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回来。晚上夏非不出车,可以痛痛快快喝上几杯了。
“非非,喝酒!”张富贵笑眯眯地给他倒上。
喝酒用的杯子也不是常见的玻璃杯,而是巴掌大的小碗,里面还飘着两块冰块。
夏非皱了皱眉,问道:“怎么想起喝酒来了?”
“难得你不出门嘛!”张富贵讨好道。
夏非点点头,仰头干了一碗。冰凉畅爽,加了甜味的冰块更是溶解了酒的苦味。“好喝!”
张富贵见状,赶忙又给他倒了一碗。非非平时不喝酒,一喝酒脸就红红的很好看,所以他有机会总会拐着非非喝两杯。
夏非不知道他龌龊的小心思,仰头又喝了一杯。
周致尧看着他们你来我往的,有些吃味,他夹了一筷子菜,送到夏非碗里。“不要光喝酒,吃点菜吧。”
夏非挑挑眉,夹起菜吃了。
张富贵见夏非竟然吃了周致尧的菜,不禁有些着急。“非非!”
“嗯?”夏非挑眉,脸色随着酒精的作用越来越红,他的眼睛湿润润的,映着夜晚的灯光月光,怎么看怎么诱人。
张富贵的眼睛有点直,他傻傻地看着夏非诱人的神色,嘿嘿,非非真好看!
周致尧也看着夏非失了神,微笑着的,脸红红的,带着些狡黠的夏非怎么那么好看?他心里一动,手里的筷子失了准头
,啪一下把放在桌边的空碗给扫到了地上。
当——一声。
夏非还在笑,张富贵首先回过神来,他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去,发现周致尧也在用一种迷恋的眼光在看着夏非。
夏非诱人的醉态被个讨人厌的家伙看去了!!!
张富贵欲哭无泪,第一次知道,啥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非非,不要玩电脑了,跟我说说话呗!”吃过饭,张富贵又黏着夏非不放。好不容易回来一次,可不能让姓周的和非
非太接近喽。
“说什么?”脸上有些燥热,夏非猛灌茶水。
“呃……”俩人太熟了,基本上没啥特别能说的,张富贵尴尬地抓着头,傻乎乎蹲在一边。
“没事了回你家去!”夏非不耐烦道。
“我不走!”张富贵铁了心,如果可能,他还想在夏非家过夜呢!
“我说你吃错药了?”夏非背对着他,专注在电脑上。上次的帐号卖了个好价钱,所以他又开始练新号了。
“非非,你说他周致尧赖在你家算怎么回事啊!”张富贵闷闷不乐道。
“给了钱就是客人,你管他赖不赖呢!”
“不是……他……他……”他对你的心思不只是房客吧?尤其是今晚周致尧那红果果的眼神,让张富贵心里不生出警惕
都难。
“我说你怎么三句话都不离他啊?”夏非狐疑地转过头,“怎么?你对他有意思?”
“咳,咳,咳!”张富贵差点被口水呛死,“我对他有意思我天打五雷轰!”
“你那么激动干嘛?”夏非更怀疑了。
“我没有!”谁对那个王八蛋有意思?那是情敌!非常非常有威胁的情敌!
“最好没有,”夏非撇嘴,“估计人家也看不上你。”
可他看上的是你啊!张富贵巴巴瞅着夏非,哀怨道。
两人一直耗到月上中天,周致尧都找借口来晃悠了两回了。
夏非看到张富贵死盯着周致尧的样子,越看越疑惑。
张富贵怕周致尧给夏非灌迷魂汤,防备很严密。
结果就是,两人联手把周致尧给请了出来,每次都很客气。
“你真对他没意思?”周致尧回屋睡觉了,夏非不客气地问张富贵。
“我吃饱了撑得对他有意思!”心上人愣说自己喜欢别人,张富贵急得脸红脖子粗。
可他的表现怎么看怎么像此地无银三百两,夏非压下心头的不悦,哼道:“你喜欢谁关我什么事!”
喂!怎么不关你的事了!我从小到大只喜欢你一个!张富贵张了张嘴,又张了张嘴,告白的话涌到嘴边,可就是说不出
口。
夏非见他别别扭扭的样子,心里更是不快。“没事回你家去!”
“我不走!”张富贵的牛脾气也上来了,说不走就不走。
“你走不走?”夏非斜睨他。
没想到一向老实的张富贵这次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屁股坐到夏非的床上。“我……我今晚跟你睡!”
“你说什么?”夏非掏掏耳朵,一字一句道:“你再说一遍!”
“我,我跟你睡!”张富贵索性整个人趴到夏非床上不起来了。
夏非见他如此无赖,表情有一瞬间的怔忡,虽说他从小就讨厌张富贵,可对方从来对他言听计从,从不忤逆。可现在呢
!一向听话的老实人突然耍起脾气来,夏非的心里还真是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失落。
尤其想到张富贵对周致尧的异常态度,更让他怒火中烧,几天没教训他,反了天了!夏非越想越气,抄起床脚的笤帚疙
瘩,一把抽上张富贵的屁股。
“你给我滚!”
第二十三章
“非非,你别赶我啊!”张富贵一骨碌翻到床里边。
“不赶你赶谁!”夏非挥舞着笤帚,瞪他。
“我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跟我说说话呗!”
“你才出去几天?真当自己离家十八载了啊?”
“非非……”张富贵委屈道:“你让我住一晚吧。”
“没门,滚回你家去!”夏天天热,张富贵撅着屁股在他床上滚来滚去,看的夏非满眼地火气,“起来,把我床都弄脏
了!”
“我……我就不起来!”一想到配房里那个姓周的,张富贵简直是恶向胆边生,死赖着不走了。
“你!”夏非气急地又抽了他一笤帚,“反了你了!”
“我没有……”老实人也有犟脾气。
夏非看他如此执拗,突然想到张富贵死赖在自己家的原因,难道……“你是为了周致尧?”
“咦?”张富贵倏地抬起头,脸色涨得通红。怎么办!非非知道自己担心周致尧心有不轨?
见张富贵神色有异,夏非以为自己的猜测得到了证实,这一发现简直像烈火上浇了一桶油一样,夏非气急败坏地一把扯
住张富贵,“你给我下来!”
见夏非真是发了狠,张富贵也不敢再耍赖,顺着夏非的劲头下了床,小心翼翼道:“非非,你咋了?”
“哼!原来你还藏着这么龌龊的心思!”才见了周致尧几面啊,就惦记上人家了!
“我……我……”张富贵看着夏非,百口莫辩。他是真的喜欢夏非,可是非非怎么会觉得自己的心思龌龊呢!难道……
张富贵神色黯了黯,他早该想到的,对于非非来说,被一个男人喜欢很——恶心吧?
想当初,他发现自己只对夏非有反应,就惶惑了很久。等到终于认清了喜欢夏非的事实后,也犹豫彷徨过,也想着就这
么一直陪着夏非,只要夏非幸福了,他也就安心了。
可是,躁动的心情不是自我安慰就能平息的。他小心地,默默地观察着夏非,当发现夏非对自己相亲的事有反应后,努
力抑制的心跳再次雀跃起来,心里也升起了微薄的希望。
希望啊,张富贵看着气得红了眼的夏非,鼻子一酸,男儿泪都差点落下来。
“非非,我……”我喜欢你!张富贵努力开口,可是关键的几个字就是说不出来。如果把自己的心情强加给对方,一定
会造成对方的困扰吧!而他最想要的,是他的非非欢喜,快乐。
“你什么你?”夏非吊着眼睛,不耐烦的看他。看看看看,这才几天,活还没理顺呢,就屁颠屁颠地回来了。两人从小
长到这么大,怎么没见这家伙对自己上过心了?
“非非,你……”如果有个男人喜欢你,你会接受吗?还是像现在一样,拿着笤帚把人直接扫地出门?
“你他妈有完没完了!”夏非被他吭吭哧哧的样子弄得更是烦躁,这个笨蛋,到底要说什么啊!
“我,周致尧他……”张富贵憋得脸红脖子粗,看着夏非面色不善的样子,他更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说了。
“你?周致尧?”夏非眯起眼睛,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个笨蛋到底想说什么?他仔细打量张富贵扭扭捏捏的样子,又
仔细思量对方对周致尧欲言又止的态度……他妈的!难道张富贵还真对周致尧起了心思?!“你死了心吧!男人喜欢男
人?那简直就是超级大变态!”
“我!”张富贵猛然抬头,脸色煞白。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小心眼,这么龌龊的心思你也敢动,丢不丢人!”夏非怒瞪他,为自己的发现气愤不已,然而同
时,他更为心里莫名的失落感感到困惑。男人喜欢男人是不对的,但是……张富贵怎么能喜欢周致尧呢?他妈的姓张的
简直瞎了眼,喜欢姓周的那小白脸还不如喜欢他呢!
吓?!夏非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他在想什么啊!
“我……我……”张富贵都快哭了,被夏非用这么鄙夷的目光看着,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男人喜欢男人……不行吗
?”他低喃道。
“你说什么?”夏非掏掏耳朵。
张富贵摇摇头,痛苦地目光直视着他。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男人眼里绝望的目光几乎将他击穿,心脏也跟着一下一下的抽痛起来。
“对不起。”张富贵沮丧地垂下头,“我走了。”
“喂!”露出那么颓丧的表情给谁看啊!夏非捂着胸口,为自己莫名的情绪而苦恼。难道是他说话太过分了吗?看到张
富贵如此无精打采地背影,他承认他心里也不好受啦!
可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张富贵和周致尧有一腿!不管男人喜欢男人对不对,反正张富贵喜欢周致尧就是不对!夏非瞪
着张富贵沮丧的背影,仰头冷哼一声。
“富贵,歇歇吧!”忙了一天,老师傅劝道。
“没事,也就是合下缝的事,我不累。”张富贵笑笑,又埋头干活去了。
“我说富贵,你这几天这是怎么了?”另一位师傅收了工,点了根烟。“从上次回来脸色就不对了,这几天干活跟不要
命似的,身体不是这么糟蹋的。”
“我没事。”张富贵咧开一脸笑。
“得,得,别笑了啊,”师傅抽着烟,啧啧道:“这一笑跟哭似的,学崔永元呢?”
张富贵勉强笑了笑,再度埋头干活。
“唉,你这孩子就是说不听。”两位师傅抽完烟,收拾起家伙,对张富贵道:“要不跟叔去喝两盅?”
“不用了,你们去吧!”张富贵送到门口,笑道:“路上慢点。”
“你也早点收工,这活不是这么干的。”老师傅再劝了一声,才转身出门去了。
防盗门刚一关上,张富贵的脸色也灰暗下来。
不干活,还能干什么呢?自从那个夜晚从夏非家离开之后,他就再没睡过一个安稳觉。龌龊,恶心……这些侮辱性的字
眼儿一直缠绕着他,如果这些话由别人嘴里说出来,可能笑笑就过去了。
可是,不是别人说的,而是夏非一个字一个字讲出来的。这些话,就像一把把刀子插进了他的心里,痛得想死掉,却又
强颜欢笑。不是要故意要这么拼命的,可是不把自己累到躺倒,就会被痛苦的情绪折磨到疯掉。
张富贵看着渐渐变暗的天色,背靠着门缓缓地蹲在地上,沾满了泥灰的双手,死死地捂住脸,不让泛滥的泪水流出眼眶
。
非非,我不是故意要喜欢你的,请你不要生气。
非非,我很想你,呜呜……我很想你。
非非……
“非非?”夏非刚要出门,就听周致尧喊道。
“你叫我什么?”夏非不悦道,真是不想听什么来什么!那个整天围着自己非非非非叫的笨蛋已经好几天没露面了,偏
偏家里这个不长眼的还给自己送气。
“我还是不能叫你非非吗?”周致尧问得很小心。
“不能!”回答地很干脆,夏非还是很有原则的。
周致尧尴尬地摸摸鼻子,“那好吧,夏非,你到哪里去啊?”
“去上班。”他每天都这个点上班,姓周的是不是得了健忘症了?
“我能跟你去吗?”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神色不悦的夏非,他说话的语气就会不由自主的软下来。
“你要跟我去上班?”夏非狐疑道。
“是啊,我一个人在家里很无聊的。”
夏非点点头,“这倒也是。”
家里就他妈和周致尧在,老太太不会讲普通话,基本上没有一点共同语言。把周致尧一个人丢在家里也确实有些那啥,
不过……跟着自己去上班也不是什么好主意。
“带着你倒是没啥,就怕磕着碰着。”夏非为难道。
“没事,我进过工厂的。”虽然只是在黄线以外看看。
“真的?”
“真的。”周致尧拍胸脯保证。
“好吧。”大不了把他寄放在陈诚那儿好了。
夏非到邻居家借了辆自行车,带着周致尧上了路。路上上班的人还挺多,夏非断断续续地跟人打着招呼。
周致尧谁都不认识,只得跟着夏非点头微笑。夏非这两天心情不好,连带着他也受了一些闲气,不过生气的夏非也挺好
看的,高高在上的样子有种说不出的可爱,所以周致尧竟然对夏非的怪脾气前所未有的包容起来,甚至觉得让他气急了
踹上两脚也能忍受。
可惜,夏非除了偶尔冷语几句之外,从不对他动手动脚,让周致尧觉得遗憾之余,也不禁暗自唏嘘。他到底是怎么了,
怎么对着坏脾气的夏非竟然生不起气来?要知道以前艺术学院的院草只不过迟到了十分钟,自己就拂袖而去,从此再不
看对方一眼。这个农村小青年夏非到底对他施了什么魔咒,让他不惜低下高贵的头颅,只盼对方展颜一笑。
唉,周致尧叹了口气,用力踩着自行车跟上夏非的速度。前几天夏非和张富贵好像是吵架了,可是具体内容他并没有听
懂,两人说的是方言,声音时高时低地,他唯一能听懂的就是“我,你,滚”之类的单字。等他再想出来看个究竟时,
张富贵已经垂头丧气地走了。
他之所以能看的这么清楚,是因为张富贵走的是夏家大门,而不是爬的墙头。可惜他并不了解墙头对于张夏二人的意义
,不然他非得被张富贵从夏家大门走出去的举动吓到昏掉。
“夏非!”两个人刚一进公司大门,就见陈诚咋呼着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