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别哭,啊?男孩子家的,怎么这么爱掉眼泪呢?走,跟我回去,我给你做好吃的。”
“鬼才稀罕!谁知道你会不会下毒!”黎亚君吼得山河变色,形象也不要了,眼泪共鼻涕齐飞的指着向怀,“你算哪根
葱,想走就走,想出现就出现,你怎么跟我妈一样讨厌啊……呜……”
——完了,触到这小子的伤心事了。
向怀和声细语地搂住黎亚君的肩膀:“不会了不会了,你不想让我走的话我绝对不走。”
黎亚君抬起朦胧的泪眼,看着他一字一顿:“骗子。”
向怀哑然。
他猛地想起自己曾抱着这个孩子许诺他会疼他,但转眼,他就令他伤心至此,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确是个骗子。
——可感情的事又万万不能冲动,他若随随便便答应下来,难道就是对黎亚君负责吗?
“……亚君,你先跟我回去,咱们慢慢谈好不好?”
“不!”
“那,你想去哪里?”
“不!”
“回你家?”
“不!”
向怀无语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转过身蹲下去道:“上来,我背你。”
黎亚君摇头晃脑的站都站不稳了,他本能地不想接近向怀,但身子却不受控制地重重倒向他的背,被对方早就准备好的
胳膊牢牢固定住。
向怀忍受着黎亚君的骂骂咧咧将他背出小吃街,再过两条马路,没有回江华公寓,却是去了他自己家。
黎亚君喝醉了不闹腾,就是说话不大好听。向怀权当他是小孩,取了温热的毛巾帮他擦脸,柔声问:“难受吗?”
“……难受。”
“哪儿难受?”
“哪里都难受。”黎亚君一抽一抽,显然是还没哭完。
向怀叹了口气,将他抱紧。
——这是黎亚君第二次在他怀里哭了,第一次是因为高兴,而这回却是因为难过。
他明明那么想照顾这孩子,让他每天都开心的笑一笑,可到头来他怎么会惹他掉眼泪了呢?
想到那帮学生玩的亲来亲去的游戏,向怀气就不打一处来,“你怎么随便亲别人呐?”
黎亚君眯着眼睛看了他半晌,水润的眸子满是不屑:“小爷乐意,你管我?”
他说话还带着鼻音呢,向怀好笑地捏捏他的鼻子:“以后不许了。”
“你以为我想亲啊!要不是把他的脸想象成向怀那厮,小爷我才亲不下去!呜……!”黎亚君突然捂住嘴干呕起来,向
怀还没高兴个一秒钟就慌张地从旁边取了个东西摊在他面前。黎亚君哇啦哇啦的吐完以后,向怀才悲催地发现那是他新
买的衬衣。
他万分无奈地给黎亚君喂了杯水,又收拾完一片狼藉,接着坐下来叹气。
这小子太不让人放心了,他还没照顾够,怎么能就这么放开?
他握着黎亚君的手苦笑:“你啊……你干脆就折磨我一辈子算了。”
黎亚君已经睡着了,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向怀捧着他的脸端详片刻,俯下头在他嘴上轻轻吻了一下。
——臭小子,以后后悔也来不及,谁让我舍不得你。
我不逃了,你也别怪我了,啊?
ACT:56
三儿放学后去超市买了两条新鲜肥硕的鲫鱼,处理得干干净净带回家里等方义同回来。
原本回家的时候都能看到那人微笑着和自己打招呼,但今天走进门却一点声音都听不见,要说不落寞是不可能的。
三儿将鲫鱼放进冰箱,带着些微茫然地走进卧室,发现床上还带着两人昨夜欢爱的痕迹,床单和被子都搞得皱皱巴巴,
早上起得太匆忙也没来得及收拾。
他的脸红了一红,走过去将床单卸下来丢进洗衣机,接着把被褥拾掇平整,最后从柜子拿了条新床单换上去,这才满意
地拍拍手。
这一系列琐碎的事情做完后,三儿站在窗前开始考虑他和方义同的未来。
他的恋人虽然看上去经不起什么事,但实际却是相当有主见的人——这一点三儿从方义同报了培训班的时候起就发觉了
,但他当时成天玩网游,学习也不用功,便没有放在心上。现在想来,虽然他比方义同大一岁,可考虑事情却不及对方
一半成熟。
或许是两人的家世造就了不同的人生态度,三儿不用为生计发愁,自然也不会像方义同那样早早就开始打拼。并且他对
于考大学这件事也没有投入多少热情,主要是老爷子希望他多少有些文化才逼他念书,反正就算考不上也不至于被他爸
一枪蹦了……
可是,现在情况不一样。
老爷子已经明明白白的告诉他,如果坚持和男人在一块儿,就不要再想李家的资产。家里目前不会断了他的生活费,但
他总有一天要离开父母的荫蔽,到那个时候,他又该依靠什么?
说实话,三儿已经不大想继续走黑道的路了。
混得肤浅就难成气候,但若要混到一定的地位,却不得不过枪口上舔血的日子。
他不会害怕危险,然而他害怕方义同会每天因为他的事担心。
他的恋人就是这样一个良善的人,对于亲人朋友总是无条件的好。倘若自己某天身上带着颗枪子回家,他不知会有多难
受?
三儿想都不敢想方义同失望又伤心的样子,如果他以后能找个正正当当、足够一家温饱的活计,那也是很不错的。
他将目光瞄向墙角的书包,表情有些纠结。
——罢了罢了,既然要念书,总归得善始善终的念出个结果来,老爷子本来对他就够失望了,现在也到了他该证明自己
的时刻。
晚上大约八点半的时候方义同回到家,竟破天荒地发现三儿在看书!
他凑过去瞄了一眼,笑道:“建忠,在为月考复习?”
三儿回过身搂住他响亮地啵了一口:“你可算回来了,我发现我根本看不懂!”
方义同顺势坐在他旁边:“没关系,慢慢来,制定一个复习计划,绝对能在高考前把成绩提上去。”
“真的?那等我上榜那天咱们去订婚吧!”三儿的眼睛一闪一闪。
方义同愣了一下,摇摇头:“两个男的怎么订……”
“哎,买对戒指,找个教堂进去发发誓……啧,怎么听起来感觉挺傻的……咳,我、我只是以前看电视里有人这么干…
…”
方义同眼中盛满笑意地望着他,过了片刻,语气轻缓却坚定地说:“好。”
听到这个回复,三儿瞬间瞪大眼睛。
“你——答应了?”
“嗯。”
两人的目光胶着一阵,忽地同时半闭了眼睛,向对方凑过去。
交换一个亲吻之后,方义同红着脸站起身:“……你继续看书吧,我去做鱼汤。”
三儿点点头,心底跟灌了蜜一样,连带着课本看起来似乎都没那么枯燥了。
黎亚君一觉醒来,发现他躺着的地方并不是自己卧室。
向怀端着一杯牛奶站在床前,微笑着说:“醒啦?起来把牛奶喝了,我给你买了新的牙刷毛巾,在洗漱台旁边,你收拾
完赶紧去上课。”
黎亚君望着天花板呆然半晌,然后迅速闭上眼睛,喃喃道:“我还以为我睡醒了呢……”
向怀好气又好笑地掀开被子:“还赖床?太阳都晒屁股了!”
黎亚君伸出手扯过被子,把屁股严严实实地盖起来。
“……亚君,再不起来真的要迟到了,你难道又打算旷课?”
“……不,我还没睡醒呢,没睡醒怎么上课……”黎亚君闷闷的声音从枕头里传出。
向怀将他挖出来转向自己,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你不会全忘了吧?”
黎亚君惊恐地瞪着他:“发生什么了?!先说好,我我我不会对你负责的……”
“你不对我负责,那就换我对你负责。”
“你对我负个鸟责啊!一大清早胡言乱语的犯什么病!”
向怀就那样定定地看着黎亚君,直到把他看的心里发毛时,突然抬起他的下巴,狠狠地封住了那张不会说好话的嘴。
那一刻,可怜的媚娘同学就仿佛被一道旷古绝今的惊天巨雷迎头劈中,又像是腊月天里被人浇了一身冰水,总之他既震
惊且僵硬,直到向怀撬开他的牙齿、舌头在他嘴里逛了一圈后,他才有一点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一吻结束,向怀环着胳膊说:“全是酒味。”
黎亚君的脸由白变红由红变紫,惊怒交加地指着他:“你、你什么意思?玩我是不是!”——明明知道我对你……你还
……
“这有什么好玩的?我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啦,你……”
“——等等!”黎亚君制止他,“……我不稀罕你同情我。”
向怀看着他不敢相信的表情,顿时心里发紧。
他小心地环住黎亚君的背,一下一下轻轻抚着,“那天是我糊涂了,亚君,我没有同情你的意思,感情的事,与其同情
不如拒绝,你也明白对不对?”
黎亚君不作声,小幅度地点头。
“我还是……”向怀将脑袋埋在他颈窝处,仿佛放弃了什么,又仿佛下定决心般叹了口气,“我还是舍不得你。”
黎亚君登时心如擂鼓,胸腔中有种几欲喷薄而出的躁动感!
“向怀,你、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这句话……”
他张口结舌又惊喜交加的模样让向怀心软得不知怎么办才好,虽然黎亚君在故意掩饰喜悦,但他周围的每一份空气都似
乎随着那个明亮的表情瞬间鲜活了起来!
“我又不是小孩,当然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到是你——你怎么回答?”
黎亚君越发窘得手脚都不会放了,他一把推开向怀:“回答什么,有什么好回答的,我要去刷牙……”
“亚君!”向怀从身后抱住他,脸上的笑意藏都藏不住“跟我交往吧?”
黎亚君的脸快滴出血来了,连耳根子都火烧火燎的,他一边挣扎着想脱开钳制,一边大声囔囔着试图掩盖内心深处的震
动和不安:“鬼才跟你交往!放开!”
“可是你的初吻都给我了。”
“我TM靠!明明是你强迫……”
“我可没绑着亲你。”
“趁人之危的小人!”
“嗯,我是。”向怀侧过头亲了亲他的下巴。
“……”来个人杀了我吧……
这天宁简感觉自己的眼皮一直在跳。
他揉揉眼睛,习惯性地打开邮箱时,却没看见萧晓发来的邮件。
那一刻宁简心底泛起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明明以前一直在逃避这个孩子,但当彼此往来的问候邮件突然中断的时候,宁简却一点都不觉得轻松,反倒有丝怅
然若失。
然而宁简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他下班准备去吃午饭的时候,竟在校医室外看到了挂着笑容的萧晓本人!
他定在原地,恍然间不能确定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萧晓向他用力挥挥手,大声道:“我回来了!”
宁简觉得自己似乎笑了笑,但他又不明白笑的原因。
萧晓确实长高了些,看起来气色也好了不少,虽然他们分开的时间细数起来也不算久,但此刻没有准备地倏然见面,宁
简却觉得像是重新认识了他一次。
“……萧晓?”
“嗯!”萧晓脚步轻快地走过来,“宁医生,好久不见。”
宁简说了声“是啊”,便没了下文。
萧晓只是笑着看他,眼睛瞬也不瞬。
宁简清了清嗓子:“你……长高了。”
“是啊是啊,果然坚持锻炼就会窜个头,看来我爸说的没错。”萧晓又走近一步,伸出手比划了一下,“唔,以后肯定
会像你一样高的!”
——他的气息很清晰,带着清爽的阳光味道。
宁简禁不住发自内心地微笑起来:“嗯,会比我高的。”
萧晓愣了一瞬,接着目光闪烁,沉下声音道:“宁简……”
宁简好笑地觉得这少年有几分欲语还休的味道,便说:“没关系,说吧。”
“……不知道怎么说,”萧晓垂下头,“万一说了不合适的话,我会觉得很……”他的表情变得沮丧,但很快就掩饰下
去了,“你最近好不好?”
宁简不知道怎么准确回答这个问题——要说好吧,他还是孤身一人,卫明耀在L市有别的住处,已经接连几天没和他联
系过了,两人算是开始正式冷战;若说不好,他最近却过了段相当轻松的日子,心里觉得空荡荡的,没什么烦恼,但也
没什么快乐。
萧晓见他的样子就知道自己又让宁简为难了。他拍了拍头,“哎呀,我怎么光顾着说话,宁医生,今天他们为我接风,
在家里摆了一桌菜,你也一起去吧?”
宁简原本觉得不大合适,但萧晓看样子八成就是专门来邀请他的,再说两人好歹也算是朋友,加上萧晓又刚从外地回来
,若自己连接风宴都不肯去的话,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嘶……好烫!”黎亚君把一大盆水煮羊肉端上桌,转而开始数落向怀:“你怎么不帮我拿?!”
向怀很无辜:“你动作不是挺快的嘛,我刚准备帮你你就已经摆好了。”
黎亚君白他一眼,又疑惑道:“萧晓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还有十几天?”
“还用说?肯定是急着见那个医生嘛。”三儿切着辣椒,不时别过头打个喷嚏再吸吸鼻子。
“啧,你谈恋爱以后思维当真变得越来越少女,你怎么不说萧晓是急着见咱几个?”
三儿平静地朝向怀道:“向老师,你老婆欠调教。”
媚娘怒了!“谁?谁是他老婆?!你再说一次我涨你房租!”
方义同“啊”了一声:“涨房租……”
向怀无语地看着黎亚君:“要不我当你老婆?”
“你这种五大三粗的老婆谁肯要?!”
三儿和方义同对视一眼:看吧,媚娘果然是他老婆,还不承认……
因为男朋友要考大学,方义同就特别问向怀打听了一下高考前复习方法,向怀热心地说了一通,末了顺口问道:“你现
在英语学的如何了?”
方义同微微一怔——那培训班他已经很久没去过了,每天的高强度工作令他实在抽不出精力再去学英语,最多睡前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