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燕翻开贴子,看到宴请地点是旧城区某酒家,顿时有点懵:“这是什么?”
“喝喜酒去呀,这里说阖府统请,你是咱弟弟,怎么能不找你一起去呢?”
听到弟弟这个称呼,白燕拿贴子的手轻颤,连呼吸都因此而紊乱:“我不是你弟弟,不是任何人的……”
谢必安只拿眼角瞅上他一眼,轻轻地笑,那笑声像带着讽刺,又像带着暧昧不明的同情:“小金丝雀,有些事情不会因为你否
定,它就不存在。就好像我否定过自己有一个连环杀手老爹,结果他还不是天天在我面前杀人,吓得我尿裤子,连睡觉都不安
稳,最后得去报警把他抓去。就好像我否定过自己被白享运收养,结果该发生的还不是天天如常呢?没有用的,无论我们怎么
样挣扎,都斗不过命运,随它吧。”
白燕只觉得谢必安说的每一个字都化成刀子,刺痛着他的心,他明白谢必安所说的,就如同他活在白享运的掌控之下完全无法
挣脱的十几年,像一柄没有钥匙孔的枷锁,沉重而且没有解开的方法。
沉默一直持续到谢必安抵达目的地,旧城区一幢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旧唐楼,里面聚了不少人,谢必安进去的时候,得到了新娘
子最势烈的欢迎,听说白燕是干弟弟,也给予了同样的热情,直把白燕弄得很不自在,他不习惯赵卓杰以外的人给予的热情。
而谢必安见状只是笑,又和新娘子聊了不少小时候的事情,亲娘子直夸谢必安出息,现在是个大医生了都,毫不察觉某个大医
生眼中掩饰在笑意下热切的爱恋。
神经不是一般粗,容貌中等不算漂亮,有点矮,但是活力十足,热心肠。
这是白燕对新娘子的总结。
“在想什么?”
房子里挤着太多人,谢必安带着白燕到唐楼看起来不是一般地危险的小阳台去透气,他点起香烟靠着墙壁有一口没一口地抽着
。
“在想,烟薰到我了。”白燕老实地表达自己的想法。
谢必安给气笑了:“怎么,你家那忠犬不抽烟吗?难得哦,其实你刚才是不是想,新娘子一点都不符合我的审美观?”不等白
燕回应,谢必安接着说:“兄弟,爱情是无道理可讲的。”
话罢,他指着唐楼对面阴森森的空屋,那房子原来色彩艳丽的粉饰早已经脱落得七七八八,剩余那些被侵饰得差不多颜色斑驳
地爬在墙上,尤其地显得凄凉,房子的窗户已经破坏得差不多,连一块完好的玻璃都没有,更何况有的连框带窗门一起没了,
因为房子背光,屋内暗,黑洞洞的一只窗口,就像怨死者不能瞑合的眼睛,而谢必安正指着它。
“当年,我就在那里看到她,那时候我爸正在屋里弄一个死人,我很害怕,就连做梦都梦见自己被砍成一块一块放在床底下发
臭,然后她朝我笑,从那一刻起我恋爱了。”谢必安再抽一口香烟,也不管白燕有没有听进心里,继续自顾自地说着:“她么
?是我心中最后一片净土,她幸福就好,她跟着我不会幸福,我心里有太多的黑暗,不应该污染她,所以……我祝福她,我今
天可不是来抢亲的,你放心,不要怕被人打死。我只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有时候爱情不一定非得拿在手上才好,注定要受伤害
,不如放手吧。”
白燕听着,没有漏掉半个字,他几乎已经肯定谢必安知道很多事情,其中有他害怕接受的真相。
“我。”白燕看着灰霾的天空,今天这里有一场喜庆活动,这样的天气其实不好,他的心情也很低落,但这不怪天气:“我想
,就算要受伤害,就算最后伤得要死去,我也不能放手。”
“你太傻了。”谢必安抬手想摸摸白燕的发,却被躲过了,他收回尴尬地落空的手,耸肩:“不过,在白享运手下却还存在自
我思维的人,都是傻人,你怎么不被洗脑呢?怎么没有像他那些活傀儡一样,奉他为神明,奉他的话为圣旨呢?哎,我也傻,
你要真的那样,还不早早就被宰掉?呵呵。”
白燕满含怀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谢必安,仿佛要找到一丝被洗脑的活傀儡痕迹,结果没找到,于是他的眉头锁得更紧了,像在
无声地谴责——你怎么把自己骂进去呢?
谢必安摸摸鼻子,翻起白眼:“跟你谈话真累,好好陪我把自己最爱的女人送到另一个男人手上吧,然后,我会满足你的好奇
心,虽然我觉得你那是在找虐。”
之后的经历很平常,白燕第一次参加婚礼,也看出点趣味,最后心想:要不要跟杰哥也提提,弄个婚礼呢?那样子,就算以后
有什么情况,他也推脱不干净了吧?
随即他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太邪恶了,用那种手法局限他爱的人,很不应该。
婚礼不在白燕纠结的心情下结束,酒宴也吃过了,总算散场,在一群喝得脸红耳热的男人中间,白燕显得异常突兀,也收到不
少女性青睐的目光,其中不乏大胆的前来邀请交换号码或者直接邀请去玩什么的。
白燕一边躲开坚持不懈地朝他身上扑的谢必安,一边认真诚恳地说:“对不起,我有爱人了。”
最后给更加锲而不舍的追求者弄烦了,直接来一句:“其实我是gay。”
这会可捅了马蜂锅,惹来更加不要脸的醉酒男们调戏,最后连借酒装疯的谢必安都噗嗤一声笑了,把已经撂倒几个人的小王子
领出狼群,钥匙一扔:“你来开吧,我这模样开车,酒驾很严重。”
“我没驾照。”王子很认真地说。
“但你上面有人呀。”谢必安率先上副驾座,扣上安全带,而后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
白燕看看钥匙,又看看似乎睡死了还发出可疑鼾声的人,终于坐上驾驶座,认真地驾驶。谢必安悄悄睁开眼睛,打量着黯淡光
线下完美的侧脸,眼中复杂的情绪纠成一团,他疲倦地摸摸额角:“你怎么就会爱上赵卓杰呢?你们真的相爱吗?”
白燕注意着路况,可是思绪却不由自主地被谢必安的话带动:“我们是真爱。”
“是吗?”谢必安揉着额角:“太糟糕了,才多少天呐?”
“……”
“我不应该喝这么多酒,瞧,越是醉,过去的记忆就越是不受控制地跑出来。想想,小金丝雀,你是因为电脑除颤给把记忆电
回来了吗?想当初你那副死气沉沉的模样,我还以为你很快就会在城堡里消失,结果你给白老头专属的精神科专家弄去做做电
击治疗,几个月后倒是像被激活了,没痴没傻,却忘掉了过去,老被白老头留下来养。你如今这模样,倒是让我意外极了,被
白老头养大还没有失去自我的人,很少,即使有,大多没有丢掉自我却丢掉了性命。
当然,我是一个例外,因为我的手艺特别合那老头的胃口,哦,对了,我不是主题,好吧,你其实想问你的过去吧?你的过去
不我了解,不过如果你真有所怀疑,其实你完全不用去管过去的记忆,你要知道赵卓杰是不是你亲哥,验个dna不就行了?得了
,我要睡啦,好好开车,别把我撞死了呵,我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完成。”
此时,白燕已经是僵硬地凭着本能驾驶,他觉得自己的灵魂和**几乎要剥离,因为所有事实都指向一个真相,仅有的一个真相
,他宁愿自己没有得到它,即使他不管愿意与否它都在那里,可,至少他不知道呀。
就这么,车子顺利靠近目的地,然后白燕在那画廊门外看到了赵卓杰,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般,一拳揍上所罗门·里纳的下巴
,然后那个看起来像个绅士的意大利人也回以铁拳,接着两个人就扭打起来,虽然里纳也很勇猛,但是明显不够赵卓杰来,脸
上已经多处挂彩。
白燕立即加速完成最后的路程然后争刹,直把副驾驶座的人吓得蹿起来,差点撞上车顶,如果不是安全带限制着。白燕几乎是
用跳的下车,赶忙冲过去一把推开了里纳,赵卓杰的拳头差点冲他身上,幸好还是收住。
赵卓杰瞪着白燕,胸口剧烈地起伏,白燕反倒平静地看着他,一双黑眸在夜色中仍旧明亮。
“我受伤比较重,为什么推我。”里纳委屈的声音在旁边地上发出。
“呵呵,我必须声明,我是绝对的异性恋,先走了,88。”谢必安一催油门,跑车一溜烟地消失在夜色中。
“噢谢,你太不够义气了。”里纳更加委屈。
赵卓杰转身走向自己的旧车,白燕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看着那因为愤怒而紧绷的背影,心中忐忑。
坐上车,他就老实交代今天跟谢必安一整天的行踪,最后等待审
判。
赵卓杰将车子甩进车位,率先下车,白燕继续跟着,虽然行动依然高雅,但是脸上有着与这份高雅不搭辄的慌张。
电梯去到指定楼层,赵卓杰从升降梯明亮的壁面看到白燕倒映在上面的脸,看清楚那份惊慌,他铁石般冷硬的心肠也软化了,
轻叹:“你为什么要跟谢必安去吃这顿喜酒?还瞒着我?”
“因为,我想要知道一些养父的事情,他好像知道许多。”白燕避重就轻地说着,躲过赵卓杰的审视。
小白在说谎。
赵卓杰心中发凉,再次不吭声,直至进屋里,也没有回头,而是一头扎进浴室——冲冷水澡。
他必须要冷静,然后好好弄清楚白燕的异样。
他是这么想的。
白燕站在空荡荡的厅堂中,心里被恐惧填满,他害怕,因为这跟他想像中赵卓杰知道真相后丢下他,剩下他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一样。
猝然,他一脸坚毅地转身走进厨房。
他决定了,他要赵卓杰爱他。
第四十八章
十一月末,虽然天气不算寒冷,但已经凉了,冷水涮过水管从喷头洒出,罩头罩脸将赵卓杰全身打湿,然而赵卓杰仍旧觉得不
够,他心中有一团火,必须要熄灭,不然他不知道自己会做出怎样的事情来。
脑袋在冷水冲涮下,思维愈见清晰,他不由自主地开始推敲白燕的目的。
白燕为什么去见谢必安?因为受到威胁?不对,如果真是简单的威胁,小白不该是这种做法,最可能会告诉自己然后合着将谢
必安弄倒。那是真的想要从谢必安口中问取关于白享运的事情?这是小白自己说的,虽然似乎有所隐瞒,但不应该不会是谎言
,那是么问取与白享运有关又不能告诉他的事情是什么?
赵卓杰觉得自己好像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眼前就好像一个密集而且未知的雷区,他拿着铁锹,随时都可能触雷,只是要
安全而且秘密地挖到自己想要的,又有点异想天开。
究竟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呢?
发生在白燕身上的,可能与他的原则或者身份有抵触,会让他为难的事情?又或者发生在他身上,可能与白燕有关,会对他造
成打击的事情?
赵卓杰只觉得脑仁生痛,前者,他想到了白燕可能杀过人,虽然绝对不会是自愿的,但他的确宁愿不要知道比较好;后者,他
想到了白燕可能已经知道凶手是谁,而且跟白享运有关,或许是跟白燕有关。
是哪一种可能呢?赵卓杰狠狠捶一把墙壁,恨不得将脑袋也往那被冷水冲得锃亮的磁砖上撞去,看看能不能失忆或者怎么地,
也就不用那么纠结了。每当遇到跟白燕有关的事情就是这样,他总是犹豫不决,踟蹰不前,事实上白燕的一举一动都轻易牵动
他的心,他现在的状态就像明知罂粟有毒,却抵挡不住诱惑不断深隐的瘾君子……没救了。
冲了半天冷水澡也没得出个究竟,赵卓杰终于关上阀门,身上滴着冷水,但是当年当了几年兵,没少玩在雪地埋伏的,这点冷
水压根儿不算什么,他扯过毛巾随意拭掉肌肉上挂着的水珠,甩甩头发,捋几把,围住重点部位,也就出去了。
厅外半点声音也没有,赵卓杰顾不上找条裤头穿上,有点担心白燕,毕竟他知道自己生气的模样挺吓人,就怕小白委屈的窝在
外头难过,大步走出去,谁知道外头没人。
——不会是走了吧?
被这个猜想吓到的赵卓杰急忙叫唤:“小白!”
“我……在这里。”
听到厨房里传来白燕语气不太稳定的声音,赵卓杰松一口气之余,眉头立即蹙紧,暗忖:难道小白准备做爱心晚餐赔罪?可是
小白真的是缺乏烹饪细胞呀。
想到白燕那身奇迹般的暗黑料理细胞,赵卓杰头皮有点发麻,觉得这赔罪也有点太惊悚了,要知道按照食谱能把食物做出诡异
未知物体x的白燕实在不是一星半点地可怕。
“小白,你在煮什……”赵卓杰急步走进厨房,腰上薄薄的毛巾在走动中翻飞,摇摇欲坠,只是他刚走到能看见厨房的位置,
那松垮垮的毛巾在牢牢挂在了某可疑棍状物上头,再也没有脱落的危机。
白燕扯了扯围裙边角,眼睑低垂着,两片睫毛小扇子样耷落,晶莹的黑玉躲在两孤阴影下,微微斜看,不敢直视,脸颊两抹胭
脂色的舵红,浓浓抹出此时羞赧的心情,唇色嫣红,轻轻抿紧。
赵卓杰挪动脚步,此时无论是在雪地行军,还是横穿沼泽,脚步也未层感觉这么虚浮过,他走得极慢,慢慢地那些阻碍视线的
物件离开眼界,终于看清楚了。
那人身上穿着买xx炖锅送的劣质围裙,崭新的,还带着折痕,除此以外就没有别的衣物,小小布料根本没遮住些什么,两条长
腿没有裤管遮挡,美好的线条尽显,围裙很省料子,下摆只堪堪遮住重点部位,小片阴影惹人遐想。
赵卓杰听见自己的喉咙咕噜一下吞咽的声音,只觉得口干舌燥,刚才的冷水澡算是白洗,如今身体温度高得吓人,全身血液冲
向某器官,脑部缺氧导致思维退化,他甚至怀疑自己现在还没有黑猩猩聪明。
“你……这是?”赵卓杰不确定这是不是自己的声音,粗哑得吓人。
闻声,白燕全身一僵,揪住围裤边角的手攥紧,懵然不知这动作令他一边胯骨与腰侧的线条立现,他只是呶呶嗫嗫地说:“你
说过……会爱我的。”
无论今天白燕隐瞒着他什么,赵卓杰都觉得不重要了,能让这么一个注重礼教与仪态王子放弃自尊做出这件事,只为了得到爱
,已经够了。
“是的,我爱你,爱死你了。”
[哔——]
最终,白燕失去了意识,再次清晰已经是翌日早上,他身上穿着一件较大号的衬衫,应该是赵卓杰的,身上虽然清爽,但身上
的泛力感让他不能忽略昨夜的疯狂……白燕此刻才真实清醒过来,手摸向床的另一侧,入手是被单柔滑冰凉的感觉,看来赵卓
杰早已经离开。
白燕顾不得别的,急忙下床,发软的双腿让他几乎跪了下去,扶住床沿才险险收住势头,又强撑着走出房间,强忍住身下的不
适感穿过小厅,听见厨房有动静才安下心来,眼角余光瞧见阳台晾着的一块布,顿时红了脸,此时又意识到自己衣衫不整,实
在很失礼,刚才不顾一切的勇气飞到九宵云外去了,他想,还是回去穿好衣服再来吧?就那么点时间,杰哥应该不会离开。
哪想还不待他回头,赵卓杰已经端着一口锅出来,白燕不觉用双手揪住衣摆往下一压,赵卓杰原本瞧圆的眼睛弯了起来,他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