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也没必要躲我跟躲什么似的吧?!”
羽清把腿上的书和笔记本整理了一下,眼睛里看不出来什么情绪:“林彦,你要是想玩,找别人,别找我。”说着就站起来要
走。
“老子才不是玩!”林彦拽住羽清,“我很认真的!”
“你声音小点,”羽清挣开林彦的手,皱眉,“怕周围没人还是怎么?”
林彦悻悻把手收回去,一脸的不痛快。
“林彦,”羽清理了理衣襟,叹口气,“你为什么要说那种话?想和我在一起,为什么?”
“我喜欢你啊,”林彦很是无奈,“喜欢你就追不对吗?”
“是吗?”羽清笑了,笑得很浅,他说,“我怎么没看出来?”
不等林彦开口,羽清接着说道:“说吧,是和谁打赌了?过分了啊。”
“我真不是开玩笑!”林彦辩驳,满脸的无可奈何和气恼,“我说平时你就这么看我的?”
羽清斜斜看他一眼,嗤笑:“我只知道全院你是女朋友交过最多的。”
林彦张了张口,却连一个无意义的音节也没发出来。
“那天和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过,”羽清说着话,脸上平静,“没事我就走了。”
林彦低着头,像个不服气的小孩一样嚅嗫:“我真的是认真的……”
羽清没理他,拿了书就走。他待会儿还有课。
羽清不会答应林彦。
他当他是兄弟,是为数不多的朋友。来自家庭的缺陷又让他很早就产生“爱情这东西从不可靠”的想法,且根深蒂固。
而最重要的,是羽清是gay,他从林彦身上并没有看到同类之间的影子。所以,他认为林彦只是图个新鲜,好玩而已,并不认真
。
那天之后,羽清没再刻意避开林彦了,两个人和往常一样经常见面。在别人眼里,羽清对林彦似乎没什么不一样,但只有林彦
自己清楚,羽清还是在不明显的和自己保持着距离。
晨跑的时候遇到读书的羽清,打招呼他也只是礼节性的报之一笑,然后低头继续读书;去图书馆不再叫上自己,除非自己主动
去问;大家伙聚餐,羽清会去是不错,只是不会再接受自己帮他挡酒,哪怕皱着眉头也要把酒喝干……
林彦望着身边的羽清,觉得这简直比断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还难受。
“哎,我说羽清,”过了几天,忍无可忍的林彦把羽清约到小树林,面色带了点疲惫和无可奈何,“你能别这样吗?”
羽清挑眉:“我怎么了?”
林彦几乎气馁。他说:“羽清,别这样了,真的,我难受。”
“你本来就不该开那样的玩笑,”羽清直视他的眼睛,“你该猜到我不会喜欢。”
“可这真不是玩笑!”林彦急了。
“那我更不会答应了,”羽清静静的直视他,“你收回你之前的话,我们还是兄弟。”
“我不要,”林彦皱着眉头,坚决的拒绝。他的语气有些急躁,隐隐又带了一丝哀求,他说:“就不能试试吗?你,和我,我
们就不能试试吗?”
就不能试试吗?
就不能试试吗。
试试,被人爱?
他望着林彦清亮的眼睛,恍然间想到年幼时候的自己。
拖着母亲衣角、乞求她别走的自己。
然而得到的却只是一个柔软又无情的亲吻。
那一刻,羽清有些许的怔然。
一走神的功夫,手腕就被林彦握住。
“羽清,”林彦紧紧凝视着他,积极的组织语句,“我、我是……”
“好,”羽清忽然开口,“那就试试吧。”
林彦一愣,他按住羽清的肩膀,惊喜和不敢相信的神情浮现在脸上:“你说真的?!”
“嗯,”羽清莫名有点惆怅,“真的。”
那就让我们试试吧。
让我试试吧。
试试信任。
试试重新被爱?
话是答应下来了没错,可开头的一段时间羽清还是觉得别扭。来自林彦的关心在确定两人关系之后似乎立马变了味道,羽清不
习惯这种比朋友要亲密的关怀,这样相处的模式对他而言是全然陌生的,他没办法做到像林彦一样轻巧的就能够适应这个转变
。
“林彦,”在林彦又一次问起第二天早上想吃什么的时候,羽清终于忍不住开口,”我觉得……”
“嗯?什么?”林彦把头从书上抬起来,看向羽清。
羽清看着林彦,手在无力的空中虚划一道,说:“我觉得你完全不需要用追姑娘的办法来对我。”
“我是个男人,”羽清语气很无奈,“你不用这样,真的,有些事我自己会做。”
林彦微微瞪大眼睛,解释说:“没啊,咱就是正常的关心一下。带个早点不是挺平常的事儿么。”
羽清没话说了,只能无力的叹口气:“那你随便吧。”
“以后你慢点慢点就习惯了,”林彦笑眯眯的,“你要相信我。”
林彦话都说到这份上,羽清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但或许真的就和林彦说的一样,一段时间以后,羽清再没觉得不自在。
然而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毕竟不是可以正大光明展示在别人面前的。
可是偷偷摸摸的林彦又不愿意。
人家谈恋爱还有光天化日玩舌吻的呢,林彦看着自习室里一对又一对的小情侣,心想,凭什么我拉个手都得跟做贼似的?何况
现在就连贼的胆子都很大。
于是一个月以后,林彦趁吃午饭的当儿很是高兴的和羽清说:“我在外头找到一不错的房子,离学校挺近的,咱俩一块儿去住
去吧!”
羽清正喝汤,一没留神差点烫到:“你租了房子?”
“嗯,”林彦很是期待的望着羽清,“就一块儿住吧!”
羽清皱着眉头把勺子放下,为难的开口:“这……”
羽清的表现林彦之前已经猜想过无数个版本,如果被拒绝也不意外,然而真正得到这样的回答依旧免不了会失落。林彦说:“
你要不愿意就算了,我一个人住也行。”然后他端起碗闷头吃饭。
羽清愣了两秒,仔细措辞:“也不是不愿意,只不过我觉得,是不是太快了?”
“不快不快,”林彦感觉有戏,连忙说,“没看见有人才认识就外头开房419吗?再说你要是不习惯,这以后日子还长着,咱俩
也得赶紧的先适应适应不是?”
虽然举的例子听起来有些不顺耳,但羽清看着林彦满脸的期盼,想了片刻,最终“唔”了一声,算是答应下来。
不得不说,林彦的眼光还是很不错的。
虽然选的是二层,但所幸是楼下只是药房和水果店,晚上不至于太吵。阳台外头是算大的露台,上头已经被房东种了盆栽葡萄
,从长势和搭的架子来看,已经有几年了。露台上还有蔷薇和君子兰。房子侧面的墙上爬着凌霄花,叶子拥挤,只是进入秋天
,花算是没了,要是夏天的话应该是很热闹的样子
“要是哪天天气好,咱俩往外头一坐,聊个小天什么的,多美啊!”林彦美滋滋的勾画着蓝图,羽清在一边看得好笑。
“别笑啊,”林彦说,“这多情调啊!”
“是是,”羽清举手投降,然后他想起来一个问题,于是问林彦,“我说,你怎么发现自己喜欢我的?”
就自己所知的林彦的恋爱史看,羽清不知道他原来还会喜欢男人。
林彦听了这话,目光从羽清身上飘到葡萄架子上去了。
“这个啊……”他摸着脖子,不太自在的说,“你还记不记得去年十一,我大半夜送你去火车站?”
“记得啊,”羽清望着他,不解,“那时候怎么了?”
林彦咳了一声,说话支支吾吾:“就那时候吧……那时候我呢……那时候等火车的时候你不是睡着了吗?”
“是吗?”羽清倒是不记得有过这茬了。
林彦有点尴尬,他“嗯”了声,接着说道:“然后你就趴怀里的包上睡觉,我在你边上坐着,抽烟,然后我就看着你的脖子,
咳,就不知怎么的有点想亲……”
羽清心一跳,他眼神古怪的看向林彦:“你亲了?”
“当然没有!”林彦立马表示清白,“我快亲上去之前撤过来了!”
“哦。”羽清靠到门框上,松了一口气。
可想想又觉得不对,羽清眉毛一挑,反问:“快?”
林彦彻底尴尬了,说话的底气十分不足:“也就是离凑到你耳朵边上还差那么一点的时候……”
——天知道他当时怎么就跟猪油蒙了心似的,等迷迷瞪瞪凑过去的时候又被自己吓醒了,于是从此之后留下了心理阴影。
“当时我一身汗都吓出来了,”林彦说着,眼底有些许悲壮,“后来我就想着,你是我哥们儿啊,我怎么能这样呢?可后来越
和你相处吧,我就越觉得这事儿一定要和你说啊,不然我都死不瞑目!那段时候你不理我,你都不知道,我心里那拔凉拔凉难
受难受的哟……”
羽清听不下去了,默默转身到屋里收拾东西。
可是林彦却厚着脸皮巴巴蹭过来,一把搂住羽清,笑嘻嘻的说:“诶,是不是挺感动的?”
“没,”羽清偏过头,意味深长的看他,“我现在觉得你和一个成语特别贴近。”
“哪个?”林彦想了想,试探性的问,“忍辱负重?”
“深藏不露,”似乎觉得没说到点儿上,羽清又加一句,“衣冠禽兽。”
入秋之后,林彦起床的意愿直接和气温成正比。每天早上七点二十闹钟响起来后都会被林彦直接从床头抓进被子里按掉。反正
再过五分钟羽清也要过来叫他。
但是今天羽清起床的时候,却发现林彦已经在刷牙了。
羽清看了眼时间,七点。
“怎么今天这么早?”
林彦吐掉嘴巴里的泡泡,漱口,一脸的郁闷:“我房里暖气坏了。”
“感冒了?”羽清听他声音不对,问。
“嗯,”林彦打个哈欠,很是困顿,“鼻子全堵了,气都喘不上来,睡不着就起来了。”
“哦。”羽清点头,表示知道了。
一整天林彦的精神都不太好,长吁短叹,呜呼哀哉,大有“秋之来兮欲亡我也”的架势。等找班上女生要的好几包纸巾全用完
以后,林彦的鼻子也快擦破了。
羽清下午去上课之前就明确表示有事,让林彦自己解决晚饭问题。可一个人吃完饭,又抱着电脑打了好一阵游戏,林彦也不见
羽清回来。
林彦看着屏幕右下角显示的21:37,终于憋不住,给羽清打电话。
彩铃是梁静茹的《爱你不是两三天》,都响了好一会儿了,羽清才接。
“喂?”
“羽清喂,”林彦吸着鼻子,说话很是费力,“你在哪儿啊?”
“自习室,和班长讲题,”羽清声音稍微压低了些,“有事吗?”
羽清他班长林彦见过,不光是班长,还是班花。林彦“呵呵”笑,说:“没事啊没事啊,我一个人待家里空虚寂寞冷,您既然
有红袖添香佳人作陪我就不打搅了。”
羽清顿了两秒,“没事我就挂了。”
“羽清喂,”林彦忍不住叫屈,“你说我一病号你也不多照顾点,这让广大医护工作者情何以堪啊!”
羽清沉默片刻之后,开口:“那你吃饭没?”
林彦嘴角抽了抽,有气无力的哼哼:“吃了……”
“嗯,那就再弄点生姜可乐什么的,厨房都有,自己弄。”
林彦真心无语了。
“羽清,”林彦的口气很无奈,“我是病号……”
“我知道啊。”
“我还是你男人。”
“……”
“真的,”仗着自己是病号,林彦索性耍起无赖,“班长再好也没自家男人好啊~”
“……我待会儿回去,”羽清说,“你好好歇着吧。”
“嗯,”林彦心情好了点,“等你哈!”
说是一会儿,可过了半小时也不见羽清的影子。
林彦哆哆嗦嗦洗完澡,想了想,抱了被子跑羽清房里去了。
裹着被子坐在床上,暖气又开的足,林彦舒服的忍不住叹息了一声。
视线往边上一扫,看见床头放着本书。翻过来一看,《乌发碧眼》。
林彦伸手揣怀里,跳过前言,看了十来分钟,门开了。
“嗨~”林彦伸开手和羽清打招呼。
羽清看样子有几分诧异:“你怎么在我床上?”
“我房里暖气不是坏了吗?”林彦望着羽清,表情很诚恳。
“也不是那么冷吧?”羽清有点难以理解林彦对“冷”的概念,“还没入冬啊。”
林彦作可怜巴巴状:“你忍心让你男人活活冻死?”
似乎对林彦的自称不太习惯,羽清又没说话了。
“诶,对了,这书到底讲的什么啊,”林彦把书扬了扬,“我刚看了下,没看懂。”
羽清仔细想了下,说:“一个探讨肉体与灵魂的故事。”
“哦,”林彦了然的点点头,然后笑了,他说,“我觉得这书作者吧,名字挺有意思的。杜蕾斯,嘿嘿……”
羽清黑线,面对一脸猥琐的林彦,他不得不好心纠正:“是杜拉斯。”
“是吗?”林彦讶然,赶紧翻到封面又看一遍,而后满不在乎的挥挥手,说,“无所谓啦,反正我看的那几页都是在做床上运
动,差不多差不多!”
羽清虚脱般的叹口气,说:“我去洗澡。”
“好啊,”林彦笑眯眯,“一定要洗白白哟!会吃会睡会暖床的你男人在这儿等你哟!”
——那是两人相处时,为数不多的,羽清想把林彦扔出去的瞬间。
等羽清洗完澡出来,林彦已经“呼哧呼哧”的睡着了。
林彦的睡相不太好,四叉八仰占了大半张床。
羽清哭笑不得把他踢了两下,林彦迷迷糊糊醒过来,嘟哝几声腾开位置,翻身继续睡。羽清爬到床上,打开台灯,坐起来接着
看被林彦扔到一边的书。
“他是个恋爱之中不知爱,濒临死亡不知死的人。”
视线在这一句上胶着,片刻之后羽清侧过头注视林彦,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