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雨后春笋,急待破土而出。
突然,南世清猛地一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一把按住想往他皮带下面伸的咸猪手,声音发颤地说:“我好饿,你烧没烧
好饭?”
楚怀瑜知道急不得,尽管万分不舍但还是住了手,说:“早好了,你去餐桌那坐着,我端过来。”说完,便站了起来,
在南世清面前明目张胆地挺着个帐篷去了厨房,看得南世清直想去厨房拿把菜刀砍了它,这小子明摆着故意的。
等饭菜入口,南世清感觉甚是对味,清淡爽口,忍不住便夸了几句,把个楚怀瑜乐得两眼一条缝。两人各怀鬼胎地吃完
饭,南世清说:“碗筷我来洗罢。”
“不用,你坐着休息下,看看电视,你那手看着就不适合干这活。”楚怀瑜笑道。
“怪了,我这手怎么就看着不适合了?”阳台上吊着的沙袋,这都换了好几个了,别以为我是文弱书生,我这叫真人不
露相,你要是敢惹我不高兴,随便一拳我也能把你瓜子脸揍成个倭瓜脸。
“呵,反正不行,就是适合我也舍不得。”楚怀瑜傻呵呵地道。
“神经!”南世清脸色微红,骂了一句也就随他去,有见人抢功劳的没见人抢活干的,要犯贱你就犯吧,正好自己平生
就不喜欢干那厨房的活,以前实在是一人生活没办法。
楚怀瑜收拾妥当,解了围裙,挨着南世清坐了下来。
“我当叔叔了。”楚怀瑜为打破一时的尴尬气氛,对眼睛盯着电视的南世清说。
“嗯?”南世清反应过来,“你嫂子生了?”
“我妈下午打电话告诉我的,就今天生的。”
“不可思议不可思议,前几天我们不是还在一起吃饭么,这么快呀。”
“生孩子那还不就像老母鸡下蛋,到了节骨眼儿说下来就下来了呗。”楚怀瑜煞有介事地说。
“哧,好像你生过似的。”南世清笑道,“男孩还是女孩?”
“生了个男孩,这下可把我哥给乐坏了,我想那一向不恋家的伪君子这会儿肯定粘在庹竞梅身边了。”
“最高兴的应该是楚老先生吧,终于抱上孙子了。”南世清由衷地道。
“那是那是,听我妈说,高血压都差点上来了。”楚怀瑜浅笑道,他知道南世清肯定是想到他妈,一个老想抱孙子就是
没办法实现愿望的老太太。
“什么时候出院?我去庆贺庆贺。”
“哪有住院,她在家生的,家里请了医生上门的。”楚怀瑜递给南世清削好了的苹果说。
“啊,不会吧,就是搬个医疗设备也不得了,那得多麻烦。”南世清不相信地说。
“有钱自然就不麻烦,谁叫我那大小姐出生的嫂子平生最怕的就是进医院。好在她坚持顺产,要是剖腹产那就真是要命
。”
“那好,正好周末,我明天就去看看,我妈寄来的茶叶也到了,一起给你爸捎过去。”
“好。”楚怀瑜乐翻了天。
“那我现在去买些东西。”南世清说着就起身准备。
“你还真是性急,明天去看明天再买呗。”
“不行,我明天八点半跟端木老师约好了,要练一个多小时的琴。练完琴你再接下我,一起去行不行?”
“那当然没问题,下午去也行啊,干嘛现在就去准备东西,我这个当叔叔的到现在都还没见上一面呢。”
“下午不行,那样不礼貌,还是上午去吧。”南世清坚持己见。
没办法,楚怀瑜只有站起身,拿起车钥匙:“好吧,那我们去瑞盛百货大楼。哎,这下子可要损失我一大笔钱,我可怜
的人民币啊。”
“嗤,怎么平时也没见你这么小气过,还叔叔呢。”南世清耻笑道。
第六十六章
跟端木卫国练了大概半小时左右的琴,端木卫国的几个学生来了,南世清于是向端木老师告辞,说下次再来。
端木卫国起身相送,走到门口时说:“《一堤唐宋风》的曲谱你有吧。”
“嗯,在家呢。”
“那你平时有空就多练练,市里有台晚会,你跟我一同登台,就拉这首曲子。”
“啊,不行不行,我这业余的哪能上台丢人现眼。”南世清连忙推托。
“谁说的,你这技艺已经很不错了,比他们这几个学这专业的都强。”端木卫国正色道,“技巧嘛固然很重要,但音乐
最重要的还是以情动人,演奏者要有真情实感投入其中,机械的手法,纯粹为演奏而演奏,技艺再精湛也只是一介工匠
,不能打动人。我之所以选你,自有我的道理,你平时得空就准备准备。”
见端木卫国这么说,南世清也就不再争辩,点头应承下来了。
接到南世清的电话,楚怀瑜正在附近洗车,便催促洗车工手脚快点,驾驶室内还没清理就火急火燎赶了过来。
“这次怎么这么快呀,离开我一阵子就受不了想我了?”楚怀瑜打开车门,对钻进来的南世清腻腻地说。
“少恶心,”南世清白了他一眼,“回家吧。”
“就把二胡放在后备箱吧,要拿的东西都在车上呢,不如直接去,早上跟我妈打好了电话。”
“我回去换身衣服,坐在那被二胡给压褶了。”
“哦。”楚怀瑜心道,还真是讲究得很,怪不得平时一丝不苟,风度翩翩,家里就两样东西最多,一是书,二是衣。
南世清的到来,让楚跃和江美娟很是高兴。楚怀瑜和南世清分别把提来的东西拿了出来,楚怀瑜送的是一副纯金打的长
命锁,递给他哥时还不忘挤兑一下他哥:“我这可花了血本,记得子债父还。”楚怀亮丢给他一记白眼。南世清送的是
几身比较高级的婴幼儿衣服和一些婴儿奶粉之类的营养品,楚怀亮笑着接下了。
南世清能上门来看自家的孙子就已令楚跃十分高兴,没想到竟然还带来了自己喜欢的茶叶,于是连忙吩咐田妈清理茶具
,烧水泡茶。
江美娟从楼上把襁褓中的孙子抱下来让大家瞧瞧,楚怀瑜用手摸摸侄儿的脸说:“不像他爸又不像他妈,皱皮皱脸的,
长得真是难看。”话还未说完,被江美娟一把把他的手打开。
“哪个刚生下来的小孩不是这样,你以为你一生下来就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南世清好笑地说。
江美娟也笑骂道:“就是,想当初你这小子刚生下来的时候还没这好看呢,干巴巴蔫搭搭的,都以为我是从动物园捡来
一没人要的小瘦猴呢。”
“我算明白了,这老太太有了孙子,眼里就没有小儿子了。”楚怀瑜一副深受打击的样。
“老大不小了,跟自己侄子争什么宠,没用的家伙。”楚怀亮在楚怀瑜头上狠狠拍了一掌。
楚跃见瞧也都瞧了,怕小孩子受惊,便让江美娟将孙儿抱上楼,叫大家去茶室喝茶。
在烧茶的当儿,楚跃拿起两张纸,递给南世清说:“小南啊,帮我参谋参谋,老大的儿子用哪个名字好些。”
南世清把纸摊开,一张上面写着“楚缉熙”,一张写着“楚维嘉”,楚怀瑜凑过来看了看,对他爸说:“老爷子越来越
不得了,不再看《三字经》,改钻研《诗经》了。”
“你小子是捧我呢还是损我呢。”楚跃嫌弃似的把楚怀瑜挡开,“一边去一边去,别在这不正经了,我这和小南说正事
呢。”
“我这个学理科的对这方面倒真不如楚怀瑜,”南世清微笑着说,“这两个名字的寓意都很好,不过我感觉‘楚维嘉’
叫起来要比‘楚缉熙’好一点,因为‘楚维嘉’是上声转阳平再转阴平,而‘楚缉熙’直接由上声转到阴平,有点突兀
。我班门弄斧的,楚老莫要见怪。”
“哪里哪里,说得在理,”楚跃转头对楚怀亮说,“就叫‘楚维嘉’怎么样?”
“老爸定了就是,我对这方面就更不通了。”楚怀亮无所谓地道。
给宝贝孙子确定了名字,楚跃心情非常愉快,同南世清聊得很是兴起,不但向南世清讨教些有关茶叶和泡茶方面的知识
,还谈起眼下的一些时政要闻,说到高兴处,指点江山神态激昂,说到低落处,长吁短叹愤慨不已。楚怀亮兄弟俩时不
时也插上两句,一家子天南地北倒也聊得融洽。江美娟楼上楼下的上上下下,走到茶室时偶尔也很想咬文嚼字插几句,
实在是找不到什么好词,只得帮田妈跟他们续续水。
“小南啊,明年的两会我想提个议案,就是有关医药卫生方面的,几个政协里的朋友也有这意思,关于这方面的调研你
有什么好的建议。”楚跃郑重其事地问南世清。
“这个啊,”南世清略一迟疑,“恕我冒昧,经历这‘非典’事件,这方面的议案明年肯定是扎堆,医界的委员会提,
政府的委员也会提,就是民间的代表也会提,虽然忘羊补牢为时未晚,但大家要是都关注一个地方,对社会和谐发展的
积极作用不大,有失两会参政议政的初衷。”
听了这话,楚跃沉思地道:“说得没错,是有点过,这点我倒有欠考虑。”
“小南说得没错,在商言商,我们做生意的要是掺合医改这敏感区域,授人以柄,百害无一利。”楚怀亮也点点头说。
“老大这话说得就不在理了,”楚跃训导着说,“政协虽在外面看来就退养过渡的机构,但它有一大作用就是帮政府出
谋划策监督政策执行,哪局限于在商言商,有利于民生有利于城市发展的,我们都有权利和义务当发言人。”知道自个
老爸对这政协委员的荣誉甚是看重,楚怀亮听了笑了笑,也不再强辩。
“听楚伯父这番话,真有些不好意思,对政治我是不大关心,一直怀着独善其身的思想,惭愧。”南世清颔首道。
“不在其位不谋其政,每个人如果都能像你那样做到独善其身其实就是对社会最大的奉献。”楚跃感慨地说,“我们国
家就是因为有了那些个不知道自己能吃几碗饭就瞎折腾的人,才会浪费公帑惹起民愤,社会的不安定因素很大程度就源
于此。”
南世清思忖片刻对楚跃说:“我市的城市改造步伐加快了,城市扩张速度惊人,城中村、棚户区改造、郊区农用土地征
用产生的问题越来越多,楚伯父能不能提些关于加强城郊居民户籍改革和社会保障这些方面的议案?”
楚跃一听,兴趣陡增,连声说好,眼里对南世清满是赞赏。
第六十七章
一时没管得住嘴,帮楚跃提了个建议,南世清没料到却留下严重后遗症,南世清虽然只去过楚怀瑜家两次,但楚跃很明
显没把他当外人,时不时客客气气打个电话过来,天南地北闲扯一通。
对自己老爸和南世清时不时的套近乎,楚怀瑜很是高兴,觉得老爷子意识里把他的清清宝贝当成一家人了,但最令他屁
颠屁颠的还是因为和南世清关系有了突破性的进展,因为他每天都会缠着南世清索吻,而每次南世清都不会拒绝,害得
他整天里打了鸡血似的,亢奋得要命,墨格香一楼的阿姨级销售员工见了他都绕着道儿走,就连角落旮旯里的蟑螂蚂蚁
都感觉到他两眼花痴得贼吓人。同样一件事,对另外一个当事人来说却不是那么陶醉,相反很郁闷,因为楚怀瑜接起吻
来,每个牙齿都会访问到,不但会访问到,这边的舌头还非得要和那边的牙齿进一步深入交换意见,大有签订无限期合
作合同缠绵终生的感觉,为此,南世清每天刷牙的时间不得不成倍拉长。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又到了楚维嘉满月的日子。因为楚怀亮给南世清打过电话,约好了在银楼吃满月酒,楚怀瑜赶在南
世清下班前就来接了。
南世清来到银楼很奇怪,想这楚家也是有头有脸的,怎么满月酒就一桌,而且还都是家里人。
楚怀亮见南世清那神态,知道他在想什么,便说:“爸知道你不好热闹,上午的酒宴人太多,就没叫你,晚上就我们一
家子聚聚。”
南世清心想,又是爸又是一家子的,你以为我是你的谁呀,嘴里却道:“学长总是想得这么周到,我这来得匆忙,都没
给维嘉买礼物了。”
“萝卜头大的小子,要什么礼物,人来了就是。”楚跃边插话边示意南世清坐到他边上。
也不是第一次在一起吃饭,南世清就没客气,大大方方地坐了下来,顺势向江美娟和庹竞梅、田妈她们打了招呼。
席间,南世清见汪美娟咋咋乎乎,跟小儿子满嘴胡啐,突然想起一事,便问:“楚伯母,您那腰治疗得差不多了吧。”
一说到这,江美娟更是兴奋:“那奚子恩小神医还真是妙手丹心,恩同再造,这不,全好了,这要是拿到以前,挑水挑
柴的那是没问题。”
“那真是太好了,”南世清高兴地道,“虽然痊愈,但伯母平时还是要千万注意别劳损,多休息。”
“是啊,家务事我现在是撒手不干了,劳累田妈了。”
“哪有,我也就做个饭买个菜什么的,太太另请了打扫卫生的钟点工和照看孩子的保姆。”田妈笑着对南世清说。
“小南说得对,平时要多注意保养。”楚跃接过话说,“也别忘了按时吃药。”
“啊,”南世清惊道,“那药楚伯母还在吃?”
“可不是,反正按药方子抓药方便得很。”江美娟乐呵呵地道。
“哎呀,我真是该死,开始都忘了提醒,”南世清自责地说,“‘是药三分毒’,中草药大都是有副作用的,您那病既
然治好了,剩下的就是平时护理,那药是治病用的,不是什么补药,千万别再吃了。”
“万幸万幸,我也是老糊涂了,平时跟市里医疗行业的一些老专家有过来往,多少也听到些这方面的知识,这点应该老
早就想到啊。”楚跃放下手中的酒杯道。
“妈也真是的,平时跟你说了多少遍,我这学弟知识丰富,心思缜密,反正也不是外人,有什么事你要多问问小南,平
日里我也没什么时间在家,楚怀瑜那马大哈你能指望上他?”楚怀亮埋怨道。
“嗤,你以为就你有事业,我们都是无业游民,每天东家窜窜西家逛逛?清清的工作强度比你这大总裁大得多,每天忙
得不可开交,你还要他当咱妈的专职护工啊。”楚怀瑜不满地道,也不理会楚怀亮那想海扁他的眼神,低头哄着从他嫂
子手里接过来的楚维嘉说,“我的宝贝侄儿哎,长大了千万别学你爸哦,自以为是,目空一切,专横野蛮,阴险狡诈,
要学就学你妈,聪明贤慧,宅心仁厚,尊老爱幼,大方得体。”
“老小啊,你这是夸我呢,还是骂我有眼无珠,选了你哥。”庹竞梅吃吃地笑道。
“没有没有,我哪敢骂嫂子呢,我意思是说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楚怀瑜不怕死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