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医 上——priest

作者:priest  录入:04-29

就在这时候,他们脚下的地面剧烈地震动了起来,寇桐和黄瑾琛同时听到了耳朵里一个机械的男声说:“警报,警报,空间不

稳定,空间不稳定,在半分钟之内瓦解——”

一声巨响,一块巨大的石头从山顶上滑落下来,不偏不倚地正好冲着打开的咖啡厅后门砸过来,黄瑾琛吃了一惊,一把揪住了

寇桐的领子,像拎兔子一样地把他往后拎了好几步,同时叫了一声:“趴下!”

大石头一下子砸中了小小的后门,无数飞沙和石头碎屑好像子弹似的四处崩人。地面震动地越来越剧烈,几个人趴在地上几乎

一动不敢动,不一会功夫,就被埋了起来。

就在黄瑾琛越来越感觉自己像一棵被栽在土里的大蒜时,那股熟悉的挤压感又回来了,他松了口气,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两个方才还彼此重叠的空间非常无情地没有给对方留下一点纪念,哪怕一个土渣。

黄瑾琛向一条腿的寇医生伸出一只手,才打算把他拉起来,姚硕突然爆发出一阵歇斯底里的咆哮:“这就是你们的研究成果?

你们这破玩意究竟能干什么用?国家每年拨款给你们,纳税人每年从牙缝里挤出那么多钱供养你们这些人,就是让你们做这种

毫无意义毫无道理的情景模拟么?”

钟将军闻声赶紧推开门从外面进来:“老姚,有话你来和我说,或者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你可以……”

姚硕愤怒地用鼻子哼了一声:“吃皇粮的蛀虫。”看也不看钟将军一眼,大步走出去了。

“怎么回事?”等他走了,钟将军才转头问寇桐。

寇桐的二皮脸非常坚实地把老姚的精神攻击抵挡在真皮层以外,很不以为意地扶着拐杖站起来,没形没款地坐在一边一把硬木

的椅子上,把打着石膏的腿吊起来,挑起眼皮扫了钟将军一眼:“你问我怎么回事?我还没问你呢。”

钟将军叹了口气,抬眼看了一眼退到一边,活像看热闹似的摆弄着他的枪的黄瑾琛,拉了把椅子坐在寇桐对面,缓和下口气:

“你先告诉我,你看到了什么。”

寇桐调出大锅炉投影仪的监控录像,把芯片放进一个随身带着的小夹子里:“具体情况我回去分析好可以给你打一个报告,表

面上看,你的这位朋友很可能是因为心理压力太大,而时常感觉焦躁不堪,他很要面子,即使正常的时候看起来八面玲珑,但

是实际不大善于与别人沟通,压力都堆积到心里,没地方释放,只能越来越焦虑,当心理冲突失衡到了一定的程度,就让他变

成了现在这种控制不住自己的样子,于是他会本能地用一些负面的词语,以故意刺伤别人的形式以释放压力。”

钟将军沉默了片刻,倒是旁听生黄瑾琛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感觉好像真是那么回事似的。

过了好一会,钟将军才有点烦躁地点着了一根烟:“那你说,他的压力源是什么?”

寇桐眨了眨眼,往后靠了靠,揉着他那条石膏腿:“教官,你其实一直觉得我是小叮当那万能机器吧,什么都知道?”

钟将军用一种又深沉又苦逼的眼神看着他,连远在墙角的黄瑾琛都接收到了他这“性感光波”,顿时虎躯一震,起了一身鸡皮

疙瘩。

“压力源。”寇桐迫于压力,只得开始说人话,“知道什么是压力源么?它可能是任何东西,比如你放一个屁,我腿脚不利索

,一时半会跑不了,得在这闻着,感觉心情很不愉快,这也是压力源。”

黄瑾琛说:“噗嗤。”

寇桐摆摆手:“行了黄大师,我就是举个例子,你不用现场演示。”

随后他接着说:“很多事情都能构成压力源,但是不一定会引起人的压力,不同的人会对不同的压力源做出不同的反应……”

黄瑾琛学以致用地接着说:“比如我腿脚利索,听见屁响立刻屏息凝神往外遛,就不构成压力了。”

钟将军回过头去,看着突然对心理学兴趣浓厚,乃至于乐不可支的黄瑾琛,对自己的安排后悔得简直连肠子都青了,只得语气

沉痛地说:“他真的只是举个例子。”

寇桐笑了笑,调出投影监控录像的最后一个镜头,屋里的窗帘自动合上,屏幕上的画面定格在了那座被墙围困的山上,画面有

些模糊,寇桐说:“就是这里。咖啡厅非常暗,非常非常暗,体现出一种强烈的自我保护意识,他的自我保护过了头,几乎有

些攻击性了,中间发生了一段激烈的冲突,但是他给压抑了回去。也就是他潜意识中的这种提防,把我们一起困在了这个地方

,进不去出不来,所以我在他心情稍微放松的时候,给了他‘到更宽的地方去’的暗示,他就无意识中带着我们走到了这扇门

前。”

钟将军仔细地盯着图片看,一分一毫也不愿意放松似的。

寇桐说:“但是我今天操之过急了,他一看见这门里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投影仪是什么,但是肯定隐约意识到了一些事,里面

的东西强烈地刺激了他,所以空间当时崩溃了——我现在需要了解一些这位客人的……”

“我记得这个。”钟将军忽然指着图片上围在大山上的围墙,“他们家的院墙就是这样的。”

“啊……”寇桐收回手,修长的手指撑在下巴上,“来自家庭的刺激?”

“我会找人了解一下这个情况。”

“嗯……哎,我说教官。”寇桐突然抬手把图像关上了,上身前倾,清了清嗓子,却压低了声音:“教官,别瞒我,你们怀疑

姚硕做了什么事,以至于找我来给他做心理评估?”

钟将军面色一滞。

寇桐摇摇头:“算了吧,你什么时候瞒得过我?姚硕就是再顶俩黑眼圈也成不了国宝,至于叫你私下里动用基地的设备给他评

估?不能够吧?”

钟将军沉默了半晌,站了起来,按了按寇桐的肩膀:“我不能说。”

寇桐耸耸肩,表示一点也不意外,钟将军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我尽快把他的家庭资料找齐。”

“如果有可能,让我见见他的家人。”寇桐补充。

钟将军应了一声,关上门出去了。

寇桐拄着拐杖要站起来,一抬头才发现黄瑾琛正盘腿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他的宝贝枪械,以一种好奇的目光看着这边。

寇桐:“干什么?”

黄瑾琛:“钟石梁是你老相好么?”

第九章:老姚(四)

寇桐说:“你说什么?”

黄瑾琛想了想,不知道自己怎么突然欠得难受冒出这么一句,也觉得有些多嘴,于是在头发上抓了一把,可是又想,问都问了

,半途而废多不好,做人还是得有始有终才行,于是说:“也没什么……主要我看你们俩总是眉来眼去的。”

“像这样么?”寇桐摘下他那衣冠禽兽一样的眼镜,用那双一笑俩弯钩的眼睛电了黄瑾琛一下,“我基友很多,加起来够凑一

桌三国杀,你来不?”

黄瑾琛立刻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下寇桐,笑容满面地说:“没问题,这个可以有!”

寇桐:“黄基友!”

黄瑾琛:“寇基友!”

然后黄瑾琛张开手臂,侧过脸,笑得像一朵春光明媚的狗尾巴花一样:“来,基友,嘴一个!”

寇桐拄着拐,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淡定自如地和他擦肩而过,人模狗样地说:“这个风格太奔放,多不好,鉴于我是个保守

的人,不如我们先从互相学习共同进步开始。”

黄瑾琛看着他深一脚浅一脚地往外走,还非要挺胸抬头,好像一颗红心能照九州似的,就觉得被深深地娱乐了,爆出一阵大笑

等他笑完了,发现寇桐早就不知道钻哪去了,黄瑾琛这才想起来,寇医生居然把那个关键的问题顾左右而言他了,什么都没问

出来!

于是他胸口里那颗活跃异常的八卦心被燃烧起了熊熊斗志,感觉自己好像突然被街头巷尾三只耗子四只眼的大嫂子小媳妇附身

了,对寇医生的情史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寇桐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把监控系统拍下来的所有镜头重新放了一遍,一边看一边随手在纸上做笔记,平光的眼睛挂在胸前

,前额上有些疏于打理的头发垂下来,最长的一缕居然已经能搭在鼻梁上了。

录像时间有一个多小时,寇桐把它从头到尾放了七八遍,偶尔会停下来,卡在某一个画面上研究半天,等他差不多看完的时候

,才发现已经很晚了,外面完全黑了下来,这一直起身来,腰背上“嘎巴”一声,又酸又难受。

他拿着笔的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了两下,然后拿出电话,拨了一个号码。

两声后通了,电话那头一个男人接了起来,以一种懒洋洋的口气说:“嗯?是寇医生?”

“对啊,”寇桐眯起眼睛笑了,把手里的笔扔到一边,“我没把你从什么人的床上惊动起来吧?”

“你说呢?”男人好像故意的一样,以一种异常性感的声音低低地笑了起来,“找我有什么事?”

“想和你打听个人。”寇桐拿出姚硕的相片,相片上的人表情很严肃,面对镜头,脸绷得紧紧的,一点笑容也没有,大概是因

为上了年纪,脸颊有些松弛,使得他颧骨有些突出,嘴角被压得往下撇着,看起来有几分刻薄,“姚硕这个人,你听说过么?

“姚硕?”男人顿了顿,“嗯……好像还真有一点印象,你稍等。”

电话那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寇桐不着急,拿着电话等着,手指尖点在一行小字上,“自愿请求退居二线”,他想了想,又在

“自愿”两个字下面轻轻地划了一下。

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一条腿的寇医生只得单腿蹦过去开,只见黄瑾琛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那,他丝毫也不见外,没等

寇桐说话,就自己进了屋,把他桌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推开,打开了拿来的袋子,一股食物的香味冒了出来,寇桐摸摸肚

子,居然真的感觉有些饿了。

电话里的男人没让他等太长时间,过了片刻,就告诉他:“等我明天找人给你查一查,然后具体信息发给你。”

黄瑾琛看着他笑得一脸柔和地说了声“好”放下电话,八卦之火顿时又烧起来了:“马子?基友?”

寇医生大马金刀地坐下来,搓了搓手,非常豪迈地叼起一根鸡腿,心情愉快地冲着黄瑾琛挤挤眼:“你说呢?”

黄瑾琛西子捧心状:“你真是太花心了!”

寇桐赶紧表明心迹,含糊不清地说:“别呀基友,其实我最喜欢的人是你。”

黄瑾琛眨眨眼。

寇桐草草擦了一把嘴上沾的油,有奶便是娘地说:“因为你给我带好吃的嘛。”

黄瑾琛默然,感觉自己和寇医生的阶级友谊其实只是建立在了一条肥硕的鸡腿上。

他搬了一把椅子,坐在寇桐旁边,伸手翻起寇桐做的乱七八糟的笔记,只见一系列密密麻麻不知所云的名词中间,寇桐用黑色

的水笔在正中间写了一个词,还在外围画了个圈,好像重点标出:中年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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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什么意思?”黄瑾琛问。

“唔,字面意思。”寇桐腮帮子塞得鼓鼓的,消灭食物的速度快得惊人,不知道是不是错过了晚饭点饿着了,他十指齐动,横

扫千军如卷席似的,“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压在身上的责任越来越大,但是生理上越来越力不从心,事业可能进入一个平

台期,或者开始走下坡路,因为好面子,所以更倾向于逃避别人的评价,沉湎在过去的荣耀里,接受新鲜事物的能力下降,学

习能力降低……这里面怎么还有辣椒?”

黄瑾琛说:“吃吧,哪那么多毛病——听你的意思,那个神神叨叨的老姚头,就因为这点屁事?”

“更年期遇上青春期,这个年龄的人可能会对一成不变的家庭生活感到厌倦,或者沟通不畅造成亲子关系的紧张,于是有家庭

和事业的双重压力,由于他过于强烈的自尊心,使得即使他的压力超过了承受能力,也没有倾诉或者寻求帮助的欲望,反而转

化成极端的自我保护欲。”

黄瑾琛听完细细地想了想,感觉还真有那么点道理,于是慢吞吞地点了点头:“别说,还真有点门道,不是完全糊弄人的。”

寇桐把鸡骨头吐出来,力求上面不剩下一点肉渣,扔出去狗都占不了便宜,这才百忙之中扫了黄瑾琛一眼,心想他问这干什么

,这位大人物难不成还真打算改行了么?

黄瑾琛挂名在ST基地,钟将军为了防止他给基地的正常工作捣乱,于是拉郎配似的给他随便往自己这里一塞,当然是不能指望

他干什么正经事的。

这几天黄瑾琛也一直处于一种兴致勃勃的围观状态,无所事事地看热闹拾乐。

寇桐知道他现在比较迷茫,就像一根时时刻刻绷紧的弦,突然放松下来,实在没别的办法,只能乱颤一阵子。

黄瑾琛的生活里没有目标,没有信念,他眼睛里的那种凉其实来源于漠不关心——任何事,任何人都不大能激起他的兴趣,他

不再想过以前那种虽然刺激、但是朝不保夕的生活,却也没能找到一种新的生活方式。

寇桐想了想,觉得自己吃得也差不多了,于是弯下腰,从桌下面的小橱柜里变魔术一样地拎出两瓶啤酒来,在黄瑾琛揶揄的目

光下熟练地对着瓶口一蹭,就把两瓶啤酒的盖子都给蹭掉了,随后他又打开抽屉,从一堆正经八百的文件下面摸出一包油乎乎

的炒花生米,撕开塑封包装丢在桌子上。

“来,咱俩喝一杯,聊聊。”

黄瑾琛毫不客气地拎起啤酒瓶子灌了一大口:“我操,真爽!哪来的?”

寇桐呲牙一笑,小声说:“私藏,基地里禁酒,低调点——来,我给你说说姚硕这个案例,到现在为止,我们掌握了哪些东西

……”

于是当天晚上,吃饱喝足又听了半宿理论联系实际的案例分析课的黄瑾琛,就干脆在寇桐那里住下了。

寇桐这人有个不大好的习惯——睡得比狗还晚,起得比鸡还早。

天才蒙蒙亮的时候,他就感觉自己模模糊糊地醒了,眼睛还没睁开,却隐约看见了一团白雾。寇桐在白雾前看了一会,感觉很

无奈——这场景实在是太没有创意、也太熟悉了,他好像已经成了熟练工,百无聊赖地伸手去抓了一把,白雾就像是一团棉花

似的,抽茧剥丝地被他拽进手里,一会被捏成兔子形,一会捏成包子型。

白雾后面,慢慢地显露出一面镜子,一个一模一样的捏着白雾的寇桐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地透过神奇的反射看过来,他脸上没

有了笑容,略显狭长的眼睛就莫名其妙地看起来有些冷酷。

镜子里的人和镜子外的人都置身于一大片的黑暗里,只有他胸前挂着的防辐射用的平光眼镜,微微地反射出一点淡薄的微光来

推书 20234-01-11 :惜错——卿如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