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白看也没看,转身就走,走几步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的行为,转身去看,张静宜已经疼得瘫软在地上。
余白快步回来,将张静宜扶起,冲着班里喊:“王燕!”
余白在班里话不多,像这样大声喊完全没有,连想都不敢想。
刚才大部分人都看见了事情经过,此时已经有两个男同学走出教室,想帮张静宜。听余白叫王燕名字,他们都愣在那里。
因高一那次打架事件,四个人都出名了,连腼腆的王燕在班上也是受人瞩目的,即便传言他们闹翻,理由各种各样。
在班上,余白和王燕也不说话,大家都确定他们真的闹翻。
没想到,张静宜突然来找余白,哭着抱他,被余白推开,受伤了,余白转身回来扶着她喊王燕。
传言中,最真实的是张静宜移情别恋喜欢上叶展,张静宜与余白分手,叶展和余白闹翻。叶展不跟王燕一起读文科,王燕一气
之下与他提出分手,叶展不来请求原谅,还与张静宜搞暧昧,王燕和张静宜相继闹翻。
可此时,完全看不出他们闹翻的意思,张静宜也不像移情别恋,莫非是王燕移情别恋?
这真是个纠结的故事。
第十八章
王燕一直埋头做作业,听人喊自己名字,抬起头,看张静宜与余白站在教室门口。
张静宜引以为傲的长发杂乱的半散着,眼睛依稀可见泪痕,身上湿嗒嗒的,整个人都靠在余白怀里,看上去楚楚可怜,但依旧
动人。
可王燕从未见过张静宜如此狼狈的模样,当着这么多人流泪?
王燕一惊,书来不及收站起来跑出来,因为太急,险些摔倒。
“怎么了?怎么了?”王燕满脸担忧,连问两次。
“你带她去医院看看。”说着,就拉起张静宜的手绕过王燕后颈,慢慢收回力,让张静宜半靠在王燕身上。
王燕险些坐下去,她身材瘦小,平时又不爱好锻炼,身上突然压个近百斤的人,怎能承受得住。
“他就拜托你了。”张静宜一手放在腰上,那里火辣辣的疼,听见余白的话,抬起头对他说,额前都开始冒细汗,可她心里最
牵挂的依然是叶展。
余白点点头转身走了,走几步又转身过来将钱包里的钱全给王燕,叮嘱道:“不够给我打电话。”
王燕捏着钱万分无措,借着教学楼教室微弱的灯光,她们看见余白很快下楼,独自冲入雨中,精瘦的背影显得有些乱。
“他们真是好朋友,是吧?”张静宜小声的嘀咕着,一滴泪毫无预警的掉进王燕的脖颈里,王燕身体一僵,咬咬牙,道:“我
们走吧!”
王燕撑着张静宜慢慢走,那速度让王燕自己都觉得绝望,后来是一个男生主动帮忙,背着张静宜去医院。
王燕举着同学借的伞磕磕绊绊的跟在他们身旁。
花了半个小时跑去县医院,揭开衣服一看,腰上青了一片。
七手八脚的挂号、交费等等,王燕忙的晕头转向,医生看了看,说骨头没啥大问题,但为了安心还是拍了片。
当天住在医院,那个男生见没事先行离开。
张静宜病房里没人,身上痛,心里难受,望着医院白惨惨的灯光,木然。
她不知为何爱得如此卑微,明明一切都在她掌握中,可后来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叶展越是拒绝,她越想得到。
作为同班的她,叶展不来上学,她第一时间了解。
连续几天不来,张静宜心急了,电话关机,发过去的短信犹如石沉大海。
机缘巧合下,张静宜帮老师收作业,去办公室,偶然听见叶展奶奶去世的消息。
她担心他,去找他。
辗转找去他家,家里人很多,她没敢走进去。
然后发更多的短信,打更多的电话,可手机一直关机。
张静宜愈加担心,再度去他家,想着即使有客人,她也要进去,但这次紧闭大门。
张静宜敲了许久的门,都没人应,他家周围没有邻居,她无法问,只能失望而归。
后来,越想越不对劲,她知道叶展跟奶奶一起住,父母在外,奶奶去世,叶展或许就没呆在这里的理由。
害怕失去的情绪越来越强烈,她四处找叶展,又去他家。
可来来去去,能跟他联系上的人屈指可数,然后想起了余白,冒着雨跑来找他。
见一贯冷清的余白惊讶得近乎慌乱,她苦笑,她一直有些嫉妒余白,他明明很呆,一点不优秀,叶展的心思却总放在他心上。
这样的友情让她嫉妒又羡慕,在四个人中,自己对叶展的感情更深,可叶展对她却最不关心,嫉妒让她发狂,最后导致四人的
关系烂成这样。
难过的同时,她微微庆幸,至少她依然有影响力。
但如今,她发现,即使几人分开这么久,余白与叶展感情最深,只有叶展才能让余白动容,明明自己向他倾诉许多,无数次拉
拢都没影响过他。
而她依靠的也是王燕,来来去去似乎回到了原点。
余白并没去过叶展的家,跟他有关系的人,他没见过。
他唯一能找的就是他家,他走到每次相遇分开的岔路口,朝叶展每次离去的方向走去,没多久就见到一栋房子。
余白没有犹豫的敲门,这条泊油路的尽头是这栋房子,所以这是叶展的家。
那条泊油路应该是他们家自己出钱修的道路。
敲门没人开,余白给叶展打电话关机,手机里全是叶展发来的短信,他从没看过。
无助的他,翻开短信一个个看,无非是问他吃饭没、在干嘛的短信,但他靠在叶展家门外,一遍遍的看。
雨越下越大,身上早已湿透,风一吹,微微发凉,可他不想动。
在叶展家门前站了许久,时间滴滴答答的转动,但叶展家迟迟没人回来。
脑海里闪过全是叶展泪流满面的场景,其实他想象不出叶展哭的样子,但他想着叶展的样子,转眼就变成眼泪,泛滥成灾的眼
泪。
比雨滴还大颗的眼泪。
余白本该离开,他自己也知道叶展不在,可他最后却翻进了叶展的家。
余白是在二楼找到叶展的。
他缩在墙角的阴影里,如若不是余白,都无法发现他。
余白手放在心口,跳动频率并没变,但很疼。
余白隐约明白,这就是心疼的抽痛,与曾经的痛不太同,却及其相似,他没想太多,也想不深。
走过去,蹲下身,什么话说不出,只能紧紧的握着叶展的手。
“……小鱼儿?”叶展缓缓的抬起头,眨眨眼,在眨眨眼,才试探的叫出口。
叶展逗余白的时候,总叫他小鱼儿,余白不懂。今天喊得特别不同,什么不同他不知道,却感到心里的疼少了些许。余白重重
的点头,倾身抱住叶展。
“小鱼儿,奶奶死了。”
叶展只说了这句话,然后回抱余白。
分不清究竟谁抱谁,谁抱得更紧一些,谁需要温暖一些,两人如同两条蛇紧紧的缠绕在一起,怎么也分不开。
不知过了多久,叶展迟钝的神经才感觉到一些东西。
“小鱼儿,不舒服。”
余白没回答,更紧的抱着叶展,似乎要将所有的温暖传给他。
叶展推开余白,无奈抱得太紧,推不动,无奈的说:“我不能呼吸了。”
余白愣了愣,才松了松,叶展再推他,他也不敢使力,静静的退开。
叶展此时神经迟钝,但比余白好。看了看自己和余白,渐渐明白,身上湿了,难怪难受。
叶展手撑在余白肩上,摇晃着站起,腿麻。将脚边的相册捡起来,一瘸一拐的走去放在床头柜上,然后去衣柜找衣服。
勾勾手指头,让余白跟上自己。
叶展做这些时,断断续续十分缓慢,脑子有些转不过来,做事做到一半总想不起该做什么。
有时想起去世的奶奶,更要发呆一会。
放上热水,此时顾及不了太多,拉着余白一起坐进浴缸里。
温热的水让他精神稍稍恢复,疲惫却汹涌的漫上来,叶展闭上眼整个人往水下沉,余白眼疾手快的捞起他,他又感受了那种想
揍人的心情不好。
“鱼儿,帮我洗吧,我不想动。”叶展闭着眼,安心的靠在余白身上,扯着嘴角轻轻的道。
一瞬间想揍人的心情有变为心痛,余白愣着,他看书觉得那些感受很荒谬,真的跟翻书一样复杂的心情变化。
此时此刻,他却真实的感受着。
余白帮叶展洗头、搓身子,动作轻柔而缓慢。
搓到下身时,他的动作停住,那里已经长大,接着他感觉到自己的变化。他很想学叶展,像上次叶展弄他一样,两个东西,挨
着,轻轻摩擦,然后直到脑子空白。
想着叶展事后并不开心,从那之后不理自己,他就把手收回来。
“自己洗吧!”余白说着,将手放在叶展的唇角,学着叶展的动作,轻轻的摩擦,勾勒他的唇形。
叶展嘴唇颜色较红,唇形好,余白忍不住就想去碰碰。
“你的嘴唇颜色比张静宜的还红。”
叶展早僵住的身体更僵,缓了一会,才不满的道:“拿女生跟我比,那是不礼貌的,知道吗?”
余白顿了顿,才理解,因为叶展曾告诉过他,将男生比作女生,是鄙视嘲笑的意思。
那是某次,外校的学生来找叶展麻烦,说他披着头发像个娘们,又说余白跟娘娘腔一样。
叶展很生气,出手很重。
打完后,余白问他,娘娘腔什么意思。叶展解释是把他比作女生的意思。
那些都是比较远的记忆,但鲜明得跟昨天似的。
没跟叶展一起上下学后,很少有人找余白麻烦,只是碰见偶尔问他怎么没跟叶展在一起,余白听了当没听。
因为余白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唇角挂着笑,没回答,只看对方一眼,并不让人太反感。
何况跟余白交手几次,他们都了解他。
别看他瘦瘦的,斯斯文文,像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他打人特疼,还看不出伤,暗地里他们都有些嘘他,余白给他们的印象
很有笑里藏刀的意味。
当然,那是私下的,余白叶展并不知道。
出浴室,两人的下面都半抬着头,都没掩饰,也没想解决。
叶展拿着毛巾慢慢擦着头发,余白换上睡衣,去做饭,他和叶展都没吃。叶展边擦着头发,边施施然的跟在他身后,看他准备
饭菜。
余白找不到东西,也不指点,让他慢慢找,实在找不到问他,他才回答。
家里没新鲜的菜,将就做了两个菜,没烧汤,直接喝白开水。
叶展几天没进食,吃的不多,却比前几天好太多,但余白看着依然不满意,叶展不敢说前几天他几乎滴水未进,只能哭着脸象
征性吃了几口。
见他实在不吃,余白也无法。
余白洗了碗,见叶展在看电视,走过去将电视一关让他去睡觉,叶展的黑眼圈重得让他想忽视都不行。
叶展半靠在他身上,用头蹭他的头,软软的道:“肚子撑,不想睡。”
余白不为所动,叶展又道:“吃饱了睡,明天起来肚子痛。”
余白这才答应将电视打开,两人看了会电视才去睡觉。
很平静的一晚,但他们睡得安稳香甜。
第十九章
一觉睡到中午十二点,手机都关机,余白也不赶着去上学,主要是没想起这回事。
叶展几天不进食,心情抑郁。
秋末的天气已有些寒冷,畏寒的人早已穿上毛衣。叶展不畏寒,在家穿得更少。余白体温偏凉,衬衫外早已套上薄毛衣,昨天
全身被淋湿,叶展抱着他就跟穿着湿衣服坐在那里一般。
因此,余白起来发现叶展生病了。
叶展从小体质不好,小时候老爱生病,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几年没生过病,叶奶奶说是因为留着长发的缘故。
小时候的记忆并不鲜明,但那种药苦的味觉和打针的痛觉还残留在心底,跟噩梦一样。
叶展不迷信,并不相信叶奶奶迷信的说法,但叶奶奶坚持,他就听着顺着。平时运动更加卖力,为的是不生病,不吃药不打针
。
没想到,突然栽倒了。
余白在叶展家翻箱倒柜找药,叶展把头埋在枕头里装鸵鸟,余白问了叶展几声,家里备的感冒药在那里,叶展装没听见。
叶展又不好意思直接说,自己不想吃。
余白找了半天没找到,最后直接走了。
听见关门声,叶展心空落落的,也松了口气,终于不用吃药了。
回忆药的味道,他就忍不住苦了脸,太痛苦。
感冒,心里闷闷的火辣辣的难受,头晕头疼,叶展难受得在床上翻滚两圈,无奈一点作用都没,拉上被子捂着头,蒙头大睡,
希望睡着能减轻一些痛苦。
想起昨晚床的另一边还有着另一个人的呼吸,心里甜甜的涩,想着他不顾生病的自己走了,不爽的哼了哼,才静下思绪,放稳
了呼吸。
余白回自己家取药,顺便把家里的菜拎过来,他并不想去县里买菜,浪费时间。
把东西放下,去叶展房间找他,发现他又睡着了。
转身去把开水准备好,才叫叶展起来吃药。
叶展迷迷糊糊的醒来,比刚才更难受,不爽的挥开骚扰他睡梦的爪子。余白不屈不饶,叶展终于不满的睁开了眼,发现是余白
返回了。
哼了哼表示不满,又高兴他回来。趴在那,虚弱的睁着眼瞅他。
余白一手端着开水,一手拿着药让他吃,叶展看装备齐全的余白愣了愣,想他刚才是去为自己买药。
误会他很抱歉,心里很暖。
刚才他很难过,他早知道叶奶奶会早走一步,总有一天会剩下他一个人,面对空荡荡的房间,寂寞的生活。
叶奶奶走得比预想的早一些,并不是不能接受。
但余白刚才一走,他有瞬觉得自己被全世界抛弃,那种失落与寂寞感让他很难过。寂寞的滋味比预想的难过不知多少倍。
感动归感动,让他吃药,他不如去死。
叶展神情痛苦的看着余白,下一秒把头狠狠埋进枕头里装鸵鸟。
余白端着水和药,看叶展趴在那里几分钟都不动,闹不懂怎么回事,担心病重。
把水和药放下,去探叶展的体温。
因为余白坚持让他吃药,叶展对他很抗拒,避开不让他摸额头,隐约记得那些医生喜欢摸额头,然后就是永无止尽的药和打针
。
忆及久远的记忆,叶展痛苦的呻吟一声,拉过被子将自己层层裹住。
余白看裹得跟粽子一样的叶展,疑惑的道:“难道你怕吃药?”
不是他猜中叶展的心思,而是很多电视有这样的情节,虽然对象都是小孩子,但余白一向分不清这些界限。
被子裹得再紧,也阻挡不了声波的传递,叶展听余白的话,身体一僵,揭开被子,坐起来,怒视余白:“谁说我怕吃药!”
“那你就吃给我看吧!”余白很淡定,并不是怀疑叶展,只是借用电视里的台词罢了。
叶展仰头痛苦的呻吟一声,“曾经单纯可爱的小鱼儿一去不复返啊!”
余白不为所动。
叶展看看余白又看看放在旁边的白色药丸,挑眉又挑眉,迟迟没动。
余白手放在叶展头上,轻轻的揉了揉,道:“乖,吃药,吃了药就不痛了。”
叶展一时没深究他话里的痛是什么意思,只是被余白的动作和话刺激得险些跳起来,想也没想,抓起药放嘴里,狠狠的喝了一
大杯。
用手横着狠狠的擦了嘴角,把杯子狠狠的放下,下巴一扬,问:“谁跟你说我怕吃药的。”
“电视里都这样演的。”余白很诚实。
叶展眨眨眼,没反应过来。
“里面演的果然不对,我没给你吃糖你就把药吃了。”
叶展囧囧有神,扶额深深的反省自己,他不该生病就忘了余白的本质啊!而且这人,是腹黑吧?他那话是不是暗示自己是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