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铃音响起,他赶忙从口袋里掏出行动电话按下了通话键。
“喂,韩老大……”李启明抬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说话的声音不自觉的带着一丝颤抖。
“到码头了吗?”韩离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完全是波澜不兴的状态。
“呃……”李启明抬头望了望车前车后,哭丧着脸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这种被堵在路上的窘境。
“我在问你,到了没有!”韩离在等不到预想中的答案后,说话的语气已经转冷。
李启明是见惯了韩离手段的人,这时候怎么也不敢说自己为了方便开车把手下的人都带上了高架反被堵在路上的事。他
想着船上送货的人跟自己是老相识了,就算晚到一刻半刻的,也不会告发他,干脆就大了胆子对韩离撒谎:
“嗯,快到码头上了。”
韩离似乎还是不大满意,又问:“你身边怎么那么多车喇叭声?”
李启明心里“咯噔”一下,望着前面的车阵欲哭无泪,只能说:“我,我在加油站……”
“早就说过每回接货前都要加满汽油,你是怎么做事的?回来以后去三叔那边领罚!”韩离训了两句,也不等李启明再
解释就挂断了电话。
李启明把电话扔到一边,用力拍了拍胸口,长出一口气才想起来给今天送货过来的人打电话说自己要晚到的事。却没想
到,任是他怎么拨号,始终听到的是机械式的提醒音:
“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不在服务区……”
第33章:丢货
早晨九点,韩离刚刚在会议室里坐下听着职员们讨论新一项的开发案,连摆在手边的咖啡都没来得及尝一口就听见“嘭
”的一声。紧闭的会议室大门硬生生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韩离!我的货哪儿去了!”站在门口的男人虽已双鬓斑白,吼起人来却是中气十足的。而跟在他身后数十个虎背熊腰
的男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鱼贯而入,迅速将会议室内所有的人包围住。
会议室内一个个西装革履的白领精英们都吓白了脸,刚有个人直起脖子朝着外面叫保安,立即被后面站着的人扭着胳膊
按着脑袋一下子就扑到在眼前的大理石桌面上。
原本有些骚动的众人见状立即噤声,只有韩离面不改色。
“七叔,看来您的年纪真的大了,连我们老韩家祖上的规矩都不记得了。”韩离扭脸看了眼站在门口的男人,微微扬起
唇角,眼睛里的冷光却像刀子一样尖利。
“别跟我耍官腔!韩离,这两年你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我们老的说什么到你耳里都是不中听的。我也懒得跟你计较这
些,只要你赶紧把货交出来,我立马走人!”站在门口的七叔不依不饶,满脸忿忿之色。
韩离扬高了下巴回头扫视了一圈,忽而面色一沉,一字一顿的说:“七叔,您的人吓到我的职员了。”
七叔不屑的撇了撇嘴角,抬手一挥,怒喝:“你们这些不相干的坐着干什么?还不给我滚!”
原本呆怔的精英们在听见七叔的呼喝后都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是好。反倒是七叔的人耐性差一些,等了等不见有人动直
接伸手把人从座位上拎起来推了出去。
韩离冷眼看着自己的属下被推搡着跌跌撞撞走出去,心底已是一阵不舒服。眼看着七叔大摇大摆走过来拍桌子,韩离的
脸色更难看了。
“我在问你,我的货呐?”七叔把桌子拍得震天响,朝韩离大吼的时候也是丝毫不顾忌韩离的当家人身份。
“什么货?”韩离慢慢后仰,放松的靠在椅背上,把桌上的文件夹捧在手里仔细翻看。
七叔瞪着韩离漫不经心的样子,心头怒火更盛,却只能按捺下来,回应韩离:“昨天晚上走水路运过来的货,我在弯水
仓库等到大天亮都不见你的人来,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韩离抬手捏着文件夹里的纸,沉声说:“昨晚走水路的货有两批,一批是小哲要的,一批是七叔您买的。大概是底下的
人在小哲那边耽搁了,七叔只管在弯水等着好了,难不成我手底下的人还敢吞了您的货?”
“妈的!又跟老子耍官腔……”七叔瞪圆了眼睛,爆出一连串粗口,就连跟在他身后的打手们也走了过来将韩离团团围
住。
“七叔,请自重!”会议室的门再次被人推开,戴着金丝边眼镜的韩哲从外面走了进来。
七叔回头看清楚韩哲的脸,神色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变化,“小哲!你来得正好!看看你哥办的好事!我花十五万买的货
就这么凭空消失了!”
韩哲反手关上门,慢步走来,平淡的说:“不就是些假烟假酒么?七叔老糊涂了,自从我哥把韩氏企业做大以后,您老
每年光是吃分红都撑死了。现在居然来跟我们计较这区区十五万?”
七叔捏紧拳头,转脸紧紧盯着韩离说:“那可都是些真货,投进市场我最起码翻三倍的赚,全被你给毁了!”
韩哲走到七叔身后抬手就拍上他的肩膀,冷哼:“行了,七叔,不就是钱吗?我马上打电话叫实验室的人送五箱BLUE到
您开的那两家舞厅,这东西现在紧俏的很,能帮您赚回不少钱了。”
七叔满脸怀疑的看着韩哲,低声问:“是你新研发出来的东西吗?”
韩哲微微一笑,朝着七叔点了点头,说:“比K粉、摇头丸那些来劲多了,现在只放在我哥开的夜总会和歌舞厅卖,吸
收了不少回头客。想来,七叔也听说了吧?”
七叔眉毛一扬,抬手拍着韩哲的肩膀,大笑着说:“果然还是你们读书人厉害,赚钱的买卖做得一项比一项精细!”
韩哲微微偏开手躲过七叔的手掌,淡淡的问:“那么,七叔还要追究那批烟酒的下落吗?”
“当然不必了!”七叔大手一挥,做出十分豪爽的样子回头朝韩离摆摆手,说:
“在弯水守了一夜,我也累得很,这就回去了。虽然那批货我是不要了,不过你也该好好管教自己手底下的人。你再这
么放任他们胡闹下去,这当家的位置可就很难坐稳了!”
“啪”的一声,是韩离合上了手里的文件夹。在抬头看向七叔的那一瞬,韩离摆在面孔里的冰冷已经不见,只余一片平
静。
“七叔说得是,我这就叫人把送货的领头绑了送到您门下去管教。”韩离好整以暇的看着眼前双鬓斑白的男人,心底一
阵冷笑。
七叔赞许的点头,回头又跟韩哲聊了几句才带着人浩浩荡荡的离开了。
“呸——老乌龟!”韩哲朝着关上的门板狠狠啐了一口,转而拉了张椅子过来坐到韩离身边。
“出事了?”韩离抬抬眉毛,波澜不兴的看着韩哲。
韩哲拿下鼻梁上的眼镜,逼着眼抬手捏了捏鼻梁,脸上慢慢露出一丝疲惫之色。“李启明跑了,他手下的那些混混也都
躲起来了。昨晚送货的人说接货的人是张生脸,但熟知所有的接头暗号,连货单号都背得出来。”
韩离只觉得自己的胃一阵痉挛,手脚瞬间发凉。他不由得抓紧了手里的文件夹,轻声问:“货,全丢了?”
韩哲略略歪着头,用手抚着额说:“除了七叔那些烟酒,咱们的罂粟还有可卡因都没了。”
韩离刷的一下从椅子里起身,气急败坏地朝韩哲吼:“还不快去叫人查!”
阳光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炙热,等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那晒在柏油马路上的光简直能把生鸡蛋煎熟!
偏偏,就是有人愿意顶着这样的阳光一路奔跑,直直冲进了斐阳家的院落。
洛然正拿着铅笔在五线谱上写音符,后天的入学面试他打算拉奏妈妈作的那首曲子。可惜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去找当
初的曲谱了,洛然只能依靠记忆慢慢复原曲谱。
斐阳坐在一边翻书,目光时不时扫过洛然的侧脸。窗外知了叫得正欢,屋内冷气开得十足,即使有阳光从落地窗外洒进
来也是冰冰凉的温度。
寂静的屋子里,只有斐阳手里翻书的声音和洛然偶尔为了回忆拉奏两下小提琴的声音。一切都安逸美好得像是一副画。
“咚!咚!咚!”忽然传来的敲门声打破了客厅里的安逸气氛。
斐阳不着痕迹的皱了一下眉,站起身走到洛然身边安抚性地摸了摸他的头发,才抬脚朝玄关处走去。
打开门,斐阳不大意外的看着宋非那张被阳光晒得通红的脸,问:“又逃课?”
宋非扬扬眉“切”了一声,抬手推开斐阳蹬了脚上的球鞋就奔进客厅朝洛然扑去。
沉浸在曲谱中的洛然根本不防备,结果被宋非一把抱住扑倒在沙发上,手里的纸和笔散了一地。
宋非搂紧洛然的脖子,也不管自己身上的汗是不是滴到了洛然身上,只知道大叫:“找到啦!找到啦!”
斐阳从后面慢悠悠的走过来,看着洛然因为推不开宋非而朝自己投来的求助眼神,才微微一笑伸出手去把宋非拎了起来
。
“找到什么了?”斐阳挑眉看着过于兴奋的少年,实在不忍心提醒他现在这样子有多狼狈。
“洛敏的成名作《水乡》!原来我妈收藏了洛敏所有的曲谱和演奏带!”宋非高举着手里发了黄的书大声宣布。
第34章:面试
一大清早,宋非吃过了早饭拎起书包就准备去上学,冷不防后面传来一声叫唤:“小非!”
宋非顿时后背一凉,硬着头皮转过脸去看喊他的人,干笑了两声问:“妈,有事找我?”
宋夫人出自书香门第,家教一向严谨,平时与两个儿子见面说话也是不苟言笑。此刻,却像是脱胎换骨了似的,对着宋
非笑得柔情似水。
“今天,我送你去上学。”宋夫人优雅的放下手里喝了一半的豆浆,接过旁边人递来的手巾擦了擦手就站了起来。
“阿琪,你身子薄,吃这点怎么行?坐下,把豆浆喝完了再走。”坐在首位的宋老太爷不大高兴的挥了挥手,指派人把
宋夫人手边的杯子加满豆浆。
美丽优雅的宋夫人立即摆出为难的样子,说:“爸,小非上学要迟到了。”
宋老太爷一拧眉,转过脸去瞪着宋非训:“你妈开车送你去上学,还能让你迟到?坐过来,陪着我们再吃点儿!”
宋非苦着脸慢吞吞的回到餐桌前,在拉开椅子坐下的一霎完全没注意到宋夫人似笑非笑的诡异眼神。
等到宋夫人和宋老太爷吃完早饭,宋非已经急得快要头上冒青烟了。倒不是他上学积极,而是今天是洛然去市一中面试
的日子,宋非想着先去斐阳家给洛然打打气。
然而宋夫人一声令下,宋非也只好苦哈哈的坐上了宋夫人开的车,装出老实上学的样子来。
宋夫人瞄了眼有些浮躁的儿子,又将视线调回路面上,淡淡的问:“你把《水乡》的曲谱拿走了?”
宋非立即毛骨悚然,心里虽然想着要摆出毫不知情的样子来,脸上却早已显出些微不自然的神采。
“小非,你该知道我不喜欢听谎话吧?”手握着方向盘的宋夫人一脸微笑,眼神中却透出丝丝威严。
宋非深知这已经是宋夫人下的最后通牒,只能叹口气,老实交待:“是洛敏的儿子洛然要去市一中考艺术特色班。他想
演奏《水乡》来参加面试,但是找不到谱子,我看你的藏书阁里有,就借给他了。”
“洛然……”宋夫人低低念着这个名字,微微眯起眼睛问宋非:“他不是考进了辅仁高中吗?想要进艺术班,直接转进
辅仁高中的艺术班不是更方便?”
宋非抬手摸了摸后脑勺,困惑的摇头:“我也不清楚他怎么想的。只是听他说市一中有他妈妈的痕迹。”
宋夫人的面部线条逐渐柔和下来,她趁着遇上红灯停车的空当转过脸看着宋非说:“当年,洛敏是从市一中毕业的,由
校长亲自写了推荐函把她给保送到茱莉亚音乐学院的。”
宋非一听母亲这样说立即恍然大悟,猛地一击掌说:“原来如此!他是想跟他的妈妈走一样的路!”
宋夫人点了点头,眼神里流露出一丝赞赏。红灯跳绿灯,她抬脚踩下油门的时候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宋非说:“我们去
看看他的面试情况,怎么样?”
宋非正愁着去不成,这会儿听见自家母亲的提议几乎高兴得要跳起来。他转过脸朝着宋夫人连连点头说:“好啊,好啊
!”
宋夫人握着方向盘将车转了个方向后,才平静的说:“至于你这阵子逃课的事情,在看完面试会以后,我要听到一个合
理的解释。”
“妈——”宋非哀叫一声,原先的兴奋之情早已消失殆尽了。
市一中座落在瑞城北边的郊外,分初中部和高中部,名气和声望虽及不上辅仁,但也是省重点。在录取学生方面有着一
套不输于辅仁的严谨制度。
洛然为了今天的面试早早起了床,洗漱完毕后就拎着小提琴和曲谱下楼。斐阳正在厨房里熬粥,听见木质楼梯上的脚步
声立即从厨房里探出半个身子来叫洛然。
“老板!今天的早饭是红枣莲子粥!”斐阳挥了挥手里的汤勺,朝洛然笑得格外灿烂。
洛然顿住脚步,转脸看了眼趴在厨房门口的斐阳,扬高了声音质问:“你给我取外号?”
斐阳伸手关掉灶火,笑嘻嘻的走了过来,伸手接过洛然手里的琴盒摆在一边,说:“你现在的身家该有三四百万了,我
叫你一声老板,你还觉得冤枉了?”
洛然挑了挑眉,很自然的跟在斐阳身后走进厨房,问:“才一个礼拜的工夫,股票就涨这么多了?”
斐阳笑着摇摇头,伸手拿了碗来盛粥,“不只是股票,你忘了?我们还劫了韩家的一批货呢。”
洛然接过斐阳递来的粥,顺手就从旁边的筷桶里抽出一把勺子,靠在橱柜旁边吃了两口粥才说:“到底是什么货?连齐
峥都说不知道,你怎么就能卖出去了?”
斐阳耸耸肩并不答话,他喜欢看洛然吃东西的样子。那是一种斯文又享受的表情,仿佛在告诉所有人自己吃的东西有多
美味。让斐阳很有成就感。
洛然看斐阳不说话,知道是问不出来什么了。他慢悠悠的转身端着碗朝餐桌的方向走。反被身后的齐峥按住了肩。
“紧张吗?”斐阳站在洛然身后,所以洛然看不见他藏在眼底的关怀和担忧。
洛然挺直了背脊,握着勺子喂了自己一口粥,细细咀嚼了咽下去后才缓缓回答斐阳:“不紧张代表不在乎,你看我像是
不在乎这次面试的样子吗?”
斐阳一怔,神思已有些恍惚。他凝视着洛然的眼眸弥漫着一层雾气,像是透过洛然的背影在看某段美好的回忆,连面孔
里都暗藏着一抹淡淡的怀念。
“没关系的,这对你来说不算难事……”斐阳轻声喃语,收回搭在洛然肩上的手,垂下视线转身往厨房里走去。
洛然微微皱眉。斐阳的呢喃声夹杂着他听不懂的复杂情绪,似是温柔的劝慰却又夹杂着无奈的叹息,让洛然不得不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