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一、虫蛊大战
过了很久,才有人怯怯的问了一句,“死了?”遥哥儿面色不善的点了点头,“操!有人骂了一句,我不知道他这声骂到底是因为失去同伴的悲痛,还是对死亡的恐惧,我只知道我现在心情很复杂,明明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我甚至还想去责骂他,可是现在他就像一滩烂泥一样躺在地上,再不能说话,再不能动。我对死亡的概念一直是很模糊的,直到此刻,当死亡就发生在我面前的时候,一种深切的无力感瞬间侵占了我的心,一个人,无论他活着的时候是多么的受人爱戴亦或者是被万人唾弃,一旦他死了,那些追捧的掌声或者贬低的唾骂就都跟着消失了,所有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意义了,在死亡面前,无论是爱还是恨,都显得那么微不足道,只有活着,一切才真实。我看着地上那个伙计,在心中默默的替他悲哀,同时,我的心底也泛起一阵寒意,心慌的厉害,我知道那是对死亡的恐惧,如果这个伙计真的是因为毒发而死,那么下一个会是谁?会不会下一秒就轮到我头上了?我仿佛看到死神就站在这间狭小昏暗的空间的某处,举着他的镰刀寻觅着下一个目标。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股暖流从手心传了过来,我低下头一看,我的手正被另一只手握着,我知道那只手的主人是遥哥儿,我抬头看着他,他握着我的手又用了用力,我听到他说:“夏念,我在,别怕。”就在那一瞬间,我心底的恐惧消散了,因为我相信他。他说他不会让我出事的,我信;他说我们都会活着走出这里的,我信。他说的每一句话我都信,所以现在他说不要怕,我就不会再害怕,因为有他在,我心安。我回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坚定地眼神,他回我以淡淡一笑。他低头从包里又拿出一块刚才换盒子里石头的泥,捏成一个球之后扔向了那个伙计,那球还没碰到那伙计的时候,忽然有什么拱破了那个伙计的衣服,紧接着就从那伙计衣服的破洞里钻出一条还粘连着血丝的肉虫,肉虫迅速钻进了那个泥球里。只一瞬间的功夫,那个伙计的身体里开始不停地向外拱出那种肉虫,再过一会儿,甚至有虫子从他的嘴里,眼睛里,耳朵里冒了出来,看着他那一身密密麻麻的虫,我开始恶心的反胃,最后实在忍不住吐了出来。
“退后!遥哥儿一边叫道一边拍着我的后背把我拖到离那个伙计很远的地方。
“看来这些虫是寄生在那个人头里的,他刚才踢的时候就到了他身上,大家小心,千万别碰到!遥哥儿嘱咐完还是不放心,就从自己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打开盖子后把里面的粉末撒在地上划了一条线,闻味道应该是硫磺。我吐的差不多之后,猛的想起刚才老头也碰过那个瓮,忙去看他有没有事,老头大概是明白我的担心,先是晃了晃他手里的手套,接着又说:“我没碰那人头。”我松了一口气,如果老头碰了现在大概已经和那伙计一个下场了。虽然老头并没事,但我仍然十分的后怕,我真的不知道,如果老头出了事,我会怎么样。
“我们现在必须离开这里找到下一间墓室。”遥哥儿把装硫磺的小瓶子收好之后说,“大家准备好,一会儿尽量不要呼吸,坚持一下。”他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在这间墓室的外面还有一群蛊虫正等着我们,看看我们现在的状况,前有狼,后有虎,真是凶险万分!如果这次能出去,我一定先去庙里烧几柱高香,呸呸,什么叫能出去,是肯定会出去,我在心底连连骂自己乌鸦嘴。这时遥哥儿打了一个手势,我立即停止了胡思乱想,紧了紧自己的包,准备跟着他冲出去。遥哥儿看大家都已经整装待发就把墓室的门打开了,出乎意料之外的是那群小虫竟然不是停在半空中寻找目标,而是扑了进来,遥哥儿赶紧拦住要冲出去的人,甚至已经用他手里的东西拍下来几只飞进来的小虫了。这肯定是谁忘记了憋气,不然那些小虫怎么会冲进来?我在心底把那个不知死活的忘了憋气的家伙骂了一通,就差问候他全家的时候,我发现那些小虫的目标根本就不是我们,而是那个已经死了的伙计,我拍了拍脑袋,马上明白过来,那些小虫其实是冲着那些肉虫去的,这次可真是歪打正着了,但是用一条人命来换取这样的逃生机会,代价似乎是太大了。直到这时我们才看到那些小虫的凶猛,它们只叮了一下那些肉虫,那些肉虫就立即变成了黑色,还没等它们掉在地上就已经变成了黑灰,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刚才谁被那些小虫咬到,后果真是不堪设想。当然那些肉虫也不是吃素的,它之所以能在几秒钟就要了那个伙计的命,原因就在于它繁殖的速度非常快,它钻进那个伙计的身体之后瞬间繁殖,新生出来的虫又生出新虫,这些不断生出的虫就会顺着那个伙计的血液直至侵蚀他的大脑中枢,最后导致那个伙计的死亡,那些肉虫的繁殖生长速度只能用一个词语来形容,生生不息,这边被那些小虫咬死一批,那边又拱出来一批,那个伙计现在俨然是他繁衍的器物了。
“快走!遥哥儿低喝了一声,所有看呆了那场虫蛊大战的人这才回过神来,开始向外跑。临出门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那个伙计,现在那里只剩下血肉模糊地一团,也许再过一段时间,连那一团血肉都剩不下了,只有一具白骨昭示着曾经有人来过这里。看着那些小虫与肉虫厮杀,我已经没有了恶心的感觉,我在心里对那个伙计说了声“走好”就跟着遥哥儿跑了出去。我想等我们出去之后,遥哥儿一定会善待他的家人,而他就永远的留在了这个他曾经以为可以找到天堂的地狱里。
二十二、鬼打墙事件
虽然还有几只小虫追着我们,但是已经不足为惧,我们跑回到先前的那间墓室,继续沿着戏台向前走,终于再下一个拐角处看到了一道门,这道门比那间耳室的门宽了一倍,估计就是通往下一间墓室的正门,因为始终担心那些小虫会大批量的追过来,我们几乎没做任何迟疑,直接走了进去。
门后不出意料的又是一段墓道,虽然这里相对安全了,但是没有人掉以轻心,我想是先前的死亡敲响了每个人心里的警钟,我现在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遥哥儿总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了,因为他是领队,所有人都要听从他的决定,他必须比任何人都要谨慎,他肩上的担子这么重,他的压力可想而知,但每次发生意外的时候,他总是比谁都平静,现在想想,那可能只是他带给别人看的面具,他其实并不是无所不能,他只是必须让自己看上去很强大而已。
他走在我前面,不停地四处张望着,即便是这样,他也没有忘记松开拉着我的手,我忽然觉得他的背影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单薄,我的心猛地颤了一下,我拿开他拉着我胳膊的手,在他还没来得及回头表示疑惑的时候就握住了他的手,快步赶上他和他并肩而行,如果可以,我想和他一起分担,我不想他一个人承受这么多,因为我会心疼。
他看着我,带着几分疑惑,我本来想告诉他,他不是一个人,可是开口说的却是:“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还不快走!”,我一直以为口是心非是我家老头的专利,没想到,我很荣幸的遗传了他老人家的毛病,以后谁要是说我不是老头的儿子我肯定跟他急!
他笑了笑,没再说话,只是也握住了我的手。
这条墓道很长很长,长的我以为它是没有尽头的,这种在黑暗中行走的感觉很糟糕,如果我现在是一个人,以我的心里承受能力大概早就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气氛了,不过,好在我不是一个人,我转头看着遥哥儿,他好看的侧脸立即映入眼帘,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就算我们走不出这里,只要他在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们走了大概半个小时,总算是走到了头,按我们的时速来算,走这么长时间,这墓道少说也有5000米,修这么长的墓道肯定有什么猫腻在里面,但这一路下来确实没什么事发生,所以虽然我心里打着鼓,但却什么异样都没发现。
墓道的尽头又是一道门,我们走进去之后发现那里是通向上方的台阶,遥哥儿拿灯照了照上面,但是上面就像是黑洞一样,把所有的光都吸了进去,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
路只有这么一条,走也得走,不走也得走,当我们踏上第一级台阶的时候,台阶两侧忽然有了亮光,我吓了一跳,忙从台阶上跳了下来,其他人也退了下来,我向台阶的一侧看过去,那里竟然有一盏铜灯,而亮光正是从镂空的铜灯罩里发出来的。
遥哥儿看着拿灯思索了一会儿,并没有立即去检查它,只是又迈上了下一级台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第二级台阶两侧的铜灯也亮了起来。
遥哥儿转身把手里的灯递给我,“给我照一下。”
我并不知道他要干什么,但还是接过了灯,举高了给他照亮,遥哥儿向上看了看,纵身一跃,直接跳过了好几级台阶,我向一侧望去,那里的铜灯果然幽幽的亮了起来。遥哥儿慢慢的走了下来,台阶两侧的灯也相应的跟着亮了起来,我惊叹不已,这简直就是声控灯,不,它可比声控灯灵敏的多。
遥哥儿走到我面前接过灯,又弯下腰敲了敲那台阶,然后才向一侧的灯盏走过去,用灯照了照之后就把罩在上面的镂空铜灯罩拿了下来,我一看,那烛台上放着的根本就不是蜡烛什么的,而是一颗正发着柔和亮光的夜明珠。
“上面蒙了一层细沙,这台阶是空的,人只要走上去,就会产生震动,蒙在夜明珠上面的沙就会滚落下来,它就会发光了。”遥哥儿解释完又把灯罩放了回去,走回到我身边之后,他又说:“我们上去吧。”
“遥哥儿,这夜明珠我们不拿?”有人问,的确,这些夜明珠一定价值不菲,他们动脑筋也正常,我只是好奇遥哥儿会怎么说,下来之前,他答应过老头除了给他爸治病的珠子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碰的。
遥哥儿扫了一眼那人,语气生硬的说:“那上面应该淬了毒,底下也连着东西,我们没有必要在这上面大费周章,不值得。”我本来就觉得墓主花费这么大的手笔弄这么精致的东西不可能单纯的想吓吓盗墓人,肯定还有其他的目的,现在遥哥儿这么一说,正好证实了我的想法。那个伙计虽然还有些不情愿,但也不敢再说什么。
队伍又开始前进,每上一级台阶两侧的灯依然会亮,现在,我已经适应了这种欢迎方式,如果他不亮,我倒觉得奇怪了。这些台阶修的十分平缓,走起来并不很累,但是他的长度让我很郁闷,堪比之前那段5000米长的墓道,就这么一直走一直走,我的腿开始发酸,不过没有人喊停,我也不能影响队伍的进度,只好咬着牙坚持,遥哥儿偶尔会投来一个关切的眼神,我也都摇头表示我不要紧,他也就没让队伍停下来,我看了看手表,我们已经走了二十分钟了,这些台阶虽然平缓,但是延伸了这么长,我们也该向上升了很多,我拿出GPRS,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没有示数,不过再一想也就没什么奇怪的,本来地上就没信号,地下没有也正常。
又上了大概几十级,前方的黑暗之中忽然有了一丝朦胧的光亮,那里可能就是下一间墓室的入口了,我在心底欢呼了一下,但是也很奇怪那里为什么会有亮光,难道是长明灯?如果真的是,也许墓主的棺椁就在那里了!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疲惫就被我抛到了一边,我不由自主的加快了脚步,但是越靠近那亮光,我就越觉得不对劲,可哪里不对劲又说不出来,只好压下这种异样的感觉继续向前走。
在看清那亮光的全貌之后,令人瞠目结舌的事也跟着发生了,我眼前竟然又是一望无际的台阶,这些台阶两侧的铜灯已经亮了起来,我刚想抱怨,但是马上就发现了不对的地方,这些台阶似乎很眼熟,在同一间墓室里修一样的台阶并不奇怪,但是眼前这些似乎眼熟的厉害,“我们该不会又走回来了吧……”我低声自言自语。
“让你说对了。”遥哥儿竟然低声的回应了我。
“什么?我瞎说的,你可别跟我开玩笑!”我惊讶的看着他,他指了指台阶一侧的灯对我说:“这盏,我刚才检查过的。”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一直沿着一条直线向上走,怎么可能又走了回来,我回头去看,身后是刚刚走过的台阶,如果真的走了回来,至少能找到来时的路,可是现在哪里有那条墓道的影子,“你确定?会不会是一样的台阶,你别认错了。”
他走过去检查了一下,下了最终审判,“没错,就是这盏。”
“靠,这怎么回事?”难道是撞邪了?否则怎么会有这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我忽然想起小时候常听人讲鬼故事,里面总是提到鬼打墙,所谓鬼打墙,就是人总是在一个地方兜圈子,天不亮,鸡不鸣就怎么都转不出去,难道我们现在就是鬼打墙?如果真是,这地下哪来的天亮,我们又上哪去弄只鸡来叫?“我们现在怎么办?”
“再走一遍。”遥哥儿说,“注意脚下和身边,也许有什么我们没注意到走进了陷阱。”
遥哥儿清点了一下人数之后,我们又开始了攀梯之旅,这次我们走的很慢,而且在走过的地方都做了记号,当我们再次走回原地的时候,我开始有一种不详的预感,也许这几级简单的台阶会把我们永远的困在这里。
二十三、冲突
“再走!”我听到遥哥儿在黑暗中压的很低的声音,闷的像在云间炸开的雷,“每个人点亮一支蜡烛,上到一定级数停下来,下一个人继续走。”
刚才走第二次的时候,我数了一下台阶的数量,如果我们这里每个人走一段,应该勉强足够,虽然两个人之间离得有些远,可能看不见,但是如果发生什么意外,那个距离赶去救援应该还来得及,如果我们真的一直走直线,这样的方法无疑可以走的出去。
我点亮蜡烛,跟着遥哥儿慢慢向前走,走到中间的位置,白翊飞首先被留了下来,我想下一个应该就是我了,到了下一处,果然不出所料,我被留了下来,遥哥儿松开握着我的手时,我竟然有点不舍的感觉,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离开了。
“小心。”我对他说,他回过头,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意,“你也是。”
我一个人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只好看着手里的蜡烛发呆,也不知道遥哥儿走到哪了,如果走出去了,他应该会回来找我吧。想着想着,口开始发干,渴的厉害,我刚把水翻出来,还没把盖子拧开,就听到远处传来骂人的声音,我知道一定是他们又走回了起点,这简直太匪夷所思了,我们到底为什么一直绕圈子呢,用常理根本就解释不通,难道真的是鬼打墙?不,绝不可能。
我在那里思考的时候,白翊飞从下面跑了上来,“小念,咱们下去吧。”
我抬头看了看上面,摇了摇头,“等……我爸下来一起走吧。”其实我本来想说的是等遥哥儿,可是当着白翊飞的面我竟然不好意思开口,我知道他和遥哥儿是互相看不顺眼的。
“老师应该在最前面,他可能不会下来了。”白翊飞又说,我一想也是,遥哥儿和老头应该是在最前面,他们大概已经在起点了,八成是不会回来了。我点了点头,白翊飞看到我手中拿着水瓶,又说:“你累了吧,先喝口水,歇一会儿再走,来,包给我,我给你背。”
我一听,这有免费的劳动力可以指使,二话没说就把包拿了下来给他,他笑着摇了摇头,接过包挂在了自己前面,看着他前一个,后一个的样子,我还是有一点罪恶感的,不过那是他自愿的,又不是我逼他的,大不了等他累了我再拿回来就是了。
我打开瓶盖,正准备喝水,上面就传来脚步声,大概是我上面的人要下来了,但是很快我就听出那不是一个人的脚步声,我把水瓶放下,和白翊飞一起看着上面,随着那个人的轮廓越来越清晰,我的心跳也越来越快,我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欣喜,那个身影我认得出来,是遥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