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足 下——林沐儿

不止是台下的粉丝，甚至是台上的主持人，也都被他们的现场表现力和掌控力迷得七晕八素，话题很自然地被带走。好几次节目录制结束后，主持人们才都想起，他们好像都没有好好回答问题啊。

回答绯闻的问题，李娜也有交代过，抛个一两个树枝就好，不要面面俱到。留有悬念，才有话题，有话题，才有人气。

两个人到是都无所谓李娜讲得那一套，他们俩是真的觉得没必要多说他们俩的关系。

短短一个星期，《兄弟》的销量就突破百万，创造了组合专辑销量的神话。李娜乐不可支。圣诞节这天，正好宣传到本市，工作到一段落，李娜大手一挥，就准了他们俩半天的假。难得两人同时有又没工作又没课的时候。

黎闵郝很自然地跟着丁晟恒回家。

丁晟恒关好门，在前面走着，还边回头笑着说：“难得有假，你也不回家看看，太不孝了吧。”

黎闵郝眉毛一扬，站住了脚，说：“你说得有道理，我回去看看。”说完就要转身。

刚侧过身，肩膀上就被一股力量稳稳地压制住，要前进的身子被定住。黎闵郝回过身，故意说：“我回去尽下孝道，你拉我干嘛？”

丁晟恒手上用力，左眉挑起，勾着嘴角说：“要走，试试看。”

黎闵郝动动身子，没想到丁晟恒用下的力气还不小，但要挣脱也并不难，当然他不会真的去挣开。左手握住按在肩膀上的手腕，一转一拉，把丁晟恒拉到自己跟前。两人面对面站着，眼睛对着眼睛，鼻子顶着鼻子，呼吸擦着呼吸。“你撵我我也不走。”黎闵郝笑着说。

看着黎闵郝的笑，丁晟恒垂下眼睑看着那一开一合的嘴唇，微微向前移动脚步，倾身、侧头。

“是小恒回来了吗？”

丁晟恒眼看就要吻上那一直在招自己的双唇，却被这么个冷不丁的声音给吓得一下弹开，赶紧转头看去，没人，转头往楼梯上看，也没人。

“阿姨好。”黎闵郝恭恭敬敬地说。丁晟恒才看到从楼梯拐角走出穿着围裙的林淑琴。

“妈，你怎么在二楼啊。”丁晟恒想都没想，都没控制自己不悦的语气冲口而出。他觉得林淑琴就算在家，这个时间也应该是在五楼给小屁孩们上课才对。

林淑琴别有深意地看了眼站在丁晟恒身旁的黎闵郝，然后对着不自在的丁晟恒说：“说的什么话，我不能呆在二楼啊。郝郝来玩，赶紧上楼来啊，呆在楼下干嘛？”说着，转身上楼去了。

看着林淑琴上楼消失在拐角，丁晟恒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她刚刚有没看到，但是看她这么平常的反应，应该是没看到吧？

“我觉得你妈妈……有点怪怪的。”黎闵郝微微拧了眉头，说。刚刚林淑琴看他的眼神，带着沉重又带着欲言又止。

“怎么怪？”丁晟恒问。

“刚刚……”黎闵郝想着那怪异的感觉，却又具体讲不出来，想着会不会是自己看错了。摇了摇头，没说下去。

丁晟恒盯着黎闵郝看了几秒，才说：“上楼吧。”

两人上楼，先到客厅卸下身上的背包、围巾、外套，楼上开着空调，暖气很足。两人刚卸得一身轻，林淑琴就走了进来，笑着拉过黎闵郝的胳膊说：“阿姨知道郝郝做菜很不错，阿姨正在试着做糕点，来，给阿姨搭把手。”

“妈，你做糕点干嘛？闵郝来玩的，让他帮什么忙？”丁晟恒不乐意地伸手拽黎闵郝的另一只胳膊。

林淑琴伸手把丁晟恒的手拍开，一本正经地说：“你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啊，当然是做出来过节吃啊。”

“咱家什么时候兴过过圣诞节了？”丁晟恒被他妈妈扯开手臂，有点恼怒地说。

“今年我想过，不行？”林淑琴瞪圆了眼看着丁晟恒。

丁晟恒举起双手，一副投降的样子，说：“行行，那也不能让闵郝帮忙啊，我来帮你吧。”

“就你那抹个碗都能打破的，我能放心让你进厨房。”

丁晟恒正要说什么，被黎闵郝打断，他说：“阿姨，您不嫌我碍手就好。糕点我不会弄。”

“没事没事，你帮我打个下手就好。”林淑琴喜滋滋地扯着黎闵郝往厨房走去。

其实，林淑琴也没想到今天丁晟恒会回家。自从丁晟恒做了这个工作，尤其是这半年来更是飞来飞去的，她跟着也慢慢习惯了。

记得有次在家里突然看到冒出来的丁晟恒，林淑琴非常诧异：“你怎么在家不在学校上课？”丁晟恒睡眼惺忪地边打哈欠便往客厅走，说：“没课，工作也刚结束，反正就在我们市，干脆回家住了。”看着瘦了一圈的儿子，林淑琴自然心疼，可是还没开口劝，丁晟恒就笑嘻嘻地开口了：“妈，你别看我这样，我睡一觉就精神了。你看有哪个学生可以像我一样，突然在家里冒出来给你惊喜啊。”听得林淑琴自是又心疼又窝心。

圣诞节这东西对林淑琴来说是已经非常遥远的了。在二十多年前，在丁晟恒还没出生时，在自己还是少女学生时代时，也是期待和浪漫过。可现在，对自己来说，就是一普通日子，要不是上午上课时，那一班子叽叽喳喳的小孩吵着嚷着，她还真不知道今天是圣诞节。她真是不得不佩服现在的小孩小小年纪什么都懂。也许是被小孩子们的童真和快乐感染的，鼓动地她也不禁有兴趣起来。早早放了这群孩子，一通电话让丁正宇早点回家过节，然后就按照自己想的捯饬起东西来。

正准备着，就听到楼下有开门说话的声音，她以为是丁正宇提早回来了。刚拐过楼梯口，看到的是丁晟恒的背影，正要叫他却看到了另一个身影，她竟慌得往后藏了身子。虽然赶紧躲了起来，虽然一晃而过，她还是清楚地看到了站在丁晟恒面前，几乎和丁晟恒贴在一块的黎闵郝。所以，她必须出声。

接下来的一整个下午，黎闵郝成了林淑琴的得力助手。

厨房里，帮林淑琴做完糕点，又打下手帮林淑琴做菜。丁晟恒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忙得不亦乐乎的两个人，凉凉地说：“你们这是要整个中西合璧呢。”

“你懂什么，既然是我们过节，我们想吃什么就吃什么。”说着从围裙口袋里掏出一把钱塞到丁晟恒手里，说，“去去去，买点苹果来。”

丁晟恒不乐意：“家里不是有吗？”

“我要红富士红彤彤的苹果，废话那么多，赶紧买去。”说着把丁晟恒赶了出去。

等丁晟恒买回了苹果，厨房里已经没人了，一盘盘精致的糕点、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正安安静静地列队整齐地排在桌上。丁晟恒把苹果往桌上一搁，就给他妈妈打电话，电话那边吵吵嚷嚷，林淑琴说和黎闵郝在买圣诞树，买完就回去。

丁晟恒气闷地合了手机，他真不知道他妈妈什么时候这么热衷过圣诞节了。

等了一会，买圣诞树的人回来了，然后就是忙着装饰、布置。丁晟恒试图过去拉黎闵郝到自己房间，但都被眼明手快的林淑琴挡住了，一会儿喊他去拿个东西，一会儿喊他过来搭把手。丁晟恒看得牙痒痒。

冬天的天黑得早，不到六点，天就黑了。丁正宇谨遵老婆旨意，准点下班，看到家里一派的喜气洋洋，很是惊讶了一把。林淑琴让黎闵郝打电话给黎天启看他有没时间过来一起过节。黎闵郝打了电话，黎天启自然没时间。林淑琴就乐呵呵地招呼着三个大男人一起过节。

好不容易吃好、喝好、玩好，林淑琴又端出水果，拉着黎闵郝在客厅一直聊天，直到快九点黎闵郝电话响，黎天启已经到家，让他早点回家。林淑琴才撒手，催着黎闵郝回家，说难得回家，别让你爸爸等急了，把这些带回去和你爸爸一起吃吧。

黎闵郝没办法，只得无奈地伸手接过。

丁晟恒气恼地看着她妈妈，说了一句我送他下去，就拽着黎闵郝下楼了。

难得的一个假期，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被弄没了。

（八十）

每年年末，都是演艺圈熠熠生辉的时候，各大颁奖典礼星光璀璨、接踵而至。正红得发紫的younger自然也是赶场一般忙得不亦乐乎。去年，younger凭借一首《拳打脚踢》获得“华语音乐歌曲流行榜年度最受欢迎单曲奖”。今年离颁奖典礼都还将近有半个多月的时间，媒体早就纷纷报道、猜测，younger会获得什么奖项，younger会与同门“猫儿”竞争最佳组合奖，younger单飞的话两人都可能成为柳亦桦的接班人，云云。娱乐圈向来不缺少八卦，两个人早已习惯被写成八卦的主角。

即使忙得脚不沾地，黎闵郝还是会抽出时间和徐莲花见面，讨论有关分销的事情。徐莲花知道黎闵郝的忙碌，所以很自觉地承担了与“宇恒科技”的货资洽谈调度、与分销客户的商务谈判、资金流转和财会管理等等，有时黎闵郝看到徐莲花脸带倦容却依然亢奋地和他说又谈了多少、盈利多少时，他就非常地愧疚。虽说想法是自己的，但这大半年做事的却都是徐莲花。

年末了，两个人自然要做下整理。黎闵郝是带着一摞纸和徐莲花见面的，徐莲花看到他那一沓纸，笑了：“看来黎总是有备而来啊。”

黎闵郝好笑地拍了他臂膀一下，说：“你是骂我呢。”

“明明是夸你竟说是骂你，黎总，你这一沓纸是给我的工作任务？那我今年年终奖金能不能先多奖点给我啊。”

“看你累得和牛一样，怎么能少得了。”黎闵郝笑着和他贫。

虽然高中的时候会碰在一起打球，但这近半年的合作，才让两人的关系亲近不少。有时聊着聊着会说起刚开始认识时的情景，笑着说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啊。徐莲花“哗啦啦”的翻着这一沓纸，吃惊地问：“你这段时间不是很忙吗？怎么还有时间弄这个？”

“还好，小恒有帮我。”

“哦？”徐莲花抬起头来，促狭地问，“其实我一直纳闷，你们二十来年的朋友，就没闹过别扭，打过架？”

黎闵郝笑：“怎么可能。小时候我们是三天一小，五天一大，打得不可开交。长大了，当然不再像小屁孩一样。”

徐莲花从认识他们俩以来就只看到他们俩关系好得和一个人一样，就连那次莫阳闹离家出走，也是两个人一起出现。所以听到两个人还会大打出手，很是惊讶：“你们俩会动手，难以想象。”

“你想象力太低。”

“我想象力低？要不是你俩都是雄性的，我还真觉得你们可以好领结婚证生娃去了。”徐莲花开着玩笑。

黎闵郝一惊，瞟了眼徐莲花，他正随意地翻着那一沓纸，没看到黎闵郝略显惊慌的样子。徐莲花的话，让黎闵郝想起了圣诞节假期的泡汤。他一直觉得那天的林淑琴很奇怪，好像就是要绊着他，不让他和丁晟恒独处。难道，是发现了什么？

黎闵郝被自己的想法惊出了一身汗，他又看了眼徐莲花，连徐莲花都能瞎猜猜他和丁晟恒的关系，那身为一个母亲的细心，想要发现什么也不是不可能。黎闵郝皱眉，但是林淑琴什么表现都没显露，那也就是说她也可能还不大确定，或是不想惊扰到他们。黎闵郝突然觉得烦躁，整个人窝进沙发里，双眼无神地看着前方。

“你这个想法挺好的，我觉得可以尝试。不过，人工上，我觉得要增加。”徐莲花边说边抬起头来，看到黎闵郝一副失神的样子，他伸出手在黎闵郝眼前晃了晃，“喂，怎么了？”

“嗯？”黎闵郝回过神来，看到徐莲花一脸疑惑的样子。强压下心里的烦躁，淡淡地开口，“没事。”说着，拿过那沓纸，强迫把自己的思绪拉回在眼前的事情上。

经过一个下午的讨论，侍者给他们续了好几杯咖啡，两人终于谈定几项重要的事情。业务在扩大，注册公司势在必行，并且人员也要招募起来。虽说做单一产品比较容易也比较好做精，但两个人都觉得只做硬件供销，路子实在太狭窄，所以打算也开始做软件和游戏。两人甚至对将来做了个粗浅的规划，要做成一家集成方案专家。

黎闵郝说：“现在在娱乐圈里，不是唱而优则演，就是演而优则唱，每个人都变着法儿的让自己变成个十八般武艺、样样俱全的全能型艺人。我觉得不止在娱乐圈，其他行业也是一样，我们先做精，然后在做精的同时，再做全，那这个市场，就是我们掌控的了。”

“你的野心真大。”徐莲花咋舌的同时，也佩服黎闵郝拿出的几套计划执行度非常高。差别仅在“一般”和“优”之间。

“你不想？”黎闵郝挑眉看他。

徐莲花一手按在一份计划书上，说：“有你，就有我。我很期待看到市场在我们手中转动的样子。”

两个年轻的心，正澎湃地跳动着。

丁晟恒知道黎闵郝不仅注册了公司，而且也租了办公地点和仓库，甚至找了学校的学生来做兼职，看他忙碌的样子，丁晟恒忍不住想，黎闵郝离开后，是不是就是他忙他的事，我忙我的事，两个人的交际越来越少？

“怎么了？心不在焉的？”黎闵郝卷着剧本，敲了丁晟恒脑袋一下。

Younger不仅不负众望地拿了“华语音乐歌曲流行榜最佳组合奖”，还拿了“最佳mv奖”，成为华语音乐上第一个拿了双料奖项的组合，又一次引足了话题。颁奖刚结束，两个人就接了新剧，不过不是电视剧，而是电影。这是两个人第一次接触大屏幕，虽然是配角，但还是非常珍惜。丁晟恒是以每一次演出为学习和成长的契机，而黎闵郝是在制造和丁晟恒在一起的美好回忆。

“没什么。我看黎总是越来越忙了。”丁晟恒调侃，“最近生意怎么样？”

黎闵郝笑：“劳你挂心，虽不是门庭若市，但也足以饱腹。”

“呵，看你得瑟的，拽什么文。”丁晟恒也笑，“你要成大老板了，我就一小明星啊。”丁晟恒故意哀愁地说。

“你少给我演。”黎闵郝又不客气地敲了他一下，说，“等我们第一款游戏上市，你可得麻利点儿的给我们代言。”

“你自己怎么不上？”

“我给自己的公司代言，多少有点不合适吧。而且，那时说不准我都离开younger了。”黎闵郝看丁晟恒握着热水杯的水都没冒气了，就拿过他手中的杯子，把自己怀里的暖手袋塞到他手里。郊区的温度比市区的温度低了三四度，哈出的气儿都有可能结冰，没拍戏的空挡，两个人都坐在剧组在一旁搭的帐篷里。一层布料搭起来的帐篷顶多挡挡风，但要保暖，那是一点都做不到。坐在里面休息的演员都几乎是把棉袄棉被披在身上。郊区的冬天，实在太冷。

看黎闵郝倒了水，拎过热水壶倒了热水进杯子，然后捂在手里。丁晟恒搓着手中的暖手袋，心里一阵暖洋洋的，连带着飘出来的声音都甜滋滋的：“喂，你赚大钱了，养我吧。”

黎闵郝看丁晟恒笑得一脸坏意，正要回话，就听丁晟恒继续说：“如果你混得不好了，我来养你。”

“行啊，如果你有这个机会的话。”黎闵郝跟着他贫。

丁晟恒伸出手，握住黎闵郝的手，轻轻但坚定地说：“我说真的。”

看着丁晟恒的样子，黎闵郝弯起嘴角，握紧了他的手，说：“我也说真的。”

这个寒冷的冬天，这个年，两人是在剧组里过的，要赶戏，连大牌都被留下来，两个人自是不好说什么。只是，这是两人第一次不在家里过年，家里人知道后，竟在年三十那天，一起飞了过来和他们俩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