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兽昊淼 上——牧阳

两人随意找了家旅舍住下，寄惊弦兑现承诺，亲自下厨。作为祭主，他有权优先征用任何一家酒楼饭馆的厨房。

吃饭时，昊淼突然抬头看了看四周，心底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

“怎么了？”寄惊弦问。

“没什么。”昊淼摇了摇头，继续用餐。

就在昊淼回头的一霎那，一辆马车正好从门口经过，向着圣曦皇宫的方向驰去……

圣曦，苍国的首都，政治经济中心，拥有整个国家二分之一的人口，繁华富饶，生机盎然。苍国和别的国家不同，这里是五王

共治，圣王的权利虽然是独一无二的，但东南西北四王联合起来，却拥有废立王座的权利。在这种制度下，苍国圣王自制自律

，不敢失德，政治相对开明，发展稳固。

当然，一个国家的发展，除了君主的贤明之外，还需要大量优秀的人才，而每一年举办的文心秀和兵英斗其实就是一场选拔人

才的比赛。每一年的“秀主”和“斗主”都将进入储英殿作为后备官员。这两项比试一年一小比三年一大比，小比只取头名2位

，大比则各取前20名，这些人可以直接进入殿堂，获得官阶。

今年正好是大比之年，全国参试者不过万人，先在各自的城市进行区试和城试，文试武试各取前100名，圣都取200名，然后这

些人便拥有了到圣曦参加文心秀和兵英斗的资格。

文心秀（文试），分初赛（笔试诗书、经史子集等），复赛（政军商选一论，选考才艺），决赛（辩论）。

兵英斗（武试），分初赛（武艺考究），复赛（笔试律法军法兵法），决赛（论战）。

当昊淼他们到达圣曦的第二天，两场比试的初赛刚刚过去，复赛即将开始。

兵英斗的初赛是在圣曦中心的展华台举行的，复赛是笔试，笔试不允许旁观，采取封闭式。文心秀的复赛除了笔试的环节，才

艺比赛也在展华台公开进行，允许五千人观看。

昊淼被寄惊弦拉去了展华台，选了个靠前的位置坐下。昊淼注意到周围不少人身上带着古琴、长笛等器材，个个神色激昂，翘

首以盼。

真奇怪！明明不是参赛者，却好像很紧张的样子。

仿佛看出了昊淼的疑惑，寄惊弦解释道：“昊淼一定第一次观看我国的‘文心秀’吧？这个比赛初赛是淘汰赛，只有过了初赛

的前50名才有资格参加后面的复赛和决赛。而这个才艺比赛，并不是必考内容，但如果表现出色，将获得额外加分，对排名是

很有帮助的。”

“那跟这些来观赛的人有什么关系？”

“这就是这个比赛的另一特色，参赛者在展现自己才艺的同时，还得随时准备接受来自观赛者的挑战。”

昊淼挑了挑眉，这个比试方式倒是挺有意思的。

“另外，”寄惊弦补充道，“挑战者们在挑战参赛者的同时表现自己，这对因为参加不了比赛又有特殊才能的人来说，也是一

次获得关注的机会。”

“原来如此。”昊淼点点头，颇有兴趣地看向展台。

不过一会，展华台四周已经坐满了人。负责巡守的士兵同时将进入展华台的四个通道大门缓缓关上。

这时，高台上负责主持的长老用内力介绍了比赛规则和参赛者的名单以及他们各自的特长……

参赛者一共15人，他们各据高台一角，神色各异地望着台下的观赛者。

比赛的第一个环节便是由观赛者挑战参赛者，每个参赛者最多只需要接受两次挑战，没被挑战的人只要参加后面的自由赛即可

。

15位参赛者，琴棋书画等各项技艺占尽，敢于在这里公开接受挑战，可见都是对自己的能力很有信心的人。

当长老宣布比赛开始，展台又开始喧哗起来，但第一个挑战者却迟迟没有出现。的确，要做这第一个出头人，没有极大的勇气

和自信是不行的。

长老们也不急，这等待的过程，也是对挑战者和被挑战者的一个考验。

大概过了半柱香的时间，终于有一人起身走上了台。

人声渐息，纷纷看向这挑战第一人，一身朴素的蓝衫，削瘦俊挺，气度从容，手抱一把瑟，静静地环视15名参赛者。

长老站出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挑战可以随时开始。

“在下风都关水生，素闻‘凤琴公子’邵君之雅名，特请赐教。”

琴瑟琴瑟，自古以来，琴瑟都是文人雅士最喜欢的乐器。

琴瑟和鸣，乐声如流水清风，又如凤凰轻啼，引领众人感受自然的空灵。

昊淼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但这并不妨碍他感受这首曲子美丽意境。两个弹奏者的技艺都很高超，配合得恰到好处，又充

分表现了各自的特色。昊淼的手指随着他们的乐声轻轻敲击，脑中不断浮现各种曲境，心想着如果用小提琴来表现会是什么效

果……

寄惊弦原本也听得很专注，但在不经意望了一眼昊淼之后便再也移不开视线。正在闭眼聆听音乐的昊淼，神色柔和，嘴角挂着

淡淡笑容，褪去冷漠，竟然如此……？

看着看着，寄惊弦也笑了，只是笑得有点傻……

一曲完结，众人对这两人给予了热烈的掌声。昊淼也拍起掌，这气氛让他有霎那间感觉自己置身于原来世界的音乐会场。只此

一曲，也让他今天不虚此行了。

有了第一个挑战者，接下来便活跃很多，有几个挑战者一起上了台。随后长老调整好场地，让演奏比试和书画及下棋等比试同

时进行。

昊淼重点关注的当然是演奏比试，无论演奏者弹奏得怎么样，他都很认真地听。那份对音乐的热爱，古今如一。

清雅的、喜悦的、悠扬的、激昂的、悲哀的、浑厚的、轻灵的……听啊！多美妙！啊！他也好想拉奏一曲！

好想！好想！

“昊昊，昊昊。”寄惊弦看昊淼紧握双拳，一脸抑制的表情，不由得推了推他。

昊淼回神，下意识地摸了摸身后……啊，他的小提琴放在了旅舍的行李箱里……

“昊昊？”

“我没事。”昊淼慢慢平静下来，表情又恢复了原来的冷漠。

寄惊弦有点失落，他想更加了解昊淼，他是人是妖？有什么样的过去？想去哪里？想做什么？为什么总把真实的自己隐藏起来

？为什么……他有好多好多疑问……

为此，他要继续跟着他，绝不让他随便消失。

37.神秘园与沉思（二）

上午的挑战赛一直持续到午后，稍作休息之后，参赛者们拿出各自的本事为这个赛事划下完美句号。

昊淼今天的心情可谓是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高兴的一天，这场比赛就像一场奇特的音乐盛典，朴实、典雅、内容丰富。台下的

听众也给予了热情的回应，掌声不断。

不得不说这十几个人能从众多参赛者脱颖而出，确实非常优秀，技艺高超，古雅而独特的音律被他们表现得淋漓尽致。如果硬

要分出高低的话，其中“凤琴公子”邵君，弄笛高手言其敬，扬琴君子安慈，铮画双绝的季流云，此四人给人的印象最深，即

使最后决赛落榜，相信他们凭此才艺也能在苍国有一席之地了。另外，挑战一方也有不少才华横溢的，如第一个挑战者关水生

，还有后面挑战言其敬的民间箫手卫湘等，都独具特色，大放光彩。

总之，不虚此行。

是夜，圣曦的人们仍然沉浸在才艺比拼的氛围中，作为表现最为突出的几位才子，相互交流切磋是理所当然的，月下共饮，诉

说风流，一大快事。

而昊淼这边，自从展华台出来后，一直心不在焉，吃完饭回到房中，脑中仍回响着各种音乐声，不由得拿出行李箱中的小提琴

，来回抚摸着，一种不可遏止想的心情汹涌而出。

倏地站起来，走到后院中，月色正浓，夜风习习。

架起小提琴，美妙的音乐自指间溢出……

夜静了。

风停了。

人声渐息。

四周再听不到一丝异响，奇特的音乐声瞬间将附近的人带入另一个世界。

《神秘园之田园》，一首并不需要高超技巧，但却无比动人的曲子。优雅而宁静，平和而温柔，流畅的曲调让冰冷的黑夜染上

了暖暖的色调。

这，正是此刻昊淼心境的写照。经历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原本待死的心又再次炽热起来。来到这个世界后遇到的人，一个

个闪现在他的脑中；所遭遇的事，一件件都在心中留下的深刻印象；笑、怒、痴、缠，各种感情影响着他。即使昊淼装作冷漠

，但拉起小提琴的他，却完全掩盖不了内心的温柔。

听啊，这声音多么动人……

这是谁在奏曲？

正在赏月酌酒的才子们被震住了。

他们纷纷起身，寻声而去……

谁知，待他们即将找到，乐声停了……

一曲完毕，昊淼长吸了一口气，心里仍不满足，于是又架起小提琴，再次拉奏起来。

第二曲《沉思》，马思涅的歌剧戴伊思中的一段插入曲，开曲宁静祥和，宛若清风拂面，无悲无喜；缓缓进入第二段变调，音

乐波动，带着不安和迷茫挣扎着，渴望什么？想得到什么？该放下什么？都放下吧……平静，伴随着平静，什么都能得到救赎

；结尾处一个高音，仿佛心灵在净化；转至低音……结束了，满足了吗？

满足了……

“听了这两曲，我想我以后再也无法操琴了。”被称为“凤琴公子”的邵君，一度被众人追捧，甚至曾多次为皇族贵胄探亲献

艺，此刻却失魂落魄。

“那么我的铮也可以封存了。”季流云摇头感叹。

“此人在展华台的时候不现身，却在这时大展技艺，不啻是给我们这些才子一个耳光。”言其敬拿着笛子敲了敲手掌，一脸冷

笑。

关水生看了看院中独奏的少年，突然恍然，说道：“我知道他是谁了！”

“谁？”

“他就是在风城夺得‘花主’、并在水城‘千丝舞’上用独特乐器一曲成名的‘雪音公子’昊淼。”

“你确定？”

“确定。”关水生肯定道，“虽然站在这里看不清他的相貌，但他那头银发和手上那架独一无二的乐器却是不容置疑的。”

“原来是他。”扬琴公子安慈笑道，“那我们也算输的不冤。听说他所奏的曲子能令百鸟朝拜，原本还觉得夸大其词，如今看

来确实有这个本事。”

众人再无言语，凝神倾听这天籁之声……

结束最后一个音符，昊淼整个人仿佛如释重托一般，放松下来。

虽然指法因为久不练习而有些生疏，但昊淼觉得自己的音乐似乎比以前多了些什么，那种淋漓尽致的表现方式令他拉的非常畅

快。

真的，非常畅快！原来他还可以这么快乐？原来他并不是一无所有？

第一次，昊淼为自己的重生而庆幸，因为重生，他所爱的小提琴又回到了他的身边。

心满意足地回到房间，昊淼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演奏给某些人带来了多大的冲击。至少那些在音乐方面自诩高人一等的才子们

，再也没了自信。

其实这并非说明他们真的比昊淼差，而是昊淼用的是这个世界上独一无二的乐器，这种乐器所奏出的声音也是独一无二的，再

加上他不同于现世的曲风，与古色古香的乐声相比，表现力和感染力都更强，所以令众人产生了新奇而又无法超越的感觉。

众人听曲入了神，久久无法平复。待回神，那院中早没了昊淼的身影。

昊淼所住的旅馆很大，四合环抱，里里外外的住客就有上百个，查起来很麻烦。而此刻又已夜深，邵君等人只得暂时放弃，等

待第二天上门拜访。

奇怪！又是这种奇怪的感觉！

准备入睡的昊淼突然一阵心悸，自从进入圣曦后，就时不时有这种奇怪的感觉，惶恐、愤怒、悲伤、恐惧……种种负面的情感

交织在一起。

虽然很淡，但很难受。

很难受啊！昊淼用被子盖住头，想阻隔这种感觉。被子一盖，还真好了很多。

不过，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带着疑问，昊淼缓缓入睡了……

38.你，不能再逃避

“终于出现了……”白衣男子凭栏倚窗，执杯远眺，脸上露出愉悦期待的笑容。

白衣男子身后立着一青衣侍卫，垂首沉默。

“终于出现了……”背着一把重剑、穿梭于人群的男子，眉目舒展，步伐轻快，目的明确地朝着一个方向行去。

“终于出现了吗？”正在喂马的紫衣男子喃喃自语，随后望了望圣曦的方向……

当自己再次拉起小提琴的时候，昊淼就有了必须面对其他人的心理准备，不需要刻意地回避，顺其自然，或许这样自己会轻松

很多。

对寄惊弦来说，昊淼无疑是神秘兼神奇的。在他身边的时间虽然很短，但惊喜不断，每一个发现都和他发明一种新的菜肴一样

兴奋，当初不顾一切的跟着他果然是正确的选择。

“昊昊，今天想去哪？”

昊淼道：“随便逛逛吧！”

“那么不如去市集吧！那里是苍国各种商品的集中地，其他国家的稀罕物也有不少。”

昊淼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不过马上他就发现这个决定是完全错误的。

经过昨晚的一番表现，昊淼的名气可谓达到了一个不可想象的高度。那场演奏太特别，所有听过的人，都无法忘记。他们争相

打听，这“雪音公子”之名立刻传诵开来。

一头银发一双碧眼，姿容俊秀，气质脱俗。先以一支能引来万蝶的“酒仙草”夺得奇花赏的“花主”。随后又为彩鎏居献艺，

在千丝舞上用一把独特的乐器一曲招来百鸟，自此，“雪音公子”之名鹊起。其神奇之处，实在难以用言语来形容。这一来一

往间，传言的力量就突显出来了。仅仅一个上午，昊淼就不可抗拒地出名了。

如今银发碧眼已经成了“雪音公子”最为突出的标志，所以昊淼往人群中一站，便立刻引来众人的侧目。

“就是他吗？”路人甲小声议道。

“应该是的。”路人乙回道，“咱苍国虽然发色迥异，但银发的还是很少的。”

“那你听了他昨晚的演奏没？”

“当然听了，当时我就在邵君公子他们附近，听的可清楚呢！”

“那几位大才子有啥反应？”

“我就记得邵公子好像说了：‘以后再也不会操琴了’。”

“真的？”路人丙丁都瞪起不可置信的眼睛。

“那还有假？”

“太有才了……”

……

“昊昊，你有没有觉得周围的目光有些奇怪？”寄惊弦有些怕怕地问道。

还用你说！昊淼揉了揉额头，无奈道：“回去吧。”忘记戴上毡帽真是一大失误。

寄惊弦笑：“昊昊，这一届文心秀的才子们的风采都被你两首曲子给夺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