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说那才叫天大的有趣儿呢。
关铭闻言冷哼一声,嘴里也似乎有着一股冷气“嗖嗖嗖”地从牙缝里头直往外冒,而两眼依旧恶狠狠地瞪向了那个明明
是已经被自己拆穿了心思,却还装得好像一副没有被人拆穿的无辜样子的钟落鸿,同时嘴里还在对着沈烟的话回道:“
这人早已是臭名远播了,我又怎会不知道他那点儿龌龊心思!”
沈烟听了他的话心里觉得他这么说也实在是有些过分了。怎么说这么多天来钟落鸿对他还是不错的,好歹也是拿了好吃
好喝的伺候着。其实想想以自己的身份能被这么一个大人物关照,自古以来有哪个肉票能得这般待遇的?
“你别这么说。他只是性子恶劣了些,说坏也不坏的……”
关铭闻言收回了此前一直瞪向钟落鸿的目光,转而用着一种危险的眼神看向了犹在他怀里的心上人,“你为何要替他讲
话?难道说他绑你来了这里还不算得是坏么?!”
“……也不算是罢……”沈烟想说:就算他绑了自己来,那也是得了皇帝的命令,所以不应该全然都怪到他的头上的,
他那也是身不由己嘛。可是这话到了嘴边他就说不出口了。如果换了是别人他可能就这么直白地说出去了,可现下他面
对的是关铭——皇帝唯一的亲弟弟……而且,终其一切的源头,其实全部都在关铭自己的身上。如果不是他当初对着皇
帝说了那番话,如果不是皇帝听了他当初的那番话,如果不是皇帝当初被他惹恼了,那么眼下的这一切便都不会发生了
。
然,这些话就更加不可能说得出口了——要扯就会扯出这么一大串的不快,这是眼下正该极力避免的才是。
而关铭听得他这番显然是带了点儿偏帮钟落鸿的意思的说辞心里是直泛酸。想自己担心他担心了这么久,找人都找得没
日没夜的就只差去掘地三尺捣墙毁壁了,他倒好,竟然还在这里帮着这个害他至此的家伙说话,这怎能让他咽得下这口
气?!
“你究竟是帮我还是帮他?!”他虎着脸一把抓过了沈烟的腰把人给拉到自己的面前随即恶声恶气地问到。
沈烟刚想同他讲理顺便好好地安抚时耳旁却听得那头有人大叹了一声,于是他下意识地转过头去看,结果只见得钟落鸿
对着他露出了一丝极为宽慰甚至是感动的眼神,嘴里也是用着平生里最最温柔的语气道:“没有关系的,沈烟。静王要
误会便由得他去罢,只要还有你懂我便够了。”
“……”
沈烟听得嘴角抽搐:这人究竟是在帮他还是害他?再看关铭的神色,显然已是气到了极点,看向自己的眼睛都快要喷出
火来了!而抓着自己腰的手也像是要把自己的腰给掐断掉一样的使着力。于是半是疼痛半是害怕间,他的鼻尖儿上都给
沁出了点点细密的汗珠来。
钟落鸿看着沈烟似乎有些头疼的表情,唇角微一敛笑,随即是越加卖力地露出了一抹“得一知己,夫复何求?”的满足
眼神。果然,他看见关铭的脸更臭了,若是有苍蝇估计都会绕着他的面上不放的~钟落鸿暗地里好笑的想着。
而且看他一副恨不得将他给撕碎了才好的样子——这,正是他想看到的。想当初他听着皇帝的话后便知道这其中定会有
许多有趣的地方供自己消遣了,所以他才会一直都这么积极地去办这件本质上来说其实甚是无聊的事儿。
可是……为什么一偿所愿的自己竟然一点儿满足的感觉都没有呢?脸上泛着奸笑的钟落鸿,内心却是空荡起来了。
第21章
“够了!”关铭不愿再看他对着沈烟露出这种在他看来充满了暧昧的眼神,心下一个不悦连带着声音也是怒吼着的。
“别以为仗着皇兄对你的宠信我就不敢收拾你了。本王要做什么,皇兄他也定然是不会责怪于我的。”关铭看着钟落鸿
露出了一抹残虐的笑容,眼中也赫然全是对他毫不掩饰的浓烈杀意,“本王这就将你拿下,看你还敢挑衅于本王!”
钟落鸿听得他这番言语心下却是连半点的害怕都没有的,反而又是一声轻笑出口,随即依旧用着嚣张挑衅的目光看向了
此时这个恨不得除己而后快的男人,“如果~本侯没有猜错的话,陛下一定对你说过不准动我的话吧?”
关铭脸上的肌肉瞬间绷紧了。
他的这个细微的反应看在说话的人眼里自然是无异于承认了。眼中的得意神色愈加泛浓,连带着笑意也是越发的深刻露
骨。
而一旁的沈烟在他们说话时更没有闲着,他一直都在暗中观察着关铭的神色,此时见他没有马上回嘴亦或是眼带快意,
便明白钟落鸿这话算是说对了。心中顿时暗叹:此人还真是摸透了皇帝的脾气,竟然连他会对关铭吩咐些个什么都猜测
得到。不过,这也更加不是什么好消息就是了。
于是,现场还能乐得起来的人自然就只有钟落鸿一人了。他心知自己所料不错就有恃无恐地上前了一步,将沈烟一个用
力从关铭的怀中拉离。而关铭彼时还只顾着心头的愤怒再加上也没有想过他真会这般大胆,因此对着他的举动全然没有
防备,就任了他这么一拉把人给拉走了。
不过关铭疏忽的时间也只得这么一刻,当沈烟还没真正落到钟落鸿的手里时他又是极快地出手把人给扯住了。一时间,
只见沈烟站在了二人中间,一左一右的人都是副活生生的夜叉相,似乎就连空气里都充满了浓浓的火药味儿。
“你好大的胆子!”关铭此时脑门上的青筋明显得就是个瞎子估计都能摸得出来!而他满脑袋想着的也全是等一下要怎
么收拾这个混帐,管他是不是什么皇兄要保的人呢,先杀了再说!
“王爷谬赞了!”钟落鸿则是朝着他皮笑肉不笑的一声客气回去,心里对着这个皇帝唯一的弟弟却是厌恶到了极点——
他就没见过这么讨人厌的!
他们二人在那眼神交流得热切,可被他们夹在了中间的沈烟却是心中暗暗叫苦。左边一个右边一个都是些手劲儿大得出
奇的人,只可怜了他一介平民,身无半点武功,就是想要自保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的。
“……我说,你们先放开我好不好,我手疼……”如果可以他还真不想出这个声开这个口——免得他们又调转了枪头找
自己的麻烦。一个关铭就够他受的了,偏偏还有一个惟恐天下不乱的钟落鸿在一旁煽风点火,这于他而言简直就是在火
上浇油雪上加霜嘛……
而二人闻得他这么小声的一说竟是颇为默契地同时放开了手。随后关铭撩起了沈烟的袖子,只见原本细白的腕部现下不
仅红了一块还隐约可以看得出五指的印子,看来刚才自己的确是抓得太用力了。关铭心疼得直皱眉,手也是温柔地在他
的伤处揉捏。
钟落鸿冷眼看着这一幕自己也不知自己的心中究竟是在作何感想了。如果按照他以前的脾气来说他定然是要再上前去找
他寻衅一番的,可是眼看着关铭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为着沈烟揉捏,而沈烟也就任着他如此亲昵地对待自己,他就提不
起那个兴趣再去横插一杠了。
——这两个人,看上去竟是这么的般配……
他忽然有点明白皇帝的想法了。
皇帝不想关铭喜欢上沈烟,也许并不只是因为他们二人同是男子罢。关铭怎么说也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而自己一手照
顾的人有了比起自己来更加重要的心爱之人,这恐怕是让人暂时有些无法适应了。但是,最终皇帝还是同意了他们之间
的情爱。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弟弟终究是要长大的,就是雏鸟也会终有羽翼丰满的那一天。但即使自己的弟弟有了最爱
的人,皇帝与他之间血缘的联系依然无法断绝——怎么说他们都是对方现今唯一的至亲之人了,若是轻易断了,便不止
是可惜这么简单了。
那么,如果对皇帝来说可以轻易放手的理由是因为他们之间即使不比以前亲密了,却也还能维持着兄弟的身份来往的话
,那……自己呢?若是把沈烟就此放走了,自己与他之间,还会有任何的联系么?
不会有了。
钟落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之于他,顶多顶多就只能算作是朋友了而已。而一个人能有多少朋友,恐怕是不胜枚举的。更
何况,沈烟的脾气又是这样的好,他只是在这里待了这么些个日子就已经把那些个下人的心都差不多给收买了去了,想
必以后的他会有更多因为喜欢他,欣赏他,尔后成为他朋友的人罢……而自己,也会将是那众多人中的一员,被他偶尔
的想起,时常的忘记……
不。
不要。
我不要。
钟落鸿的脑里不断的响起这么一个声音,而且越发强烈。而他自己又是对着这个声音无法反驳上一句……是的,不错。
不能这样。他是钟落鸿,是先皇生前就看重并卿点了继承侯位的定屏侯,是那个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斩敌无数的钟落鸿!
他怎么能像那些普通人一样被人遗忘呢?——绝对不行。就算此时是皇帝站在了自己的面前要自己放开沈烟他也绝对不
会照做的。
——他不能让沈烟忘记他。他不要。
“啊!”
沈烟眼前一花,人竟然又是从关铭的手里转到了钟落鸿的身边。他诧异地朝人望去,只见他的脸上一反刚才还略有余裕
的笑容,反而是彻彻底底的面无表情了起来。整个人简直就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叫人无端端地想要屏气似乎是害怕被他
听到了一丝的声响。
这个浑身都散发着沉沉威严的人真的是那个钟落鸿吗?沈烟不由自主的在内心怀疑着。
“钟、落、鸿!”关铭终是对他的一再挑衅失了耐心。不过即使面对着他的是世界上最有修养的人恐怕也会恼怒万分!
——自己心爱的人一再被人抢夺,任谁都不会再继续装涵养下去了!
钟落鸿看着被他抓在了手里的沈烟,心中竟然升腾起了一种鲜有的满足感。
——能这么实在地抓着他,真好。
可未待他感慨多久,脑中警铃大作,人也是本能地向后一压身子,险险地闪了过去。等他头脑跟着反应过来思考起刚才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时,手里方才抓着的人又是不见了。他朝四周望去,只见关铭已将沈烟给带到了不远处让一个人看着
,而自己又是满脸杀意地朝向了自己飞身而来。钟落鸿这时终于意识到,自己是真的将这静王给彻底惹怒了——他也是
真的想要在这里杀了自己了。
不过,钟落鸿嘴角弯起了一抹弧度,他也很想跟对方干上一架就是了。
——这个人,真是看着就叫人生厌。
眼中戾气大盛的钟落鸿“唰”的一声抽出了平时环在自己的腰间并不作他用的软剑,随即朝着空中习惯性地猛力一甩—
—“啪!”,竟像是鞭子抽响了空气一样!而这,便是他最后的风度了——他这是在提醒着对方自己手中可是有兵器的
。
而他提醒归提醒,听不听便是别人的事情了。
关铭见着了他手中的寒光,嘴上一个冷笑心里嗜血的欲望更甚了。
敢对着他使剑?他最恨的便是这些使剑的人了!一个沈清是这样,两个沈杰也是这样。现在倒好,又来了第三个使剑的
人。而且这人还一再的触了自己的逆鳞,不杀他简直就是对不起自己!
关铭一接近钟落鸿便叫后者感觉到了一阵沉闷,就像是炎热夏日里即将骤雨前的那股子窒闷感一样,叫人感觉有些透不
过气来的难受。
他皱了一下眉。
就在他分神的这一瞬间,关铭已是直逼了他的面门而来。随即锐利如鹰的双眼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间隙,继而不放过地
快速攻击。
面对着对方有如疾风骤雨般的掌势,尽管钟落鸿手里拿着兵器却还是失了还手的余地。他只能勉勉强强地保护着自己不
被他伤到,而手里的兵器比起作为一柄伤人的利刃来似乎更加像是累赘了。于是他果断地将剑向半空中一丢,然后空出
了双手硬接了关铭一掌。
他这一接可不得了,虽然将关铭暂时地击退了自己却也感觉糟糕了起来。当他单手想要接住下落的软剑时,却发现自己
的伸出去的手臂竟然在微微的不可抑制地颤抖着!待他好不容易接到剑后竟然就拿不住它了?!
“咣当……”,只见钟落鸿从不离身或是离手的软剑掉在了地上,白日下反射的寒光似乎是在嘲笑他这个主人此时的无
能。
但是钟落鸿没有办法,他就是拿不住它。他的双臂从手腕到肩膀都感觉到一阵酸痛,就像是脱臼后又被人接了起来一样
。他低头朝自己的手掌看去,掌心泛红,感觉微麻,显然是被关铭刚才那一掌给震的。
而关铭被他暂时逼退后收了身势看着眼前似乎回不过神来的人一眼,随即眼中杀气暴涨,一个提气又是点步而去。只见
他向人冲去的身姿极为优雅,可速度却又是惊人得近乎可怕,至少在钟落鸿看来现下的他已是全然没有了任何叫人轻视
对方的想法。而他浑身的神经也都紧绷了起来。
——没想到关铭竟然会这么厉害。
钟落鸿气转丹田调集了全部的真气上来准备再度接下关铭这一击。此时他眼见得关铭的双掌发红,似是有火在那上面烧
,心下第一个反应便是暗道不妙,这一掌接不得!
好在他此时真气已经调集,因此脑中只得一个闪念人就已是朝旁闪去了。而他这一闪事后证明确实是正确及时而且极为
明智的。
“轰——!”的一声巨响,地面上出现了一双手掌印子。单膝跪地的关铭提着双掌站起身来看向了他,钟落鸿不自禁地
咽了口口水。
他的眼睛看向那深陷的地面,心道方才若是他去接了那掌会是如何?只怕是全身的筋脉都要尽碎了。
关铭面对着他不由自主的露出的惧色,嘴角扬起了一丝快意而又杀意十足的弧度。而他的双眼此时也因着极度的兴奋而
变得有些赤红。他这模样让人不禁想起了传说中的杀神夜叉——同是这般的骇人,同是这般的强大。
但是,钟落鸿对于夜叉是不是真的存在并不关心。他只知道眼前的人若是不死便得自己死了。而自己与他的武功修为似
乎又是差了许多——他只是双掌而已自己便无法招架了,怎么办?
一抹寒光闪进了他的眼中。
……是了,双掌终究是肉做的,而兵器终究要比单纯的肉体强。钟落鸿毫不迟疑地再度拿起了自己的剑,他的双手已经
没有先前那般疼痛了。再加上他自身的真气其实也是不弱的,所以此时的他已然恢复了过来。
面对着步步逼近气息危险的关铭,钟落鸿觉得今天自己是得真的得拼命了。而且对方是那么认真的想取自己的性命,自
己再不做出点认真的态度也实在是太对不起他了。
而关铭此时在心中已是笃定了。方才他刚使出了五分功力便已经将他震得双手连剑都拿不住了,此时的自己若是拿出了
十分功力来他必定丧命于此了。
呵,这就是他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