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高级豪华的喔……我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声音岔开了。
"今天带了客人吗?真难得喔~"
眼前圆滚肥胖的人看起来像是这家店的意大利主厨……的样子。
加贺谷不等人来带位就直接引信我到店里面的桌位。
"和平时一样吗?零。"
"不,今天是套餐。"
"要鱼?还是肉?"
"都好。"
帽他和主厨问的对话看来,难道他是常客?
那这里的话……就是加贺谷的"起用席"啰?
我都不知道,加贺谷原来这么有钱……!
"酒要怎样安排?最初用白酒,然后红酒,我的推荐是……"
"啊……不行,加贺谷!我酒量不好。"
在面对面的座位一边听着他们的对话,我突然地插嘴。
可是,我立刻就后悔了。
这种拒绝的方式……好像有点失礼耶?
但加贺谷却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他想了一下后,点了一个我从来没听过酒名。
等了一会儿,侍者拿来了好像红酒一样颜色的饮料。
"别担心,这是由黑醋栗(cassis)制作的无酒精饮料,而且也很好喝。"
果然如同加贺谷所说的,不仅香味独特,而且很温和顺口。
真不愧是国外长大的,很有护花使者的味道,一点也不作做地就注意到许多小细节。
只是……如果谈话的技巧能再活泼一点就没问题啦……
在吵嚷的学校餐厅里陷入沉默还好一点,在这种古典音乐静静流动的空间里,简直是种折磨啊……而且那明显得不能称为"一瞥"或"不经意"的凝视,更让人难以承受!
因为实在受不了这孳生的气氛,我还是忍不住地开了口。
"这家店……你常来吗?加贺谷。"
"晚餐每天都在这里吃。"
"都是这样子?哇!超级有钱人……你爸爸是在做什么的?"
"……公务员。"
"咦?骗人!我爸爸也是耶!唔,那他是做什么工作的?我爸爸是在户政事务所。"
听到加贺谷的父亲也是公务员,我突然产生一种亲切感。
"我爸爸也是差不多的工作。受理申请书,然后签名之类的。"
"没错没错,公家机关差不多都是盖印章的工作。原来国外也是这样啊?对了,你原本住哪里?"
"德国,到高三夏天为止。回日本之后就转入国际高中了。"
"啊,那你有亲眼见到柏林围墙的情况吗?"
"很不巧,我住在慕尼黑。"
"那围墙的碎片在日本很受欢迎喔~大家还排队去买呢!"
"那实在太可惜了,如果那时晓得从德国带几块回来,那我现在就变成亿万富翁了。"
他说着轻轻耸了耸肩。
那不苟言笑的加贺谷现在是在开玩笑吗?我忍不住想着。
"只要说到德国,一般人都会想到马铃薯和啤酒……哈哈……实际情况是怎样啊?"
"嗯,其实也不可能每天都吃马铃薯……不过确实常吃,通常是用炖的,但我对德国料理也不真是那么的清楚。"
"耶?为什么?"
"照顾我日常起居的是意大利的女性,尽管她经常抱怨德国不容易买到新鲜渔货,但还是经常大展身手制作了许多她的家乡口味。例如杂烩文蛤,鲑鱼意大利面,白酒蛤贝意大利面……"
"国外也有帮佣的啊?我知道了!有帮佣在的话,如果遇到父母亲出席宴会的时候,孤伶伶的可怜小零就不会没人照顾你上床睡觉了~"
"母亲……在生我时就难产去世了。"
"啊……对不起!"
"不,别介意。"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
气、气氛好僵……我快撑不下去了,下一道菜怎么还不赶快出来!
为什么套餐的每道菜之间的空档会这么长呢?
好不容易捱到喝完餐后的咖啡,我站起身来。
"朝仓学长,怎么了?不合你的胃口吗?"
"没、没这回事。谢谢你……真的很好吃……"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吃。为了快点让这可怕的沉默早点结束,我刚刚几乎是囫囵吞枣地迅速吃完那顿餐。
一边向他道谢,我一边打开餐厅的门要离开,突然一阵冷风袭来。
哇!好冷……
对了,气象报告好像说晚上会变冷的样子。
"朝仓学长,请等我一下。"
什、什么事?还有问题吗?差不多该放我走了吧……
加贺谷走过心底正唉唉叫的我,大步往前走,穿越了马路,然后听见一阵哐啷哐啷的声响,他手里拿了个东西走回来。
"——请。"
"咦?"
"罐装咖啡。本来应该把外套借给你的,但不巧今天我也没带外套出来。在你到家之前可以先用这个驱驱寒。"
此时加贺谷递给我的咖啡,竟比刚才吃的温热通心粉还有热呼呼的小羊排还要温暖。
我将接过来的咖啡罐贴在脸颊上,那感觉是多么地、多么地……
"……好温暖。"
"那太好了。"
半无意识地脱口而出的感叹,得到加贺谷回应。
瞬间——
啊!我倒抽了一口气。
加贺谷他——微笑了。
在那浅红色花朵的衬托下,加贺谷嘴角微微的笑意竟显得不可思议的艳丽。
惊心动魄的鲜明印象深深地烙印在我胸口……
"今天我度过了一个美好的夜晚。那么练习场见了,朝仓学长。"
"啊……我、我也是。"
下一瞬间,他又回复了那一成不变的扑克脸。
事后回想起来,那应该是我与加贺谷心意交会的——最初的一瞬间。
【-超级恶劣的同学会-】
这一天的练习,突然直接由全体的练习开始。
原因就是,今天要进行试唱比赛。
这是为了替六月时我们老鸟参加的夏季比赛决定独唱人选。
换句话说,想争取位置的人,都可以趁这次机会用实力决胜负,就连主唱也不例外。
"去把脸洗一洗再重新来过。喂,下一个!"
"啊……好过份!这首歌是我会唱的歌里唱得最好的一首说……!"
评审是所有的团员。因此讲评者以及接受批评的人都可以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整体气氛就是一团和气。
"啊~我开始意志消沉了。安慰我一下吧,朝仓学长~~~"
"好了好了。"对着装哭撒娇的学弟,我也只有苦笑的份。
因为这次歌曲独唱的部分只有低音的部分,所以我还算轻松。
不过,就算举行衣帽间部的试唱比赛,我大概也不会参加吧?
尽管个性有点好强,但我却总是在紧要关头显得畏缩。
"来了,期待好久了!"
"主角登场啰~请加油!主唱!"
在一片欢呼声中,冲本威风八面地上场了。
站在众人前面的冲本,和平时一样笔直地抬头挺胸,瞪视着前方开始唱起福斯特的"金发的珍妮"。
"Llongforjennywiththe——"
真是太惊人了……
long的发音确实清楚,而且还不只如此,接下来的r也……更不用说其他的部分了,如果闭上眼睛听,搞不好会以为是外国人在唱歌呢!怎么可能!那个冲本……
以完美的中文字与发声,冲本唱完了这首歌。
顿时,现场鸦雀无声。
"——Bravo!"
啪啪啪——响亮的拍手声响起。
那是加贺谷零——独自一人在练习场中央大方地表现他的赞赏。
"……好,好厉害,冲本学长!"
"这是最棒的一道福斯特了!"
团员们也哇啦哇啦地开始七嘴八舌,拍手,或站起身往冲本的眼前移动……大家显然已经决定由冲本担任独唱了。
"——加贺谷。"
接着,又发生了一件令人意想不到的事。
"刚才谢谢你……我先前竟还说不要你了。"
"冲本学长,我只是照实说出来我的感受而已。"
加贺谷毫不造作的说话态度让人更感到事实就是如此,这一点,使得向来主张男子汉就该直率真诚的冲本特别地感到对味。
"这么说来,你也该回来低音部了……啊,卯月,加贺谷我们收回来了!"
冲本说着就做势把我身边的加贺谷带走,我反射性伸出手。
"唔,等……"
"什么事?"
尽管加贺谷因为我伸出的手而回头,但仔细想想,我却没有任何能够把他留下的理由,加贺谷在高音部的歌唱表现虽然不错,但他的声音到底还是属于低音部的,所以让他回来低音部不是最好的一个结果吗?
嗯,就是这么回事!忽略胸口涌现的寂寞感受,我露出微笑。
"恭喜你……加贺谷,太好了,你可以回到低音部,实在太好了!"
"……是吗?"
"咦?"
"如果我不在了,你真觉得高兴吗?"
为、为什么做出这么悲伤的表情?
"呃,那个?加贺谷?"
"不……什么事也没有,谢谢你这段时间的照顾,朝仓学长。"
那表情瞬间隐没在无表情的面具下……消失不见了。
就这样,我的德国牧羊犬回到了他真正的主人身边,毫不留恋地和我们说了再见。
"喂,出席的人按顺序来抽签。"
"啤酒啤酒,今天要吃个痛快喝个痛快!"
"耶……旁边怎么是你啊……"
团员们的声音此起彼落。
今晚是新人同乐会。
五月的连假结束后,没有意愿的人都退出了,剩下的人也都交出了正式的入团申请书,所以新进团员的成员也大致地定了。
啊,我也得赶快抽签才行……国灰那是决定座位的签。
可以的话……我绝对不要和海棠同一桌!
因为在练习场(这对他而言是圣域)以外的活动他都会变得相当的危险。
我的签运一向不好,因为去年和前年都坐到了他旁边,因此……
"希望今年可以抽个好签!海棠是……B桌,所以请不要抽到B,不要抽到不要抽到!B以外的都好!"
集中精神祷告后,抽出来的是"C"。
太好了,我的签运还真好!
然而,这份欣喜在下一瞬间——
"朝仓学长。"
"加贺谷……"
我抽到的是,由某种角度来说,麻烦度也不下于海棠身边的座位。
怎、怎么办?
因为自从回到低音部后,加贺谷就不太看我的眼睛……啊,当然我也不是说多想看啦……只是都没有机会说到话,只有唱歌的时候,感觉着双方的声音融合在一起似地,用声音来约会而已。
在我对持续不断的沉默感到焦躁不安的时候,终于办到新入团员的大合唱,加贺谷站起身来起到众人面前。
话说回来,他的动作还真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他生气了……吗?
抱着有点小复杂的心情,凝视着加贺谷的背影。
指挥好像是加贺谷。
听说他也要担任这次新人赛的指挥。
盯着他的动作不是很大,而且好像有点故意表现得朴素呆板,但节拍的掌握以及挥动手腕的方式……都好像很老练的样子,想不到除了歌唱以外,连指挥都……
他的这多么强力简洁啊!好想见识以挥全力认真指挥的加贺谷……好想在他的指挥下唱歌!那绝对会是让脊背颤慄的动人感受。
就像这样……酥酥麻麻、酥酥麻……我的脊背忍不住颤抖起来。
"耶!干嘛,你把手指在人家的脊背上戳来戳去想要干什么啦!?海棠学长!"
"呵呵……终于醒过来了!你好像对加贺谷特别地着迷呢?"
"才、才没有那回事呢!"
我特意作出开朗的语调把海棠递过来的玻璃杯咕嘟咕嘟地倒满啤酒。
想不到他竟然为了作弄我还特地跑过来……真是够了。
"这次我想吃那个。"
"是是是。"
在他张开等待的嘴里,我丢进一块淋上柠檬汁的炸鸡块。
"那么,为了回报你,换我喂你……"
"你不用喂我也没有关系!"
"我话都还没说完,果然我俩心意其实紧密相连在一起的……我好高兴喔,mysweetheart!"
"谁是sweetheart啊!我只是看穿了你的行为模式而已,你说要喂我还不是想用嘴来喂,说穿了不就这样吗?我拒绝这种变态的亲吻!"
"卯月。"
"一年级集训时是因为太过震惊,才会被你得逞!不过,我现在已经不是纯情的一年级蠢蛋了!所以你别想再以同样的手……"
——啾!
"你、你、你干什么!海棠学长——!"
"嗯?我这是在回应你的要求啊~不是变态亲吻,而是正常的亲吻。"
"这有哪里正常了?你这变态中的变态!"
已经陷入狂暴化状太的我把变态大魔神压倒在塌塌米上,骑在他身上乒乒乓乓地捶打他……的时候,突然,海棠"啊……"地张开嘴,灰色眼瞳转向上方。
追随着他的视线我抬起头——
——加贺谷!
他不知何时回到座位,直挺挺地站着向下看着我。
"……请问你在干什么,海棠学长?"
"嗯?就像你看到的,骑乘位爱戏。"
听到低沉男中音的疑问,海棠呵呵笑着回应,我马上跳下海棠的身体。
说什么骑乘位啊!
"如果加贺谷也想这么做的话,快点变成高年级吧!啊,不过应该有点难,等到你三年级,卯月就四年级了,等你到了最高学年以后他就毕业了。"
"不管几次我都会skip……如果是为了朝仓学长。"
为、为我怎样?他说skip又是什么啊?
不顾一旁满头雾水的我,加贺谷依旧笔直挺立着往下瞪视。
怎么办?
当我正惊异失措时,因为轮到四年级合唱,海棠起身离开。
吁~我忍不住喘了口气,但好像还不到放松的时候吧?
剩下的只有我和加贺谷。
"——朝仓学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