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见 下——猫十七

众人赶忙悄无声息的迅速站起来，刚刚目睹了自家的队长大人在一场男人与男人的视线对峙中认输，绝不能在这种时候

撞上他的枪口。

大家都是这样想的。

晚上回基地的时候，基本上是散着队走回去的。

艾征走到林郁身侧，撞了他一下，问：“又跟队长怎么了？”

林郁面无表情的看了他一眼，然后用鼻子哼出了一个音：“嗯？”

艾征笑了一下，“不想说也无所谓。其实我也不是特别想知道。”

林郁回应，“好。”

艾征笑，两人一起无声的往前走。

走到基地操场，利刃二队正在里面站队，气氛远远的看上去有些怪异。

林郁问：“二队干嘛呢？”

艾征漫不经心的瞄了一眼，“二队队长退役，好像是今天走吧。”

林郁疑惑，“那谁来当二队队长？”

艾征回答：“好像是副队周显提上来吧。不过说真的，周显年龄其实也挺大了，除了上一次跟你一起参加国外比赛那次

，好像也没什么特别的军功，可能过两年也得走。二队这几年，真是队长一拨接一拨的换，可成绩就一直没有，底下人

也都挺闹心的。”

林郁听着，不再说话。

晚上，林郁端坐在桌子前填表。

程绪进来，劈头问：“晚上怎么没在食堂看到你啊？干嘛去啦？”

说着，程绪扔过来一袋饼干，林郁伸手接住。

程绪凑近他，笑：“不是又偷偷摸摸跑去训练了吧？年轻人，肯努力是好的，但是也不用这么拼！”

以官卖老的教育了林郁一句，程绪看林郁拿着饼干也不打开，就又伸手，从林郁手里拿过饼干，撕开包装，拿出一片递

到林郁嘴前，“哪！”

林郁抬头看他一眼。

这段日子以来，程绪对他就一直是这么的一个态度，就是从那天他对他起生理反应的那天开始的。林郁不知道，是不是

他的反应让程绪觉得他可能也对他有意，所以才一直都是这么一个腻歪的态度。从他吃饭管到他穿衣，甚至还管他是不

是用冷水洗头处不处理伤口。

林郁突然想起，在以色列时程绪为了救他冒险去行刺以色列的总理。虽然只是虚晃了一枪，可程绪到底是在拿什么来冒

险他十分清楚。

也许那时还不特别觉得，可此时再想起来，却让林郁感到莫名的愤怒。

林郁觉得，程绪也许没把他当成一个能与他并肩站在一起的男人。

从一开始就没有，在俄罗斯时，程绪也是同样的把相比较而言更轻松安全的任务给了他。

虽然理智上明明知道，这可能只是无聊的自尊心在作祟，可一旦想下去，就会越来越让人觉得无法接受。

林郁闭了下眼，想要压下这些无聊的念头，却发现自己一向引以为傲的理智在此刻竟失了灵。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想法。

可就算真的只是无聊也好，无论如何，他不想让程绪就这样一直“照顾”他，把他当成弱者来对待。

男人的无聊的自尊心，一旦冒出来，立刻如野火燎原，势不可挡。

程绪奇怪的弯身看了眼林郁，拿着饼干在他脸前晃了晃，“哈喽，还在吗？”

林郁突地挣开眼，本来搭在桌子上的拳头招呼也不打直接冲着程绪的脸挥了过来。

程绪本能地把身体往后一撤，一手把饼干往嘴里一塞，用牙齿咬住，另一手把整袋饼干扔在桌上，然后接下林郁的拳头

。

椅子随着林郁起身前扑的动作摔倒在一旁，程绪后退了一步后，趁着林郁未完全站起来的时候，勾腿往内一绊，将林郁

绊倒。可林郁倒下的时候，却也不忘拽着程绪的衣领。

两人一起倒在地上，程绪本就别着林郁的腿，倒下的时候更是故意用手肘压着林郁的胸腹之间，让他一时没法使力。趁

着林郁摔在地上吃痛的瞬间，程绪伸手，扭过林郁的两只胳膊，让他无法动弹。

林郁挣扎了两下，被程绪压制的经验丰富，知道一旦被程绪制住，等闲便再别想翻身，林郁放弃地躺在地上。

程绪压在他身上，看他不动了，便倒出一只手，拿出嘴里的饼干，咬了一半。

饼干的碎渣掉在林郁嘴边，林郁扭了一下，把脸撇开。

程绪笑，“臭小子，今天又皮痒啦？不过我说你怎么输了这么多回都学不乖啊？不知道近身缠斗，老子从未输过的吗？

”

说着，又把另半截的饼干也扔进嘴里，含含糊糊的问：“你到底吃不吃饼干啊？不吃我再给你弄点别的去？又不是搞饥

饿训练，不用晚饭也苛刻自己吧。”

不提饼干还好，一提林郁又是一肚子的火气，他回过脸来，瞪着程绪。

程绪将头仰高了少许，“别又瞪人啊，怎么这么喜欢瞪人啊？眼睛好看也不是这么用的啊。”

林郁瞪了他片刻，自己缓下火气，恢复到面无表情的叫了程绪一声，“队长……”

“嗯？”程绪笑。

林郁平静无波的道：“晚饭的时候，我向大队提了申请，调到二队。”

40.

程绪楞了一会儿，从林郁身上起来，坐到旁边，“为什么？”

林郁也坐起来，看着他，不说话。

程绪便自顾地问：“是为了避开我呢，还是为了往上爬？”

林郁低头，看着地上的饼干残渣，突然觉得想吃了。

程绪等了一会儿，也没见林郁反应，不由有些不耐，伸出脚轻轻的踹了他的腿一下，程绪很不耐烦的问：“问你话呢！

”

话出了口，程绪却又立刻觉得自己的语气重了，毕竟如果答案是前者，那就是他给林郁造成了困扰，实在不该再如此凶

神恶煞地问他话。

缓和了下情绪，程绪语重心长地帮林郁分析道：“如果你是为了避开我所以才要调去二队，那我无话可说。不过，如果

你是奔着那个空出来的副队位置去的，那我劝你一句，林郁，你的资格还不够。如果你想往上爬，与其这么早就去二队

，不如先留在这里，等你的资历再老一些再说。毕竟你应该清楚，虽然同为利刃，可我们出任务的机会要比二队多得多

，因此能够立功的机会也就更多。所以，就算你去了二队又能怎么样呢？就算真的能让你当上副队，可你的野心并不止

这样吧，如果你真的去了，那也就只是在白耗时间而已。”

林郁突然笑了一下，抬眼看程绪，“什么时候开始，队长您竟如此为我的野心着想了呢？”

程绪叹了口气，真诚地道：“我不喜欢你的急功近利是一回事，可我并没有说过你想往上爬就一定是错的。事实上，你

想往上爬，这本来也就不是错的，错的只是你的心态和手段。你太把这件事情当回事儿了，林郁。而且你难道不觉得，

你现在真的就是在急功近利吗？你根本就不管到底哪条路对你而言更好，就一心看准了二队空出了一个副队的位置，所

以就想进去。可你真的确定，你能得到那个位置吗？如果我是你，林郁，我会留在一队。”

林郁挑着眉，带着挑衅的表情道：“可惜，你不是我，队长。”

林郁的一句话，让程绪如同一团烈火，瞬间被浇熄在一盆冰水里。

不论林郁想要调到二队究竟是为了什么，对于程绪来说都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就像是被人一头按在了水里，呼吸

困难，憋得难受，却又不带丝毫的疼痛。

竭尽所能不带偏见地站在一队之长的立场来劝服林郁，已是他所能尽的最大努力。

绷着脸，程绪站起身，冷淡地道：“既然如此，那就随便你好了。”

说着，他摔门走出房间。

林郁也从地上站起来，走到书桌前，拿过饼干，慢条斯理地取出一片塞进嘴里。

果然，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真的饿得慌！

＊＊＊＊＊＊

林郁的调队申请很快地便被批了下来。

从一队的宿舍搬到二队宿舍的那天，很多人都站在走廊上，不可理解地看着林郁。

下到楼梯时，徐曼过来，一边跟着他一起往下走，一边问：“真的一定要调到二队去啊？”

林郁点头，“嗯。”

徐曼挠挠头，有些为难的道：“虽然老大以前挺不待见你的，不过现在不是也对你挺好！他不是那种讨厌你就会故意压

着你的那种人，其实你没有必要调队的。”

林郁微微的楞了一下，失笑，“我要调队，不是因为队长。而是因为只有二队才有我想要的一切。”

徐曼拧起眉头，不解地问：“二队，你没搞错吧？二队有什么？”

林郁翘了下嘴角，微微一笑，不说话，提着行李走了。

到二队的宿舍楼下时，是周显亲自来接。

林郁敬了礼，嘴上却莫名的绊了一下，“周……队。”

周显看着林郁，笑了一下，“不习惯突然要称呼我为队长吧。没关系，慢慢改过来就可以，其实现在其他人也都还是习

惯叫我副队的。不过，不会就算嘴上改过来，心里也还是只认定程绪一个队长吧？”

林郁轻挑眉梢，并不想要回答周显这个善意的调侃。可事实上，他没有周显所以为的那种雏鸟情结，“队长”这个称呼

也不带什么崇敬的成分，不过就是一个代号而已。只不过习惯了将这个代号安在程绪的身上，一时之间没有办法再把它

转放到别人身上，只是如此而已。

林郁被安排进了从前周显的寝室，与他同住的人叫做王弼，也已在二队多年，见到林郁进来，多少便有些别扭。一来一

队二队虽同属利刃，可多年来大队长李一新偏爱一队这是众所周知，二队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心结。再加上林郁又是

在如此敏感的时刻转来，就更是让很多人对他的转队抱持着反感的态度。

周显离开之后，林郁与王弼也没有说话，两人安静地各行其是，差别只在林郁是真的把王弼当成了空气，而王弼却忍不

住一直在心里揣度林郁，因而当最后发现林郁根本没怎么把他当回事儿时，也就开始无限郁闷。

二队的日常训练与一队的并没有怎么不同。周显从副队被提了正，可副队的位置却被暂时悬空。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

样的缘故，林郁刚进二队的几天，可以明显的感到队内的紧张气氛，甚至时不时地便会有人去找周显单独说话。然而当

众人发现并非周显，而是大队根本就没有再提升一名副队的意思时，这样的热情也就慢慢地消逝殆尽。

林郁则照常地做着自己的训练，丝毫都没有理会这些事情。

不过因为一队、二队的训练时常都被故意错开，林郁也没怎么再见艾征、徐曼等人，而他在二队里又被孤立，是以日常

训练结束了之后便也总是一个人继续给自己加训。

一个月的时间在林郁不知疲惫的训练中很快过去。

一天，加训过后，林郁蹲在地上，就着接在远处的水龙头上的皮管子洗手。他一手拿着暗红色的皮管子，一手置在水下

淋着。水流很小，落在手掌上，又很快的顺着指缝滴到地上。

林郁百无聊赖，失神地盯着汇聚在地上的水坑发呆。

突然，一道人影罩下来，将他的身体遮住。

林郁猛地回头，就看见程绪站在他身后，背对着夕阳，眉目逆着光，看不真切。

林郁盯着他猛瞧了一会儿，一个月未见，几乎像是要忘了还有这样的一个人，可是乍见之下，却感觉奇妙。

程绪苦笑，“我说林郁，你不会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忘了我是谁了吧？”

林郁神色不动，“没，队长您站的地方背光，我看不着你脸。正想您是谁呢？”

程绪伸脚踢了林郁的屁股一下，气结道：“这跟忘了我没差！”

林郁不反驳，扔掉皮管子站起来，甩了甩手。

终于将程绪的眉眼看清楚了。竟然还像昨天才见过似的。

程绪不知林郁在想些什么，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怎么样？二队比一队还不好呆吧？”

林郁偏头，很认真地想了一下，“还行。”

程绪笑，其实他早就知道，林郁有主意得很，根本就不需要他来操心。当初觉得林郁转到二队是在犯傻，可后来跟大队

谈过，才明白，大队根本是有意栽培林郁。就像当初破格提拔他一样。大队选择让他来带领一队，而他也没有让大队失

望。只不过随之而来的结果却是，利刃虽有两个小队，可大多数的任务却全部落在一队头上，而二队却形同虚设。

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么二队早晚有一天要面临解散。两支小队的失衡虽是大队一手造成的，可他最不愿意见到的却也

是二队被迫解散。由此，他也就不得不想方设法，为二队谋求一个改变。而林郁的野心和能力，则正与他的想法暗合，

所以才会在林郁一提出调队申请时，大队便立马同意。

而林郁显然也是干得很好。在这样敏感的时候转进来，二队的人只要不是傻瓜，就能想到林郁是在打什么主意。可林郁

却除了每天疯狂的训练外，根本不管其他的是是非非。这样，就算二队的人一开始会防备他，可等时间一久，这种防备

就会被放下来，甚至也会暗暗的佩服他竟能如此心无杂念的训练。等到最后时机一到，林郁只要能为二队再立新功，又

有大队在旁支持，林郁要升副队便会顺理成章得多。

明明这一切都是知道的，大队的打算也好，林郁的算计也好，甚至早就亲身的领教过，林郁计算人的本事，却还是难免

的会替他操心。

程绪叹了口气，暗笑自己的多事。

林郁看着他，突然问：“您不生气了？”

程绪疑惑，“嗯？生什么气？”

林郁回道：“我调队的事情。”

程绪耸肩，“想明白你是为了二队的副队位置去的，也就没什么好生气的了。”

林郁挑眉，“为什么？”

程绪笑，“我不是早在看上你之前，就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嘛。没道理这时候再来生气吧。”

林郁心里颇觉古怪，这不知算不算得上是程绪第一次明明白白的表示“看上”他了，大概是觉得这件事也算是此刻两人

心知肚明，没有必要再绕弯子，所以程绪来极为自然，可插在这么一句不知是褒是贬的话里来说，却让林郁感觉很是奇

怪。

林郁想了半天，突然道：“队长，我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程绪笑，“哦，是什么？”

林郁很认真地看向他，“我想知道，我的格斗训练到底是有什么问题，为什么总是觉得没什么提高？”

程绪沉默了半晌，他是实在没想到林郁竟会在他说他'看上'他了之后，接出这样一个问题，他咬牙忍耐下怒气回应道：

“我想，我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吧，林郁！”

林郁耸了下肩，“却还同属利刃，不是吗？”

程绪气极反笑，“那好，我帮你提高格斗技巧，那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林郁很认真地看着他，又很认真地想了一会儿，“我把下个月的工资给您？”

41.

程绪穿戴着一身齐全的护具，微侧着身，拳头一前一后地守在胸前，两腿也微曲着分开站稳，对林郁摆出一副标准的格

斗准备姿势。

扬了下下巴，他对着同样穿戴着一身护具的林郁道：“来吧，就当是殊死较量，不用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