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下——林沐儿

“突然想起一首歌。”丁晟恒轻笑着说。

“什么歌？”黎闵郝稍稍松了松自己的领结，第一次穿正装，真是有够别扭。

“《最熟悉的陌生人》。”

“哦？”黎闵郝挑眉，“你跟谁是‘最熟悉的陌生人’呢？”

丁晟恒指着周围的一片人，说：“他们啊。你以为我说谁啊？”

黎闵郝放下眉毛，不置可否，他刚刚确实有点想歪，但是想想，丁晟恒一直和自己在一起，确实是不可能有什么 “熟悉的陌生人”之类的。

“嘿，你刚刚是不是……”丁晟恒不怀好意地靠过去，痞痞笑着问。

黎闵郝左手肘支在椅把上，手掌托着下巴，看着前面的舞台，懒洋洋地说：“你想多了。”

丁晟恒“切“了声，正要继续闹黎闵郝，耳边响起一个爽朗的声音：“你们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黎闵郝和丁晟恒转头看去，两个打扮精致的女生，不是他们的师姐“猫儿”又是谁。

“你们坐这？”丁晟恒看了眼自己旁边空着的位置问。

猫女之一坐了下来，笑着说：“是啊，我和小凡坐这。”说话的，正是刚刚那个爽朗的声音。

说来惭愧，丁晟恒和黎闵郝入公司这么久，对这两个师姐也仅仅只知道她们是猫儿组合的，她们各自的名字竟都不知道，也没想过去问。

“刚出道就能参加这么大的盛典，你们可是为数不多的几个，尤其在组合里，你们是第一组呢。”被叫做“小凡”的女孩刚坐下，就笑着说。

黎闵郝听到那“第一组”不禁抽了抽嘴角，他们这又不是参加田径赛，什么第一组第二组的。他谦逊地说：“师姐你夸大了，是公司给我们机会来见见世面而已。”

“叫什么师姐，叫我们名字就好了。”爽朗女生笑着说。

黎闵郝和丁晟恒面面相觑，蹦不出一个字。

“你该不会不晓得我们的名字吧？”

“平儿，我们这么没名气啊？”

黎闵郝和丁晟恒听着两个女生的对话，一阵尴尬。

“我是祝一平，她是祝一凡。记住啦，小师弟。”祝一平无奈地说。就算他们合作过mv后就没见过面，但怎么说也都是同家公司的，而且她们怎么说也算小有名气，这两个家伙竟然会真的不知道她们的名字。

“呵呵，平儿，他们还真有意思。”祝一凡脑袋靠在祝一平肩膀上笑着说。

“拍mv那天我不就和你说了，他们很有意思的吗？”祝一平挑眉，一副“你看，果然如我所料”的样子。

“你们是姐妹？”丁晟恒听她们的名字，疑惑地问。

“对啊，这不众所周知的吗？”祝一平理所当然。

一旁的祝一凡咯咯笑个不停。

黎闵郝和丁晟恒与猫儿组合仅合作过一次，而且还是他们在不情不愿的情况下和她们合作的，对她们的印象早已模糊。虽然好像记得她们没什么明星架子，但是没想到原来她们还是这么的活泼生动。看着她们一个挑眉一个笑，黎闵郝和丁晟恒觉得大家间的距离一下子拉近了。

正要再哈拉几句，头顶的灯光突然暗了下来，聚光灯都打向了舞台，然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欢迎大家……”

黎闵郝和丁晟恒定睛一看，不是丁瑶是谁。

（六十二）

舞台正中央的丁瑶一身白色及膝礼服，胸前的亮片在舞台灯光下一闪一闪的，都不及丁瑶脸上甜美笑容的夺目。和她搭档的是一身黑色西装的俊朗青年，沉稳的声音配合丁瑶甜美的声线，让人颇有种郎才女貌、天作之合之感。

“呵呵，真的是丁瑶做主持啊。”祝一凡笑着说。

“现在华影的能力可不容小觑，能和我们相抗衡的也就只有邵氏了。”祝一平双手抱胸，左腿搭在右腿上，闲闲地说。

“能和艺界大佬老牌公司——邵氏相比，我们也厉害啊。”祝一凡不无得意。

祝一平看自家妹妹得意的样子，伸出芊芊食指点了下她的脑袋，笑着说：“那是上头的厉害，我们就安安分分地唱好自己的歌就是了。”

“知道啦。”祝一凡嘟着嘴说，两人仅相差一岁，但祝一平总把她当小孩子看待。不过，她也乐得享受姐姐的宠溺。

丁晟恒眼睛盯着舞台，旁边两姐妹的轻声说笑也都落入了他耳中。他微微侧过头，漫不经心地问：“台上那男的，应该是邵氏的吧？”

祝一平听到丁晟恒的问话，吃惊地微微睁大了眼，但一想到这两个人连本公司的人都不知道也就不以为意了，点点头说：“邵氏的金牌男主持，陆非。22岁出道，刚开始是主持少儿节目的，后来转型做综艺节目和大型晚会、颁奖典礼的主持，25岁就获得了‘金话筒奖’，这已经是他第三次主持这个颁奖典礼了，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个连续三年主持‘华语音乐歌曲流行榜’的人。他最大的特点就是专一。别人都影视歌好几栖发展，他就专心用在主持上。”

祝一平讲完后，轮到丁晟恒吃惊了。

“你这么清楚？”

祝一凡在一旁又咯咯地笑，说：“这些个信息上网一搜都有，更何况都是混这个圈子的，多少总会知道点。更更何况，还是这么个大牌。”

丁晟恒挑挑眉，没再搭话。

虽然丁瑶是第一次主持这么大型的颁奖典礼，但她落落大方，和陆非配合地很默契，现场一派欢声笑语、掌声不断。奖项陆续颁发，最佳男歌手不出意外地被邵氏的柳亦桦夺得。台上柳亦桦在做答谢词，台下的祝一凡也闲不住地絮叨：“今年果然还是桦哥拿了头奖，算算，从他出道到现在，这已经是他第五次领这个奖了吧。”

“他的实力，是公认的。这个奖毫无悬念。”祝一平侧头问丁晟恒，“柳亦桦你应该知道吧？”

丁晟恒微微点点头。

他再怎么孤陋寡闻，也是听过娱乐圈这位天王的，这还要拜初中毕业会那次所赐，全班一半的同学点了他的歌在那吼。他还记得那天，他和黎闵郝以及一群男生玩骰子拼酒的时候，旁边一群女生边吼边叫“真帅”“好想要他签名”什么的，他瞄了眼前面屏幕里的mv，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坐在沙漠上，一脸茫然地望天。他不知道自己是被那片沙漠的广褒荒芜还是被那男人脸上的无谓放任震动了，盯着看完了那只mv，但也仅此而已。会知道他是天王，拿奖拿到手软等等，身旁自会有人叽叽喳喳地讲，比如莫阳就是一个，他不想知道都难。

但是，听柳亦桦唱歌，到还真是第一次。初中那次在ktv，都是同学在鬼吼，根本没有放原音，而他更不可能专门去买柳亦桦的专辑之类的。

沉稳、磁性，男人的声音，犹如磐石般给人种稳重、安定的感觉，一首很舒缓的情歌，现场一片鸦雀无声，每个人都是静静聆听。

一曲结束，如雷掌声响起，甚至有喜欢玩闹的艺人吹起了口哨。

丁晟恒边拍掌边对一旁的黎闵郝耳语：“我也能做到。”

黎闵郝看了他一眼，弯起嘴角，说：“你能。”

丁晟恒笑地咧开了嘴。

在颁布最佳女歌手奖的时候，有种出现了白热化的感觉，四个入围艺人，两个来自华影，两个来自邵氏。当屏幕上滚出四个风格迥异的女星时，现场起了不小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看来，今年还真是邵氏和华影的战争。”祝一平笑。

“你说，最佳女歌手会是谁呢？”祝一凡问。

祝一平耸肩：“谁知道呢。”

颁奖嘉宾故意装腔作势地把名字念出来的时候，一个穿着大红色礼服的女人站了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登上舞台，然后激动地接过奖杯，语无伦次的致谢词，甚至还看到她用手指揩了揩眼角。

“今年，还是邵氏是大赢家。”祝一凡有点失望地说。

“看她装地这么辛苦，总要给个奖奖励下她嘛。”祝一平冷笑着说。

“伊伊去邵氏才一年功夫，就能拿最佳女歌手了，真的挺厉害。”

“说知道她做了哪方面的努力。”祝一平一脸鄙夷。

丁晟恒和黎闵郝对看一眼，莫不做声。

虽然最佳男女歌手都被邵氏包揽了，但在其他奖项上，华影还是不甘示弱的。“猫儿”夺得了“年度最佳组合奖”，成立不到半年的“younger”的单曲《拳打脚踢》，获得了“年度最受欢迎单曲奖”，最佳新人奖被华影的一个戴着鸭舌帽、黑框无镜眼镜，脚蹬骷髅板鞋的女生拿走。

丁晟恒和黎闵郝在后台准备上台的时候，正好看到那个新人奖女生正在拨弄着自己的吉他。感觉到有人在看她，女生抬起头来，看到丁晟恒和黎闵郝，只点了下头，就又继续低头拨弄琴弦。

“这个叫杨男的女孩还真有个性。”丁晟恒说。

黎闵郝又瞄了眼那个低着头的女生，点点头，没回话。

舞台上，聚光灯打在身上，往台下看去，茫茫地什么也看不清。丁晟恒和黎闵郝对视一眼，随着响起的节奏迈开舞步，熟悉的歌词张嘴就溢出。现在他们眼里只能看到彼此，身体早已自己记住了动作，本能自如地动着。最后一句歌词从两人嘴中吐出，两人对站，摆了个抱拳的姿势，然后便是一连串的潇洒对打，干脆利落。

台下竟响起一片叫好声。

最后一招，黎闵郝一个横扫腿，这次表演也就结束了。但是，丁晟恒脚踝被擦到，身影微晃，有要倒地的趋势，两个人心里都暗叫“糟糕”。黎闵郝赶紧收回脚，伸手拉住丁晟恒的手，握着他的肩，稳住他的身形，然后一个侧空翻翻到丁晟恒身侧。看丁晟恒还在愣神，赶紧双手抱拳，手肘不轻不重戳到了丁晟恒的手臂，惊魂未定的丁晟恒立马回过神来，露齿浅笑，和黎闵郝一起对着台下抱拳、鞠躬。

台下又是一片如雷掌声。

回到后台的丁晟恒虚脱地坐在了椅子上，拍着胸脯说：“还好你急中生智，要不我就要摔了个狗吃屎了。”

黎闵郝扔过一瓶矿泉水，坐到丁晟恒一边的椅子上，说：“我是不想让你连累我也丢脸。”

丁晟恒哈哈笑着拍着他的肩膀说：“知道啦知道啦。”

“走吧，李姐在外面等我们呢。”

“嗯。”丁晟恒答应着，却没有动作，反而拉住了黎闵郝的手腕。

“怎么了？”黎闵郝转头看他。、

“闵郝，谢谢！”丁晟恒轻轻地说。

听清楚丁晟恒说什么，黎闵郝微微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丁晟恒是谢他刚刚在舞台上帮他，还是谢他答应李娜续签一年继续呆在娱乐圈，不论是哪一个，他都不喜欢丁晟恒这个样子。

“你不需要对我说那两个。”黎闵郝身子往后靠，说。

微微垂着脑袋的丁晟恒，抬头看到黎闵郝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压低声音笑着说：“现在我真想吻你。”

黎闵郝眼神一紧，也勾起嘴角，说：“我也是。”

莫阳在“华语音乐歌曲流行榜”转播看到丁晟恒和黎闵郝两人的表演时，一边看一边啧啧赞叹：“这动作，真漂亮。这出手，这一脚，够干净。你们不是说空了时候教教我嘛，什么时候有空啊？诶，这最后一个动作不一样啊，黎闵郝你这侧空翻翻的，太TM的帅气了。是你们临时改编的吗？”

“行了，你别咋咋呼呼的了，赶紧的该干嘛干嘛去。”丁晟恒不耐烦地说。好不容易参加完颁奖典礼有得空的时候，想和黎闵郝两人单独一起，没成想莫阳竟又跑来。丁晟恒也就没什么好脸色给他。

“小恒，你吃炸药啦，今天怎么火气这么大？”莫阳奇怪地坐回到他们身边，问。

“没什么，你赶紧写作业，不懂的赶紧问。”

“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莫阳掏出作业本挤到黎闵郝身边。

“你坐那干嘛？”丁晟恒看莫阳换了位置，瞪着眼问。

“问闵郝啊。”

“没看他忙着，过来过来，我教你。”

“你作业都写完了？”

“那点作业早就搞定了。”

“那闵郝在干嘛？”

“他那是给自己的额外训练，甭管他，哪不懂，说吧。”

“哦。”莫阳听了，乖乖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作业本指指点点。

丁晟恒看着他指指点点，眼角直抽，终于受不了地说：“你有懂的地方吗？”

（六十三）

对“younger”的报道，媒体都说“华语音乐歌曲流行榜”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同台演出，对他们获得的奖项、对他们那天的表演、对他们将来的臆想，就像连载故事一样跟踪了好几天。但娱乐圈是什么地方？是更新换代最快的地方，是无时无刻不制造新闻的地方，更是最能体现“只见新人笑，谁闻旧人哭”的地方。

黎闵郝退出后，李娜也很守信，没有给丁晟恒安排超负额的工作，反而，她把更多的心力放在了打造岳悦的身上。没有黎闵郝陪在一旁，再加上丁晟恒也不想高考考砸，所以对工作上的事儿他也不是特别过于热衷。即使媒体、网络都吵翻了天说丁晟恒被华影冷落，岳悦跃居上位，丁晟恒也还是不冷不热，遇到记者问了，也只淡淡地一笑，说：“没那回事。”

不过，丁晟恒倒是喜欢这种状态，没有那么多的工作，他有更多的时间和黎闵郝呆在一块。两个人一起复习，做做习题册，抱怨抱怨考试，唠叨唠叨八卦，有时约着莫阳一起打个网球，或是找徐莲花打打篮球。生活平静地就好像普通的高中生活，普通的应试考生。

徐莲花和他们打球时到是每次都纳闷：“你们俩真的是红透半边天的‘younger’吗？怎么抢起球来跟不要命了似的。”

黎闵郝笑：“球场如战场，当然要拼命。”

正说着，球就被丁晟恒一个切手抢了过去。

随着考期的临近，杨韵请了假，专门回家照顾黎闵郝。有时看到黎闵郝盯着一些综艺节目愣神，她看着电视里蹦蹦跳跳的男孩女孩，知道自己的儿子之前有多火，她就笑着说：“你和小恒跳得可比他们好看。”

“妈，你看过？”黎闵郝很惊奇地看向杨韵，他不觉得自己的妈妈会看这些节目。

“自己儿子的表演，妈当然看过。妈还记得，你幼儿园‘六一儿童节’，你上台表演的样子呢。”杨韵笑。

“那都多少年前了。”黎闵郝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后脑勺。

杨韵不知道黎闵郝做退出半年的决定是否后悔了，但她知道自己儿子的性子，一旦他想要什么，就会很坚定地去做。这个时候，她也不想问他会不会后悔做那个决定之类的，毕竟许多事情都是要他自己去承受，他才会真正明白。虽然自己不算个称职的母亲，但她能做而且也必须做的，就是给他鼓励、安慰和支持。

半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也足够让人做成一些事情。岳悦代言、节目不断，甚至出了一首单曲，反响也非常不错；那个叫杨男的女生，和她的吉他，自创自弹自唱，低调别具的个性，让她第二张专辑《杨男和吉他》热销，模仿杨男戴鸭舌帽、黑框眼镜、穿板鞋的女生瞬间多了好多；虽然丁晟恒总是不温不火，一副打酱油的样子，但实在抵不住他清爽洒脱的笑容，虽然曝光率没前面两位多，但受欢迎度却没丝毫减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