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伯你怎么能这样……”呢字还没出口,冷杀突然反应过来,他瞪大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刚刚的急躁之气突然一扫而空。似乎想到了什么好事,冷杀这时候笑得十分得瑟,他从兜里摸出一张白底金字的名片,悄悄塞在大伯手里,低声说道:“喏,这个是大金二嫂的私人名片,大伯您收好喽。我的事,您可得给我尽力办!”
“哟,小冷,一会儿工夫不见,你居然学会走后门、送小礼、拍马屁了!不简单!不简单!!”
冷杀双手合十,躬了下身子:“大伯!我老爸那边可就全靠你了!耍赖也好,硬逼也罢,坑蒙拐骗都行,总之你得让他离开绿城一段时间!”
冷杀家大伯痞痞地叼了支烟,拍了拍冷杀的肩膀,学着叶瑜的语气说道:“小冷够上道!大伯一定给你把事情办得妥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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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杀:“大伯你还是快去泡你的妞吧,这么正经的话不适合你!”
“你们在嘀咕什么?”
“呜哇!!!”冷杀被突然凑过来的叶瑜吓了一跳,“老叶你干嘛?这么突然地出现,会吓死人的!”
叶瑜翻了个白眼,不客气地反驳:“你神经粗壮得跟大象腿似地,有那么脆弱吗?”
不知道为什么,乍一听到“大象腿”三个字从叶瑜嘴里蹦出来,冷杀就有种想要仰天狂笑的冲动。那莫名其妙的笑点不经意间就被叶瑜完全戳中,冷杀忍了一下,勉强忍了笑。可惜紧接着他就看见叶瑜的视线极其暧昧地扫过他的大腿。冷杀脑海里登时出现了一幅画面——独属于少年的纤细身体下面出现了两截灰蓝色满是褶子的大象腿——冷杀忍功顿破,笑破了音。
叶瑜纳闷:“小冷你笑什么啊~笑!”
却说徐远帆见冷杀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小孩出了门,便悄悄地跟了过去。徐远帆没想到,那个看起来很黏冷杀的小孩居然是叶瑜的儿子,此刻,他只认为yoyo大概是冷杀亲戚家的孩子。正因为没想到,所以徐远帆并没有向yoyo投去太多关注的目光。
一路上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冷杀身上。
在徐远帆看来:冷杀品位上佳,气质上佳,皮相上佳,年轻有为;能不知不觉地把叶瑜那种看似迟钝实则格外敏锐的家伙搞定,说明他手段也很厉害。
接近完美的情人,徐远帆给冷杀打了9.8分。
徐远帆的视线又落在冷杀手中牵着的yoyo身上。
徐远帆与叶瑜接触的时间最长,他知道叶瑜最大的弱点就是乖巧可爱的孩子。叶瑜当初也曾对徐远帆提议收养个孩子,被他以经济条件不允许为由拒绝了。徐远帆忍不住地想,或许那个小孩只是冷杀用来接近叶瑜的工具。
徐远帆内心烦躁,有好几次都差点冲上去用砖头石块或者随便什么东西将冷杀砸翻在地。
为什么?
徐远帆觉得上天对他极不公平:在他已经下定决心和陈航彻底撇清关系,然后带着叶瑜回老家好好过日子的时候,一场煤气爆炸带走了叶瑜!
而他重新见到叶瑜,带着失而复得的喜悦追过来的时候……
他忍不住愤怒,并惊恐地发现……
叶瑜居然……
变心了。
他的情敌是个年轻有为的小帅哥。与冷杀比起来,徐远帆这种已经开始长啤酒肚、肌肉渐渐退化成脂肪的老男人简直就是个渣。
于是,在羞怒、自卑与某种莫名情绪的催发下,徐远帆疯狂了。
曾经的他对叶瑜有多少爱,如今的他对叶瑜就有多少恨。此时此刻,他初见叶瑜时那种带着喜悦的疯狂早已变质成熊熊燃烧的无名怒火与妒火。
他的目光落在路边一株被灼热的阳光打蔫了的小树苗上,刹那间,这个奇妙的男人生出了一种可以称之为同病相怜的情绪。他和它是如此相似,他们都没有遮风挡雨的地方,没有庞大的根系,亦没有对抗烈阳的能力;面对生活中的磨难,他们都被打蔫了,或许还会被打倒。
徐远帆沉默地吸着烟,一根接一根。
他的目光穿过那株小树苗,仿佛看到了黯淡无光的未来。
良久,徐远帆叹了口气,咬碎了那只过滤烟嘴。
他神经质地将烟头丢在地上,用脚尖转着圈碾磨了一番。尔后徐远帆抬起头,重新往嘴巴里塞了一根烟,喃喃道:“叶瑜,叶瑜,你不能怪我……”
第24章
徐远帆侯在冷杀他们回绿城的必经之路上,这个时候,他心里其实也没想太多,只是下意识地想要见叶瑜一次。
等待是漫长的,然而徐远帆守在叶瑜回家的必经之路上,两人终究还是见面了。
隔着很远的距离,叶瑜就注意到了徐远帆。
徐远帆坐在路边,一口一口地抽着烟;叶瑜讨厌抽烟的男人,然而徐远帆抽烟的姿势极其漂亮,叶瑜厌恶徐远帆身上那股烟草味的同时、又曾经疯狂迷恋过这个男人抽烟时的模样——压抑、性感又疯狂。
叶瑜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徐远帆是叶瑜的第一个男人,他们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很多年,他们对彼此的熟悉感简直已经融入了骨血,成为了本能一般的存在。
距离太远,叶瑜根本看不清徐远帆脸部的细节,然而他还是下意识地在脑海中勾勒出了徐远帆那双被烟熏得有些发黄的手,还有他手中那截烟头。叶瑜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徐远帆那双略带肉感的唇,想到他双唇中央那个凹进去的弧度,和好莱坞那个叫做朱莉的女星有些相像,性感得一塌糊涂。
叶瑜本来已经下定决心与姓徐的男人彻底划清界限,然而他被徐远帆抽烟的动作勾起的记忆深处那些鲜活又美好的记忆。叶瑜咬了咬下唇,忽然大声对司机说道:“麻烦您停一下车!”
“司机”是冷杀的大伯,他不着声色地瞄了冷杀一眼。
冷杀顺着叶瑜的目光,早就看见了坐在路边抽烟的徐远帆。
徐远帆那人的气场太怪异,他浑身上下都向外辐射着三个字:“我等人”。
冷杀又瞧了眼叶瑜,见叶瑜神色正常,犹豫了一下,才对自家大伯微微地点了点头。
车子缓慢地停在路边。
叶瑜抛下坐在他腿上的yoyo便欲下车。
冷杀忍不住说了句:“老叶啊!这段路不能长时间停车,你可得麻利点,快去快回啊!!!”
叶瑜没说话,他下了车,屁颠屁颠地跑到徐远帆面前,活像一只直奔菜叶而去的肥兔子。
好在这只“肥兔子”多少还有点爱面子的心思,靠近徐远帆的时候,那显得过于欢快的步伐猛地放慢、慢悠悠地踱了过去。
叶瑜站在徐远帆面前,倒豆子一般说道:“唉,这不是徐远帆吗?你怎么在这儿?城里呆久了来郊区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吗?我也觉得绿城空气不大好,这不刚刚带着我儿子出来逛逛么!”
说完叶瑜就后悔了。
叶瑜暗骂自己没出息:不是早就打定主意不和姓徐的勾勾连连了吗?现在见了他又TM犯贱,主动贴过来不说,说出口的话又跟个SB二货愣头青似地,麻痹的叶瑜你个倒贴货。
叶瑜恨不得抽自己一嘴巴,然后狠狠地把自己的嘴巴缝上。可惜,瑜叔显然低估了他自己的二货程度。他那两片嘴皮子不受控制地上下翻飞,一串话就遛了出来:“老徐好久不见其实我挺想你的,那个那个那个你最近过得怎样?”
徐远帆碾灭了烟头,视线穿过叶瑜,直直地看向yoyo。
他看着叶瑜,眼中闪着不知名的可怕情绪,他眯了下眼睛,然后垂眸看着叶瑜的脚趾,嗓音低哑地问:“你儿子?”
叶瑜之前准备好的那一大堆说辞在徐远帆这种不咸不淡的表现下土崩瓦解。
叶瑜忍不住吐槽:老徐啊老徐,你不是应该暴跳如雷地指着我的鼻子骂我负心汉吗?你不是应该愤然腐朽离去吗?你不是应该稍微吃点……小醋吗?为什么……居然是这么平淡的表现?!
叶瑜觉得自己有点失望。
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失落感中,叶瑜再次嘴贱问道:“徐远帆,你就不问问我这段时间去哪儿了?也不问问我儿子是怎么来的?”
徐远帆突然打断叶瑜的话,他看着不远处的冷杀,自言自语般说道:“我在老家买了套房子,盘了个小店。叶瑜,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回去这个词刺激到了叶瑜,令他那极不理智的头脑瞬间清醒过来。
叶瑜想到了那个叫陈航的火辣男孩,想到了徐远帆的彻夜不归,想到了那场憋屈的煤气爆炸事故。
其实他对徐远帆还抱着幻想,可那句话叫什么来着?
“XX,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叶瑜甚至神色怪异地想:或许徐远帆那套在老家的房子是给陈航准备的——他和陈航闹了不愉快,于是徐远帆这个老男人被年轻火辣的陈航甩了;然后徐远帆这老不要脸的才重新想到了当初被丢到犄角旮旯的他。
叶瑜只觉得胸腔中有一股无名怒火钻进脑海,将他那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泡泡全都烧灭掉了。
“爸……爸爸!”yoyo磕磕巴巴地高声喊道:“小爸说让你快点,他说请我们去吃……卖卖卖什么来着?”
“麦当劳。”冷杀补充。
叶瑜正被徐远帆探究的视线逼迫得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yoyo和冷杀的搅合成功将他从那种尴尬到了极点的气氛中解救出来。
叶瑜打哈哈:“啊!老徐,我突然想起来等会儿还得请儿子去吃东西。小孩子忍不住饿,那个啥,我先走了哈!”
徐远帆什么也没说,他只是默默地从兜里摸出一支烟,重新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这才在烟雾缭绕中对叶瑜说:“我手机号没变,这几天我住公司的员工宿舍,钥匙在老地方放着。你要是……”徐远帆顿了一下,吐了个烟圈,这才慢悠悠地说道:“你走吧。”
叶瑜万分窘迫地转身欲逃。
徐远帆终于沉不住气,在他身后小声问了句:“叶瑜,你儿子……是收养的?还是你的?”
叶瑜磨磨蹭蹭地答道:“我的。”
徐远帆:“挺可爱的,就是不太像你。”
叶瑜厚着老脸说:“像她妈。”
于是这对旧情人之间彻底冷场了。
叶瑜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徐远帆也是。
很久以前那些轰轰烈烈的爱全都被时间的洪流冲走了,最后只剩下几粒干巴巴的沙砾。
叶瑜重新回到车上的时候心情很差劲。
冷杀识相地什么也没问。
回家的路上,冷杀给yoyo叫了M记的外卖。
他自己则跑去买了2箱易拉罐装啤酒和一箱白酒塞在后备箱里。
叶瑜终于从伤感中爬出来,好奇地瞥了冷杀一眼,不客气地说道:“你买这么多酒干嘛?”
冷杀:“我觉得这个时候我应该陪你‘借酒浇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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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瑜:“你想酒后乱X?”
冷杀被戳中心思,却没慌乱。他淡定地关好后备箱,笑道:“哪儿能啊!老爷啊,你看小奴我像那种人么?”
叶瑜觉得徐远帆不再爱他了。
他搬出儿子都没令徐远帆显露愤怒情绪,于是叶瑜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他为之耗掉了青春的男人并不在乎他,这种认知使叶瑜既难过又觉得可笑。
所以冷杀说“老爷小奴我陪您喝酒”的时候叶瑜没拒绝。
他现在是彻底对姓徐的失望了。
第25章
叶瑜觉得徐远帆不再爱他了。他搬出儿子都没令徐远帆显露愤怒情绪,于是叶瑜觉得自己活得挺失败——他为之耗掉了青春的男人并不在乎他,这种认知使叶瑜既难过、又觉得可笑。
所以冷杀说“老爷小奴我陪您喝酒”的时候叶瑜没拒绝。
从叶瑜与徐远帆说第一句话开始,事情就脱离了既定轨道。叶瑜原本的计划是用yoyo的存在刺激刺激徐远帆,等徐远帆暴跳如雷的时候他再恶狠狠地对这个背叛了他的老男人说:你背着我跟陈航滚混的时候,就该想到过有这一天。
叶瑜还在那个无人的热带雨林中的时候就想过了,他应该把伤害过他的徐远帆狠狠地踩进泥土里报复一次。叶瑜很想对徐远帆说:这都是你自找的。这话听着很爽,可惜叶瑜见着徐远帆便孬种了,硬生生地把狠话都塞回肚子里没说出口。
叶瑜自己也说不准心中弥漫的究竟是悲伤还是别的什么感觉;像是失望,又像是解脱;这感觉不上不下地卡在叶瑜喉咙里,将他憋得难受。
冷杀这个时候先是把yoyo哄上儿童床,打开空调,又给yoyo盖了条小浴巾,顺手拍了拍yoyo的脑袋让他睡觉;然后他才重新走到叶瑜面前,拍了拍叶瑜的肩膀,一副知心哥哥的模样低声说道:“老叶啊,心里不痛快就说出来,小奴我当你最忠实的听众。”
叶瑜那颗骚包的心顿时被“听众”俩字戳穿了一个窟窿,嗖嗖地往外泄料。只见叶瑜本来还挺平静的脸色刷地一下挂上了“苦大仇深”四个字,他哀怨状瞧了冷杀一眼,又急促地叹了口气,才说:“小冷啊,你说我是不是犯贱。”
这句意味深长的话往往意味着一段苦逼故事的开头。
叶瑜肯开口说这个故事,那就意味着他暂时对冷杀放下了心防。或许他现在需要的不过是一个倾诉对象,而冷杀这只呆兔子恰巧一头撞上了瑜叔的木桩——过程虽然扯淡,但是结果很美好。
冷杀觉得这是个拉近自己与瑜叔关系的大好时机,于是他不动声色地从饮水机里接了一杯水过来,默默地放在叶瑜手边。
从冷杀这番行为使叶瑜得到了极大的鼓舞。
叶瑜倒豆子一般将自己和徐远帆之间的那点破事全都交代了。
一口气说完那些破事,叶瑜噔噔噔地跑进厨房,从冰箱里摸出冷杀刚放进去的啤酒;他麻利地打开易拉罐,咕咚咕咚地饮(四声,你懂的)了一整罐。
然后叶瑜双腿微软地奔出厨房,脸色红扑扑地,重新在沙发内坐定。他猛地一拍大腿,一脸忿恨地高呼:“他先是抢了老子的女朋友,然后又骗走了老子的青春,最后连老子的心都骗走一大块;结果呢?”叶瑜抹了把脸,又“噔噔噔”地跑进厨房,灌了一整罐啤酒。
“麻痹的徐远帆!老子我最恨这种人了。”叶瑜又叹了一声,小声说道:“小冷啊小冷,不怕你笑话,其实我很没用的。姓徐的背着老子偷人,我知道了也装不知道,就怕他跟我提分手。”
其实不管他们是怎么开始的,叶瑜与徐远帆一起心贴心、背靠背地生活了这么多年,徐远帆这三个字早就扎根在叶瑜心里了。那么多年的感情,怎么可能说没就没呢?
所以叶瑜才更不理解徐远帆的背叛。
他恨,是因为不原谅;不原谅,是因为爱。
徐远帆想做一件事,便会想尽一切办法做到。
如果他是真心想带叶瑜走,他肯定不会表现得那么平淡。
徐远帆是怎么说来着?
叶瑜偏着脑袋想了想,觉得徐远帆那个时候叼着烟,表情特淡漠。他只说:“我在老家买了套房子,盘了个小店。叶瑜,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叶瑜当时很想一巴掌扇过去。
因为……
徐远帆没有做解释,更没有就陈航的事道歉。
他只说:“你愿意跟我回去吗?”
叶瑜与徐远帆相处了好几年,徐远帆的习性他早就摸透了。当徐远帆用淡漠的语气请求别人做一件事的时候,往往代表着——他有别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