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不多了。”
温文的男人认真地看着关傲,眼神坚定:“里面那位医生,他叫什么名字?”
“霍……霍子南。”
“他平时喜欢说谎吗?”
“不。”关傲本来悬着的心忽然有些平静下来,“他是个非常低调谦和的人,从来不说谎。”
“好。”潘昱雄将电话听筒凑近嘴边,沉声说:“霍医生,你刚才说,你有八成的把握,是吗?”
电话那头,霍子南已经听清了他们所有的对话,此刻,听着这个沉稳的素不相识的声音,他瞬间激动起来,“是的,先
生,请相信我。”
“去做吧。”潘昱雄说,“我给你授权,给你机会,但是,你给我记住,如果他死了,你最好祈祷自己已经买好了人身
保险。”
这是天佑医院七层所有人都焦灼等待的一夜。
当清晨第一缕曙光从百叶窗的缝隙中透进入时,接待室里已经是烟雾缭绕,潘昱雄坐在沙发上,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
满了烟蒂,手中的烟还燃着。
关傲和刘主任都坐在侧面的沙发上,虽然平时最讨厌吸二手烟,关傲还是不敢在潘昱雄面前说什么“请勿吸烟”之类的
废话。
这个看似儒雅的男人,即使静静坐在你面前,也带着浑然天成的霸气,让人不敢放肆。
手术室的指示灯灭了,几分钟后厚重的不锈钢门缓缓开启,几个穿着蓝色手术服的人走了出来。
接待室门口站着的保镖立刻走了过去,拦住了他们。
“哪一位是霍医生。”
霍子南摘下口罩,神情疲惫,低声说:“是我。”
保镖礼貌而强势地伸了伸手:“潘先生有请。”
麻醉师和两个助手都担心地看着霍子南,按理是要跟病人家属说说情况的,但,这个病人太过特殊,手术前那位潘先生
带着恐吓意味的授权,又是大家都听到了的。
霍子南淡淡点了点头:“好。”
“子南。”麻醉师忍不住叫住了他,这个平时看起来谦恭平和的年轻人,今天真是让他大开眼界,前后在三个医院做过
麻醉师的他,从没见过如此干净利落,精确到不像人手在操作的开颅手术,真不敢相信,他只是一个大学毕业才两年多
的住院医师。
“潘先生是有身份的人,跟他说话,要当心一点,千万不要冲撞了他。”
霍子南疲惫地微笑,点头:“我知道,谢谢。”
潘昱雄知道霍子南很年轻,但真没想到这么年轻,他庆幸当时他们只是通过电话联系的,并没有见过本人,否则,他一
定不会把心肝宝贝一样的阿杰,交到这个完全不像是医生,倒像是自己娱乐公司麾下偶像明星的男孩手中。
幸运的是,这个男孩非常出色地完成了手术。
“潘先生。”霍子南因为好几个钟头没有喝水,又非常疲乏,嗓子有点沙哑,“手术的过程很顺利,病人的体征参数也
算正常,不过危险期还没有过,48小时后应该有结论。”
潘昱雄看着他,不出声,霍子南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总的来说,手术很成功。”
“怎么样的叫‘成功’?”潘昱雄开口,声音坚定,严厉:“你们医生,只要病人没有死在手术床上,大概就算是成功
了的吧?”
“不……”霍子南微笑,在专业上,他总是一反常态的自信张扬,“虽然有48小时的危险期,但我有九成的把握,他可
以恢复到从前的状态,当然,后期的复建需要一个非常漫长的过程,但,他年纪还小,大脑本身还在发育,完全恢复的
几率比成年人大的多。”
沙哑的声音,俊逸而黯淡面孔,潘昱雄看着这个看似温和,却异常自信的年轻人,一时间竟有些失神,沉默了片刻才回
过神来,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你有这样的自信,非常好,但……我这个人,并不是个只靠耳朵来判断是非的。”
“时间会证明一切。”霍子南对待病人和家属总是充满耐心,不厌其烦,“您不必忧虑,后期的治疗我会全程跟进,一
定会负责到底。”
真正的微笑在潘昱雄的脸上绽开,低垂的眼角慢慢带上了少许的欣赏:“很好,这一局,看来我没有压错注呢。”
“我从来没把自己的工作当做赌注。”霍子南回给他一个微笑,深深舒了口气:“没什么事的话,我需要休息一下,失
陪了潘先生。”
“辛苦了。”潘昱雄挥了挥手,“阿宽,带霍医生去休息一下,不要打扰他。”
霍子南疑惑地看着身后大步走进来的光头壮汉:“潘先生,你这是……”
“王子饭店,离天佑医院最近了,只隔着一条街,我已经订好了房间,让阿宽带你去休息。”
“呃……”霍子南隐隐有些不安,“不用了,我的住处离的不算很远。”
“阿杰随时会醒来。”潘昱雄的口吻不容置疑,“我需要你留在这里。”
“我会随叫随到。”
“在阿杰脱离危险之前,我希望你住在我为你订好的房间。”
霍子南转头求助地看了看关傲,关傲轻咳一声,说:“潘先生,霍医生是个非常敬业的医生,您应该相信他的操守,别
说手术进行的非常成功,就算失败,他是绝对不会逃避责任的。”
“这并不矛盾。”潘昱雄站起身来,丢下手中的烟蒂,“我也需要休息一下,阿宽,吩咐大家都去酒店吧。”对霍子南
一伸手,“霍医生,请。”
他说是“请”,却完全没有“请”的意思,几个保镖很快跟了上来,几乎半强迫地示意霍子南跟他们走。
“潘先生……”关傲跟了出来,“请您尊重我们……”
“我当然很尊重你们。”潘昱雄连头也没回,“如果阿杰康复,霍医生就是他的救命恩人,我非但要尊重他,还会重谢
。”
连回家取生活用品都没有被允许,潘昱雄只给了霍子南五分钟换衣服,随后便吩咐保镖带他下了楼。
清晨七点半,骄阳已经隐隐显出了威仪,阳光下的一切都被热力肆虐着,一出冷气充足的候诊大厅,热浪扑面而来。
整夜高强度的脑力和体力运动,让霍子南甫一暴露在白花花的烈日下,便微微有了些眩晕,不由得低下头,按住了太阳
穴。
“子南。”熟悉的声音,聂辰的三菱越野车刚好停在台阶下,晒成阳光色的面孔伸出车窗,“忙完了吗?脸色好差,晚
上的工作很劳累吗?”
“哦……是,忙了整夜,刚刚做完一个大手术。”霍子南定了定神,从包里掏出合同,“我今天可能回不了潘家庙了,
能不能麻烦你带过去让我叔叔签字?我稍后打个电话给他说说情况。”
“你不回去宿舍休息吗?”聂辰问,“累坏了吧?脸色很差,我送你回去吧。”
“不了……”霍子南撸了撸头发,“还有些别的事,对了,请你吃饭的事,要拖几天了,真抱歉。”
“那个没关系,我可以等,只要你记着就行。”聂辰笑笑。
“好,我会记得的,你可以先选好地点。”霍子南头痛欲裂,勉强打起精神对他微笑,“我很累,先走了。”
“聂辰,真巧。”潘昱雄带着几个保镖出了医院大门,恰看见聂辰,淡淡地打了个招呼。
聂辰一愣,随即下了车,礼节性地向潘昱雄问好:“真巧啊,雄哥。”
潘昱雄走下了台阶,两个人面对面站住了,很自然地握了握手。
似乎只是很简单的寒暄,但两个人的眼睛都深深地钉在对方脸上,这,是两个即将成为对手的男人间,第一次面对面的
考量。
十五年前,当时海盛大当家潘昱慈力排众议,将弟弟潘昱雄送到国外念法律,一时传为道上的笑谈。
“不想当山贼,还想当状元啊?”大家都这么说他。
只有聂元宏不这么想,他说:“我们这些人靠着捞偏门完成了原始积累,但阿辰他们这代人将要面对的世界,和我们完
全不同,想要我创下的事业能够得到发展,他们必须要学更多的东西。”
潘昱雄,十年来将海盛三成的产业带上了正道,五成的产业洗白,虽然手下最大的堂主胡焕对他意见很大,却怎么也拗
不过他的强势,只能私底下跳跳脚罢了。
同样是威胁自己的存在,聂辰对他的态度,与对查飞、严坤和老梁他们完全不同。潘昱雄这样的男人,就算是敌手,也
是值得尊敬的。
“你认识霍医生?”潘昱雄对聂辰微微笑了笑:“找他有事?”
“哦……是,有一点事。”聂辰没料到潘昱雄也认识霍子南,这才注意到霍子南身边一直站着的人,似乎是潘昱雄的手
下,“雄哥你也找他?”
“是的。”潘昱雄说,“如果没什么要紧的事,我们先走了。”走到霍子南身边,“跟我来霍医生。”
虽然聂辰没有和潘昱雄正面打过交道,但早就听说这个人非常霸道强势,此刻他对霍子南的语气如此专断,不禁让聂辰
起了疑心,不动声色地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雄哥,霍子南他……”
潘昱雄皱了皱眉,看着面前的聂辰,神色间带上了些许不悦,虽然同为M市两大黑帮的掌舵人,他并不认为这个风传只
知玩乐,将祖业拱手让人的二世祖,拥有能与自己公平对话的资格。
霍子南大致清楚13K和海盛的关系,自然不想在这里挑起聂辰和潘昱雄的冲突,为聂辰本来就举步维艰的事业带来更多
的阻碍,忙打断了他的话,“是公事,我负责潘先生家人的手术,我们有些细节上的问题要谈,这个很重要,我们的事
,改天再聊好吗?”
原来是公事,霍子南这样说,聂辰便放了心,挪开一步:“好,你们先忙,改天你休假,我再来找你。”对潘昱雄点了
点头:“雄哥,再见。”
潘昱雄的车子缓缓开起,隔着车窗,他看了看聂辰的车子,忽然问前排的司机:“阿宽,霍子南的资料都查了吗?他和
聂辰有什么关系。”
“查了,已经给您发到邮箱,初春时聂辰赛车出过车祸,霍子南是他的主治医生唐医生的助理,其他的似乎再没有了。
不过……说起聂辰,他车祸后似乎得到了 13K几个堂主的支持,在査飞手上接管了一个保全公司,几个月的功夫整顿的
非常出色,现在正在跟另一家家政保洁公司谈收购。”
潘昱雄“嗯”了一声,说:“他以前在佛罗里达州立大学念过管理,算是我的校友……这么看来,他这个人,不是看上
去那么简单呢……”
顿了顿,阿宽说:“雄哥,阿杰的事我已经派人查了,那辆爆炸的车子就目前来看,和焕哥似乎没有关系。”
潘昱雄面无表情,隔了良久才冷冷一笑:“继续查。”想了想又说:“不去酒店了,先去趟胡焕的公司,打个电话给酒
店那边的人,让他们照顾好霍医生。”
第十二章:暗窥·危机
看着霍子南和潘昱雄分别乘车离开,聂辰心中忽然浮起诡异的不安,本来早上公司还有事务要处理的,想了想还是打电
话给了阿蟹,让他将九点半的会议推迟到了下午。
潘杰的事早已传遍了医院,国外专家Sam如何出了车祸,霍子南如何在危急关头自动请缨,潘昱雄又是如何恐吓威胁…
…整个事件被知情者不知情者添油加醋地传播了整夜,当聂辰来到七楼脑外科,已经通过电梯里的两个护士的八卦将事
情的经过了解了个大概。
待亲耳从唐医生口中听到霍子南被潘昱雄带走,以半强制的形式弄去了酒店,聂辰立刻打了他的电话。
霍子南被安排在离天佑医院最近的四星级酒店——王子饭店,一间十分舒适的豪华套房。
进门的时候,早点已经摆在了餐车上,因为不知道霍子南的口味,对方甚至中西餐都准备了一份,十分精致。
劳累了整夜,体力和脑力都熬到了极限,霍子南一时吃不下饭,只喝了杯果汁。
最后一口果汁刚刚咽下,他的手机便响了。
聂辰的声音带着让他意外的焦灼,甚至含着淡淡的责备:“子南,为什么不对我说实话?”
“呃……什么?”霍子南被他问的莫名其妙。
“潘昱雄他有没有为难你?”
原来是这件事……虽然对聂辰仍旧怀着难以释怀的抵触情绪,这一刻霍子南还是心里一暖,“没有那么严重,不用为我
担心,潘先生这种心态其实很正常,他的行为我也完全能够理解。”
“你倒是挺沉得住气,他这样的人,你还是离得越远越好……”聂辰说,“我打电话给他,让他放你走。”
本来,聂辰是绝对不会在这种时候去碰潘昱雄这个硬骨头的,他很清楚自己在道上的分量,说好听点,他是13K名誉上
的老大,说难听点,他不过是个傀儡,是个两手空空的富二代,13K真正能和潘昱雄对话的人,是査飞。
危机四伏的险恶环境,近一年的蛰伏,让他早早学会了掩藏锋芒,以小搏大,按理说即使他对霍子南有好感,被他吸引
,也绝不会将一个素昧平生的男孩放在家族和事业的前面。
但,有些事情,做起来,根本就是下意识的,没有原因,没有条件,就是这样,一出现就被摆在第一位。
就这样拍着胸脯说出去找潘昱雄的话,聂辰事后自己都有些诧异于自己的鲁莽,但当时,一点都没有犹豫。
听到他的话,霍子南心中一动,仿佛有某个柔软的所在被羽毛拂过,紧紧地缩了起来。
“他对我很客气。”霍子南劝他,“其实也不算什么,住在酒店也有酒店的好处,毕竟离医院近,出了问题我能第一时
间赶到,再说衣食住行方面,他派来的人都非常照顾我,没有什么不妥。”
“算了,我先过去接你……”
“别过来,惹这样的麻烦完全没有意义。”霍子南语气温和,但异常坚定,“请你相信我,我知道自己的处境,再说,
我有我的自信,潘杰应该很快就会醒来了。”
在霍子南的坚持下,聂辰终于放弃了去找潘昱雄理论的念头,但临挂电话前还是一再叮嘱他,一有事就给他打电话,霍
子南都含笑答应了。
匆匆洗完澡,霍子南裹着浴巾翻到服务电话,将换下来的衣物送去清洗,在这方面他和所有的医生一样,有着轻微的洁
癖,一套衣服只要换下来就不愿意再穿回去,必须要洗干净才行。
沐浴后人整个人更加倦怠,霍子南硬撑着打架的眼皮给医院打了个电话,虽然几乎是百分百的自信,但过问一下潘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