作怪。于是不敢再接下话。

秦明若确实跟商贺浙很登对的。两个容貌精致的人，正是令人眼红的一对。可是郑青怀知道商贺浙喜欢的人。他一直知

道，但他不会说。没有什么好说的。

好像就是这次两人关系就有点尴尬吧。或许是郑青怀自己心里作祟吧。不再与秦明若勾肩搭背，不再吃饭的时候叫他，

不再偷看他。不再想念他。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因而才更人痛苦。

于是，在那天，被女生甩了一巴掌的时候，心里直想笑，可是却面无表情的看着走近的秦明若。他不算俊朗的脸上其实

已经出卖了他的情绪，可是他却自认为自己掩饰得很好。

那个女生厌恶的说，“郑青怀，你看着明若的神情真令人恶心。”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真是可笑。

“那么，跟我回家，好吗？”小兔子笑嘻嘻的说。

走下楼梯的时候，想着等下去签到。却没想到看到了秦明若。少年对他露出浅浅的微笑。他不自觉的回应，刚刚扯到一

半的笑容在看到商贺浙时又冷淡下来。原来自己真的像个妒妻一样。想着不禁又黯淡。想着退出来，秦明若却抓住自己

的手。

“怎么提前回来了？”

“不想晚自习了。”郑青怀不露痕迹的扯开手腕。他不想看到那两个人在一起。只想着赶快逃离。

秦明若却像没有察觉，放开手，笑了笑，“怎么又下来了？”

“装水。”抬手看了看手表，才发现原来自己发呆了这么久。视线注意到秦明若放在他手腕的手表的视线，不自觉苦笑

了一下。这是他生日时自己买给自己的手表。在看到秦明若戴了这个款式之后就一直有意识的寻找。

“我先下去了。”不想他提出什么问题，急急的想要逃开。

“我跟你一起去吧。”不等郑青怀反抗，就拖着他的手往楼梯口走。郑青怀只来得看到商贺浙笑眯眯的挥手的神态。真

是让人……无奈。因为不愿放过这样独处的时间，即使那会让人痛苦。会发现在一起太久更想要独占他一人。这样的感

情让他害怕。他没有能力承受秦明若嘲讽的眼神。

“……老师说……青怀，你在听吗？”秦明若转头，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绝望和忧伤，不自觉乱了心。

“什么？”郑青怀看到距离自己几厘米的美人，忘记了呼吸。

“笨蛋。”美人心情大好，挥了挥手，“走吧。”

那一声带着笑意的“笨蛋”让郑青怀红了脸。发现秦明若先走了几步，连忙赶了上去。等他们装完水，秦明若忽然抓住

郑青怀的手，低低的说，“贺浙已经跟那个人在一起了。”

郑青怀一愣，许久才笑了笑，“是啊。”声音竟是低哑苦涩。

就算你喜欢的人喜欢了别人，我也没有机会。何况真的累了。累得很惨。心碎了。从高中相遇时的喜欢到如今默默地在

他身边，害怕说出他的感情，可是好累好累。幸好，幸好他们就要分离了。可是心那么痛，痛的他担心再也不能承受他

不在身边的绝望。是什么样的情感，才会这样浓烈而绝望。秦明若，我不会跟你说的。

“我说过了。”不忍心看着美人难受，郑青怀摸了摸对方的脑袋，“走吧。”

“可是，我不认识你啊。”狮子才不是笨蛋，冷冷的拒绝。

两人并肩走在一起的时候，手指细微的碰触到。秦明若的手冰凉。而郑青怀的手却因为心跳过快而温热。郑青怀觉得自

己都要嘲笑自己了。明明劝自己放弃，却贪恋这冰凉的温度。贪恋着与那人在一起的时光。

“其实我觉得我也不是那么伤心。”突然秦明若开口，是淡淡的温和的声音。

郑青怀沉默了一会儿，才笑了笑，“别想太多了。我们可是要高考的。”套用他朋友爱说的一句话，他转过脸，没有看

向那个少年。明明声音是想要扯起笑容的调子，最终因为喑哑而破坏了。郑青怀想或许他永远学不会释怀。

“嗯。”美人点头，又低下头，“青怀想考哪里？”

郑青怀愣住，许久回答，“不知道。”

“哦。我想去香港。”秦明若扶着楼梯，“妈妈让我回她那里。”

“那很好。”确实很好。他有自己的未来，而自己也有自己的想法。他们总会离别。或许时间久了，就会慢慢淡忘吧。

郑青怀自欺欺人的想。

秦明若不再说话，郑青怀也就不再开口。只是将左手的水壶放到另一边。秦明若接了过来。

罢了罢了。

六月是离别的季节。六月是爱情死去的季节。秦明若不知道，郑青怀那天没有参加高考。就这么离开了。

01.

旧梦缠绕。夜里只有微弱的呼吸声，漫延至整个房间。躺在床上的人紧抓着薄被，似是在忍受什么。依稀落入窗内的月

光下可以看到男人刚毅的面容，眉头轻轻皱着。他梦里的故事仿若散播在遥远的回忆里，被尘埃掩埋，却慢慢抽丝剥茧

，露出他原本残忍的真实。女生趾高气扬的扯着嘴角。她的话他永远也忘不了。

“我说郑青怀，你怎么这么变态喜欢男生？”

那肆无忌惮的爱着他所爱的人的女生让他嫉妒的发狂。却因而被女生知道。从很久以前。是啊，确实是很久了。他还自

以为隐藏得很好。原来被局外人所知，而主角却永远不知。那段青春就像残酷的偶像剧，男主角永远会跟女主角在一起

，即使他们经历最绝望的波折。而他，就是这波折。最后被打落云端。最后，只能伤痕累累的逃离那里。

郑青怀深呼了一口气，从压抑的梦境中睁开眼。最近越来越清晰地回忆起那段时光。

门外传来轻微的猫叫声。郑青怀匆忙穿好衣服，粗鲁的打开原本就摇摇欲坠的木门。对着脚下的小不点微微笑了，“森

语，你回来了？”森语是一年前昏倒在他这小草房前的流浪猫，当时他受伤极重，庆幸郑青怀懂得一些医识，勉强保住

了这只小猫的命。猫全身为干净的白色，一双琉璃般的眼眸摄人魂魄。

猫大摇大摆的走进房间。郑青怀摸了摸鼻子无奈的笑了笑。他对森语真是无可奈何。他这猫的个性真是比人还大，可是

这孤凉的森林也只有这只小猫陪伴他。他原本凄冷的心又慢慢再跳动起来。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的话。曾经这里是多么

热闹。

郑青怀摇了摇头，“森语，你又跑去哪里玩了？”郑青怀把不合作的小猫拉进怀里，笑呵呵的揉了揉猫冰凉的鼻子，然

后又大手拎着它凑到自己面前，“不会又有一大堆母猫冲过来吧？”它受伤好后的那天就消失了，郑青怀虽有些失落但

也只是叹了口气。没想到第二天被一大群的母猫的叫声吵醒。当时郑青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重新倒回床上当梦一场。将

所有母猫赶走时已经是傍晚，猫同样是大摇大摆的从屋顶跳下来，眼神里含着“大惊小怪”的意思让郑青怀彻底愣住。

于是他得出结论；森语不仅是一只受欢迎的公猫，还是一只通人性的猫。当然在最后揭底时他们都很无奈。

白猫瞥了一眼面前高大的青年，眼眸里闪过一丝光芒，轻轻喵叫了两声。

“没想到你的猫真厉害。”门口响起了令人厌烦的声音，含着一丝戏谑和苦恼，“差点就要了我的命了。”他委屈的伸

出双臂，原本光滑蜜色的肌肤被猫爪抓破了好几处，血淋淋的无声谴责着猫的恶行。

郑青怀看着他，男人面容俊朗眉眼深邃，此时似笑非笑的卷起一边嘴角。郑青怀皱了点眉头，放下手中的猫。森语烦躁

的叫了两声，青怀摆了摆手让它推出门外。

“我不想见你。”郑青怀径直坐到床前的一张椅子上。椅子发生沉重的喑哑声。他端起一杯茶喝了一口。昨夜的水冰冷

而无味，然而总比眼前人好。郑青怀恶狠狠地想。

“你的生活条件看起来还是一如既往的恶劣。”男人不在意的坐到他面前，肆意评价。“放弃吧。我会让你过上更好的

生活。”

“这可是属于我们郑氏的土地。”包括那一片森林。郑青怀有些头痛的想着，“所以你别做梦了。”

02.

纷纷扬扬洒落在阴暗房间里的光线弥漫了郑青怀的双眸。原本还与某个厌烦的人陷入尴尬的争论中，郑青怀不自觉眯了

点眼。眼眸里流动着金色的琉璃光芒。坐在他对面的男人“啊”了一声，即使是轻微的压抑的声音。男人慌慌张张的站

起来。

“我明天会再来。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原本还冷静的声音有些颤抖。男人跌跌撞撞的向门外冲。手指颤抖的几次抓

不住扶手。最终吸了口气，在极大的恐惧下闷紧了呼吸，逃离般走了。

郑青怀摸向自己的眼眸。微微卷起一个嘲讽的笑容。原本还光芒四溢的天空突然阴沉下来。浓重的乌云向这所孤单的房

子袭来。郑青怀走出来时，一阵猛烈的风冲向他。头发像被撕裂般向后飞扬。不受控制的发丝遮住了他那双眼眸。

看来，也有人等不及了啊。

郑青怀信步走进森林。慢慢隐没在葱绿的树林中。风进入不了森林，只能愤怒的嘶吼着。郑青怀当然知道这是谁的杰作

。即使如此，现在的森林陷入忧愤和恐慌中还是存在不少危险。可，这毕竟是他跟他的交易。

眼前飘渺的身影静静伫立，青色的长袍显得与时代格格不入。但想必他也不在乎。一头银色的长发披散到腰际。那人转

过身，同为青色的双眸此刻冷漠的看着郑青怀。那是一张令人惊艳的漂亮的脸孔，雅静而无情。细长的眸子微微一瞥，

郑青怀双肩细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呼了一口气，直视那人绝情的双眸。

“森神，我们的约定还未到期。”郑青怀忍着心头的恐惧，一字一字的费力吐出。

“汝记得最好。”清淡而空灵的话语犹如细水长流的溪水，渗着寒冷的凉意。

郑青怀低下眼，只听到细微的树叶轻轻飘动的声音，松了一口气。此刻才感觉到风灌入袖子，后背黏湿了一片。没办法

只有他才有胆接近这无情的森神。其它人，郑青怀苦笑着看向又慢慢热闹的森林，有一只松树从他面前跳过时露出感激

的神情。其它人，如果还有勇气呼吸就不错了。不过听说最近有一只老虎很不知天高地厚的去招惹他了。

他知道眼眸又恢复了原本的黑色。纯净的颜色。可是体力严重透支。郑青怀扶着粗壮的大树才勉强走出森林。暴泄而来

的光线让他不自觉瑟缩了一下。他远远看到有高挑的身影向他走来。那种优雅的走路姿势以及记忆刻深至骨的面容让郑

青怀以为就此停住呼吸。

记忆里还是绝美的柔和模样。白皙的面容，双眼是明亮的棕色，总是含着淡淡的温柔和笑意。头发柔软细长。一张柔和

线条的瓜子脸还有略薄的唇线。在郑青怀的梦里他从未变。

“明若……”郑青怀张开唇，却喉咙沙哑，不知自己说了什么就昏了过去。

真的很想你，思念至骨髓里。

但愿，不是梦一场。

03.

明若。明若，若是你，给你选择。

你会如何对待？

醒来的时候有些分不清时间。郑青怀转动眼眸，于是就看到依靠在门边的白色身影。想要开口却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

费力的咳嗽了几声。那个人转过身的时候，看到了天边染透了云彩的晚霞。诧异自己睡了这么久。身体破败到一定地步

，郑青怀不由皱紧了眉头。刚毅的线条紧绷起来。

门口的人发现他醒来，走到了他身边，于是郑青怀看清了那人面容。一如记忆中精致漂亮的柔和面容。此刻正柔和笑着

，嘴唇弧线柔软而漂亮。他的声音清亮，“好久不见了，青怀。”

郑青怀压抑住透骨的痛意，此刻只有初见心中恋慕之人的惊喜。别别扭扭的露出一个笑容，试图压下渐渐侵蚀的疼痛。

“明若。”这个名字在夜晚呼唤千遍万遍，刻在心里，刻在眸里，“确实好久不见。”

“我没想到这座房子的主人是你。”秦明若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他面前。身形仍旧高挑纤长，若有若无的一抹笑意。这

个面前之人仍旧像记忆中一样温柔。“我一直试图联系你，可是伽蓝说你不在这座城市了。”

郑青怀听到伽蓝这个名字，仍旧习惯性的颤抖了一下。那个爱憎分明的女生，那个在秦明若身边的女生。她所带给他的

痛苦不是过去了就可以忘怀。可是他没有资格说。

“我确实是前几年才回来。”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高中时代意气风发的少年，经过时间的沈淀，经过人情冷暖。郑青怀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