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路其实并没耽搁多少时间,但饶是我们晓行夜宿,竟然还是过了将近两个月,才到吐浑。
清采已经累得筋疲力尽,满面风霜,王勉却一身仙风环绕纤尘不染,真是天壤之别。
此时的吐浑隶属吐蕃,过了青海湖就到了大唐境内。
晚上在青海湖边搭帐篷露营,九寰等人生火做饭,他们早已知道王勉不吃东西,我吃得很少,也就不管我们了。
王勉趁着没人的时候踩起一朵云,搂着我飞到一块沙漠的小山丘上放下。
我们俩依偎着坐在细沙之上,看着夜幕中的繁星点点。
王勉说:“你真是自讨苦吃,非要走这么远的路。”
“不然你能将这么多人都送到回鹘去?”
王勉咬了我耳朵一下:“我带你先去,叫他们随后跟上便是。”
我一痒,在他肩上蹭了蹭:“那可不行,他们是跟着我来的,我怎能扔下他们?”
“那就让他们回去,我与你两人去回鹘。”
我满脸黑线:“你以为咱们两人看上去像商队?”
“那就将货物都扔了,不做商队。”
“不做商队,我拿什么掩人耳目?再说,那些货物都是张二哥特地叮嘱要带的特产。”
“实在不行就都放我这,我带着你去回鹘直接找回鹘可汗,不需要掩人耳目。”
“行了行了,我知道你本事大,你别把大家吓坏了。嗯,你说为什么吐蕃和回鹘都有国师,大唐就没有呢?”
“大唐有晏姬,岂能有国师?”
“这么说李爃不喜欢修道之人是否也是因为这个?”
王勉笑道:“哪里是李爃不喜欢,是晏姬恐怕身上的妖气被察觉到,才使李爃将修道之人都赶走了。”
“原来是这样,那晏姬是不是想杀了李爃当皇帝?”
“这么久了,你可有看见晏姬对他怎样了?”
“那他到底为什么要去勾引李爃?难道他对李爃一见钟情?太狗血了吧。”
“晏姬之事我不甚清楚,也不想管,你答应过我从回鹘回来就再不管尘世之事了。”
说来说去老是这一句,我知道他恨不能现在就把我押回昆仑山。
“嗯,”我岔开话题站起来拍了拍身上,“一身沙子。”
王勉笑着将我抱起来:“我们去湖里洗洗。”说着往青海湖飞去。
过了青海湖,我们进入了大唐境内,最先到的就是凉州。
凉州正是丝绸之路必经之地,往来商队众多,城市热闹非常。车马相交错,歌吹日纵横。
张家大小姐的丈夫陈炎就在此处做官,我们在半路已经请人送信给了他们。
凉州自然也会有张家分号,张宝成是个有野心的人,恨不能将生意做得遍地开花。
进了凉州城,九寰带着我们来到陈炎府上。
陈炎做官没有多久,但因其父一直在朝为官,多少也懂得些官场之道,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陈炎任凉州司马,从五品下。这原本是个掌管军政的官职,却用了个文官上任,可见当朝重文轻武,这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当初梁武歌之父会郁郁而终了。
不过无论如何,陈炎在这的官职不小,招呼我们自然不差,我们到了这也总算能好好休息一下了。
九寰他们去铺子卸货,我与王勉在厅堂上和陈炎夫妇叙话。
陈炎的样貌一看就知是个读书人,不过据说饱读兵书,司马一职倒也十分胜任。
张婷华与张婷芳长得有几分相像,也是个面容姣好的美妇人。
虽然与陈炎和张婷华是初次见面,但都对对方早已有所耳闻,如今见了面,倒也一见如故。
张婷华早已得知家人全部搬到了扬州,倒也十分开心,只是她从小在淮阴的老宅子长大,有些不舍。
我笑道:“张大哥还在淮阴,大姐如若想回去住些日子有何不可?”
张婷华连连称是,陈炎笑说女人就是容易伤感。
陈炎掌管军事,三句话就会绕回局势上去。
我便问道:“依陈大哥看,如今回鹘和吐蕃对大唐有多大影响?”
陈炎道:“回鹘虽与大唐一向交好,然我大唐一向太平得久了,军力早已大不如前,如若真与回鹘反目成仇打将起来,军士士气上恐怕会输人一筹。而吐蕃更是对中土虎视眈眈已久,吐蕃之所以不与大唐开战,一方面要顾及回鹘,另一方面吐蕃人不习惯东土的气候,下山之后十分不适,因此吐蕃首要便是往回鹘和南诏扩张,而后再某东土。如今凉州夹在两国中间,实是个险要的所在。”
“这么说凉州岂不是很危险?朝廷该派个大将军来镇守才是。”
陈炎笑道:“洛兄弟所言极是,如今镇守凉州的便是护国大将军尉迟桀,尉迟将军乃是大将军尉迟恭的后人,祖上世代保卫大唐江山。尉迟将军武功高强,兵法更是家传,学识渊博,实乃是国之栋梁。”
听陈炎这么夸赞这位尉迟将军,想来自然不差,只要回鹘和吐蕃的关系一直不睦下去,大唐倒是也还算安稳。
在凉州盘桓几日,仍是以跑商为由,往回鹘去了。
此去回鹘沙漠渐渐变少,草原渐渐变多,进了回鹘境内,有些地方有沼泽,便需要向导带领。
到了草原上,连驿站都少得可怜,有时便需在草原上过夜,好在我们的马车都是上好的,风餐露宿也并不不可。
这队人里,恐怕只有我跟王勉觉得这像是旅游,其余的人早已满面风霜,看着平白老了十岁的样子。
那时清采总在我身边抱怨,说脚上磨出泡啊什么的。我知他从没出过远门,也未受过如此多的苦,见他果然形容消瘦满面风尘好不凄惨,也想尽量让他走的舒服,所以买马车都买的是最豪华的,内部是软塌,有香炉甚至暖炉,有小桌,有锦被,跟皇帝出行似的。
这样上路总算舒服了些,可如此一来九寰不免又要絮叨几句,但看清采的样子实在吃不消了,也就不再多言。
结果这种马车倒是方便了王勉那个下半身动物,免不了抱着我在马车里云雨一番。
我问他:“你到底怎么了?你这一千多年怎么熬过来的?难道你打算把这一千多年的份都补回来?”
王勉说:“我不妨事,你无须担心。”
“谁担心你了?”我翻了个大白眼,“我是担心我自己,我还练不练功了?”
“等你办完了这趟差事与我回昆仑山,以你的修炼速度,自然很快就能补回来。”
我只好撇撇嘴,不说话了。
如今想来,王勉这样的体力固然有其原因,可一般修真之人是必须要清心寡欲的,否则对修为会有影响。而我居然一点未受其害,也着实是托了那套功法的福。
又过了将近一个月,我们才到了回鹘的黑虎城。
回鹘是游牧民族,黑虎城作为回鹘的政治经济中心,买卖交易都在这里的集市进行。所谓的黑虎城,就是无数个穹庐聚在一起。所以黑虎城中原人叫它回鹘牙帐。
回鹘原本信奉萨满教,不过有意思的是,回鹘人认为信仰归信仰,国师是官职,不能光靠信仰,得凭真本事,因此请了天山派的修道之人。
结果这黑虎城的百姓一半信奉萨满教,一半信奉道教。我坏心眼的想要是佛教再进来,是不是更热闹了呢?
远远的看见黑虎城一个个的穹庐,我一直在考虑如何能够见到回鹘可汗。既然王勉说昆仑与天山不睦,还是尽量避免走国师这条路为好。
回鹘人生于草原,长于马背,突然想起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郭靖咋就那么幸运的遇上铁木真了呢?
射雕啊!嘿嘿……
王勉见我傻笑,问道:“笑什么笑得这么白痴?”
我敛了笑容道:“你才白痴,我在考虑怎么见回鹘可汗。”
“那你想到了?”王勉问我。
我点点头:“我去这周围的草原逛上一圈,有大队人马狩猎的应该就是了吧。”
王勉笑道:“说你白痴你还不承认,你怎么想出这么麻烦的方法?你叫人送文书给回鹘可汗就是。”
我摇摇头:“我以什么名义送去?难道说我是大唐特使?我拿的是贤王手谕,可不是圣旨,说我是大唐奸细还更容易让人相信一点。”
“如此,我帮你找就是。”
我斜他一眼:“知道你本事大,你干脆直接把我的事都办了好了。”
“那也并无不可,只是我可以帮你送信,却不能替你做说客。”
我翻了个白眼:“那不是等于白说?”
“如何是白说,至少我可以带你去见可汗。”
“你想怎么找到他?”
“这好说,只要今晚我们去王帐里探听一下便知道了。”
我撇撇嘴:“哟哟,夜创王帐,你胆子不小。”
王勉笑着将我拉进怀里:“不是我胆子大,是你胆子太小了。”
“那当然,那可是王帐,万一被人抓住可怎么办?”
“你怎么这么长时间了,还这么笨?老是以为自己什么都不行。以你的功力,能伤你的人不多了,怎能那么容易被抓住?!”
我歪着头看他:“不是还有那个天山派的国师?”
“国师又不是护卫,晚间不在自己庐内歇息跑到王帐做什么?再说就算天山那小子在,我们只要说明来意便可,又不是要对可汗不利,他没理由把个说客抓起来,只要你不说自己是昆仑山的人就是。”
这倒也是,我点了点头,准备晚上跟他一起夜探王帐。
王帐实在是连找都不用找,那么大个,跟个城堡似的,是人都知道那是可汗住的地方。
是夜,王勉带我潜入王帐,胡乱找了好久,才找到可汗的寝室所在。
之所以能找到,还是被喘息呻吟声吸引过去的。
可汗么,晚上自然要有人侍寝,估计现在正翻云覆雨呢。
我跟王勉在帐外听墙根,感情回鹘可汗也有龙阳之好,里面那男人叫的好大声,媚到骨子里了。
王勉的手又不老实了,搂着我的手探进了我衣服。我一巴掌拍开他:“小心点,咱们可是来办正经事的。”
王勉一边舔着我的耳垂一边说:“我布下结界,他们不会听见。……你怎么就没那么大声叫过呢?”
我脸上一红,回过头怒视他:“我不会!唔……”
这一下声大了些,他连忙用嘴堵住我的声音,伸手在周围布下结界。
被王勉这样一吻,耳边又听见帐内的喘息呻吟,刺激得我也浑身酸软起来。
然而正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两人都已情动之时,却听见里面人的高叫低吼,看来结束了。
我立即找回理智推开王勉,大口喘息了好几下才说出话来:“先办正经事。”
王勉又在我脖子上啃了好几口,拉着我站起身,手上一划,毡布平白露出个大洞,他便拉着我走了进去。
第五十八章:连心双碧
回鹘可汗样貌真是不敢恭维,跟只野猪差不多。其实仔细看五官端正英气逼人,只是发型像极了野猪的鬃毛。
他那侍宠倒真是个漂亮的人,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眉眼弯弯,皮肤白皙,情事过后两颊绯红,真真是面如春桃,樱唇点点,娇喘吁吁,吐气如兰——这位明显是个中原人。
那两人正在高潮的余韵中没缓过神儿来,突然见床榻前站了两人,竟惊愕得一时没反应过来。
不过愣神也就是在瞬息之间,先反应过来的竟是那男宠。
只见那男宠一面扯起一床被子夹着劲风向我们扔过来,一面旋起身体飞跳起来迅速裹了件衣服。
这几下动作干净利落又不失美感,可见是个功力极高的人,而我进帐之时竟没看出他会武功,看来那人的功力超出我不只一点点。
王勉一拂袖子那床被子掉在地上,那回鹘可汗此时才想起喊叫,可惜王勉早就布置好结界,外面什么也听不到。
可汗知道喊叫毫无意义,也就不再喊了。他倒是镇静得很,竟然开始穿起衣服来。
那男宠披着一身白色长褂,轻飘飘落在回鹘可汗身前,挡住了那只赤裸的野猪身体,便竖起眉毛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夜创可汗王帐?!”
那男宠这一声大喝带着内力,果然有种摄人的气魄,我的修为比他逊色不少,听了心中一颤,幸好王勉帮我输送真气稳住心神,我才没被他的气势震慑了心神。
走上前几步,我拱了拱手:“在下洛天雅,奉大唐贤王之命送手谕给回鹘可汗。”
那男宠上下打量我跟王勉二人,似乎在思量我话里的真假。我一笑,从怀中掏出了贤王手谕。
那男宠正要伸手来接,我却错开他的手:“此事关系重大,贤王吩咐需当面交给汗王。”
此时回鹘可汗已经穿衣起身,走到近前。他站起身来我才发现,原来他身型相当高大,不是野猪,而是头长毛象。
到底是首领人物,我们这么闹回鹘可汗竟然丝毫不惧,对我说道:“你交给他便可以,他是我回鹘国师!”语气里没有一丝慌乱。
我闻言微愕,回头看了眼王勉,他眨了眨眼,看来他也没想到可汗与国师竟是这样的关系。
不过万幸的是,王勉与回鹘国师二人并不相识,这个认知倒是让我松了口气。
我回过头将手谕交给那国师,国师拆开手谕看了一遍,嗤笑道:“贤王好计较,大唐如今局势不稳,正对我回鹘有利,贤王竟希望用这么点东西就将我们打发了?真是不够诚意啊!”回头对那回鹘可汗说道,“相比之下,还是镇南王的条件更诱人些呢!”
镇南王?!我心中一凛,镇南王不就是李耀?他不是远在岭南,竟会把手伸到大草原来!
但我很快调整心情,说道:“不知国师所说的镇南王是否是大唐的镇南王李耀?”
国师笑得眉眼弯弯:“不然你以为还有几个镇南王?”
那回鹘可汗倒也不避讳我们,揽住国师腰身:“无意,他们既然没诚意,又夜创王帐,犯了大罪,杀了吧。”
轻飘飘一句话,就定了两人的性命。我心里火气上来:“大汗,两国交战还不杀来使呢,更何况贤王只是送手谕给汗王,具体事宜还未经商榷,如何就要将我们杀了?回鹘如今还受大唐管辖,贤王乃是当今圣上叔父,大汗如此行事,不觉得不妥吗?!”
可汗尚未说话,那国师先咯咯的笑了起来:“有何不妥?事已至此,贤王就不要再摆架子了!回鹘如今虽名义上受大唐管辖,实际上大唐驻军现在已然是些软脚虾,根本不足为惧。我们今日就算杀了你们,莫说贤王,便是大唐皇帝来了也奈何不了我们!更何况,你们来与我们商议谋反之事,还谈什么大唐天可汗?!”
汗!这国师伶牙俐齿好厉害,贤王的威慑力完全起不了作用!
硬的不来来软的,我说道:“大汗想要杀几个人自然不难,但若不小心杀了不该杀之人岂不是得不偿失?”
“哪个是不该杀之人?你?”可汗转过身,拉国师坐在椅子上。
我笑道:“洛某不过是个行商之人,杀了也就杀了,有什么打紧?只是洛某既然是商人,凡事都会想到利益二字。洛某如今带着利益来回鹘,大汗不小心把利益拒之门外,岂不可惜?”
国师笑眯眯的道:“那就请洛先生说说,我们与你们合作究竟有什么利益可图?”
我一看,回鹘可汗跟国师坐在椅子上,可汗给自己倒了杯茶,国师翘着二郎腿,这两人坐得倒悠闲,让我跟王勉站着说话么?!真没礼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