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大青,他们能带她逃到何处去呢!
“朗月有一个秘密!”朗月笑得恍惚又害羞。
“什么秘密?”永铭忍不住陪着朗月掠过一丝喜悦。
“其实朗月一点也不想和符真圆房,因为……因为朗月在等铭哥哥……”
“等铭哥哥?”
永铭不解,难道他永铭如今能娶她朗月吗?开国之初也许可能,但如今……已无可能!即使符真死了,他永铭也不能娶
朗月。
“因为……”朗月抱紧永铭,羞答答地把脸放在永铭的颈窝,轻轻地说:“因为……朗月梦见……朗月生了铭哥哥的孩
子,孩子好小,模样就和铭哥哥小时候一模一样……他眨巴着眼睛,淡淡的琥珀色,甜甜地喊我‘额娘’……朗月好开
心,好开心……抱着他觉得好温暖……朗月好爱他……”
永铭湿了脸,静静地问:“朗月想当额娘?”
朗月摇头,笑说:“朗月只想生铭哥哥的孩子,是不是很贪心……明明不可能……朗月却每天都在想……如果梦能成真
,就算铭哥哥不在身边,也不会忘记铭哥哥……”
“你好傻!”永铭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做,踌躇,朗月的愿望太……
“朗月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朗月就是想,偷偷的在梦里想……然后在梦里告诉你……铭哥哥,好希望你这么一直
抱着朗月……”朗月把头覆在永铭的肩上磨蹭说:“梦里有你,才觉得活着还是有些趣味的……铭哥哥,亲亲朗月好吗
?”
“好!”
“铭哥哥,朗月想做你的人,梦里也好……好不好?”
“你会后悔的。”
“朗月为了铭哥哥什么都愿意……朗月只爱铭哥哥……”
“朗月,铭哥哥不值得……”
“铭哥哥是傻瓜!爱哪有值得不值得的,朗月就是只爱铭哥哥,铭哥哥在,朗月就在!”
“铭哥哥可以帮朗月要回额附……”
“那帮朗月要回铭哥哥吧,一夜也好!”
第二十九章
看着一双眼,盈盈含笑的朗月,永铭眼黯然,不能成语,
他不能!
不是害怕,而是遇见程潜,才知康安是他永铭一生放不下的牵绊。
他心里爱着另一个人,对朗月再承诺什么,对朗月不公。
朗月看着永铭,从中看见了自己的无望,不禁泪盈满眼:“人人都羡慕我富察朗月好福气,养在深宫,位尊如公主,殊
不知这公主二字于我富察朗月而言,不过是浮名。”
说着朗月拿起床头的一挂碧玺花,放到永铭手心说:“碧玺花虽好,不如人好……铭哥哥纵然送我富察朗月天下奇珍,
可知我朗月这一生所求的,从来,不是这些所得的……铭哥哥,还记得释迦牟尼佛前的那棵菩提树吗?”
永铭点头,哽咽不能语,撇开眼,不敢语。
“铭哥哥说那棵树生前是个爱佛祖的女子,朗月那时不懂,如今不禁羡慕她……若有来生,朗月也愿作一棵菩提树,陪
在铭哥哥身前,不求生生世世,但得一生一世也好……”
“朗月好了,铭哥哥天天来看来看朗月。”
朗月笑得惨淡:“铭哥哥又哄朗月呢?朗月这样其实挺好,铭哥哥你的眼睛怎么雾蒙蒙的,朗月不要你哭,朗月喜欢爱
笑的铭哥哥。”
永铭拉出一抹笑说;“铭哥哥一直笑呢,能看见朗月,铭哥哥很高兴。朗月高兴吗?”
朗月摇头,笑得羞涩,宛若儿时,问:“铭哥哥,想朗月吗?”
“想,经常想!”永铭笑。
朗月笑了,笑得两眼弯弯如月,恰似当年红盖头下的她,如玉、如幻……
永铭欲扶朗月躺下,朗月却摇头,靠在枕上说;“铭哥哥,朗月有好多要和你说,你听朗月说完,好不好?”
永铭点头。
朗月恍惚的说:“朗月曾经祈求神灵,赐给朗月一个孩子,一个铭哥哥的孩子,此生再不他求!”
永铭低头,心思复杂,好似打翻的醋,酸了整颗心。
朗月的愿望,他不能帮她实现……
永铭只是握紧朗月的手说:“我会安排人去照顾你!有事让我来担待?现在什么都别想,病好了再说好吗?”
“恩……”朗月瘦瘦的脸,一双眼大得让人心疼,尤其笑得样子,坚强得让永铭不忍去看,什么时候,他的朗月也学会
了伪装坚强……
“让我来保护你!”永铭咽下酸楚,微笑。
“恩……”朗月把两只眼笑出新月的弧度,仿佛这是久违的幸福,拼命想要抓住,却注定无望。
“我走了!”永铭起身,身后是容嬷嬷突然地催促。
“恩!”朗月使劲咬着唇,笑出灿烂的模样。
朗月咬唇看着永铭离开,见永铭忽然到帐帘处,猛然掀开被子追至帘处,拥紧永铭问:“铭哥哥……如果……可以……
答应朗月一个要求吗?”
永铭拍抚朗月,笑说:“好……”
朗月这次的笑染了雾:“勿忘……”
永铭脸色一白,愣了片刻,不知道如何应答,仓促间只来得及说:“好……”
朗月闭眼说:“我富察朗月别无所求,只求铭哥哥勿忘朗月……”
“我觉罗永铭今生心里只放朗月一个女子!”永铭心痛,“把病养好……”身后的人已经在催。
朗月笑,泪落满腮,爱又如何,终究无缘。
离开朗月,永铭一路心绪复杂,为了朗月,为了自己心中那份割舍不下的心事……
永铭裹紧雪衣,踏着雪,忽然抬头望月,发现竟然是圆的,不觉失神——月圆团圆,只是这团圆似乎仓促又短暂,而距
离康安的距离却似乎越来越远……
永铭在雪地里伫立片刻,忽然对身后的何翔说:“启明星,看见了吗?”
何翔只是说:“爷,该歇息了!”
永铭回头,身后是何翔担忧的眼神。
永铭扯起嘴角给了何翔一抹看似坚强的笑。
何翔咬唇偏开头。
永铭问:“怕吗?”
何翔道:“怕,怕九爷但凡有一个闪失,奴才对不起程爷临走时的托付。”
永铭失色。
程潜……
临行前,他抬眼望着永铭,温柔的眼盛满失落的伤,他说:“也许奴才太心急,但奴才真的希望九爷心里能装进一个程
潜……哪怕一个角落……他真的那么好吗?”
不是好,只是独爱而已!
得不到也偏偏是最爱!好似飞蛾扑火。
永铭一路心绪烦乱,一个程潜、一个朗月……他低着头丝毫没注意到小祥子熄灯,打来的暗号,大步流星蒙头就直奔大
帐。
永铭低身一进大帐,未及脱去雪衣,一抬眼,就见不知何时抵达木兰的福恒,衣裳半褪地坐在他床榻上,一双美目犀利
地从炭火上抬头直直地看他,怒气已经被一种冷静淡去许多。
但他不站起来说话,就说明余怒未消。
于是永铭心中,又在烦乱的心绪中,默默地自动加了一个名字:还有一个福康安!
永铭曾经害怕面对这样的福恒。但如今,心中的太多忌惮似乎已经荡然无存。也许人总是在夹缝中求生存,当退无可退
时,只有转身去面对时,反倒添了勇气。
不舍的终究要舍。
永铭站在福恒对面,任小顺子解开避雪的衣裳,褪去那身太监的衣服。
福恒的眼看着那身蓝衣落地而深沉。
静静地。
永铭等福恒怒,然后彼此把话说清楚才好。
但福恒没有一句话,只是看着永铭半日,那双手握了松,松了握,反复数十次,似乎在忍耐,质问的话一句也没出口。
永铭等待着。
却只能看见康安一双眼带着永铭陌生的脆弱,而这一丝脆弱——像那夜镜中的自己。永铭觉得自己的心在疼,因康安的
痛而疼。
明明已经把诚斋挂在嘴边,念念不忘的人,永铭不明白为何还会有这样一双幼兽的眼神,含怨带嗔地看着自己,明明最
先说要放弃的……却要又要纠缠不清……何苦?
永铭撇开脸,不想看。
“什么人?”
福恒坐在床榻上打破僵持,问话单刀直入,此时他的脸已经开始抽搐,呈现狂怒的先兆,程潜在他福恒回京城时,就已
经确定他已经不在永铭身边了……
永铭不言,冷冷地瞅着福恒,想说与你无关,但始终没能出口——如果喜欢程潜,朗月是他永铭的心,那么对康安他又
如何说不——他永铭爱他,胜过自己!
绝情的话,说不出,而一句爱又何其苍白!
“你……刚见了谁?”
福恒握紧拳,压住自己几乎脱口而出的质问,脸色发青,隐隐泛白,心中掠过一丝丝数日来的恐惧。
而这恐惧在此刻面对永铭那双冷冷的眸子时,变成了无措的恐慌。
福恒的心在下沉,怒气在冷却,然后沉淀……分离断断续续两三年,二人相安无事,偏偏他临上战场,永铭先是薛珂,
然后玥官,程潜,如今又是谁?而他这次来木兰,分离仅一个月,永铭不仅视他福康安无物,而这眼神分明是要他福恒
撇清关系。
福恒不懂!他不懂一个人的心为何变得转眼陌生,明明一月前还耳鬓厮磨。
误会,他福恒可以负荆请罪的,男子汉大丈夫,不怕输!
福恒咬紧牙关,全身都绷紧如弦,蓄势待发……但他更清楚,此刻动怒只会让事情更糟,永铭看似软弱,但决定事情很
少会改弦易张。
小不忍则乱大谋……
永铭听福恒问,下意识点头,但心软,只是撇开脸,默认。
他的心情很乱,不想和福恒对峙,更不想与福恒反目,但似乎一切不在他意料。
福恒脸色渐渐缓和,心中已经有了计较,可怜他一直以为,至少永铭他心里是有他福恒的,只是他不知道罢了!
如今福恒才知道自己错了,永铭从头到尾就没认真对待过他福康安。
一阵静默。
“怎么不说话……永铭,你是不是想离开我?”
明明觉得永铭要离开他了,福恒却还是一开口就说出了自己的恐惧,话一完,恨不得扇自己两嘴巴子,真是那壶不开提
那壶……
永铭眸色暗淡,撇开眼,看着火盆,握拳说:“我还是那句话,杀我时刀快些,就不负你我的情谊了!”
福恒瞪着永铭的脸,心如刀绞,脸上依旧镇定,静静的问:“你就是这样看我福康安的?”
永铭依旧看着火盆,顿了顿,下了决心一般说:“康安,别傻了,我们注定是敌人!我们注定要反目!何不今日,借着
诚斋,就把话亮开呢?我不用你帮我,我能凭借我自己的力量站起来。”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也相信那些该死的谣言吗?永铭,我对你的心,难道经不起那一点点流言?我错了,我不该不信
你,永铭……难道你信过我吗?难道不能给我一次机会?”福恒一把拉住永铭,他的脸第一次让永铭觉得如此苍白。
永铭沉心,直视福恒,无比冷静地说:“我不想再提……康安……”
福恒抬眼。
永铭却只是说:“我们结束吧!”
福恒只觉得耳边一“嗡”……然后仿佛听见自己的心碎了,裂在火盆里炸裂,不能思考!却必须思考。
福恒不动,冷着眼瞅着永铭,似要看出谎言的蛛丝马迹。
永铭冷凝着脸,把绝情的面具挂在脸上,半点不留情。
一句话说起来很简单,但说出来,永铭才发现自己的心在颤抖,甚至是畏惧福恒说好,然后转身而去。
但,必须放手!
永铭冷眼瞪着福恒那由白变青的脸,渐渐狰狞出一抹绝望又挣扎的冷寂……绝望地等待福恒说好,然后自己去独自黯然
,舔舐伤口。
福恒会离开这种念头第一次让永铭感到一种无声的绝望在吞噬着他,但退无可退!
只因不想死别!
福恒不语,僵持着他最后的阵地,狰狞了脸,不敢相信永铭此刻说出话。如果刚才他的心还在火中炸裂,那么此刻他的
心已经燃烧成无数火星,蹦跳在虚无飘渺的黑洞里,明暗难辨……
变故来得太快,福恒甚至好像无半点心理准备,只觉得他的眼前一片黑暗,像儿时凄冷的冬夜,看不见明天的希望,只
有寒冷,只有风吹的冷,沁骨的冷……
刺骨钻心的疼,刹那间让福恒听不见永铭在说什么,只看见永铭的唇一开一合,像那支儿时赠予的梅,艳丽似火……他
想抓不住!
他追,它却总是不在把握中……咫尺已经天涯?
福恒僵硬地站在永铭的面前,结束,他不想!
他只想吻住这张无情的唇,看他是不是他的永铭。
永铭觉察到福恒的意图,撇开脸直视另一厢,不看康安一眼。
福恒微微地定神,心里一个声音说:“我不会输……”
“只要你留在我身边,原谅我,我无论什么都答应你!”福恒沉声,努力捕捉那黑暗里即将逝去的一丝明亮。
“你能给我什么?”永铭淡淡地笑得不屑,“美人、珠宝、权势?你有的我什么没有?”
“你要什么?”福恒直视永铭。
“我要天下!你有吗?”永铭耳语,笑他一无所有也敢夸口。
“我没有,但我可以为你做,只要你要!”福恒把永铭抓紧自己怀里。
永铭也不挣扎,任福恒把自己拽在身前,只是冷笑:“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因为你只能相信我!也只能靠我福康安,你别忘了兵权将在我手里!”
“它还不是你福康安的!”
“它必定是我福康安的!”
“你能活到那时候?”
“你在,我怎么舍得死?”
“康安,你还真自信!自信过头了,康安,我厌倦了……这些,我要,也有人给我!”
福恒瞪大眼,咬唇:“但我爱你!”
“爱我的人很多!”爱他永铭的权势、爱他的地位……以及外相。
“无人能及我爱得深!我会保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