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睡吧,我都安排好了,这里很安全。”猴子说,“餐车要推进来吗?我在兼职餐厅服务。”
聂辰示意他进来,猴子将餐车停在开放式套间的客厅,偷偷瞟了一眼躺在被窝里补眠的霍子南:“你们昨晚没有受伤吧
?
“我没事,他伤了脚,但没什么大碍。”聂辰警告地看了他一眼,猴子立刻将视线从霍子南留着吻痕的光|裸的肩头移
开,敛色道:“那个,衣服都带来了,你要不要先换上?”
聂辰毫不避讳地脱了浴袍穿上衣服,猴子看着他健美的身形直咧嘴,原来他可以随便看,里面那位却是万万不可以多看
一眼的。
聂辰问:“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阿豪车行有个小工昨天半夜说他父亲病重,忽然辞职回乡下去了,刚才我们的人查了他户头,多了十几万的样子,应
该是被人买通了。”猴子说:“阿豪查了报警记录,是临时卡,查不出来源,你出事以后查爷的人扫了滨海大道,虽然
我还没查到他和那个小工有直接的联系,但他的嫌疑最大。”
“盯着垮仔和阿灭。”
“还有,昨晚海盛的人也出动了,而且都是精锐,要不是我们动的早,他们肯定能追到这儿。”猴子说,“他们的反应
出乎意料地快,几乎和查爷是同步的,我有点怀疑。”
聂辰皱眉,想了想说:“叫阿蟹把去年到今年舅舅报给帮里的大帐发给我。”
“是。”猴子又问:“你们什么时候回市里?人都在外面,车子也准备好了。”
“等他睡醒吧。”聂辰说,“昨晚他受了点惊吓,好不容易睡着了。”
霍子南醒来时已经差不多是中午了,聂辰正坐在沙发里看报表:“饿醒的吧?快起来喝粥,一直温在紫砂煲里。”说着
将衣服取下来递给他:“猴子现买的,试试合不合身。”
牛仔裤,黑衬衫,拉风的铁灰色短款风衣,看着镜子里年轻了好几岁的自己,霍子南真有点不习惯,猴子的审美观还真
是时尚……问题是为什么跟聂辰居然是同款同色?难道他是搞批发的吗?“
聂辰给他正了正衣领,拉着他在餐桌前坐下了:“吃完饭回去吧,车都准备好了,你脚不方便,去我那儿小住几天吧,
还有三天才上班,正好养养伤。”
聂辰的公寓在M市内最大的水景主题公园旁边,二十八层顶楼,二百多平的平层。
虽然霍子南跳着也能走,聂辰还是坚持抱着他下了车,在七个保镖众目睽睽之下进了电梯,才表情严肃地挥挥手:“散
了吧。”
霍子南还是第一次来聂辰的住处,推开对开的房门,只见整个房间都铺着光可鉴人的柚木地板,所有的隔墙都被打通了
,只有两个方形大立柱承重,西侧有四分之一的天花板被换成了单面透光的磨砂玻璃,明亮通透。
屋子中央由一圈白色的亚麻沙发围成了一个开放的会客区,聂辰将霍子南搁在了沙发上:“欢迎入住我的五星级山寨。
”
霍子南四下看看,除了空旷还是空旷,是聂辰一贯的风格,什么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四墙雪白,只在沙发背后挂了一幅
仿梵高的《夜间的露天咖啡座》。
霍子南确信自己没有认错,这是他们四年间唯一一次欧洲旅行时林祖栋在意大利一个街头画家手里买下的高仿油画。
当时聂辰对这幅画和那个潦倒的画家嗤之以鼻,没料到若干年后,他竟会带着它漂洋过海来到这里。
“好看吗?”聂辰摸摸下巴,“其实我三岁之前画的蜡笔画都比它强些,不过……挂在这里跟这所房子很和谐不是么?
”
霍子南笑着点头:“还好。”
“我一会要出去一趟。”聂辰给他找了拖鞋水杯等生活用品,又拉开墙上一个暗藏的书架,“你闲得无聊的话,有很多
推理小说可以看,还有碟片,武打片、枪战片、文艺片,经典Gay片也很多……”
霍子南嘴角抽搐,聂辰想了想,又一本正经地说:“算了还是等我回来再看吧,你一个人看恐怕也没什么意思。”
“你还是先去办正事吧。”霍子南黑线,“不用操心我的娱乐了。”
“那我真走了。”聂辰穿上大衣换了鞋,看看表,“回来大概会比较晚,现在是下午三点,六点前阿蟹会过来给你做饭
,其他人敲门的话一概不用搭理,这房子安全性非常高,门窗屋顶都是防弹的。”
看来他的生活比想象的还要紧张,霍子南不禁想,连住所都搞的这么坚不可摧。
聂辰走后霍子南挑了一张007黄金眼塞在碟机里,看着看着两眼发涩,不知不觉窝在沙发里睡着了,天黑时才被门铃声
惊醒。
“不冷吗?”阿蟹提着两个超市便利袋,一进来就打了个喷嚏,“晚上也不开暖气。”
“忘记了。”霍子南这才感觉鼻子有点发塞,阿蟹开了空调,提着便利袋进了厨房,拿出一大堆食材出来,手脚麻利地
煲上了甲鱼汤。
“有客人要来吗?”霍子南疑惑地问,“这么多菜……”。
“辰哥说要给你补补,菜谱都是他定的,我只管做。”阿蟹运刀如飞地拾掇着鳟鱼,“他说他九点以后才能回来,给他
留汤就可以了。”
不过半个小时,四菜一汤上了桌,霍子南看着满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也不禁胃口大开。
两人刚刚坐定了,还没来得及动筷子,门铃又响了。
阿蟹在猫眼里看了看,说:“是查爷,辰哥的舅舅。”
“哦?”霍子南诧异,他怎么会来?春天的时候他就在刀叔嘴里听到过査飞的名字,知道他就是一直架空和试图谋杀聂
辰的人。
“要他进来么?”阿蟹知道霍子南和聂辰的关系,当他是这里的半个主人,自然是要征询他的意见。
尽管知道査飞与聂辰不睦,聂辰也嘱咐过不要给任何人开门,但对方毕竟是长辈,让人家吃闭门羹总是不好的。
霍子南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大概他是有正事吧?不然请他进来吧,告诉他聂辰不在家就好了。”
阿蟹依言开了门,査飞带着阿灭走了进来:“好香啊,阿蟹的手艺还是这么好,阿辰呢?”
“辰哥出去办事了,说要晚点回来。”阿蟹亦步亦趋地跟着査飞,“您来之前没跟他打个电话?”
“我听说他下午回来,想着他一定在家休息呢,没想到他做事这么拼命。”査飞大踏步走过玄关,一眼瞥见餐桌边的霍
子南,疑惑地看了看他:“这位是……”
“霍先生。”阿蟹忙说,“辰哥的朋友,他昨天也受了点轻伤,辰哥让我过来照顾他的饮食。”
“哦……我记得了。”査飞犀利的眼神肆无忌惮地在霍子南身上扫了一圈,“霍子南是吧?”
“查先生您好。”霍子南扶着餐桌站了起来,礼貌地跟査飞问了好。
“托你的福,我很好。”査飞意味深长地扯着嘴角笑了笑,大刀金马地坐在了他对面,“坐,不用客气。”
霍子南觉得他神情话语都有些怪异,一时又猜不透缘故,只好依言坐下了。
査飞叼了根烟,阿灭马上给他点上了,他吐了口烟,半眯着眼看着霍子南,这小子真他妈长的好看,唇红齿白地,眉眼
又透着英气,一点不显得娘,身高与聂辰几乎不相上下,虽然瘦了点儿,但极挺拔,要不是知道他是个兔儿爷,真想撺
掇老梁把闺女嫁给他。
想到这里査飞冷冷一笑:“昨儿伤的重吗?”
“还好。”
“阿辰对你还真上心,为了你跟潘昱雄闹翻了天,逼着我替你们拉纤。”査飞弹了弹烟灰,点了点头,“不错,有眼光
,聂辰可是要钱有钱,要人品有人品,算是M 市的青年才俊,傍上他算你本事。”
他说的轻佻,霍子南不禁皱眉,但看在他是聂辰长辈的份上,还是心平气和地说:“查先生,我和聂辰只是朋友关系,
无论在人格上还是经济上,我们都是独立的,我也完全没有攀附的意思。”
看着一脸正色的霍子南,想着为了这个微不足道的男人,让自己被聂辰耍的团团转,又被潘昱雄声色俱厉地威胁,査飞
气不打一处来:“人格?你这种脚踩两只船,爬下潘昱雄的床又爬进聂辰被窝的人,也来跟我谈人格?笑话!”
“你……”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虽然性向上有点异常,霍子南一直是身家清白、清誉极高的人,从没有听过别人对自己
如此龌龊低级的诟骂,登时气的脸色发白,厉声说:“查先生,我和潘昱雄只是普通的医患关系,并没有你想象的那种
龌龊的关系,请注意你的言辞。”
“医患关系?”査飞冷笑,“如果你的每个病人都像潘昱雄这样对你牵肠挂肚垂涎三尺,我真该让聂辰去查查你到底跟
多少个人上过床!”
“住嘴!”霍子南遏制不住地扶着桌子站起身来,四十年来从未有过的怒火从心底里烧了起来,“不要用你那一套肮脏
龌龊的心态来猜度我的人格,像你这样心狠手辣干惯谋杀的刽子手,没有资格在这里诟病我的人品!”
“啪”的一声脆响,査飞重重一记耳光抽在霍子南脸上,霍子南只觉得耳朵“嗡”一声巨响,身体不由自主随着一股大
力倒在了柚木地板上,落地的一瞬,他甚至感觉自己失去了意识,眼前漆黑一片,几秒钟后才恢复了神志。
巨大的怒意爬上査飞阴戾的面孔,他丢下烟蒂,居高临下恶狠狠地盯着霍子南,一字一句地说:“你说什么?谋杀?很
好……”
他缓缓走近霍子南,阿蟹忙抢上一步扶住了他的胳膊:“查爷,霍先生他脾气倔,又年轻不懂事,您消消气,辰哥马上
就回来了,有什么事您等他回来再说。”
査飞停了步子,暗褐色的眼珠毒辣地盯着霍子南:“就为了这个查我的帐吗?好!你给我告诉他,我的帐随便查,查出
问题来我一定给他一个交代,要是查不出来……他最好也给我一个交代!”
第三十六章:尝试·疼惜
査飞这个耳光是饱含怨毒,甚至恨之入骨的,正是因为霍子南,潘昱雄才肯跟他开出美人港这么有诱惑力的条件,也正
是因为如此,他才被潘昱雄玩弄于鼓掌之间,动辄以“谋害大佬”的罪名掣肘。
因此,直到査飞带着保镖们离开,霍子南都没能遏制住剧痛和眩晕从地上爬起来。
査飞走后阿蟹将他扶了起来,忐忑不安地问:“你怎么样?”
霍子南说不出话来,只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将自己扶去浴室。
在盥洗台上清洗了脸上的血污,止住了鼻血,霍子南看着镜子里自己肿胀的面孔叹了口气。他终于意识到,聂辰的身份
,不再是六年前那个十九岁的普通华裔留学生了。
他现在是M市最大的黑帮大佬,手里掌握着上千人的帮派,数亿资产的产业,他的周围,是无数双虎视眈眈的眼睛,有
来自竞争对手的,有来自于帮派内部的,甚至有来自于自己亲人的。
和现在的他在一起,不会再继续佛罗里达那钟稳定平静的生活,自己的每一天也许都将会面临突如其来的危险。
这是他以前所没有想到过的,但现在看来已经是事实,霍子南轻轻皱眉,真是始料未及的麻烦,但……既然选了他,就
等于选了他的身份和背景吧,人无完人,不可能什么都十全十美,只能希望他能扛得住,能早点拥有掌控一切的能力吧
。
在霍子南清理伤口的时候阿蟹给聂辰打了电话,聂辰详细询问了当时的情况,挂了电话后不到半个小时就赶了回来。
他进门时霍子南已经将自己收拾干净,拿着冰袋坐在沙发上冷敷了,打发走了阿蟹,聂辰坐到他旁边替他拿着冰袋,低
声说:“不是说了谁来都别让进来的么,怎么不听话。”
“他是你舅舅,我以为他有什么重要的事要找你。”
“你的安全才是我最重要的事。”聂辰一字一句地说,“记住,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管别人怎么样,必须先保
证自己的安全,我也不例外,明白吗?”
知道他担心自己的安危,霍子南轻轻点头。聂辰眼神伤痛地看了他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伸臂将他搂在怀里,歉疚地说
:“怎么能怪你呢,明明都是我的错,才让你受伤害……对不起,我的情况太复杂了,没跟你交代清楚,过一阵吧,等
我忙完了再好好跟你说说。”
霍子南乖觉地倚在他怀里没做声,聂辰低头亲吻他破损的嘴角:“我明知道你跟我在一起会有危险,可还是忍不住想要
霸占你,你是这么好,让人忍不住自私……”
他的语气是前所未见的矛盾自责,虽然神情依旧平静从容,但霍子南看得出他眼底隐藏的焦灼担忧。
发生的已然发生了,再过分追究也没什么意义,对方毕竟是他的舅舅,霍子南也不想他过分自责,振作精神故作轻松地
说:“好了,我好饿,去给我把饭菜端过来,我要看着电视吃,《黄金眼》才演了一半。”
“吃饭看电视不好。”聂辰反对。
“我是客人啊,而且还是病号。”
“好吧……”聂辰无奈,依言将饭菜都端来摆在茶几上,霍子南嘴里被牙齿硌破了,脸又肿着,吃什么都疼,一口菜嚼
了半天才勉强咽下去,看着满桌美味不由得发愁。
“算了别吃菜了,还是忍一忍,吃牛肉羹吧。”聂辰看他吃的累,舀了一碗牛肉羹给他,“你喜欢吃什么,等你好了我
还让阿蟹给你做,保证不落下一个菜。”
“那你记得别忘了啊。”霍子南认了真。
“忘不了。”霍子南还拿着冰袋,聂辰干脆不让他动手,一勺一勺吹凉了给他喂在嘴里,“把阿蟹送给你都成。”
晚上聂辰照例给他做了理疗,揉完脚踝抱着他上了屋角圆形的大床,关了灯,两个人隔着头顶的玻璃穹顶静静看着外面
的星空。
“星星真亮。”聂辰说,“他们都说人死了会变成星宿挂在天上,不知道真的假的。”
霍子南顺口说:“真的吧……”
“不知道哪个是我爸……”聂辰蹭蹭他肩头,“不过你是骗我的吧?其实星星们都存在了几百亿年了,中学地理老师都
有讲过……”
“那你还问我?”霍子南无语:“你还能再无厘头一点么?”
聂辰嘿嘿一笑,摸了摸他的脸,问:“还疼吗?”
“一点点。”
“真想让你打我一个耳光,我们一起疼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