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了半天的时间才穿好那看似简单其实繁琐无比的传统日式和服。
不过洛离还是穿着他那件耀眼的黑色长袍,绪彦也没有说什么,林小刀很是郁闷。
三人上车,赶到北野神社。
北野神社,即北野天满宫,供奉知识之神菅原道真的神社。林小刀第一次见到日本的神社,挺激动,洛离没啥表情,绪
彦一直似笑非笑的。
林小刀不时的问一些问题,绪彦一一解答,然后三人到了正殿之前,看到双方的亲友已经列席坐好,立刻有一个人过来
小声和绪彦说了几句,然后绪彦带着两人也坐下来,林小刀刚要开口,洛离拉住他,在他耳边道,“别说话。”
然后穿着传统结婚礼服的新郎新娘入场。走在前面的是神社的神官,然后是新郎在前,新娘在后,走入神殿。
新郎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和服,林小刀忽然觉得上面的花纹好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似的,他看向洛离,洛离的目光却不
在新人身上。
新娘的脸涂得太白了,嘴巴红艳艳的那么一点,真假。林小刀的视线落到那个神官身上。
白色纯洁的神官服掩盖不住的妖魅,白皙细致的脸,涂了胭脂一般朱红的唇,纤细苗条的身材,顾盼生姿的眼神。林小
刀一眼看上去,心中就在怀疑了:神官?
他小小声的对洛离道,“神官是不是神妓?”
结果是招来一个白眼,被鄙视了。林小刀委屈的低下头,双手搓着和服带子,碎碎念:“那样子就是就是啊……”
然后是修祓,美艳神官用水洒在新人头上,据说是洁净污秽,林小刀想是不是他们把傣族的泼水节迁徙过来了。
向神奉上祈祷词,神官手中是一卷花纹繁复精美的卷轴,慢慢打开,然后用古日语朗读,声音低沉,有一种莫名的诱惑
。林小刀因为听不懂日语,他就一直盯着神官看,忽然感到腰上一疼。
洛离鄙夷的看着他,林小刀嘻嘻一笑,细声道,“轻点掐,我会叫出来的。”
“别一直盯着他,”洛离轻声道,“小心点。”
“啥?”林小刀不知道为什么洛离这样说,还要问时,却见新人已经在互相献酒了,林小刀连忙坐直,看两人说出新婚
誓词,然后交换指环,是家族标志的指环。
绪彦忽然轻声笑了,林小刀看向他。绪彦轻掩嘴角,示意没事,林小刀转过头去。
接着是向神明进献缠有白棉纸的梧桐枝条,林小刀忽然感到了寒冷,身旁的洛离立刻看出他的不适,靠近他,低声道,
“林小刀,撑着点。”
林小刀咬牙点点头,忽然看到了神官明艳的笑容,他将食指放在唇上,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林小刀的心一下子就像坠
入冰窖。
这时,双方的亲友已经在互相举杯庆贺了。
绪彦脸上洋溢着迷人的微笑,举着酒杯。洛离面无表情的端着杯子,林小刀因为身体的寒冷,差点把酒洒了出去。
好不容易结束了神前式,一大票人又浩浩荡荡的奔赴新郎家。
离开了那间神社,林小刀渐渐好起来,靠在车子后座上。洛离在他身边,绪彦开着车。
“喂,绪彦,你告诉我那个神官叫什么。”林小刀还有点颤抖的声音问道。
“无道。”
“啊?”林小刀奇怪了,“还有这么奇怪的名字吗?”
绪彦笑了,“哈哈,林先生,你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
“为什么?”
“阴阳师不会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的,”洛离慢慢道,“被人知道了,很可能被下咒。”
“是吗,好奇怪,日本人真是的,什么都搞得神神秘秘的。绪彦,接下来我们还要去他家吗?”
“当然,好戏才刚刚开始。”
后座的林小刀看不到绪彦的表情,洛离慢慢闭上眼睛。
“豪华啊。”林小刀环顾四周,金碧辉煌。
“你现在是在京都第一组织的家里。”绪彦笑嘻嘻的说。
“组织?”林小刀吃惊道,“难道说?”
“对,小池岚山是京都最大组织的家族独子。”
“那个女人呢?”
“嘻嘻,议院首要的女儿。”
“哦,天作之合啊。”林小刀笑了,转头却不见了洛离,目光搜索着,看到大厅一个角落里,洛离和一个白衣的男子在
一起。林小刀快步走过去。
“洛离!”
洛离转身,看到林小刀,眼中有了一点惊讶,但很快恢复,他对林小刀说,“你先和绪彦一起,我一会儿去找你。”
林小刀已经认出来,那个白衣男子是神社的神官,换下了神官服,穿着一身很随意的白色和服。林小刀越发觉得这个神
官不像神官。
妖魅的,像不良工作者,尤其是那波光粼粼的眼神。
“嗨,你好。”他微笑着对林小刀道。
林小刀转过头去,低声对洛离道,“这个人好像很不良的样子啊,你要小心点。”
“我知道。”洛离点点头,林小刀正要离开,手被抓住了。
“Yuki,你还没和我介绍这位先生呢。”神官握着林小刀的手,却是笑眯眯的看着洛离。
林小刀脸红了,他求助的看着洛离。洛离伸手把林小刀拉过来,对神官道,“我的朋友,和你没关系。”
“Yuki,你怎么能这么冷淡呢,呵呵。”神官掩唇轻笑,眼尾透出风情,林小刀的脸更红了。
洛离拉着林小刀离开。走得很快。
“洛离,为什么?”林小刀喘着气问道。
“你离那个人远一点。”洛离冷冷道,“没有好处。”
“是吗?”林小刀疑惑。两人回到绪彦的桌前,洛离俯身对绪彦耳语了几句,绪彦饶有兴致的看看林小刀,点点头。林
小刀完全不理解两人的眼神。
洛离又离开了,这次林小刀没有跟着过去,因为绪彦拦住他说要去看美女,林小刀兴致勃勃的跟着去了。
两人来到后院,林小刀左看右看,“美女呢?绪彦,你骗我啊。咦,绪彦,绪彦你在哪里?”
“你好。”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林小刀一跳,他回头一看。
“哇!人妖神官!”
“呵呵,真是的,怎么能这样说人家呢。”又是那经典的掩唇微笑,林小刀转过头去,在心中默念心经。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转过脸来啊。”
林小刀深呼吸,摆出经典的灿烂笑容。
“嗨,你好,我是林小刀。”
“林小刀?呵呵,真是好奇特的名字啊。我是无道。”
林小刀继续笑着,“我知道了,绪彦告诉我了。请问你知道绪彦在哪里吗?”
“右阡?他啊,呵呵,我还真是没看到。”无道眼波流转。
林小刀拔腿要走,被无道一把拽住。
“等等,别走啊。”
“不走干嘛?你是危险人物,洛离说要离你远一点。”林小刀正色道。
“是吗?”无道笑了,风情万种啊,林小刀在心里说,真危险,还是快点走。
“你在那里干什么?”一个清丽却冷冷的声音传来,林小刀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跑过去。
“洛离,快救我!”
“救你?哼,”洛离淡淡的看他一眼,“谁让你到这里来了?”
“绪彦啊,绪彦说要带我来看美女。”
“白痴。”洛离鄙视,“让开,回去,别找绪彦,给我老老实实的坐着等我回去。”
“哦。”林小刀回头看一眼无道,后者眼光很有兴致的看过来,林小刀立刻跑开。
“对了,回去之后,好好看看新郎。”
咦?
林小刀回到席间,果然没有找绪彦,就静静的坐着喝茶。
新郎?林小刀没看出异样。但是,气氛不对了,空气中明显的流动着一种低沉压抑的气息。林小刀感到熟悉的寒冷。
洛离回来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到林小刀之后,马上问道:“怎么了?”
“冷啊。”
“林小刀,我们离开这里,快点。”洛离说着,伸手扶起林小刀。
“Yuki,你去哪里?”无孔不入的无道,妖媚无比的笑,手中拿着一柄折扇。
“让开路。”洛离冷冷道。
“稍等一下,好戏就要开始了呢,呵呵。”
洛离拉着林小刀,推开无道,正要走出大厅。一声女人的尖叫传出。
林小刀回头一看,好冷。
新郎小池岚山的脸,一块块的脱落,人类的肌肤褪去了,露出来斑驳枯干的树皮,深陷的眼窝,一片死寂。
第十四章
大厅里顿时乱作一团,尖叫四起,人群疯狂的涌向门口,洛离护着站不稳的林小刀退到窗前。
“洛离……惨了,我们……怎么办?”林小刀哆哆嗦嗦的说。
洛离转脸看看身后的落地窗,抄起一把椅子砸过去。哗啦啦的脆响,洛离拖起林小刀,走。
两人刚刚走出去,一个乌洞洞的枪口对准林小刀的额头,林小刀勉强抬起手来,摸摸那把手枪。
洛离看着对面那几个黑衣墨镜男子,为首一人叽里呱啦讲了几句,林小刀问洛离他们说什么,洛离说是让二人回去大厅
,于是两个人用玻璃窗里进去了。
大厅已经空荡荡的没几个人了,准确的说,剩下了三男一女。洛离扶着林小刀坐下,然后低声向林小刀说明那几个人的
身份。
左边坐着的一个五十左右的男人,平头,身体壮硕,目光凶狠,是小池家族的家长,小池名三;在他右后方坐着的一个
三十左右的美艳妇人是他的老婆,凌子;在他右边坐的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矮胖男人是议员北川桥,新娘的父亲;后面站
着的青年男子是北川英石,佳美的哥哥。
洛离忽略了四人身后那一大票黑衣墨镜男。
一个黑衣男在小池名三耳边说了几句,这个老杀人犯看向林小刀二人,然后呜里哇啦的说了一通。林小刀不懂日语,洛
离说,“他说我们是外人,带来了邪气。”
“放屁。”林小刀狠狠道,立刻咳嗽起来,洛离脱下那件黑色长袍给他披上,身上只穿了一套白色丝绸裤褂。
“谢谢……”林小刀裹在身上,还是不停的发抖。
“他们要干嘛?”
“不知道。”洛离道,“好像要去请阴阳师来驱邪。”
“对了,那个人妖呢?”
洛离摇摇头,“我没看见他。”
“绪彦也不见了。”林小刀说道,左看看右看看。
“哼。”洛离哼了一声,继续看着对面那几个家长。林小刀也看过去,不过他越看越觉得不对劲。
“喂,洛离,日本人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吗?”
“林小刀,我鄙视你,日本人的眼睛是黑色的,属于黄色人种。”
“可是你看他们的眼睛都是红红的啊。”
“所以有蹊跷啊。”
“你早就看出来了啊。”
“废话。”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你是巫师,这还用我提醒?”
“洛离……你是故意的……”
正在两人对话之时,一个阴阳师打扮的人从后院冲出,嘴里大叫着一些听不懂的东西,表情惊恐。T┰X┠t·摺之梦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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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有怨灵。”洛离慢慢道。
“嘿,买卖上门来了。”林小刀嘿嘿的笑着,洛离看了他一眼,“要钱不要命的。”
接下来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一幕:本来身体颤抖差点昏厥过去的林小刀居然站了起来,大步走到名三的面前,和他对视。
洛离急忙走到他身后,拽住他。
“林小刀你要干嘛?”
“嘿嘿,洛离你给我翻译,我要帮他儿子驱邪。”
洛离翻译了过去,名三还没说话,后面的妇人站起来,掐着腰说起来。
洛离皱皱眉,“她说,我们是不祥的人,带来了邪气,才让岚山变成那样子,要把我们关起来。”
“去他妈的邪气。”林小刀咧嘴笑了,“我看她才是招邪的人。”
洛离语气冷静的讲了一些什么,这次是新娘的哥哥不干了,呜里哇啦的讲了一通,林小刀就听出一个词:八格。
林小刀一下子火了,“靠,你奶奶的别以为老子不懂日语就满嘴喷粪了,八格你个王八蛋!”
洛离拉住他,“林小刀,冷静点。”
“我冷静不了!洛离你让开,我今天不扁死他我就不是林小刀!”
洛离一手刀砍在林小刀后颈上,然后对小池名三道,
“如果救不了小池岚山,你可以杀了我们。”
林小刀醒来,摸着还在疼的后颈,模糊地看到洛离的身影。
“洛离?”
“你醒了?起来干活。”
林小刀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在一间日式房间里,地板上躺着一个床单盖住的人形。林小刀摇摇晃晃的走过去,掀起床单
。
是小池岚山。他的身体除了肚脐以上锁骨以下的躯干之外,全部变成了树干。
“林小刀,闻到什么没有?”洛离过来,轻轻皱起鼻子。
“这味道,好像是花香啊。”林小刀嗅嗅。
“嗯,是樱花的香味。”
“嗯,这么一说我也想起来了。”林小刀蹲下身子,仔细查看岚山的身体。心脏处还有微微的起伏,深陷的瞳孔毫无光
泽。
“洛离,你觉得呢?”
“这是你的工作,林小刀。”
“你真是残忍的家伙。”林小刀站起来,拍拍手,“嘿,我没带道具啊。”
“巫师可以利用任何物体的。”洛离慢悠悠的说。
“我又不是神那么变态的东西。”林小刀看看房间,这里除了地上躺着那个树人和两个活人之外,别无他物。
林小刀重新坐到岚山身边,伸手看似漫不经心的拍打着他的身体,嘴里哼着听不出来的调调。
洛离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过了一会儿,岚山的身体开始起了变化。首先是眼睛慢慢的转动,然后,喉中发出咔咔的,听上去像折断树枝的声音。
林小刀继续拍着,双手以一种奇特的顺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先中间后两边,嘴里还是哼着那曲调奇怪的歌子。
岚山身上的树皮开始脱落,先是手脚,然后是面部的,当他整个身体完全干净之后,林小刀停止拍打唱歌。
“怎么样?”洛离低声问道。
“差不多了。”林小刀抬起头来,嘿嘿一笑。岚山的皮肤洁净的有如新生婴儿,只是略显苍白晦暗。林小刀站起来,“
嘿,再叫他们用盐水洗澡就行了,没什么大碍了。”
“嗯。”洛离转身要拉开房门,林小刀惊叫一声。
“洛离,不要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