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帅哥神仙,你有什么东西送我啊?我要求不高啦,你刚才诛杀恶兽的神器就不错。」见对方似乎很喜欢他的礼物,张玄不慌不忙提出要求。
刑一怔,虎矩是他的杀伐法器,和他生死不离,自然不会相送,不过看到这张容颜由殷切转为遗憾,他微微沉吟,说:「回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的东西任你取用。」
对张玄来说,只要能捞到宝,不管宝的价值如何,都有份成就感,于是很开心地道谢:「说起来,你比我家董事长大方多了。」
很快,日薄西山,暮云残卷,空中弥漫着淡淡黑雾,是恶兽被焚后化成的毒烟,张玄只好又往刑身旁靠靠,借他身上的罡气躲避毒烟的侵蚀,他是死不了,但不等于不会中毒啊。
看着夕阳慢慢沉下,肚子开始叫起来,张玄忍不住在心中埋怨若叶,明知道瞬间移动有时差,送他们走时也不给他们带点干粮,不知道董事长现在怎么样,反正他是饿了,转头看刑,很明显这位天神是不需要饮食的,周围树上结有野果,不过沾了毒气,没法吃,看来他得饿一晚上了。
「你的杀伐生涯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为了转移饥饿感,张玄跟刑搭话。
刑没在意他的多话,淡淡道:「天地初开,从恶灵肆虐开始,我就存在。」
「那什么时候是尽头啊?」
「没有结束。鬼灵恶兽一日尚存,我的任务便永无终止。」
「做义工做得这么称职,你简直是我的偶像。」张玄难得的以崇拜的目光看刑,「前辈,这世上没有你无法斩杀的鬼灵吧?」
「有。」遥望北方天边暮霭,刑的眼神变得深邃晦暗,「他住在北海之边,虽非恶兽,却比任何恶兽还残忍百倍,我一直都想除掉他,可惜他是神只,拥有无上神力,若我输于他,定会引发他的暴戾凶悍,到时北方土地势必浩劫不息,生灵涂炭……」
「有这么厉害的家伙?」
弑神,当然不比杀几个恶兽凶灵,张玄皱皱眉,见那张白玉般精致冷淡的脸上初次浮出淡淡愁云,那是属于神只的悲天悯人,同时又带着不知所措的迷惘,让他突然感到心疼。
「用犀刃杀他!」本能地,他说道。
「犀刃?」
「以犀为灯,照灵摄魂;以犀为刃,斩神杀魔。犀角拥有强大的灵力,尤其是上古灵犀之角,更是极品中的极品,你是战神耶,不会不知道吧?」
刑愣愣摇头。
「Oh my god,还神仙呢,连这基本常识都不知道,我被你打败了!」张玄拍了下自己的额头呻吟:「不过没关系,我教你,犀刃是最好的神器,浸过神只鲜血的犀刃更加千载难逢,用那坏蛋的血祭祀犀刃,既除了暴,又能得到天地间独一无二的法器,简直是一举两得,相信我,没错的!」
张玄口若悬河地讲,刑则定定看他,半晌,眼眸里闪出灼亮的辉彩。
「谢谢你!」他很郑重地说。
「谢就不用了,我们是同道中人嘛,斩恶杀魔也是我的本分。」张玄拍拍刑的肩膀,衷心鼓励:「你一定可以杀了他的,因为你是上古独一无二的杀伐之神!」
夜幕渐渐落下,饥饿感被方才的兴奋代替了,张玄打了个哈欠,准备在毒气完全消散之前眯一觉,可惜睡得不是很沉,一直梦见聂行风,到最后睡意全消,只在心里嘟囔:招财猫啊招财猫,你到底在哪里?
第八章
聂行风其实离张玄并不远,不过刚刚好是在结界外围。他落在百里之外的山间,杂草茂葳,让他安全落下,坐起身,但听周围雀鸣莺啼,流水潺潺,却是一处绿野山坳。
发现跟张玄失散了,而且自己手中没有索千秋,聂行风很担心,急忙爬起来四处寻找,人没找到,各种奇形怪状的鸟虫小兽倒是见到不少,远处荒原百里,说不尽的苍茫,这片远古地带有着后世之人无法想象的风光。
聂行风很快发现他们到达的时间比辰时早许多,而且这里也不是骊山,不过既然索千秋可以改命,他相信在这里应该能等到御白风等人的到来,当然,目前最重要的是先找到张玄。
在山林里胡乱转悠,远处夕阳渐渐落下,却始终找不到张玄,聂行风正觉得急躁,忽见两道身影从远处飞来,落在他面前,其中一人正是胡灵儿,容颜娇婉清秀,跟那个狰狞鬼狐完全不同,和她一起的是位俊秀男子,长相跟西门霆果然有些相似,应该就是巫言,两人站在一起,说不出的般配,只可惜都举止惊慌,带着疲于奔命的倦怠,衣袂下血迹斑斑,似乎刚经历过一场厮杀。
「你们……」
聂行风话音刚落,就见眼前白光一闪,胡灵儿的剑锋已指在他喉间,巫言忙拦住她,说:「只是路人。」
「这里怎么可能有路人?一定是那混蛋的同党。」
聂行风身上强烈的罡正气息让胡灵儿起疑,但一阵犹豫后还是放弃了杀他,人与妖相恋,原本就有违天道,如果再杀生,他们就一点退路都没有了。
远处传来刑狱之神的气息,没时间再停留,胡灵儿拉起巫言念动咒语匆忙离开,看到滴落地上的血点,聂行风忙用脚擦去了,随即便见一个白衣男子御剑追来,容颜清朗俊秀,面带倨傲,看到他,半空中身子一翻,跃到他面前,脸露惊喜。
「刑?」
熟悉的唤声,聂行风心绪一恍,还没等他想到什么,就觉冷风迫来,御白风脸上的微笑已化作冷意,喝道:「何方来的妖孽,敢幻作杀伐之神的模样?」
「杀伐之神?」
见聂行风疑惑,御白风剑眉微蹙,迅速掐指卜算,却无法算出对方的来历,不由大为惊讶。
他正在捉拿妖狐,眼见目标渐远,没时间跟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周旋,于是长袖一挥,聂行风站立不住,向后撞到一棵树干上,树上藤蔓像活物一样绕住他四肢,随即狠狠收紧,将他绑在树上,御白风正要御剑离开,聂行风忙道:「你要追的人去了右边。」
御白风回过头,面露冷笑:「妖孽,你会这么好心告知?」
「我只想让你放了我。」
「下等灵体敢幻化成杀伐之神模样,罪无可恕!」
算不出聂行风的来历,御白风只把他当作是有些道行的灵体,不屑地瞥了他一眼,挥袖离开,走的却是左边。
御白风举手投足都带着属于天神的倨傲不凡,跟小白的个性完全不一样,让聂行风几乎以为自己认错了人,不过看他被自己引到了歧路,不自禁笑了,这天神比小白可好骗多了。
虽然没有索千秋,但总算暂时帮狐仙夫妇解了围,只要他们能撑过辰时,一切都将会不同。可是自己该怎么办?聂行风活动一下身体,发现藤蔓把他缠得很紧,这缚身术御白风练得比葡萄酸厉害多了,要想挣脱开,得花些时间。
聂行风没想到时间花的比想象中要长,等他挣脱开绑缚,已过了半夜,没时间休息,他脱离束缚后就立刻往胡灵儿逃命的方向奔去,山林野兽很多,还好都忌惮他的罡气,不敢靠近,只在后面远远跟随。
渐渐的,日升东方,晨曦将荒原慢慢笼罩,那片山林已被聂行风落在了身后,前方是碧川峡谷,山林繁茂,沿途山石峰岭在晨光下散出星星点点的色彩,聂行风走了好久,才发现那些发光的不是石头,而是大块金银宝石,未经开发的远古时代,这些东西就跟石块一样的普通,几乎随处可见。
张玄一定会很喜欢这里吧?
行色匆忙中聂行风不忘想到张玄,一直没找到他,不过以他的机灵应该没事,看看朝阳越升越高,聂行风现在更担心的是狐仙夫妇的安危。
又向前走了一段路,晨风将铿锵兵器声传来,空气中散发着血的腥气,聂行风心一沉,知道御白风找到了他们。
前方是片宽阔空地,零碎点缀在地上的金玉散着漂亮的色彩,不过那份色彩在血色下变味了,聂行风看到地上滴落的斑驳血迹,胡灵儿和巫言立在一方,御白风立在另一方,一道剑气隔在双方之间,胡灵儿长发散乱,脸色惨白,已经到了强弩之末,反观御白风,一脸淡然,似乎对方生死已握在手中,根本不急于抓掳,巫言想帮忙,却什么都做不了,只急得大喊:「人妖相恋虽有犯天规,但我们从不曾伤害过别人,上仙何苦咄咄逼人?」
御白风不动如山,冷冷道:「狐妖利用灵力助你占卜,泄漏天机,更为增长你功力残杀无辜生灵,早为天地所不容,还是放弃反抗,随我去天界受罚,否则神威降下,便万劫不复!」
「阿言只是靠卜筮为生,我根本没泄漏天机给他!」胡灵儿说完,胸口已被剑气震伤,一口血吐出来,摔倒在地。
「是非公道,还是等到了天界再说吧。」
御白风收了剑,扬起神器便要捉拿胡灵儿,巫言急忙挡在她身前,大叫:「我不会让你带走她,要捉就把我们一起捉去!」
「不自量力!」
御白风长袖挥出,轻易将巫言甩开,缚妖神器罩向胡灵儿。聂行风大急,明知自己不是御白风的对手,却无法坐视不理,纵身上前,将带来的道符挥出,挡住神器,喝道:「破!」
清喝声中,那神器居然被道符撞开,御白风一怔,待看到是聂行风时,眼中闪过冷光:「又是你这妖孽!你骗我多走弯路,我还没找你算帐,你还敢自行现身!」
聂行风摆手让巫言扶胡灵儿离开,看御白风想要阻拦,他忙上前拦住,道:「我没骗你,骗你的是你自以为是的心。」
「退开!」
聂行风当然不会退,说:「放过他们,也等于放过你自己,否则你一定会后悔。」
御白风脸上露出倨傲的笑:「笑话,身为刑狱之神,捉拿犯戒狐妖是我职责所在,我为什么会后悔?」
「你有没有想过他们也许是无辜的?」
「他们是否无辜,等到了天界跟执法之神辩解吧。」
聂行风还要再说,已被御白风挥掌推开,他情急之下,将剩下的道符尽数抛出,他不懂法术,只是在心中默念驱与退的纲领,没想到金光随即从道符间散开,挡在了御白风前方。
被三番四次阻挠,御白风大怒,喝问:「你到底是什么妖灵?为什么帮那狐妖?」
「我不是帮她,我是在帮你!」
见符光阻住御白风,聂行风刚松了口气,就听他一阵冷笑:「这种小把戏也敢拿出来卖弄?」
手一挥,神器飞出,将道符布下的金光打得四散,神力打在聂行风胸前,将他重重击了出去,看着御白风身形一晃,已在几丈之外,他想追赶却力不从心,喉间一甜,鲜血从唇间溢了出来。
胸口痛得厉害,仿佛有巨浪在胸腔咆哮翻滚,聂行风连吸几口气,才勉强按捺住贲乱的心房,恍惚中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有人大叫:「董事长!」
听到张玄的声音,聂行风急忙擦掉了嘴角的血迹,随即身子被扶起,他看到张玄满是担心和愤怒的脸庞,「是谁伤了你!?」
「我没事。」聂行风指指御白风离开的方向,「他们就在前面,再不阻止就来不及了。」
张玄看看前方,却没动,比起阻止那场过错,他现在更担心聂行风的安危。
结界里的毒气凌晨才散,一见可以离开,张玄立刻拉着刑让他帮忙寻找聂行风的行踪,等他们赶到这里,看到倒在地上的聂行风,还有空间充斥着的妖气和激战血腥,他知道那场过错又重新开始了。
「他就是董事长?」刑问。
他一直在旁边,可自始至终都没进入到两人的视线中,这种被忽视的感觉对作为天神的刑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经历。他很奇怪地看聂行风,这个人长得跟自己像双生般相似,若说哪里有不同,可能就是对方眼瞳里闪露出的感情,让他明白对方是活生生的人,那份属于人类的感情他想自己永远都不会拥有。
聂行风也看到了刑,刹那间,眼前像是被雷劈到一般,许多纷杂的画面迅速闪过,他彻底怔在那里,只听张玄在旁边委屈地说:「董事长,请不要对着跟你相同长相的人发花痴。」
心口一紧,聂行风又有了想吐血的冲动,「我没事,快拿索千秋去救人!」
「那你小心,我马上就回来。」
董事长大人令下,张玄不敢再啰嗦,更不敢说索千秋早被自己弄没了,拉住刑顺着狐仙气息追去,道路两旁繁花似锦,金玉铺地,他却无暇去看,只听刑道:「这就是我要带你来的地方,这里的金银玉石任你拿取。」
「放心,在钱财方面我不会跟你客气,不过要在问题解决后。」
跑不多远,纠缠激战的气息便迎面扑来,一块巨大青石前方,胡灵儿的长剑断成数截落在地上,巫言摔倒在一旁,衣衫血迹斑斑,似乎也伤得不轻,御白风已现出了神器,将胡灵儿罩在当中,神器朝她越逼越近,她拼力支撑,但显然已经撑不住了。
「御?」看到御白风,刑惊诧出声。
「你们认识?太好了,快让他住手!」张玄本来想自己出手,一听身边这位天神认识御白风,立刻央求。
「不行,御乃刑狱之神,打扰他所司之职有犯天律。」
「可是狐仙他们是无辜的!」
「判定他们是否有罪是天界的事。」
刑冷淡的回答把张玄气得吐血,不再多话,冲上前扬手将道符拈出,凌空挥过,喝:「敕!」
敕令传下,道符瞬间将神器击散,御白风被反噬回来的真气击中,连退数步,见又是个来历古怪的男子,随即口念符咒,想攻击张玄,刑连忙拦住他。
「事有古怪,莫鲁莽!」
张玄见胡灵儿虽然虚弱,但生命无碍,心里暗道好险。辰时快过去了,这里又有杀伐之神,应该闹不出什么大风波,他放下心,冲到御白风面前,喝道:「该死的小白,你玩够了没有?刑狱之神有什么了不起,你要是再敢一意孤行,我保证你今后永远在懊悔中度过!」
「你……」
从没被人这么当众羞辱过,御白风一时间气得说不出话来,张玄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对刑道:「快带他走,走得越远越好!」
话音刚落,就见刑和御白风看向自己后方,脸上露出惊异万分的神情。张玄忙回头去看,就见胡灵儿站了起来,双掌向天空平托,口中念念有词,手指不断拈出指诀,她动作太快,张玄没看清是什么法印,但随即便看到原本晴朗万里的天空瞬间乌云翻卷,当头罩来,云层深处闪电斜劈,利剑般似要划破整个苍穹。
「九天神雷!」他听身后刑叫道:「快避开!」
能驾驭九天神雷,那该是修道者的最高境界,凭狐妖的法力驭使神雷术……张玄有种不好的预感,忙大叫:「STOP!」
已经晚了,苍穹间一道金光随闪电划下,穿过厚重云层,直劈下来,张玄只觉手腕一紧,被刑拉住甩开,与此同时,天雷向他们三人震下,御白风急忙驱使法器,神力之下,天雷被罡气击开,顿时火焰四射,笼罩向胡灵儿。
九天神雷太过霸道,以狐妖的功力施术,无异于逆天,很显然她是做了同归于尽的打算,御白风仓促之下回应,虽将天雷逼开,却导致咒术反噬,瞬间火光如炽,电光炫亮了整个空间,震耳轰响中,群雷翻滚,俱向胡灵儿当头劈下,巫言想去救她,却被罡气挡住,震到了一边。
张玄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惊呆了,他们费尽心思跑到上古年代,却依旧无法改变既定的事实,难道这是天意?
仰视苍穹,但见灼光闪过,瞬息天雷又即将落下,张玄皱起眉,突然仰天高喝:「奶奶的,我偏不信天!」
扬手将仅剩的两张道符抛出,划破那层烈焰,纵身跃入,在天雷落下之时屈指捏诀,做出金刚萨埵法身咒的手印,挥掌迎上,两力相交,震天动地的轰响声中,天雷被张玄的手印挡开了。
「快撇开!」刑大喝。
九天神雷的威力便是他们天神也不敢硬接,可是这个来历不明的人居然敢以身代替,刑彻底呆住了。对张玄有几分敬佩,但更多的是担心,想上前助他,但第三个天雷已然落下,太过霸道罡烈的气焰将他震开,于是眼睁睁看着天雷重重落在张玄身上。
轰!轰!轰……
天雷一记记落下,炽烈火光炫亮了整个空间,火焰随神雷震下翻卷着向四方蔓延,山树野草瞬间被燃成灰烬,灼光蒙住了刑的视线,只隐约看到那道削瘦身影挺立在火焰当中,傲视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