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老头身手不是一般的敏捷,听到身后的破空之响,双手麻利地推开木窗,身子凭空就像旁边一躲,生生避开了那一鞭。
心中一松,正要跳出去,却发现腰间不知何时多了一条更细的全都有灵力构成的丝线,自己若没往外面跳倒还不觉得,身子一
动就发现了那灵力线像是活着的,自己一动它就跟着收紧!
而腰腹间被那并不起眼的灵力线勒紧的尖锐疼痛,让怪老头非常清楚地认识到,自己自己再妄动分毫,就可能被人割成两段!
花铃冷笑着收回那条颇具震撼力的树藤长鞭,然后转身看着身上随意地披着长袍的流醉,见他浑身是水的样子,颇为不赞同地
皱了皱眉,“就算想要以身诱敌,也不必选在这个时候……”
流醉不在意地继续着手中的动作,将身上的衣带系上,头发还滴着水,身上的长袍也都湿了大半。手中牵着一条灵力线,因为
太细若不细看还真发现不了,可是其中蕴含着的三系灵力,可不是说笑的。
丝线的另一头自然是缠在还趴在窗台上的怪人身上,流醉手掌微微使力,将人半拖半带地扔到了地上。
花铃见流醉收拾地差不多了,也就不再多言了,心底生出来的怒火也有了发泄对象,脸上勾出邪气的笑容,以缓慢却沉重的步
调向着那怪老头走去。
流醉挑了挑眉,没有阻止他的动作,反而放松了手中的灵力线,走到了一旁的椅子上坐下,无比悠哉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花铃走到老头跟前,伸手拽了拽那人的头发,“说,你是谁派来的?找上我们又是为了什么?!”
语气也装得恶声恶气的,面色虽然难看身上却并没有带什么煞气,显然对于这个怪老头,花铃还没有生出什么杀意来。
怪老头垂着头不言不动的,看起来无比沮丧的模样,对于花铃的问话也像是没听到似地保持着沉默。
花铃皱紧了眉头,怒哼道:“哟,倒还是硬骨头!怎么,你真以为我们不敢把你怎么样么?”
老头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动作幅度实在太小,就是花铃都没发现,只是他身上的灵力线可是还被流醉掌握着呢,自然没有
错过。
花铃见他仍然没出声,本来就没什么耐性,不禁伸手推了怪老头一把,以他先前表现出来的实力,花铃也不怕自己这一手会伤
到他。
老头身体往后仰了仰,人是没什么事的,可是那一头乱的不能再乱的头发突然往后掉去。没错,就是掉下来了。
花铃张大了嘴看着那脏乱的灰白头发掉到了地上,露出来的是缕缕黑亮的头发,虽然有些凌乱可是却比掉在地上的好看多了。
一直都被隐藏在脏兮兮的头发下面的脸,也现出了真容。
一张,很清秀的属于少年的脸……
少年像是吓了一跳,从喉间发出一声哀叫声,然后双手飞快地捡起地上的脏乱头发就往自己头上套去。
流醉端着茶杯的手抖了抖,脸部的肌肉也有些僵硬了起来。他是想过这人的身份可能不一般,自然也会经过伪装,可是他从来
没想过他的“伪装”这么让人震撼。又看了眼那少年的手背,看了这个也是经过伪装的了……
花铃也是一脸吞了苍蝇的表情,漆黑地像是锅底的脸色,狠狠地瞪着双手拉着那顶头套的少年,心中憋气的厉害,一把将那东
西扯了下来抬手就顺着窗户往外面丢去。
“啊!”少年被花铃的动作给吓了一跳,大叫一声就要追着那头套往窗户外面跳,却被花铃扯住了手臂扔到了地上。
少年长的确实清秀的很,一双晶亮的眸子像是在水里洗过一样,又大又亮,仰起头害怕地瞥了花铃一眼,然后咬紧嫣红的唇瓣
看向流醉,像是被惊吓住的小兽,颇为惹人怜爱。
流醉眨了眨眼,盯着少年的眸子,他这是,在跟自己求救?可是为什么呢?明明这人是来对他不利的,可是如今表现出来的这
般依赖信任的姿态又是为了什么?
花铃也一脸古怪地看着地上的少年,有些不确定这人究竟是不是来找他们麻烦的了,“喂,你究竟是什么人?”
少年缩了缩脖子,低下头去依然保持着沉默。花铃见此情景直响大吼一通,无奈地黑着脸看向流醉。
流醉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又将少年打量了一番后开口说道:“你既然不说的话那就别怪我们无情了,你先前对我使出的那不入
流的手段暂且不提,这间客房可是我们租下的,去告你一个欲行窃之罪也未曾不可。”
这话里的意思,显然是要将这个给他找麻烦的少年送到官府去了,花铃闻言挑了挑眉,或许这真的是个不错的主意,看他还跟
着他们找麻烦!
少年身体忽然颤抖起来,小小的抽噎着,“呜……呜……”
流醉和花铃彻底无力了,两人不禁开始思考究竟是何方神圣有这等闲工夫派个小孩儿来整治他们?!
两人都不想再跟这古怪少年再费什么劲,对这么个孩子用点极端的手段他们也干不出来,只能眼不见心不烦了。
流醉叹了口气,将还缠在少年腰上的灵力线抽回,然后对花铃点了点头,“把他交给店伙计,给他一间房住下吧。”
花铃一愣,“还让他住下?直接扔出去不得了?!”
抬头瞥了坐在地上几乎要团成一团的少年一眼,看他那长相这么被丢出去,指不定还要惹来什么乱子呢,“还是给他安排一间
房吧。”
话说到这里,花铃也不可能再反驳了,只得冷着脸应了一声,然后走到少年跟前,拽住他的领口将他提了起来,半拖着往外面
走去,那情景,就跟提着一只小鸡似的……
少年慌乱地想要推开花铃的手,一张巴掌大的小脸苍白一片,脸上还残留着些许泪痕,哀求地看着流醉,“不要……不要……
”
流醉皱了皱眉,他总觉得这个少年像是认识他似的,又想起在他身上发现的那丝仙气,握着茶杯的手指有缩紧了几分。心里想
着不管这少年是何来历,他也不能为此耽搁下去了,明天一早他们就赶往琼夏的都城——琼城!
将那个古怪少年的事抛在一旁,用过晚膳后,两人回了各自的房间后不久,花铃就敲响了流醉的门。流醉正站在窗前对着夜空
发呆,听到敲门声还好半响都没反应过来。
“进来吧。”敲门的人实在太过急切,就是流醉神思飘得再远也给追回来了。
花铃手里捏着一张脸,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将身后的房门重重地关上,对流醉说道:“境晓他们传来了消息,长老殿最
近的行动确实不正常。”
将手中的纸笺递给流醉,接着又说道:“看来神这次确实是先玩把大的了,我们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过那所谓的诅咒,背负的使
命都是他设计好的呢!”
问题的答案并不复杂,他们以前只是太过相信自己的“父亲”罢了,而这个,也绝对说不上是什么缺点!
纸笺上的字不多,大体上说了两件事,长老殿最近的行动确实不正常,而碧野国国君回国后曾经去过禁地,见到他们三个后说
起的自然是流醉的身份之事了。碧野云翳还想跟长老殿的长老说起此事,已经被他们给阻止了。
看完纸笺上所写的内容,流醉的脸色仍是一如既往的淡然如水,抬头看向花铃,“四国的长老殿就算有所异动,他们也不一定
是被你们的神操控着,事情未必没有转机。”
花铃叹了口气,他怎么听不出来流醉这是在安慰他,长老殿那边若不是有人在给他们撑腰他们怎么敢生出这等叛逆之心?要知
道他们可是神仆,神可是亲自指认了流醉成为他们的主人!
花铃揉了揉自己胀疼的太阳穴,“我看我们还是赶快到湘洌他们那里,我总有种不好的预感,恐怕迟则生变啊!”
流醉点了点头,“明天天亮我们就出发吧,这里距离琼城有多远?”
花铃沉思片刻后说道:“远倒是不远,两日之内我们就能抵达琼城了,就是怕路上还会出什么意外啊。”
流醉挑了挑眉,“他们的动作没那么快,我们一直都改变相貌在外面行走,就算你们的神知道神通广大知道我们在何处,也不
可能时时告与他们知晓,这一路上不是还算太平么……”
花铃叹了口气,“也不只是他们,今天那个来历古怪的少年,现在是还看不出什么危险性来,就怕他还会再捣乱啊。”
流醉沉默不语,今天那少年以为迷昏了他之后进来就快使出来的那个灵术,那不断延伸的黑色的灵力线,自己从中隐约间能感
觉到淡淡的死气,虽然不是太明显,可是流醉能感觉得到那是属于地府的气息,跟先前所经历过的那些自然是不相同的。
想起那少年看着他的眼神,总觉得那人跟他绝对是认识的,可是他没去过几次仙界,又有谁认识他?
思来想去的就是找不到答案,流醉揉了揉眉心对花铃说道:“那个少年就先别管他了,天色不早了早些歇着明天早点上路。”
花铃见他不欲多谈,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九点了点头,“那你早点休息吧。”
流醉沉默着看着花铃推开门走了出去,一室静默又多了点独自一人的孤寒,只有在月下人静的时候流醉才会放任自己对那个男
人开始疯狂地想念。不过今天,他已经无暇去思念了。
那个突然出现的少年实在太过古怪,真要放任他不管的话还不知道要出什么乱子,流醉打好了主意晚些时候亲自去探上一探,
只不过这事还得瞒着花铃了。毕竟对于这地府、天界之事,也属于天机的范畴了……
先前花铃将那个少年交给了店伙计,虽然没有明说什么,可是一身怒气和厌恶的神情让机灵的店伙计知道这人绝对不是他们的
朋友,因此给少年安排的房间也是最烂地柴房。
循着对少年气息的感知,流醉站在了院子里的柴房门前,还没走进去就能闻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寒酸气。柴房的门是从外面锁上
的,这显然也是花铃特意吩咐店伙计干的。
在门前站了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柴房里的人就发现了他的存在,然后开始努力撞着门,“开门……开门……”
夜色正浓,周围一片寂静,突然传来的巨响已经引起了守夜人的注意,流醉看了眼远处已经有人提着灯笼过来了,连忙试用法
力潜进了柴房了,飞快地制住少年,不让他再动作。
被流醉堵住嘴,勒住手臂的少年却并不害怕,双眼瞪得大大的里面满满的都是欣喜!
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来人显然是没发现什么,又嘟嘟囔囔地走了,流醉这才松开手臂,只不过少年好似不想让他如愿。
看着挂住自己手臂上,瞪大了圆溜溜的眼的少年,嘴角也咧开开心的弧度,总觉得这人自己还真像是认识似的,不过记忆当中
那还不是一个人,而是他从人间带回地府的守护犬——獒!
第二百六十四章:圣灵之水
流醉晃了晃神,觉得自己刚刚的感触实在太过可笑,如果这个少年真是獒化身的话,他不会感觉不出来。
低头再看看那少年水汪汪的大眼睛,流醉忽然觉得自己的太阳穴一跳一跳地开始发疼。
略有艰涩地吞了口唾沫,流醉颤声唤道:“獒……?”
少年闪亮的眸子更是蒙上了愉悦之色,一脸灿烂的笑容,拽着流醉胳膊的两条手臂不断晃动着,那神态就差再叫一声来回应了
。
流醉浑身一颤,根本就不知道眼前这人是不是假的,还是他在做梦,否则他怎么会看到原本应该看守地府大门的獒出现在自己
面前?!
“你,你怎么来这里了?”定了定神,流醉又出声问道,逃避现实可不是他的习惯。
少年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浑身颤抖起来,脸上也露出恐惧的表情。
看着他缩着脖子小声呜咽,绝对是受了惊吓的小兽的表现,流醉先前仅存的那点怀疑之色彻底消散了,“好了,乖……谁欺负
你了?”
伸手在少年头上轻轻拍了拍,熟悉的动作熟悉的气息,让不断颤抖的少年平静了下来,“他把我弄晕了带回来了,然后让我过
来找你,獒好怕,所以就来找你了……”
不像上次他们碧城时听到的,少年的嗓音带着一点男女莫辩的软糯,显然还没有完全适应他现在的身体。
流醉闻言皱紧了眉头,地府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将守护地府的獒给带出来呢?阎王居然也不过问?!
天知道因为先前去天地那里告状,阎王本身就理亏,因此无道真人从地府带走了他们的守护犬他也只能假装不知道啊,况且他
也知道那人绝对不会把獒怎么样的……
流醉无言看着少年,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的,“那个他是谁?我认不认识?”
獒一直都在看守地府的大门,来来往往的,管他仙佛鬼怪他都见过的,平日里跟涟扬也最是亲近,是以流醉才会有此一问。
少年连想都没想,就飞快地摇了摇头,“不认识的,从来没见过。”
流醉叹了口气,若是獒没见过,还能如此嚣张地从地府将他带出来的人,定然跟阎王脱不了干系,“他让你来找我,没说为了
什么事么?”
先前少年就要对自己使出的那个不知名的灵术,虽然自己不知道让他完全施展后是什么后果,不过流醉直觉的就是知道对自己
而言那个灵术绝对不是什么好东西!
少年无辜地眨着眼,“他就让我来找你,其他的没说。”
对于少年的话,流醉根本就不需要去分辨其真假,獒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想起他先前的怪异举动,在自己房里的时候面对他们
的恐吓惊惧的同时却完全没有掩饰他的无辜和疑惑。
看来那人是借着獒的身体做了别的什么了,流醉在少年的脸上打量了片刻后,最终得出了如此结论。
如果是在现在的世界,流醉还不信有人能操控一个人的身体还让他无知无觉的,可是换成一个天界的仙人,这不可能也变成可
能了。
少年挂在流醉的胳膊上,根本不想脱离分毫,可是他现在又被人控制了,有可能对自己不利,流醉有些烦闷地皱了皱眉,也不
知道那个操控獒的仙人是不是就是创造了这个世界的神,以眼下的情形就算不是,也跟他脱不了干系!
究竟是何方仙人,要找他和苍曜的麻烦呢?流醉跟天界的仙人们往来实在太少,那么问题的主因是出在苍曜身上了?这可是苍
曜最后一次的轮回历练,难不成他的仇家就打着这等主意来的?
流醉无奈地叹了口气,事已至此再去追究原因也是晚了,况且那躲在暗处的敌人大概也不会让他们再这么悠哉下去了吧。
伸手摸了摸少年的头,流醉拉住了他的手,“走吧。”那人也是算准了他绝不会将獒丢下吧,所以才会将他带来吧,又想起阎
王对此事默许的态度,看来那个仙人跟他们之间另有渊源了。
少年高兴地点点头,拽着流醉的胳膊就要往门口走去,只是他显然忘了门是被人从外面锁上的。
打不开?踹!终于回到主人身边的獒,再也不将这薄薄的门板放在眼中了,气哼哼地抬起脚来,就冲着门板踹去。
流醉一惊,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看着獒的动作,不慌不慢地使出法力,两人瞬间就消失在这破烂的柴房中,下一刻已经回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