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喊了一声,“喂!你们做什么?”
那些人便慌里慌张地跑了,许诺有点无语,走近看没有发现有什么问题,车门还是好好的,没有被撬锁的痕迹。他打算回去,开
着车便走了,下着环山公路,他发现不对劲了,车子速度越来越快,然后他终于意识到哪里出现问题了。
“刹车……失灵了。”
他打起十二分精神注意道路情况,现在车速越来越快,很容易发生交通事故。慢慢地他惊觉也许自己已经没有办法控制了,突然
路口不知道是什么人扔了一大包东西过来,许诺本能地想扭转方向盘,害怕撞伤了路人,但是他却忘记,路的另一边,是落差几
十米的地面,车子根本无法刹车。
“砰!……”车子摔落地面造成了巨大的声响,然后恢复平静,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意外就是这么发生的吧。许诺只是在掉下去的那一刻脑海里一片空白,谁说人死后会有好多画面一闪一闪的回忆,明明他看到的
就是空白,什么都没有,仿佛在嘲笑着一生的短暂。
许诺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白色的房间里,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天花板。这样醒来的感觉很孤单,就像白色的世界
里只有你一个人。但是他很快发现还有另外一个人站在窗台,背对着他。
“景……”许诺闷哼一声,发现自己发出声音都很吃力,但是窗台边的那个人,听到声音慌张地跑到床边,“怎么样?不要动不
要动,醒了?会不会哪里痛?或者哪里不舒服?还是……”
“没事。”许诺虚弱地看着他,打断了傅景言一连串的关心,他再问下去,都不知道要回答哪一个问题了。
许诺虽然脸色苍白,但是眼里带着笑意,但是眼前的这个人,黑眼圈重的很,好像胡渣也没刮的样子,很憔悴。许诺皱了皱眉,
“你累吗?休息一下。”
傅景言突然沉默了,许诺才注意到,他的手一直在发抖。许久,傅景言轻轻抱住了许诺,怕碰到许诺的伤口,他只是轻轻的抱着
,然后哽咽了。
“你活着,活过来了,是真的。”
许诺吃力地伸出双手回抱着他,安慰似的语气,“没事了,我很好啊。”
“真好……”傅景言的心还是跳的很快,他听到车祸两个字的时候都快要发疯了,心里一下子就空荡荡的,他不知道等在许诺手
术室外等了多久,他只是哆嗦着蹲在门口,回忆着他们的过去,一遍又一遍。他觉得心很痛,很难过却又哭不出来,又像是呼吸
不了,就像是什么东西哽在了胸口,整个人无力地祈盼,那个人,不能死。
童翊航也来了,俊秀的五官带着浓浓的倦意,看样子也是遇到了什么事。他抬起头看着手术室闪烁的红灯,又低头看了看失魂落
魄的傅景言。
他坐在了椅子上,低头看着地板。嘴角悲哀地挂着一丝笑,童宇走了,那个家已经不属于我了。而许诺是唯一懂我的人,老天你
是不是要一个车祸也让他离开我?童翊航就该是一直孤独么?你让他活过来吧,童翊航愿意不顾一切。
手术完成,傅景言几乎是抓着医生的肩膀狂吼,“救救他!他能活过来的是吗?医生!”童翊航站了起来拉住傅景言,“你冷静
一点!”
医生拉下口罩,也许是见惯了太多的生离死别,拉下口罩的医生还是一副冷冰冰的样子,即使人死了,他依旧可以对着病人快要
崩溃的家属吐出“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这样的一句话。不是没有感情,只是知道无力挽回。
医生看着这两个人,也只是说,“我们尽力了,伤者还在昏迷,能不能醒过来要看病人的生存意志。”
三天,许诺整整昏迷了三天,傅景言绝望了三天,童翊航沉默了三天。
许乐三天后从家里赶了过来,高考完听见许诺车祸的消息,没有休息就坐了车来到了这座城市。
18.错爱(下)
许诺还想安慰傅景言,却看见站在门口一言不发的童翊航,轻声地喊了句,“翊航。”
傅景言闻言松开了许诺,声音还有些嘶哑,“你们聊,我出去跟医生谈谈。”许诺点点头,童翊航走了进来,“你终于醒了,我
真怕你跟童宇一样,也会离开。”
许诺虚弱地笑笑,“怎么会,哥们。”童翊航也笑了笑,眉头舒缓,却散不开眉宇间的疲惫和忧愁。童翊航坐下来看了看许诺,
嬉笑了一句,“那家伙,是真心的。”
许诺当然知道他指的是傅景言,点点头,不自觉地扬起了微笑。却突然察觉到了童翊航的脸色不太好,“怎么了?”童翊航只是
淡淡地摇头,“家里的事,很烦。”他还不想告诉许诺,还是好好养伤比较好。“对了,我打了个电话给你弟弟,你的情况那时
比较危急,我想应该要告诉他的。”童翊航有点担心,他知道许诺很宝贝他弟弟,许诺的性子应该不会想让他弟弟担心的。
许诺却理解地笑笑,握住了童翊航的手,“我明白。”
童翊航突然脸色凝重,“傅景言让警察检查过车子,刹车失灵不是碰巧的吧?”许诺顿了顿,脸色也沉重起来,“我知道,有心
人做的。”
许诺抬头看着童翊航,“我想我知道是谁。”童翊航有点疑惑地看着他,要说许诺做律师的,据他所知目前为止许诺的人际关系
都是不错的,要说得罪了一些一定要置他于死地的人倒是不可能,那么只能是关于傅景言。他正想开口说什么,电话铃声开始作
响,许诺朝他点点头,他拿着手机便出去了。
傅景言走进来时,许诺正在沉思。他轻轻走到许诺身边坐了下来,一言不发。许诺看着他,有点心疼的感觉,不知道他正在皱眉
思索些什么,应该是被自己吓到还没缓过神。
傅景言还沉浸在林倩儿刚刚的话里。
他刚刚出去询问医生许诺的身体情况,医生却指着那张脑部x光片对他说,“因为脑部受到重击,凝结的血块压在脑部视神经上
,可能病人醒来以后会出现失明的情况。”
“什么?!”
傅景言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医生办公室的,明明许诺醒来是这么让人庆幸的事,可是又一次会出现这样的结果,绝望后给你一
点希望,然后再让你失望。这样折腾总觉得身心俱疲,他不知道许诺能否接受这样的事实。但是当他想到,许诺还活着,而自己
会永远在他身边的时候突然又有了一丝安慰。
他抿了抿薄唇,刀削的五官显得更为冷酷而坚毅,电话响了,“张诚,我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电话里那个叫张诚的男人只是缓缓说道,“我让一些道上的兄弟去查,发现是陆威那伙人做的,许先生的车祸不是意外。”
傅景言皱了皱眉,有点不耐烦地开口,“那你知道怎么做吧?”
“可是总裁,我们没有证据,而且陆威不是平常人,用平常手段是抓不了他的。”电话那头的声音有点为难,但是仍然有力。
傅景言闭了闭眼,像是在舒缓疲惫,然后睁开了眼睛,“那就用非常手段。伤了我的人,他知道会有这个下场。”
电话刚挂,傅景言在思索,陆威应该只是某人的工具,想让许诺消失的人是站在后面的人,只是到底是谁呢?正当傅景言晃神的
时候,一抹倩影出现在他的左前方。
还是一头栗色的大波浪只是被全数扎在耳后绑成了马尾,显得干练而清新。一身华丽的黑色紧身衣,精致的妆容,原本这个女人
该是分外的美丽和妖娆。只是傅景言看见她仍是不为所动的样子,从那个女人眼里的得意中他仿佛看见了些什么。
“傅景言,听说许诺出车祸了,没事吧?”不知道为什么傅景言完全没有在她眼中读到关心的意思,不由得再次皱紧了俊眉。
“不关你事吧。”傅景言淡淡说道,正想走,林倩儿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不好奇是谁做的吗?”傅景言没有看她,但是心中却升腾起无名怒火,拳头不自觉地握紧,他最重要的人差点死了!傅景言
甚至在某一刻觉得没有许诺自己也活不到今天。
傅景言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转头看向林倩儿,“你是来承认罪行的么?”林倩儿忽然笑了,她一点都不怕傅景言知道这是她做
的,因为她不觉得这事阴险,只要能得到傅景言,一切都是理所当然的,因为她爱他。
“我本来想让他消失的,可是他命大。”傅景言蓦地抬头看向她,他惊诧于林倩儿这么轻而易举表情淡漠地说出这句话,她居然
想让许诺消失,不是没见过女人的阴险毒辣,他后母不就是这样么?不过林倩儿说出这句话开始,傅景言对她的厌恶就开始不加
掩饰,甚至不屑。
傅景言正想绕过她离开,他是怕在被这女人言语刺激真的会失控,尤其是关于许诺的事。
林倩儿根本无视傅景言的厌恶表情,悠闲地说,“你不知道吧?你旗下的众多分公司差不多都属于盛一麾下了啊。”似乎非常满
意傅景言一瞬间僵直了身体,转头惊愕地看着自己。早就计划好了秘密收购傅氏集团的股份,为的就是这一天。
许诺没有死,但是她的计划不会改变。
傅景言早就该预测到这件事情发生的可能性,他只是没有想到盛一集团强大的资金储备会动用在收购自己的小公司上,积少成多
的收购如今成了祸患。盛一集团是林倩儿当家,她想做什么当然就能够做什么,即使违反盛一的经营方向,她当然也在所不惜。
傅景言绷紧了俊秀的五官,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女人的城府到底有多深,反正是超出了他的估计范围。“你想做什么?”
林倩儿嫣然一笑,“傅景言,跟我走吧。你也看见了,如果可以,我有能力让许诺消失的。”傅景言面色突然惨白,他只知道不
能再一次让许诺陷入这样的境地。林倩儿知道她的威胁起了效用,仍旧悠闲地环着傅景言转了一圈,慢慢说道,“你,没有能力
阻止我,跟我出国吧,三年内我们会订婚,我保证许诺活的好好的。如果在那期间你有能力让傅氏重回到你的手中,你可以回来
。”林倩儿自信地看着眼前如置冰窖的傅景言,她相信,只需要三年的时间,傅景言就会爱上她。因为她对自己的魅力有着十分
的自信,当然还有她对自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的能力有着与生俱来的不怀疑。
傅景言转头走了,什么也没说,任由着林倩儿在身后大声说到,“给你两天的时间,机票是后天中午12点。”
许诺摇了摇沉思的傅景言,疑惑地看着他。傅景言看着面色苍白的许诺突然有一种浓重的无力感,他没有能力保护这个人了,怎
么办?他会死,会失明。怎么办?傅景言只是疼惜地看着许诺,琥珀色的瞳孔是满满的悲伤和无助。他伸出手抱着许诺,呢喃着
,“对不起,对不起。”
许诺不明就里,轻轻拉开了他,询问,“你怎么了?”
傅景言低头,闷闷地说,“我可能会什么都没有,没有如今的地位,也没有现在的财富,甚至保护你的能力都没有。”他的眉头
紧皱,写满了疲惫和哀伤。
许诺知道一定是公司出事了,但是他并不选择现在细细询问,他只是握着傅景言因为无助而交握的双手,微笑着说,“怎么会?
你还有我啊。”傅景言抬头对上那双清浅目光流转着淡淡的怜惜和坚定,突然觉得自己似乎什么也没有失去。明明就不屑那些东
西的啊,有他不就是自己最想要的吗?不想失去的不过是许诺眼中原来那个完美的傅景言而已,那么自己现在还是吗?傅景言笑
了笑,至少让他好好活着吧。那么一切就不重要了,三年又是一个转机。
许诺微笑着的表情瞬间逝去,抓着傅景言的手突然加大了力度,双眼里尽是不可置信。傅景言注意到了许诺的变化,紧张地问,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许诺松开了他的手,犹豫着抬起挥了两下,然后僵在了半空。他犹豫着问,“景言,为什么突然……天黑了?”傅景言惊讶地看
着他逐渐无神的眼睛里满是挣扎和痛苦,甚至有些绝望。
“诺……”
许诺突然抓住傅景言的手,轻轻地问了句,“我,看不见了?”是问句,但是语气是陈述,最不相信的是许诺,最快相信的也是
许诺。
傅景言沉默,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能感受到许诺心里的情绪波动,太过平静的背后是汹涌翻滚的敲击,他能感觉到许诺的心。
他只是用力地按住许诺颤抖抓着他的双手,然后狠狠地吻了他,仿佛就是一个深深的诺言,这样阻止许诺说出一些故作坚强的话
也许很幼稚,但是傅景言只能想到这个方法。傅景言突如其来的深吻弄得许诺呼吸都顺不过来,但就是没有了那些不好的情绪。
他闭着眼睛,感受着傅景言的心,他知道这个人这样爱着自己,也知道他心里很难过。
傅景言松开了他,然后抱着许诺,像是在努力记住这样的感觉,他轻轻地在许诺的耳边说,“你看不见,还有我。”然后站起了
身,他已经看不见了,他只能选择离开,这样的许诺,才安全。虽然这样对他不公平,但是只有这样做,没有选择了。
他走出病房门口,打了一个电话,只说了一句就挂掉了。
“我答应你,但是如果他有什么意外,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只要他平安。”
后来是许诺最不愿意回忆的一幕。
傅景言第二天到了病房牵着一只导盲犬,是的,它叫绿茶。傅景言很惊讶这只狗还能记得自己,时隔三年。他和绿茶不过相处了
一个晚上,在最后的那个晚上,傅景言对着它整夜地诉说着许诺和自己的过去,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又或者只是说给自己听。
他记得最后的一句话是,“我把最重要的人交给你了,你要保护他。”
说实在,傅景言觉得自己也这么大的人,跟一只狗说这样的话有点幼稚,但是他真的是很诚恳地对着绿茶说出那句话,绿茶只是
舔舔他的手,也许就是答应了吧。
许诺抱膝坐在病床上,他需要一段时间接受这个事实,他已经一天没有说话了。
童翊航出去买午饭,傅景言走到许诺的身边只是说了一句,“诺。”
许诺疑惑的神情马上变为正常,勉强自己拉起嘴角微笑,他只是不希望傅景言担心。傅景言看着这样的许诺,突然没有了开口要
离开的勇气。
许久没有话语,许诺有点疑惑,他看不见傅景言的神色,突然有点失落,以后是不是也看不见了呢,看不见傅景言琥珀色眸子里
漾起的浅浅笑意,看不见他薄唇偶尔勾起的坏笑,也看不见傅景言对自己才有的关切目光。
许诺摸索着想要去牵傅景言的手,傅景言忍不住去拉住他的手,许诺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意。突然傅景言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抽
开了手,许诺只是侧着头感受奇怪的气氛。
“景……”
“我要走了。”许诺还没说完,傅景言就飞快地丢下了这句,好像是鼓足勇气说的,要快才不会有迟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