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
加濑不明就里地看着恭章。此时——
“加、濑。”
背后响起明亮的声音。
“之前怎么样了?”
嵯峨阳子笑着问道。
“呜、啊~”
“你可以将刚才的话详详细细说一遍吗?”
“今、今井~”
“……笨蛋……”
恭章将脸埋入手心里。
“嵯峨,妳就饶了我吧!”
“哎呀,你想帮他掩饰吗?”
“不是的……,真的没什么啦!”
“有没有什么由我决定。不给我说清楚的话,你也同罪。”
“不关我的事啦!”
“听你的语气,你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哟!”
恭章脸上出现糟了的神情。阳子一副你看吧的样子。
“还想瞒我?”
“真的没什么嘛!”
“男人都嘛这么说。就算偷吃也是打死不承认。明明都捉奸在床了,都还在狡辩还没插进去什么的。”
“嵯峨。”
恭章急得抱头。
“他们总以为只要不曝光,就可以为所欲为。这种想法根本就大错特错。”
恭章深深叹了一口气。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些话。恭章十分明白阳子的感觉。因为他现在的心境和阳子是一样的。不过,齐藤是他自入社以来的好伙伴。
“我知道了。保持沉默是我不对。总而言之,妳就绕过我这一次吧?其实,妳也很清楚,那家伙就是喜欢拈花惹草。”
“你们喔……”
阳子脸都红了。吓到六神无主的加濑这才松了口气。
“得救了。不愧是今井。”
“笨蛋,别胡说。”
“没错。别忘了你才是罪魁祸首。”
“呃……”
在两人围剿之下,加濑的立场显得岌岌可危。此时——
“那个…那个……”
旁边出现一个极其惶恐的声音。
“干嘛!?”
被阳子一瞪,年轻的编辑吓得直打哆嗦。
“啊、那个,嵯峨小姐,岩城晃可不答应。”
“你说什么!?为什么!?”
“因、因为酬劳谈不拢。经纪公司又将片酬调高了。”
宛若十几岁的新任编辑以哭声答道。
“就请你放弃岩城晃司吧!”
加濑补了一句。
“少啰唆。你给我闭嘴。”
“喔~好凶喔!”
加濑缩缩脖子。
“岩城晃司?”
现场就只有恭章摸不着头绪。
“他是当今排名第一的男模。你看,就是他。”
加濑从别的档案夹中抽出一张照片。啊啊,恭章点点头。照片中的青年大约二十几岁,浑身散发出利刃般的危险气息。是个俊美的青年。
“对耶,我最近经常看到他。他不是演员吗?”
“虽然他也拍了电影和偶像剧,不过模特儿才是他的本行,算是多栖艺人吧!他好像也出了CD。”
“他就是在去年夏天造成拉动的,香水海报上的男模吗?”
“你说的是‘亚赛儿’吧!那个男人互相拥抱的变态海报。”
“可是,那张海报不是入围了广告大赏吗?”
“得奖的是梅圣斯的母子篇。根据内幕消息,当初得票是亚赛儿比较多。但是,评审认为它有道德尺度上的问题,所以才降为特别奖。”
“原来如此……”
恭章在内心苦笑。
“顺便一提,我们也得了特别奖。结果老板气炸了,便逼着我们制作出可以拿奖的海报。”
“我想也是。”
“这会儿不是取笑我的时候吧?要不是得到那座奖,他的片酬也不会跟着水涨船高啊!”
年轻编辑已经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了。
“真是够了!我会直接去找部长谈判,要他提高制作费!这样总可以了吧!?”
“是、是!”
恭章笑了。
“妳好像很中意他。”
“那当然。岩城晃司很卖钱的。”
“咦!?岩城晃司!?”
路过的助理听到他的名字后,马上跑了过来。
“哇,真的耶!岩城晃司!”
“嵯峨,妳要找他吗?”
“没错。”
“哇!我可以去摄影棚吗?”
“我也要!我也要!”
“不管是搬道具或者其它的活儿,什么我都愿意做!”
阳子眨了眨眼睛。
“嵯峨。”
加濑抱着头。
“怎么了,加濑?你就这么讨厌他?”
“今井。”
“他有什么问题吗?”
“呜……。这个嘛,虽然他是顶尖模特儿,人也很敬业……”
“可是?”
加濑压低了声音。
“他是同性恋。”
“咦?”
加獭继续一脸嫌恶地说道:
“业界传得很厉害。听说和他一起入镜‘亚赛儿’的男人,就是他的恋人。”
“讨厌啦,加濑!”
“你好古板喔!”
女性们纷纷取笑他。
“是妳们要我说的。”
“男同性恋又没什么稀奇的。”
“就是说嘛!更何况他长得那么帅,就是同性恋也无所谓。对吧?”
“才怪。不管他再怎么美,终究是个臭男人。他会长胡子,也会长汗毛。”
“你很讨厌耶!”
“不要再说这种恶心的话了。”
“看吧!”
恭章不悦地离开现场。在不惊扰同事的情形下,悄悄地来到走廊。
(很恶心吗……)
这就是世人对同志情侣的评价。不管在哪个国家,男人就应该爱上女人。这一切恭章都了解,可胸口还是不禁一阵疼痛。
(我实在太天真了……)
恭章叹了一口气,走进走廊上的吸烟区。虽然突然消失对大家很抱歉,然而他实在无法平心静气地面对这种场面。
正当他走过转角时,下意识地停下了脚步。吸烟区已经被捷足先登了。对方竟然是名高。
他是恭章现在最不想看见的人。
名高叼着烟坐在椅子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文件。
不过晚了那么一下子,敏锐的名高立刻抬起头。
“等一下。”
不得已,恭章只得停下准备离去的脚步。背后有种破人渐渐逼近的感觉。
“有事吗?”
恭章用僵硬的声音问道。
“我有话跟你说。”
“以后再谈吧。”
恭章根本不想搭理名高。可是——
“我叫你等一等。”
名高抓住恭章的肩膀,阻止他的行动。恭章死心地叹了口气。
“到底有什么事?”
恭章背著名高问道。
“你别躲我。”
名高小心翼翼地说。
“我不记得和你做过这种约定。”
冷漠的态度。名高低骂了几句。
“你真的很倔强。休假的时候,你都待在哪里?”
“……”
“说不出口了吧?帮我向高木问好啊!”
“请你不要妄加猜测。”
“是吗?不过大家好像都这么想耶。”
“……”
恭章回过头,用冷冷的视线凝视著名高。
“彼此彼此。”
“……”
两人的眼神互不相让。
“你还在生气吗?”
“没有啊!我说过了吧,你要和谁睡觉是你的自由。”
名高啧了一声。
“你别再无理取闹了。这样好像闹别扭的女人。”
“女人、吗……”
恭章突然笑了出来。
“还是女人比较来劲吧!”
“你说什么?”
恭章用凄沧的笑脸望著名高。
“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些?”
“恭章……”
“失礼了。”
恭章继续往前走。
“等等!”
名高慌张地追上去。他在转角处抓住恭章,用两手将他压制在墙壁上,以防他再度逃走。恭章在名高的手腕中别过脸。
“别人会看见的,部长。”
“那又怎样?”
恭章深切地叹了一口气。
“你这个人,从来就不管我怎么想……”
最后一句话几乎是说给自己听的。
“这是什么意思?”
“……”
“恭章。”
恭章咬紧嘴唇。
紧握的拳头微微颤动着。扭曲的表情看不出一丝情感。他在生气吗?还是……。
名高一手离开墙壁,缓缓触摸秀丽的脸颊。视线低垂的恭章没有任何反应。
名高无言地往前倾,两人的吐息重合。他轻轻吸吮渴望已久的唇瓣。
没有一如往常的回应。
“你真的很拗。”
双唇离开后,名高恨恨地说道。即便如此,恭章还是没有任何反应。名高唉地叹了一口气。
“到底要我怎么做,你才会消气?”
名高有点自暴自弃地问。恭章抬起头,冷漠地望著名高。
“离开这里。”
两人互相凝视。几秒后,名高投降似地移开双手。
“我知道了。这次就算了。可是!”
宛若大型肉食动物般的锐利眼瞳,正面抓住了恭章的注意力。
“今天晚上我会去找你。这一次,我不会再让你逃走了。”
说罢,名高便将双手插入口袋中,若无其事地离去了。
“您今晚是一个人吗?”
当夜。恭章坐在酒吧的吧台前,一个人静静地喝酒。此时,给着领结的酒保突然开口说话。
酒保将一杯威士忌推到恭章面前。
“……?”
“这是那边的客人请你的。”
正当恭章皱着眉头表示疑问时,酒保用微笑示意恭章看看背后。
恭章转过头,发现入口附近的座位有个女人。她穿着紧身黑长裤,上面搭着白色衬衫。年纪大约三十五、六。黑色的直发紧贴在额前。一见就知道是业界人士。
望着地丽的视线,恭章不由得在心中诅咒。
“很抱歉,我已经有伴了。”
“我想也是。”
酒保笑着收回酒杯。接着,走到女人面前传达恭章的话。
女人并不死心。她可能是对自己太有自信了,即使知道恭章在等人,还是不断送上火热的视线。虽然恭章早已习惯这种场面,可是今晚的他实在没有心情一一应付。他气得猛喝闷酒。
门又开了。
“欢迎光临。”
新客人走了进来。叩叩叩的脚步声来到了吧台。
“抱歉,我来晚了。”
刚才的视线消失了。她约莫知道了自己比不上对方。恭章抬起头。
绢丝般的及肩长发、细长的眼眸,拟似稀世雕刻家倾尽全力创作出来的美貌。
“我也才刚来。”
恭章帮美女拉开椅子。美女无视于店中的一切视线,优雅地坐在椅子上。
“和以前一样。”
“明白了。”
酒保在杯中注入杜松子酒,放入柠檬片后,轻轻摇了几下。
“好久没看到你们两个一起出现了。”
“说的也是。”
美女啜饮一口刚送上来的调酒,轻轻笑了。
“这年头重色轻友的人多得很。”
“笨蛋!我是因为工作忙碌。”
“哎呀~”
女人笑了笑。
“也好,就当作是这样吧!新婚生活还好吧?”
“新婚生活吗?”
恭章苦笑。
“怎么了?”
“没事。”
恭章放下玻璃杯,掏出香烟。深深吸了一口后,继续说道:
“倒是你,抛下贵之跑到哪儿去了?”
“你怎么知道?”
“连假前我打了通电话给你,贵之说你旅行去了。”
“原来如此。”
女人点点头。
“听说你去了新加坡。”
“咦?”
恭章冷不防问道。
“又动了什么手术吗?”
“不是啦!”
女人轻笑。
“那时候帮我执刀的医生,一直坚持要再见我一面。我好像是他的生涯杰作。”
“是吧!”
恭章苦笑。
不输给任何女明星的美貌。理想的线条。秀丽的指头。令人爱不释手的发丝。
女人发现恭章在强颜欢笑,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
“没有啊……”
“不要骗我。看看你的脸……。和他怎么了?”
“……”
恭章低头凝视夹着香烟的手指。他经轻弹了一下白色烟灰,让它落在吧台上。
此时,恭章开口了。
“静……”
“什么?”
“今晚让我住在你家……”
隔天早上,名高一如往常在八点前来到部长办公室。在下属、秘书上班之前阅读纽约时报和日经新闻,看看晚上从世界各地传来的传真,是他的例行事务。白天必须开会或接待客人,实在没有余暇做功课。
然而,今早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恭章。名高打算在上班之前抓住他。昨夜又让他溜走了。
工作结束时已经十一点多了。名高来到恭章的住所,发现门是关着的。他还以为恭章是故意避不见面,走到公寓外一看,只有恭章的房间没有开灯。他好像还没回家。可是,名高是最后一个离开办公室的人。恭章可能正在某处杀时间吧?结果,名高将车子停在通道上,等待着恭章的归来。
直到一点多,还是不见恭章的身影。名高只得死心回家。
(他到底打算怎样!)
买女人的确是自己不对。全都是自己的错。既然如此,名高打算好好道歉。可是,恭章却总是从他身边逃开,连话也没办法好好讲。
更何况他现在满脑子都是新投资案。这么重要的时刻,恭章居然像女人一样为了一点小事闹别扭,这让名高觉得很不耐。
所以,他今天一定要抓到恭章,好好把话说清楚。只要能让他消气,就算会被揍个两三拳也无所谓。
工作方面进行的十分顺利。休假期间,名高将刘提供的数据做一番整理,将它送至经营管理室。目前他正在等待结果。
投资案中的企业经营状况,他也委托专门的公司进行征信。虽然几个月后才能收到报告,不过有刘做保证,应该没什么问题才对。接着只等决策高层做出判断了。
名高确信案子一定能过关。为了让杰克森永续经营,国际投资是不可或缺的一环。
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时针指着八点十分。杰克森的上班时间是九点。谁会在一大早打电话来,名高虽然不满,还是拿起了话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