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辰殇随手揭开了积满了灰尘的白布,看着眼前的景象北辰殇眼中闪过一丝迷茫,还有那么一丝怀念?
眼前的一切与七年前北辰逝走的那一天丝毫不差,矮矮的桌凳,磨平的桌角,甚至还有那盏造型古朴的油灯……
“怎么?感动了吗?”因为眼睛一直追随着那人的身影,所以他的一举一动自逃不出自己的双眼。
“……”
“啧,真是的,都发霉了,我去抱一床被子过来”反正早就习惯了北辰殇的少言寡语,北辰逝自顾自地去忙活了。
北辰逝抱着被子再进来的时候床上已清扫一空。将被子交给了北辰殇让他去打理,没办法,自己不会嘛!
打量了一下房间,唔,好像桌椅也不能用了,动手将家俱搬到了屋外,连同那些废弃的被子。从苑外调来了新的用具,将旧的一一运出。可怜的孩子,摊上这么一个性情怪癖的老爹,事事都要亲力亲为。
折腾了大半晌,点燃了熏香,门窗大敞,秋日的冷风吹去了一室的霉气,终于全部搞定了。北辰逝长舒一口气,北辰殇脸上的表情依然淡淡的,不过这样的表情做在那样脏兮兮的脸上,还真是……搞笑!
“走啦,去沐浴”笑够之后,北辰逝拉着北辰殇走向了浴间。
第40章
一刻后
宽大的浴间内两条人体坦裎相对。咳……别多想,什么也没发生。北辰逝轻揉地为北辰殇搓洗着一头亮丽的紫发,北辰殇端坐在水中闭目养神,此时的他敛去了一身的冷冽和寒气,紧闭的眸间长睫随着不经意滑过脸上的水珠微颤着,鼻挺如山,为略显阴柔的相貌平添了一股英挺之气,倒不至让人辩不出雌雄。瑰色的薄唇在水波的滋润下似刚剥开的葡萄般润泽诱人,下颌线条完美流畅,虽不丰盈却也非过分削弱,原本白皙的肌肤在热气的蒸熏下泛起一层淡淡的绯红,为原本属于冷色调的绝美容颜镀上了一道暖色的光环,冷清中不失柔美,寒冽中更增温和,如果说萧泠是一株妖娆盛放,肆意舞动,占尽世人眼光的红莲的话,那么眼前的人绝对是一株白莲,孤高清雅,睥睨人间,傲视万物,不为世间百态所惑,不因凡尘俗物而扰,勿自清香,云淡风轻,却又荡气回肠。
这样的北辰殇无疑是诱人的,对着某头未开化的色狼来讲更是致命诱惑。指尖轻抚着手下的容颜,一遍遍,额际,眉间,眼睑,鼻翼,双颊,下巴,最终停留在了柔软嫣红的薄唇间,“北辰殇”刻意沉下的嗓音低喃着,如情人间的絮语,听在耳里有种别样的暧昧。
“嗯”北辰殇闻言睁开了双眼,不知是水气的缘故,还是刚睁眼的原因,冷清的紫眸间水纹轻漾,波光潋滟,有种说不出的妩媚和惑人。
北辰逝像是受到蛊惑般欺上了那对绝丽的紫水晶,蜻蜓点水般的吻,充满了温柔和怜惜,感受着唇下眼皮剧烈的颤动,北辰逝不由低笑出声。
“我很想你”星般闪耀的黑眸直直地望进幽紫深潭的最底处。
“我知道”面对着如此这般的目光,北辰殇更多的却是迷惑。因为这样的北辰逝与小时候相比真的变了许多,他无法确定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我?”倔强的手指依旧不肯离去,缓缓地摩挲着精致的锁骨,眼睛却不放松丝毫地贪婪地注视着阔别了整整七年的容颜。北辰殇任由那人在自己身上放肆,并没有反抗,也许是早就习惯了北辰这样的动作,也许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原因。
“……”想……吗?自北辰逝离开那日自己便封锁了一切与他有关的东西,眼睛却总会不由自主地飘向那个早已尘封的门扉,吃饭的时候总会无意识地将已空了的碗递到对面的方向,等待着会有一双幼嫩的小手接过,将吃好的碗碟整理干净,晚上练完功回房时看到一片漆黑的房间便会一时陷入怔忡,每晚入睡时便会恍惚感到一个软软的温暖物事挤进自己的怀中……这些就是想吗?
良久,北辰殇轻点了一下头,随即便感觉到自己被拥入了一个温热的身躯里。
“北辰殇……”
“嗯”
“你真的很笨……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么个笨蛋”最后一句话低得几乎让人无法听清楚。
“……”沐浴完毕的时候已是夕阳西下。两人一身白衣并肩走在夕阳余晖映照的林荫小道上,白衣儒雅,衬得北辰殇越发谪仙般淡泊出尘。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景色,这样的北辰逝和北辰殇,嗯……看起来真的很合谐。
至于为何他们的衣服都是白色的,那就要问某个有着严重恋白癖比之萧大宫主恋红成痴的行为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为二人准备衣衫的小侍女了。
折腾了这么久,两人早已是饥肠辘辘。从苑外提来了晚餐,一切又回到了初时在幽冥宫的日子,只不过对象调换了一下而已,提饭的变成了北辰逝,掌灯的变成了北辰殇。
秋天的晚上总是比夏日黑得要快的,两人就着昏黄的灯火吃完了阔别七年后的第一次团圆饭。满室静寂,除了碗筷杯碟轻微的碰撞声,就只剩下二人绵长的呼吸声,还有烛花偶尔爆裂的哔啵声。有时候幸福并不需要多么轰轰烈烈,感天动地。平平淡淡,细水长流亦是另一种温馨。
收拾干净餐盘,洗漱完毕后,两人如往常般同衾而眠,北辰逝在北辰殇怀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不几便沉沉睡去。少年的身体已不似儿时那般香软柔嫩,猫样蜷缩在自己怀中,慵懒中透着一股别样的纯真。皎洁的月光透过窗棂映照着少年精致的面容,长而浓的眼睫在眼睑处形成了一段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灿若星辰的黑眸。小巧的鼻翼随着呼吸轻轻挺动着,可爱非常,让人忍不住想要揉捏一下。朱红的唇侧弧度轻扬,显示了主人美梦正酣。如瀑的黑发散于衣间枕上,与自己的紫发纠结在一起,白衣黑发朱唇素颜,天真却又魅惑。凝视着怀中陌生却又熟悉的少年,紫眸中一片复杂,依稀还有一丝疑惑不解。幽潭缓缓闭合,临睡前恍惚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
月华如练,清晰地照在东厢院马厩间某三匹毛色不一的宝马高大的身躯上……
此夜此月,段影相会,注定了凝霜阁将是一个不眠之夜……
至于为何殇逝能再相逢,自然是与某影,某门卫,某暗桩,某管家的大力宣传分不开家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归功于当初北辰逝力排众议的选址。用最简洁最现代的话来讲,那便是紫殇宫位于幽冥宫与冷宸宫的中垂线上,与其他两宫距离等长。建宫之初,泉岭之地可谓是真真正正的穷乡僻壤,人间地狱。吏治腐败,官商勾结,鱼肉乡里,苛捐杂税,重利盘剥,盗匪横行,乞儿遍地,山高帝远,官官相护,食不裹腹,衣难避体,民不聊生。稍有能力的壮年男女早就出外谋生去了,剩下的这些老弱妇孺,情况自是可想而知。至于如今的泉岭嘛,动动脚趾也就知道了。看来,我们的小逝逝也不是真的一无是处喽!
窗外,秋风卷起落叶扑打着窗棂,月儿圆圆,独缺一角,中秋,快到了呢!
第41章
时光如流水,三日时间眨眼便逝。
这日,北辰殇,北辰逝,暗,段季一行人,四人三马,往北方疾驰而去,溅起的尘埃迷了路人的眼。至于某个可怜的幽冥宫属下在第二天便被偶然忆起自己尚在紫殇宫的主子无情地打回幽冥,而后又被盛怒中的雪某人恶整了三日三夜方才罢休一头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与身后飞起的紫发划出缠绵的弧线,少年在紫衣人的怀里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心满意足地将身子蜷成一团偎了进去,一只手操控着缰绳,另一手则把玩着身后人空闲着的一只手,白皙修长的手指骨感分明,指甲下的肌肤透着健康的粉红色,指尖修剪得圆润齐整,指温微凉,略低于人体的正常温度,北辰逝细嫩温暖的小小手指缓缓摩梭着掌间的修长,用自身的温度温暖着交握的手指。紫色的眸子定定地注视着怀中人的一举一动,冷凝的眸中波光闪动,卷翘的眼睫蝶般轻颤,在明媚的阳光下似春风拂柳样起舞。
“北辰殇”清澈的嗓音回荡在晨间清凉的空气里。
“嗯”寒潭涟漪起澜,冷冽的语调间依旧没有太多的情感。
“再过两日中秋便要到了,有没有想过要做些什么?”少年的眸色又恢复了以往的纯净天真,手指抚弄着身后人宽大的掌心。
“中秋”冰寒的话音中没有感情的起伏动荡,眸间却多了一丝迷惘疑惑。
“是啊,中秋……一个属于团圆的日子呢”团圆啊……呵……六十年间三世为人,风起云涌,瞬息万变,黄粱一梦,庄周梦蝶……何人可依?何地能驻?何处为家?何途可归……北辰殇……
“……”团圆?抬头望向如洗的碧空,浮云飘散。
“北辰殇,要到何时你才会懂?”手指攀上了紫衣人无欲无波的双瞳间,轻柔描画着。指尖却是冰凉一片,又岂知,那凉的是风,还是心?
“……”懂?懂什么?北辰殇低头注视着怀中眉宇轻皱,目露哀伤,单薄的身子几欲与肃杀的秋日融为一体的陌生少年郎。手指无意识地安抚着少年眉间聚起的纹路,平息周身泛起的悲凉。
风,呼啸着从二人指间,眼睑,发旁掠过。马上却是静静的哀愁勿自撩拨着离人的心扉。远处,一行大雁飞过,留下一声长鸣,如同遥远的叹息……
“你给我滚远点!点,点,点……”一声怒吼激起寒鸦无数。
“小木……”某暗恬不知耻地再次策马上前,诱哄着一脸青黑的亲亲爱人。先前压抑的气氛被二人如此一通搅和,阴云顿时散去不少。
“小木?木头的木,还是朽木的木?呵呵……不管那一种,都蛮适合小季的”北辰逝腹诽着,小脸上的阴霾却是一扫而空。璀璨若夜幕繁星的乌眸对上了万年不化的寒冰,十指交扣,轻叱一声,劲马如飞,远远地将还在打情骂俏的两只属下甩在了身后。
因为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他们来讲绰绰有余,所以一行人并不急于赶路,走走停停,欣赏沿路的大好风光。大自然的清新气息混着花草的馨香扑面而来,枫红竹碧,山明水秀,一鹤排云,硕果累累,倒也成了一番与秋的肃杀孑然不同的明朗景象,自有别种风情。
入暮时分,夕阳染红了身后的白云,扬扬洒洒,放肆不羁地绚烂成一幅绝丽的山水画。四人三马便这样踏碎了漫天云霞,突兀地降落在众人的视野里,冷纯儒邪,各有千秋;紫白青黑,美不胜收。看得街上一干众人女的遮袖,男的驻足,老的花痴,少的尖叫,瞬间全部失去行动力,其威力堪比定身术。
北辰逝对于那些定在北辰殇脸上的或猥亵,或花痴,或羡慕,或惊艳的火辣辣的目光非常不爽!一个瞬移以众人难以觉察的速度稳稳地转到了北辰殇的后方:“北辰殇,你弯一下腰”语调温柔地对着尚不知发生了何事反应迟钝不明所以的殇美人说到。
北辰殇没有问什么,也并未拒绝,依言伏低了身子。北辰逝顺势揽过了美人的纤腰,用自己尚嫌稚嫩单薄的胸膛和双臂遮住了那谪仙般的容颜和满街的视线。同时数道冷冷的眼刀一一向人群射去,一时间众色狼两股颤颤,汗湿重衣,纷纷收回视线,惴惴前行。
身后倚靠的胸膛源源不断地传来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淡淡的馨香从少年衣袖发梢传入鼻中,北辰殇任由少年如此这般亲昵地拥着,也不挣扎,柔软了背脊懒懒地依着,丝绸般顺直柔滑的紫发铺泄在身后雪色的衣上,惑人心神。晚霞的最后一抹风情渐渐散去,街上摊贩也在如火如荼地收拾着摊位,时间已经不早了,贤淑的妻子和可爱的儿女还在家里等着自己一起吃晚饭呢!呵呵……盛世中的百姓总不至于活得太过艰苦……
一声长吁,三匹高头大马几乎同时停在了一间装潢精美的店铺前:“老板,我要一顶紫色纱帽”清翠的少年特有的雌雄莫辩的嗓音,虽非太高,却清晰地传入店内每一个人的耳中。
“客倌请在楼上雅间稍适休息,纱帽随后送到”老板是个三十岁左右的中年人,一袭蓝衫,成熟稳重,嘴角扬起的弧度既不会给人太过亲密,趋炎附势之感,又不会给人太过冷淡,生分疏离之态。不蕴不火,恰到好处。话音刚落,便有一面目清秀的小厮引领着他们进了二楼雅间,薰香袅袅,香远逸清,茶香飘飘,愈显雅致,竹制的屏风椅榻,清香弥散在雅间每个角落。房间内静悄悄的,针落可闻。北辰殇生性冷清,原本便不爱多话,此时只是静静地躺于榻间,闭目养神。北辰逝也非闹腾之人,此时温顺地伏在北辰殇怀里,细数着美人睫毛的个数。
反观房内另外两只便悠闲自在得多了,两人侧卧于一处,耳鬓厮磨,卿卿我我,当然如果能忽略掉段季僵硬的身躯和不能动弹的四肢的话。
第42章
当北辰逝数到“一百零一”的时候,老板和小厮奕奕而来,携从他们而来的还有小厮手上一叠样式各异的紫色纱帽,北辰逝起身接过。至于另外两位,早在老板踏入雅间一米范围之前便恢复了人前的模样,正襟危坐,一个面无表情,至于为何没有再隐去身形,用暗的原话便是:行于闹市,多有不便。至于人家内心真正的想法嘛:个人隐私,不便透露。另一个则温良恭顺地坐于椅上,并不似以往立于自家主子身后,用北辰逝的原话便是以叔侄相称,不便暴露身份。当然,两人所坐的位置距离北辰殇还是有三步之遥的。
“喜欢哪一个?”北辰逝将手上的帽子送到北辰殇面前,摆出一副任君选择的架势。
“这个”北辰殇略微看了一眼便挑中了其中一顶。把其它纱帽还给掌柜,将仍缠绵榻间的殇美人拉起,当然没有忽略房内多出的两人看清自家美人容貌时眼中闪过的惊艳目光,不过算他们识相,在自己爆发前收回了视线。
深紫色的纱绸正面和背面各绣着一片紫色枫叶,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细致到每条纹路,每个支脉都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世人眼前,足见刺绣人功力之深厚,技艺之精湛,右下方印有紫殇宫特有的标志,小小的殇字在阳光下闪烁着活泼的光辉,整个设计雍容华贵却也大方简洁又不失傲气典雅,与北辰殇身着的紫色华服还有身后流泄的深紫长发交相辉映,契合一体,随风轻摆,内里的风光时隐时现,撩人心弦。
这样的北辰殇对于北辰逝来讲无疑是致命的毒药,北辰逝甚至能够听到自己的理智咔吧咔吧争先宣告崩溃的声音,幸好一道清冷的话音适时响起,挽救了挂于悬崖生死一线的神智:“为什么要戴这个?”褪去了纱帽后的素颜完整清晰地显现在于北辰逝和众人的眼前,北辰逝甚至听到了众人吞咽口水的声音,当然这中间也包括自家忠心耿耿的属下。四人在一起相处也就一天,北辰殇又不喜人近身,自家主子又跟老母鸡护小鸡似的不许人见美人真容,再加上身边还有一超级醋坛子时时监管着,直到此时才得以窥得主子日思夜想的梦中情人真颜,饶是在美人堆里混迹十多年,初见如此与紫色浑然天成混为一体的冰心雪志的绝世蓝颜,就算知道是因为练功的缘故,心底一刹那的震撼还是无法忽略的。其实会有这种局面发生也不能怪别人啦,长着一张惑国殃民的脸,就不要怪别人见色起意嘛!
不过知道自己心爱的宝贝被别人觊觎,那种感觉还真是,不爽!暗自运气加诸两分内力于手上,赏了两个花痴各自一掌,至于受力的位置,哼哼,秘密!至于为什么没有处理另外一个花痴,哼哼,用得着自己动手吗?没看到他苍白的脸色和额头的冷汗吗?没看到他旁边某暗还没来得及收回的爪子吗?别以为他们那点小猫腻能够瞒过自己的眼睛,不过是懒得管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