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艳的唇刚触到少年柔软的嘴角,忽然两人之间雷电交加,他痛得一个激灵,向后摔倒在地。阿斐直挺挺地靠在椅背上
,嘴上被炸出一个大血泡,陷入了重度昏迷。
午艳使了个虎扑,掐着太白的脖子,冷冷地问:「怎么回事?你不是研究过了吗?」
太白腆着脸,不好意思地说:「午艳,你身上有佛光护体,不能与人过于亲近。」
午艳照了照星云镜,发现两片嘴唇肿得像香蕉,气得俊脸煞白,冷冷地责问:「星君既知后果,为何要误导本仙?」
太白从袖子里掏出个白玉瓶,乖乖地递上,「别生气了,午艳,这是我珍藏的冷泉凝脂仙露,擦在伤处,半炷香内即能
消肿去痕。」
午艳扶着昏睡的阿斐,先用他做试验,果然灵验无比。
忙乎了一会儿,午艳恢复了花容月貌,问:「星君可想出良策?」
太白道:「老夫有个法宝,可吸收雷电,你再试一次,保证不会触电。」
午艳接过一根红色的束发带,半信半疑地绑上,搂着阿斐,缓缓地亲下去。
嘴唇刚一相触,柔滑香甜如冰镇水果,好像带着磁性,吸引着午艳追啄品尝,辗转描绘……
太白金星见两人吻得忘形,不由张大嘴巴,呵呵直乐。
午艳的脸变得绯红,别过头,「星君,请让开些!勿妨碍我救人。」
太白应道:「午艳,我忘了提醒你,吹了仙气,再度点仙液,阿斐就会一直记得你,如果被朱八戒抢了先,就不妙了。
」
他尽量板着脸,一副君子诚方,老少无欺的模样,唯有眼底泄漏了一丝狡猾。
午艳捏了一个隐身诀,将阿斐与自己罩在透明的水雾中,杜绝太白的偷窥。
他的唇一贴上阿斐的唇,就像扎进了花蜜中,吮吸起来甜蜜蜜的。他长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正准备挑开阿斐的牙
关,不料,窗户啪啦摔碎,朱八戒呼啸着飞进屋子,高举斩肉刀砍向两人藏身的水雾。
无忧手持宝剑紧紧追赶在后,一道寒光划过,八戒脚踝被刺,倒地不起,几乎将地板撞塌。
水雾中的两人受到震荡,唇齿撞在一起,午艳的舌尖无意中滑入少年的口腔,颤抖着想往后退开,阿斐忽然睁开眼睛,
试探地缠上他的舌尖,一点也不躲闪,柔软地亲触,怯生生地吮吸翻转。
午艳只觉一股热气上涌,头脑昏了、心口颤了、脚下软了,好像踩在云端,软软的不着力。
两人津液相交,唇舌相嬉,直到呼吸困难,灵魂都快被吸走了,才慢慢放开对方。
午艳脸红心跳,强行压下不适感,清了清喉咙:「阿斐,我在为你治病。」
阿斐的眼睛里呈现少有的清澄,「我知道,谢谢你,确实感觉好多了。」
他口齿清楚,笑容明媚清纯,憨傻气一扫而空。
午艳得意非凡,哇呵呵,我虽做了小小牺牲,却解决了常年困扰阿斐和朱八戒的难题,不愧是天下第一狐仙啊!
他携着阿斐走出水雾,骄傲地宣布:「阿斐好转了!我打算让他重回学堂,继承展家家业……」
他依照武曲星的命盘,念了一长串今后的安排。
太白好奇地绕着阿斐转来转去,反复观察研究,啧啧称奇。
无忧忍不住咧嘴道:「阿斐现在看起来很正常,午艳大人真了不起。」
朱八戒从地上爬起来,一脸冷嘲热讽,「妖狐,你高兴得太早,这些年我试验过无数药方,阿斐偶尔也会回复神智,但
是时间不长,最多一炷香的功夫,他就会变回去。」
阿斐道:「午老师,真对不起!朱大叔说得不错……」
他明明心如刀绞,却淡淡地笑着说对不起,眼里有一种奇特的怜惜,温柔地凝望着午艳。
午艳的心慢慢凉了,脸部的潮热退了。他看着面前懂事的少年,有些茫然地想:这一趟人间之行,究竟谁欠谁的情,谁
还谁的债?
太白见午艳失望,连忙安慰:「午大人别泄气,阿斐因你而痴,也为你而清醒,此刻他心里已记得你,只要你继续努力
,他总有复原的一天。」
「越有难度才越有趣。」午艳眼帘微垂,流泻出绚艳的光芒,转瞬间就收敛了。
他牵着阿斐,微笑着吩咐道:「无忧,设法在长安买个宅子,最好与展府相邻。我们先回客栈,商量大计。」
「是,午大人。」阿斐与无忧同时答应。
朱八戒被冷落在一旁,不甘心地问:「午艳,你玩什么玄虚?」
午艳淡雅地甩着纸扇,漫声道:「展家的财产,明抢不行,可以暗夺,本仙自会收拾展二娘那凶妇。目前,最要紧的是
让阿斐重回学堂。」
八戒低喃:「他神智未开,如何跟得上?」
午艳扬起头,笑得风流倜傥,「那就要靠你我携手,助他一臂之力。」
第二章(上)
过了几天,阿斐正式成为崇文馆的新生。
另一位插班生是位贵族少年,明眸皓齿,眉目俊俏,一身金绣粉彩锦袍,显得贵气凌人。
阿斐被无忧领着入座,刚翻开书本,那少年来到他面前,盯着他细细观看,突然一拍桌子,吓得阿斐跳起身,呆呆的不
知所措。
「阿斐,你是展叔叔的长子阿斐吧?我是钟瑞,你的瑞哥啊。」
少年拍着阿斐的头,亲热地说:「爹爹刚调回京城,我前两天去展府拜访,没遇见你,现在可好,我们兄弟又能在一块
了。」
阿斐疑惑地点点头,「噢……」
钟瑞热情地搂住他的肩膀,「我听说姑母的事了,没想到二娘如此狠心,你不如搬到我家,我爹娘会为你做主的。」
无忧在一旁插不上话,有点着急,幸好,午艳施施然走了进来,紫衣玉带,眸子流光溢彩,从容不迫地笑道:「各位同
学好,我是教国学的新老师。」
阿斐晕乎乎地盯着午艳,「老师是个好人。」
钟瑞眉头一皱,把阿斐的脸扳过来面对自己,「我和你说话呢,怎么去注意那老先生。」
阿斐扭过头,闷闷地说:「午老师又不老。」
钟瑞耐起性子问:「那你到底来不来我家?」
「不知道,我一会儿问午老师。」
「嗯?……」几年不见,凭空多出一位俊老师,令阿斐言听计从。钟瑞认真地打量午艳,暗自揣摩他的来历。
课后,无忧找了个借口,将钟瑞堵在教室,阿斐得以脱身出门,默默地跟在午艳身后。
午艳不觉露出微笑,问:「什么事,阿斐?」
阿斐将钟瑞的话重复了一遍:「……午老师,我应该去他家吗?」
午艳不希望放任阿斐流落在外,但也不打算过度的限制他,所以,他沉吟了片刻,反问:「你自己想和谁一起住?」
阿斐的眼睛亮晶晶,有了难得一见的神采,「我想和……老师一起,可以吗?」午艳心里颇为自得,看来本仙很有魅力
嘛,他点头,「好吧,我们直接去新宅子。」
新的府邸离展府不远,内有叁个独立院子,朱八戒强占了一个,此刻,正自在地坐在后花园亭子里,猛啃一个大西瓜。
他从月拱门中见到午艳与阿斐的身影,立刻捧着瓜冲过来,先发制人地责问:「你们怎么才回来?我等了很久了!」
午艳面无表情,瞥了他一眼,翩然走向中央的大宅。
朱八戒有些无趣,拉着午艳的衣袖念叨:「妖狐,根据命书记载,阿斐应该赢得本届夏季赛马冠军,我们赶紧给他训练
一下吧。」
午艳抽回袖子,冷冷地问:「朱大叔,你有何妙方?」
朱八戒道:「先去选一匹合意的好马。」
待无忧回到府中,四人兴致勃勃地出发,来到城郊牧场。牧场主殷勤地介绍了几匹温顺的小马,阿斐却一直望着那匹西
域野马。
午艳知他心意,鼓励地拍拍他,「你想试一试吗?」
「想。」阿斐黑幽幽的眼里充满期待,「午老师,你会帮我吗?」
午艳没多想,答道:「行,我陪你训练。」
阿斐扬起笑脸,眸子黑白分明,神情纯洁无瑕,「那么,午老师度一口仙气给我吧?」
午艳心道:这种事不宜频繁,哪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进行?本仙要拿出气势,别被一个傻孩子给左右了。他故意沉下脸,
「不妥,你自己想办法。」
阿斐有点失望,看他并无通融之意,便乖巧地笑了笑,自己往马圈走去。
他少时善骑,此刻一跃而上马背,拉着缰绳,纵马奔了出去。
那野马一身金毛,身高体壮,尚未彻底驯服,跑了几步就开始发癫,猛的将阿斐摔了下来。
午艳一看吓得不轻,冲过去扶起他:「阿斐,你受伤了吗?」
阿斐满脸灰尘,衣衫破碎,小脸依然带着讨好的笑容,「午老师,我再试试。」
朱八戒自请教鞭,「阿斐,跟着我,看我的示范动作。」
午艳淡淡地斜了他一眼,走到看台坐下,舞着那半截破扇,与无忧轻声说笑,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
老朱吃了个软钉子,脑子一热,干脆跳上那匹脱缰野马,打算大展天蓬元帅的神威,气死妖狐狸。
可他一骑上那匹野马,就感觉不对劲,座下的黄骠马性情刚烈,烦躁地狂奔乱跳,才绕场半圈,就把堂堂的前大元帅颠
下马来!
朱八戒摔了个四脚朝天,刚爬起身,那马撩起蹶子就迎面踩下,他好汉不吃眼前亏,拔脚就跑。
只见马场上,一人一马,奔走如风,状似疯狂。
阿斐就站在不远处,眼看朱大叔被马蹄践踏,他不加思索地冲了上去,先拉马缰,再抱马腹,他神智有些迟钝,却仍有
武曲星的天生神力,猛一使劲,竟将那匹野马举过头顶,狠狠地扔在地上。然后,他扑上去压制马头,手提马鬃,猛揍
了几拳。
野马口吐白沫,剧烈地挣扎,始终未能摆脱阿斐,闹了一会儿,马唉唉地嘶鸣了几声,脖子轻蹭阿斐的腿,表示友好。
原来,阿斐歪打正着,将其制服了!
午艳很高兴,买下那匹马,请大家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
接下来的日子倒很平顺,阿斐上课努力听讲,下课苦练马术,晚上接受午艳的补课辅导,累了就在午艳院中的偏房休息
。他文采欠奉,却是天生的武学奇才,一般的武功诀窍,他练了几下就能掌控。
钟瑞虽对阿斐亲近午艳有所不满,也没有特别举动。
农历四月初八,午艳往西天赴佛祖寿宴。
临走那晚,阿斐眼泪汪汪,趴在床前拉着他的手不肯放,「午老师,你会回来吗?」
午艳戏言:「不回来了。」
阿斐怔怔地发抖,眼泪转啊转,很有骨气的没有滴下来,「午老师,阿斐是个傻子,怎么教都没用,对不起!」
他心里迷糊的知道,老师大概是嫌自己笨,不要自己了。
午艳笑着安慰:「别乱想。」
阿斐盈盈地望着他,鼓足勇气请求:「老师,你可以带着我吗?我已经学会收拾房间,劈柴做饭,洗衣服了,我一定乖
乖的,不给老师添麻烦。」
「不用了,有无忧照顾就行了。」
午艳无法告诉他,仙凡有隔,普通人上了西天就会没命。
阿斐知道无望,也不再苦求,从衣服里掏出一个玉佩,交到午艳手里,「午老师,这是我娘留下的宝贝,你替我收着,
记得回来看我啊。」
午艳低头一看,是块雕工拙劣的璞玉,根本不值钱,大概真品已被展二娘掉了包。
他没有点破,随手递上半截纸扇,淡雅地一笑,「谢谢阿斐的心意,这把扇子送给你。」
阿斐接过扇子,若获至宝,欢喜得不得了,他天真地想:老师肯收下自己的宝物,他就有借口去看望老师。
他笑得那么开心,那么纯净无暇,没有一丝世俗之气,真诚得让人有点鼻酸。
这傻孩子,难道不知道扇就是「散」吗?
午艳眸光变得温润,伸手抚摸了一下阿斐的头,叹道:「其实,你就这样傻傻的也不错。」
阿斐难得受到称赞,手足无措地笑着,显得十分滑稽。
他觉得,午老师的脸真好看,眼睛亮得像星星,目光中有从未见过的温柔,好像一池春水,将他的心都泡软了、融化了
。
他握着午艳的手,整个晚上,不断地喃喃:「午老师,你要回来啊,回来看我赛马。」
午艳不忍心打破阿斐的希望,含糊地说:「知道了。」
次日,他带着无忧来到梵天界赴宴,与许多故友见面,谈起东西方天界的八卦,一时兴起多喝了几杯,当晚留宿佛殿中
。本想晨起就回人间,佛祖亲自挽留,他盛情难却,便多呆了一日。
第二章(下)
第叁天中午,他们重返长安街头。
天上一日,人间一载,两年多过去了,街头繁华依旧,热闹如昔,他们买下的那个大宅院还在,后花园的荒草长得有半
人高,满目凄凉,早已物是人非。
他来到自己原先的大院,屋内摆设与他离去时一般无二,只是桌上多了一层灰尘。
无忧开始整理房间,午艳站在院中,眼前浮起阿斐可爱的傻笑,心里疑惑:那孩子去哪里了?
府门吱呀作响,有人走进来,脚步踉跄,蹬蹬蹬跑到院中,捉着他的衣袖,像孩子乍逢久别的亲人,哇哇大哭起来,「
妖狐,你总算回来了!老朱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朱大叔,节哀。」午艳提起酒醉的朱八戒,顺手扔到院门外,再补上一脚,「阿斐呢?」
朱八戒的酒意摔醒了一半,捧着午艳的鞋子,呐呐地说:「午艳,你走了这么久,京城发生了不少大事,本帅回天庭之
日,只怕遥遥无期了。」
午艳淡定地说:「先带我去找阿斐吧。」
一炷香后,朱八戒换了套干净衣服,领他们来到京都北集市,这里设有各种小摊叫卖,也是跑江湖卖艺的场所,聚集了
各行各业的艺人,玩杂耍的、走单帮的、玩魔术的、说学逗唱的……
来往的游客如潮水,络绎不绝。
朱八戒灵活地穿来穿去,停在一个小舞台前,这里已经围了叁层人海,无忧软硬兼施,为午艳抢到个前排的座位。
过不久,表演开始了,两位少年熟练地拉开架势,来了一套武术散打,其中一位便是阿斐。
两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脸颊消瘦,下巴尖尖,没了当年的愚钝,五官深邃俊朗,就连眼神也变得清亮。
拳法对练结束,阿斐跃到台下的巨石旁,凝神运气,竟以单掌劈开大石。接着,他卧在舞台上,另一块巨石压胸,与同
伴表演铁锤碎石。
演出很精彩,台下观众们纷纷扔出铜板,砸在阿斐身上。他手里拿了个小碗,弯腰将铜板捡起来,一边向大家团团鞠躬
,笑容憨厚,「多谢各位打赏。」
午艳默默地望着,心口好像也压了块石头。他清咳一声,扔出几块碎银,唤道:「阿斐!」
阿斐回过头向他笑笑,拾起银子过来谢恩:「大人,您赏得太多了,要不我再为您练一套拳?」
他神情平淡,好像看着一位陌生人,并无重逢的喜悦。
午艳的眼光瞟向少年伤痕累累的手掌,闷声问:「阿斐,你不记得我了?」
没等阿斐回答,斜刺里跑来一位小厮,拉着阿斐道:「少爷吩咐你一收工就回家伺候。」
阿斐陪笑,「瑞少爷找我有事吗?」
「少爷今日请朋友来玩,让你表演碎石神功。快点,快点,别让客人等急了。」
「好,我这就走。」阿斐不好意思地鞠躬告辞,「午老师,小的先告退了。」
几年不见,他年轻的面容有了一股沧桑的成熟,对着午艳笑得十分灿烂,却没了当初那种由衷的喜悦。
午艳的声音不自在地微颤,「这两年出了什么事?你过得好吗?」
「嗯,没什么,谢谢……」阿斐温顺地笑着,跑开了。
午艳转头问朱八戒:「你说说,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老朱摸着下巴,酝酿着长篇腹稿,见午艳脸色冷漠有点不耐,只得简洁地说:「展家破败了,展二娘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