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不少,可还是不够,再咬,温热的血开始流出,不再那么冷了。那个声音暂时被克制住了,苏尘慌不择路地又开始跑,蛊
惑的声音又渐渐出现。苏尘左手抓住右手的伤口,狠狠地按了一下,又跑。保持意识清醒,一定要清醒,苏尘对自己说。
前方出现了一个拐角,苏尘跑了进去,跑了许久,脑海中的声音消失了,往后看一眼,林倾城似乎也没有追来,“呼。”苏尘
松了口气,瘫倒在墙角,“终于甩掉了。”
“甩掉了?”
“是啊,甩掉了。你再在我脑海里怎么说也没……”苏尘戛然而止,这声音似乎不是从脑海里传来的,往上一看,果然,林倾
城正站在墙上看着他。
“妈呀。”苏尘站起来就跑,怎么忘了它有翅膀,它会飞呢?
林倾城展翅,一下子就飞到了苏尘前面,挡住了苏尘的去路。苏尘毫不迟疑地转头,这次的危机感比上一次更强烈,看看佛珠
与骷髅的红光就知道了,原本那么美的羽毛失去了它本应有的光泽,反而镀上了一层红光。可跑的毕竟还是比不过天上飞的啊
。苏尘一次又一次地被追上。忽然,苏尘有种感觉,梵尔就在这附近。
苏尘停了下来,等林倾城一降落之后,他就冲上前打它。苏尘的潜能似乎都被激发出来了,拳头打得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
。虽然苏尘不打女生,虽然林倾城也不能算是完全的女生,但她和苏尘好歹也来往过,平时她也没异状,苏尘还是把她当女生
的。但现在,梵尔……苏尘心里默念,梵尔,不要来啊。现在你没有法力,不要来啊,一定,不要来。
许是被苏尘给逼急了吧,林倾城开始反击。在苏尘挥拳向它时,它竟已一个不可能的角度躲了过去,不愧是佛前的舞者啊,身
体这么柔软。苏尘挥出另一只手,可是林倾城向后翻,身体与地面几乎平行,脚步一滑,林倾城与苏尘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
又开始唱歌,歌声居然是实体化的音符,一个个缠绕在苏尘身边,魔音在苏尘耳边回荡,苏尘被禁锢住了,林倾城伸出手,指
甲变长,还与鸟一样有点弯,想要挖出他的心脏,速度如鸟类捕食般迅速。
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林倾城有些畏惧地向后退了一些,该来的总会来。
梵尔皱眉看着苏尘流血的手臂,不顾自己手臂上的划痕,还被割去了一些肉,法力在十二点前不能用,但眼前这个……梵尔冷
眼看着林倾城,似乎有些麻烦了。但……梵尔看着苏尘因失血及剧烈运动略显苍白还强撑的脸。
林倾城害怕梵尔,不单单因为梵尔是猫妖的原因,他虽然平时不怎么出手,一直都是慵懒的样子,但林倾城知道,他不好惹,
很不好惹,很危险。可是……林倾城又看看苏尘,错过了,就可能永远错过了。自己破壳而出时,就不像其他妙音鸟一样拥有
美妙的歌喉,它只能发出难听的声音。受尽了族里人的嘲笑,它也希望能唱出那么动听的歌声,可是,它不能。妙音鸟是欲火
而生的,不知道生身父母是谁,它只有它自己。后来,它为了拥有美妙的歌声,它堕入了魔道,它丢弃了以前的一切,它吃了
一个还未出生的族人的蛋,被族人追杀,还要忍受被邪气侵蚀的痛苦,但只要,只要能唱歌就好了,其他的……都没关系,对
吗?族里已经回不去了,只能吃别的人来维持自己的声音了,那个人就是苏尘。原本以为时间还可长点的,但不能了,今天是
时间到了的日子,它必须吃了苏尘。出来了近千年,只见到这么一个人,它不可能放手。林倾城表面有些神志不清,实际它很
清醒,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即使在它决定与梵尔为敌,拼死也要吃了苏尘时。
两人同时出手,梵尔虽不能用法力,但黑晶鞭还是能用的。林倾城擅长的是精神攻击,用歌声来迷惑对方以及灵巧的身体,所
以它更适合于远距离战斗,另一边,若想捉到苏尘就必须要近战,过梵尔那关。两方僵持不下,突破口在苏尘身上。
梵尔再一次逼退林倾城,知道苏尘为了不拖累自己,一直按着伤口用疼痛来使自己处于清醒状态,哪怕伤口恶化,失血过多。
他再次后悔自己当初找到他后为什么不马上见他,而是躲在高处,笑着看他因为找自己而焦头烂额的样子。其实只是因为吃醋
了,当然梵尔不会承认,他已经知道上次是苏尘喝醉酒才乱喊的,但这次那个该死的女人为什么离他那么近?她不知道他是他
的所有物吗?还有,他怎么可以违背自己,容忍那个女人靠近他?看到他担心自己,找的方向也很正确就很高兴,但他居然敢
在自己眨了一下眼睛的时候不见了,以后还一直都找不到。由生气到后来的担心,梵尔都在后悔。他应该一直和他在一起的,
这样,至少他不会受伤。
林倾城有它要坚持的追求,他也有自己要守护的宝物。两个人都是那么毫不退让。
胡同里有一盏白灯笼在默默地发光,远远望去,像个漂浮在空中的鬼魂。灯连的另一端,灯牵几个人正在看一盏灯投影出来的
影像。
灯结疑惑道:“灯连,他们都找到对方了,为什么禁锢还没有消失,那个人还不能用法力?那人法力应该很高,这么一个妖怪
,随便就可以收拾掉。”
灯连衣袖遮住一半脸,呵呵地道:“我说的是十二点前法力都会被禁锢,而且你不觉得看梵尔为了苏尘这样很萌吗?”
灯结无语,心说你只是想看这种场面才规定那样的规则的吧。
灯连像是看透了灯结想什么一样,说:“这样做是有道理的。”
灯结嘟囔了一句,“还是只是你的恶趣味吧。灯牵,还是问你吧。那个妖怪为什么这样拼命啊?它应该不擅长战斗吧。”
灯牵想了一下说:“执念,有时候能让一个人变得无比强大,虽然大多数时候它会让人陷入死胡同。”
“这么说它是陷入死胡同了?”
“对。”
“灯牵,你也陷入死胡同了吧?”灯结手支着下巴,眼看着影像说。
“是。”灯牵回答得很爽快,“但我也没打算走出来。”
灯结撇撇嘴,“真不明白你。明明那么喜欢那个叫狩的,当初还放他走,之后还继续若无其事地玩,假装去勾引别人。”
灯牵但笑不语,若当时接受了他,受伤更多的会是他。灯,那么短暂,灭了也就停止了,又怎可奢望天长地久?苏尘、梵尔,
希望你们珍惜吧,至少你们比我们幸运。
几盏灯继续围坐着看“电影”,电影的主角却都处于极度紧张的状态,两方僵持不下。其实拖到12点即可,还有几分钟就到了
,但梵尔一点都不想再拖延了,不想看到苏尘疼的样子,他的攻击开始变得凌厉起来,密不漏水。
林倾城眼见了快要输了,发狠,发出噪声,嘶哑难听,似要震破人的耳膜。苏尘捂住耳朵,感觉头痛欲裂,人都如此,更何况
耳朵灵敏的猫?苏尘发现突然抱着自己还一直捂住自己的耳朵的梵尔的耳朵已经流血了,这下他顾不得自己,伸出手就捂住梵
尔的耳朵,想要把他嵌进自己身体一般,这样他就不会受伤了。
胡同里的白灯暗了一下后又变亮,仅仅一瞬间。灯阑与灯珊似乎已和解,灯阑是在灯珊怀中宣布上元节结束的。灯牵等人也是
笑着祝福苏尘和梵尔而后消失。十二点已过,禁锢已解除。
梵尔这次是真的生气了,他平时不用咒语是因为他只会大型的咒语,这次他用了“金焰光阳”,数万光针射向林倾城,一根一
根。据说,后来很多人都说上元节那天看到了一场史无前例的流星雨,没有任何征兆与预报,却美得炫目,他们还听到了一首
很美很美的歌,歌声里带着满足,盈盈的喜悦,全是对歌的热爱,最最纯至的爱。
那都是后话了,现在苏尘正在质问梵尔。
“为什么用手臂去挡林倾城的攻击?没法力就没别的方法?”
“忘记了。”
“为什么不管自己的伤口?太不关心自己了。”
“顾不上。”
“为什么先捂我的耳朵,而不是自己的?”
“下意识。”
“为什么这么不顾性命地保护我?”
“你重要。”
苏尘抱住梵尔,现在,他确定了,他喜欢梵尔,与性别种族都无关,只是很单纯地喜欢他。先前不敢承认也不相信,但当他看
到梵尔紧张他紧张到只会用身体去阻挡攻击时,他无法逃避了。
“喂,梵尔。”
“嗯。”
“我喜欢你。”
“嗯。”
人们还在喧闹,为上元节的结束,刚才的流星雨,刚才的歌声。静静的胡同里,两人紧紧相拥,那盏白灯还在暗暗地发光。灯
连做的是有道理的,灯是上元节的使者,而上元节是为情侣而设的。下次上元节时,别忘了点一盏灯哦。
50、寻找
白夜里来了一位客人,一位很古怪的客人,他要买心,世上最痴心之人的心。
奈若静静地坐在楠木椅子上,偶尔喝上一口茶,动作优美流畅,苏尘也不得不承认奈若确实是一个很漂亮的人,比女人还漂亮
的少年。一双丹凤眼,披肩的黑直长发,眉间一个蓝色的菱形印记,黑中带点紫的瞳孔平静如水。饶是如此美看似无害的一个
人,苏尘也不敢随便接近。任谁热情地跑上去问人家有什么需要的,那人说要买心,谁还敢随便接近啊?幸好,说来也巧,流
痕正好回来了。两人现在就在商谈。
“你是说,你要买心?”流痕平稳的语气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波动。
“是。且需是这世上最痴心之人的心。”
“那抱歉了。小店没有这样的物件。”
奈若不悦地皱眉,“你们这里不是白夜吗?”
“是白夜。”
“那怎么会没有?既然是白夜,只要付得起代价,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是吗?”流痕眼睛直视奈若,“那么你付得起吗?”
“代价是什么?”
流痕并不直接回答,只是问:“是否什么代价都可以?”
“是。”
“那好。”流痕凭空一抓,一条红绳就出现在了他的手上,“这是月老的红线,把它绕在你手上,它自会带你找到你所要寻找
的。”
奈若接过,一圈一圈绕在了自己纤细的手腕上,绕完了,红线也消失了,但两人神情都没什么变化。
“至于代价,等你得到你所想要的时,我们会来收取的。”
奈若点点头,就走出去了。
奈若走后,流痕想要站起来,却又坐了回去,脸色有些苍白。苏尘忙上前扶住他,“BOSS,怎么啦?”
“没什么?有点累而已。去,给我换壶茶。”流痕一只手支在桌上揉揉额头,说。
苏尘应了一声拿着茶壶就走进了内院,等他回来时,就看见流痕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熟睡的流痕没有醒着时的淡漠,整个人犹如高高在上的天神,让人不敢接近却又极度渴望接近。苏尘从卧榻上拿了条毯子给流
痕披上,又坐在一旁,抱着茶壶,下额抵在茶壶上看着流痕。苏尘想,流痕真的是累着了吧。以往他是绝不会在别人面前露出
脆弱的一面的。到底……发生了什么?苏尘并不是笨蛋,反而相当聪明,不然也不会19岁就考上名牌大学,还是年级第一,他
有时还很敏感。流痕有事出去,子染和子清也在同一时间因为族里有事而回去,他们三个绝不是动不动就出门的人,子清出门
找女人除外,黑白无常自上次匆匆一别后也没来过,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流痕一脸的倦容,连在睡梦中都微微蹙着的眉头,
苏尘有些不忍,但自己又能帮得了什么忙?自己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而他们是谁?苏尘又想起自从自己向梵尔告白后,
就时常不见还似乎有意无意躲着自己的梵尔,自嘲地一笑。
流痕动了动,睁开眼睛,坐好,毯子从他身上滑落,流痕的表情有一瞬的温柔。
“吵醒你了吗?”苏尘问。
“没。现在什么时辰了?”
“大概快午夜十二点了。”
流痕点点头,“很晚了,早点歇了吧。”毫不避讳地看了苏尘一会儿,顿了顿,又说:“不用担心子染和子清他们,他们没事
。再过几日也该回来了。”
“哦。那你呢?你看上去很累。”
流痕对苏尘如此直白的问题有些惊喜,但也没表现出来,“我没事,最近出了点麻烦,有点忙而已。现在问题都解决了。”
苏尘欲言又止,什么麻烦?如何解决的?情况是否很严重?苏尘想问但最终还是默默地走回房睡觉去了。流痕说的话不多,但
一直都说到最关键的点上,现在他也会说一点模糊不清的事了?明摆的不想让苏尘知道,苏尘也就不去问了。不想让自己担心
吗?苏尘难得地头疼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最后在床上打了几个滚,蒙头打算不想了,关灯睡觉。
苏尘没发现,院里的那棵树上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黑发黑衣的青年,琥珀般的眼睛一直透过窗子望着他,忧伤而又无奈。
第二天,苏尘还是无可避免地带上了两个黑眼圈,像只熊猫,所以他一进前厅就听到了极为夸张的爆笑。
子染子清两兄弟笑得快直不起腰了,明明两人事事不对头,在对苏尘的事却都难得地一致。
“小尘尘,这是在为我们接风吗?也真是难为你了,不过你演得很像啊。”子清没正经地捧起苏尘的脸,还用手戳他的脸。
苏尘毫不客气地拍掉他的手,瞪了他一眼,“调戏找你那些女朋友去。”说完,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
“小尘尘,你是生气还是在吃醋?不过,没关系,都说明你在乎我。我知道你也喜欢我,对不对?为了我才这样的吧?是不是
担心我这几天去族里厮混了?放心,我绝对没有。”子清死皮赖脸地粘上去。苏尘无视他。
子染笑得更欢了,“笨蛋苏尘原来不笨啊,拒绝得好!子清这个混蛋绝对不值得你托付终生。”
子清不乐意了,反驳道:“我不适合谁适合?”
“谁都比你适合。即使世界上就剩下你一个,我也不会让笨蛋苏尘和你在一起的。笨蛋苏尘虽然笨了点,但好歹也是白夜的人
,对象自然要找最好的!”
苏尘额头上出现了几条黑线,这说的什么和什么啊?怎么像在嫁女儿?但看他们的样子,和平常没什么变化,应该没事,是自
己多想了吧。都回来了就好。苏尘心情突然大好,“你们想吃什么?今天我要大展身手,算是接风和团圆饭。”
“宫爆鸡丁、符离集烧鸡、金寿福、桔汁加吉鱼、太极明虾、冬瓜盅……”子清流利地报出一大堆菜名,但话还没说完,一个
茶杯就袭向他,子清险险接下,“小尘尘,你要谋害你男朋友啊?”
“我决定了,今天吃什么由我决定。”
“小尘尘,不要这样对我。我认错,以后不开玩笑了。”子清可怜巴巴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