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右两边的人迟迟没有反应,其实早在他头垂得离地越来越近时令他为难的两位客人早已默契地对望了一眼,两人憋笑差点憋出内伤,因为那小家伙的表情实在太可爱了,什么心思全都摆在脸上,这年头如此直白单纯的人绝对是见一个少一个,堪比国宝了,难得今日逮到一个怎能轻易放过?两人颇有些心有灵犀得默不作声,饶有兴致地看着小家伙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精彩表演。
小家伙疑惑地抬起头来,一霎那便被左边那位公子完完全全地吸引住了眼球,不错眼珠呆呆地看着,好……好……小家伙狠狠地压榨着他那原本就储量不丰的小脑袋瓜,就是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语来形容眼前的男人,一袭白衣丰神如玉,举止儒雅气度温文,朗月之畔云海之巅,淡如清风邈如云烟谪仙般的气质让人见之忘俗,心生钦仰。嘴边挂着的笑容人畜无害,观之另人心旷神怡,身心舒泰。这样的人最适合的恐怕莫过于竹林听风松下弹琴菊边饮茶莲旁品香。世俗的喧嚣只会污了他那无垢纯净的双眸,红尘的纷争亦会脏了他那静如止水的魂灵。
咳……直到一声明显的咳声传来小二耳边小二方才回过神来,胶着在白衣男子身上的视线方才不舍地收回,丝毫没有被人瞅得糗态该有的尴尬和羞赧。大大方方得将眼神转向右边那位小公子的方向。从身高和相貌来看年纪应该不大,面容精致,翦水秋瞳,双颊粉嫩,让人忍不住想要上前揉捏一番,小二亮晶晶闪闪发光的瞳眸内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看得北辰逝头皮一阵发麻,不禁小小后退了一步,小二不悦地撇撇唇,打消了这个念头。衣饰华美,尊严贵气,料想应是某个王公贵族子弟,老板说这样半大不小的公子哥们是最不能得罪的。因为老板说他们大多心智未开,蛮横骄纵,仗势欺人,不可理欲,一旦得罪了这种人他们发起飙来无人能降得住,不闹个鸡飞狗跳人仰马翻天翻地覆来绝对不会善罢甘休。老板说这种人一定要好生劝着哄着,绝不可轻言怠慢。
小二自认为举世无双聪冠天下的小脑袋瓜子高速运转权衡着着利弊:选右边的小公子的话就不能跟自己的亲亲偶像呆在一起了,就看不到亲亲偶像温暖的笑脸,就不能和亲亲偶像说上那么一两句话,自己心里会很不舒服。选左边亲亲偶像的话右边的小公子可能会发飙,他一发飙可能会产生什么惊天动地的后果,虽然那些后果不一定会对自己造成什么影响,可是深受此后果影响的老板未必会同自己善罢干休,他昨日念叨自己的那些又酸又臭的说辞至今还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呢!再次留恋不舍地看了一下左边的仙人一眼,最后小二终于拿出了壮士断腕,逼上梁山的勇气牙一咬眼一闭决绝地将头转向了北辰逝的方向:“公子,请问有何吩咐?”
看着小二逗趣般的表情和神态动作,北辰逝和小二左边的那位被小二认作神仙般人物的公子差点要笑趴了,但碍于小二脆弱的心灵和浅薄的面皮也只能使劲忍着,导致两人脸部都有些不同程度的扭曲。当然同时扭曲的还有一楼一帮子看客和小二们,楼下的多是这里的常客,对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和新来的活宝小二可谓是了若指掌,家长里短,趣味八卦自古至今都是人们茶余饭后津津乐道乐此不疲的主题。这些客人当然也不例外,有一个人知道了些个事情就相当于全都城都知道了。于是新来小二哥的些么个趣事一传十十传百地在街坊邻里之间便传开了,这几日许多人有事没事总爱来齐云楼凑个热闹欣赏欣赏免费的闹剧,反正茶水瓜子又要不了几个钱。
新来的小二名叫孔凌生,是这附近一个教书先生的儿子,年方十六,长得唇红齿白,灵动可人,可惜父母太过溺爱了,致使孩子不怎么通晓人情世故,也没什么交好的朋友,只除了隔街的阿新外,阿新是楼里的小二,前些日子不知生了什么病下不得床便央了凌生来代工。小家伙父母死活不愿,到最后不知小家伙使了什么法子才让他们松口。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小少爷何曾做过这种活计,在摔坏了不知多少碗碟之后掌柜的就再也不许他做这些事了,他肉痛啊!在小家伙泪眼蒙蒙的哀兵攻势下最终没有解雇他,只安排了最简单的活计给他,反正他齐云楼家大业大也不是养不得一闲人,而且这孩子又乖巧又贴心,还能给大家带来不少乐趣,虽然神经大条了那么一点,但大家还是蛮喜欢他的,他是绝对不要承认大家更喜欢以欺负小家伙逗弄小家伙为趣。他真得是小家伙口中善良仁慈的老爷爷哦!
第54章
虽然工作量减轻了许多,可是这几日小二惹下的祸明显比前几日惹的更多,每次楼下的看客们都会看到这么一幕非常有趣的现象:小二在楼上很忙碌地招呼客人,然后不经意间就会有那么两三个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冒出来同时出现在小二面前让他带路,这时候小二就会苦着一张脸不知如何是好。因为别的小二从来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帮他分担一下,倒不是他们没什么良心,不喜欢小家伙,而是那时候小家伙的表情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忍不住想要多欺负一下。生活实在太无聊了,总要加些添加品才有趣嘛!
每回几个人都会为了一个小小的引路机会而闹得不可开交,其实他们也不是真闹,只不过任谁看到小家伙率真的反应都会有这样的感觉:如果不好好欺负一下的话绝对会被天打雷劈的。小二最后都会被弄得面红耳赤,手足无措,每回都是掌柜的出场狠狠地教训一下那些看戏看地不亦乐乎的其它小二一顿,他们才会不情不愿地上前为小家伙解围。事后小家伙还会被掌柜的“狠狠”教训一顿,直到小家伙泪眼汪汪,梨花带雨方才罢嘴。嗯……看够了小家伙的倾情表演,心情一下子变得不错,就放过他吧,看看看看,自己还是蛮善良的不是?
“我饿了,带我去雅间吧”北辰逝好不容易稳住了声音,不急不徐地说到。
“客倌请随我来”用不舍的眼光与左边的仙男依依惜别,最终决然转身。
“等一下”左边的男子忽然开始口阻住了二人前去的脚步。
“?”小二猛然间回身,圆滚滚的大眼睛活像两簇燃烧的火苗闪闪发亮不错眼珠地直盯着男子猛瞧,连差点撞到身后的人都没注意到。
“我是想说……你的这个掉了”气质出尘的男子努力憋住即将攀到脸上的笑意,因为实在忍得太辛苦,导致脸上的肌肉有些不同程度的变形。
“哦”小家伙亮晶晶的黑眸瞬间黯淡下去,失望地咬咬下唇,弯腰捡起了地上的小口袋,此时就连袋内香喷喷的肉干都无法吸引自己的注意力了。
“谢谢”无精打彩地回了一句,如此出色的人物又岂是自己这般平凡的小人能够贴近的?就如同荧光和烛火又怎能同日而语?
“我也饿了”空灵淡然的声音在小二耳边幽幽响起。
“什么?”小二蓦地抬头,惊疑不定地望向眼前清雅脱俗的男子。
“我是说可以带我一起去吗?”淡然一笑,出水芙蓉般高洁动人,原本并不算十分出众的脸庞一瞬间散发出万丈光芒,美艳不可方物,偏偏又杂揉着圣洁淡泊,越发动人心魄,耀花了在场众人的眼球。北辰逝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地望向男子的方向。
“好啊,好啊!公子请随我来”小二小鸡啄米般忙不迭地点头,生怕下一刻男子就会反毁,完全忽略了另一个金主的存在。
“怎么?我有说我同意吗?”北辰逝挑挑眉毛,甩甩头发,那模样,那口气,活脱脱一副不讲道理刁钻蛮横的贵家公子样。
“啊?啊……”小二刹时间皱苦了一张可爱的小脸,活像一只斗败的小公鸡似的垂头丧气,那样子说不出的滑稽和搞笑。
“公子,你可不可以站在这里不要动,等一下我再过来接你?”小二可怜兮兮地恳求着,不过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公子长得这么好看,相信只要自己一走开一定会有其它的小二一涌而上的,看楼下那群无良的小二们那虎视耽耽的眼神就知道了,哼……当初要他们帮自己时避如蛇蝎,如今却想要专美于前,作梦!
“……不可以”男子歪着头思考了一下,最终一句话粉碎了小二的全部幻想。
“那,那……这个先给你吃,就等一下下就好,就一下”小二急得泪眼汪汪,这次之后或许自己就再也见不到这个仙般的人物了,万一阿新病好了,万一阿爹阿娘再不许自己出门,万一仙人再也不来了,万一……
“走了,婆婆妈妈什么,爷快饿死了!”北辰逝尖锐高亢的声音硬生生将小二从自怨自艾的情绪中拉回。
“我……我让他们来招待你好不好?”小二用手指了指楼下一干看戏的家伙。
“不好!快走,不然就别怪爷砸了你这齐云楼的招牌!”恶声恶气,趾高气昂,将个骄横跋扈,蛮不讲理的少爷形象做了个十成十。
“这位公子何必如此与一个小小的百姓这般计较,倒显得无端短了一份气量?”男子开口,外人看来明显是一副维护小二的姿态。
“怎么?爷本来就这种德性,你不爽的话大可以滚一边去,没人将你当哑巴”横眉怒目,一副老子是天下第一叫人往东没人敢往西老子说的话就是金科玉律无人可违抗的架势,秀挺的眉毛上挑,充满了挑衅的意味看向男子。
“公子气质高贵,相貌不俗,想必是出自书香门第,圣人故里,定是心怀宽广,胸襟开阔之辈,在下相信这区区容人雅量公子定是不失的,何不高抬贵手,为百姓做一表率呢?”话说得还真是好听啊!只是这话……怎么听怎么……不爽啊!如果反过念就是若不高抬手的话,自己便是那心胸狭窄,无容人之量的小心眼之辈,不但会对不起自己那张脸面和身份地位,还会侮辱了自家祖上门楣,难为百姓表率。呵……还真是损人都不带一个脏字啊!啧啧,看来自己的损人功力还有待提高啊!
“呵呵……这话爷爱听,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爷就大人有大量原谅了这狗奴才。不过,倒是你,欠了爷这么大一份人情要如何报答呢?”假装没有听出那人话语中的夹枪带棒,总不过是做戏耍耍而已,何需当真?顺驴下坡才是最明智的选择,虽然这坡有点那什么……
“公子想要什么报答呢?”男子露出愿闻其详的表情。
第55章
“以身相许听起来是个不错的选择,嗯?”北辰逝不知从何处拖出了一把折扇,扇柄轻佻地抬起男子温润如玉的脸庞,脸上挂起了一丝色迷迷的垂涎表情。只是你能想象那样一副画面吗?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只及人家胸部的高度却硬要踮起脚尖学做花花公子。那场面,怎么看都……不搭啊!
男子漆黑的瞳孔深海幽潭般定定地瞅着眼前尚未成人的孩子,专注的目光似要将北辰逝的面皮剖开直直地望向心底最深处,想要将这个自己关注了十五年之久的谜团彻底揭开,不容逃避。北辰逝嘴角轻佻的笑意不减,神色不变得认他打量。
“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片刻后男子收回了凌厉的眸光,再次回复到高山流水般的清雅淡然,仿似之前咄咄逼人的冷绝气势只是旁人眼中一闪而逝的幻觉。
“小二带路!”北辰逝没有接过男子的话语,眸光微转便对着旁边陶醉在刚才男子嫣然一笑中尚未回神的小二鬼吼了一声,“你,跟上!”说完不带男子回话便径自一甩袍袖,大跨步而去。唇角却在众人没有观察到的角落掀起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三人均没有料到今日发生的闹剧悉数不落地进入了一双饶有兴致的眼中,从此揭开了店小二备受“压迫欺凌”的一生。
接下来的饭局上倒也没有发生太大的壮阔波澜,基本上维持了虚假的和平,虽然暗地里的试探和交锋仍是时有发生,但二人却是心照不宣地未曾提及任何高度敏感的话题,毕竟对方是敌是友尚未分明。而且,他们旁边不是还有位单蠢可爱的店小二在不是?小孩子家家的听多了那种高涩艰深的勾心斗角万一一不小心将原本并不怎么灵光的脑袋使用过度愈发不灵光了该找谁算账呢?
当然这只不过是北辰逝穷极无聊的一些小人想法而已。人家公子并不见得亦有同感。没瞧见旁边的小二多殷勤地伺候人家吗?又是端茶,又是递水,倒酒夹菜甚至剔骨剥皮去刺全都一手包办了,忙得那叫一不亦乐乎。虽然,呃……那成果真的是让人不敢恭维,桌面上茶渍酒渍酱汁肉刺狼藉一片,盘内情形更是惨不忍睹无需赘言。至于对面男人的脸色嘛,切……虚假得令人厌恶。
不知是何原因,明明男子一派幽静澄莹,高绝雅淡,周身又散发着安宁祥和之气,与自己默契度超高,可自己总是无法从内心真的喜欢起来,也免不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猜测他每一句极其平常的话语背后隐藏的深意。已经很久无人可以如他这般扰乱自己的心志了,他是谁?来此何为?有何目的?此次见面是巧合,还是有意为之?对他来说自己究竟有何利用价值?诸如此类乱七八糟的想法闪电般划过脑际,最终却是摇头否定,他坚信自己真正的身份和实力无人可以真正的知晓,倒不是多么自信他人不会背叛,而是……如果有人真的知晓了,那么此人若非有通天之能便是有坼地之才。
只是……男子的眼神自己直觉得很不舒服。一顿饭便在这样的氛围下度过了,北辰逝原本上好的心情也差不多七零八落了,到了前台让掌柜的打包了一些北辰殇平日里喜欢的菜色,结了帐与白衣男子告别之后便快步离去,这里的空气沉闷压抑得让人窒息。当然,付帐的钱不会从自家口袋中掏出,自然也不会是白衣男子。
“北辰殇”北辰逝对着埋头认真吃饭的男子轻声唤到。
“嗯”咽下口中最后一份饭菜,北辰殇慢条斯理地抬起头来,幽紫的眼眸专注地望向北辰逝,淡淡地回到。
“多说一些话好吗?我想听。”齐云楼上那个白衣男子给自己带来的不适和不安感并没有随着自己的远离而稍有减轻,那种感觉……好似下一刻身边所有的人都会离自己远去,无可挽回,亦无力挽回,世界空荡荡的,再次只剩下自己一个……
“……”北辰殇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起身走到北辰逝身边,主动抱住了北辰逝此时冰凉微抖的身躯,温暖的体温一点点熨帖了北辰逝此刻不断散发着寒气的心口。
窗外,秋风乍起,来往的路人不禁缩了下脖子,加快了行进的脚步。屋内,却是春意融融,两颗遥远的心第一次真真切切贴近了彼此。
次日
北辰逝和北辰殇是被屋外的喧哗声吵醒的。
“一身红衣你当自己是凤凰啊?不过是一只披着漂亮外衣的山鸡罢了!”啧……这话还真是伤人呢!
“怎么?镜公子莫非以为套上了一层蓝毛便真以为自己是孔雀,开了屏就有一堆雌孔雀自动倒贴吗?知道为什么乌鸦的羽毛为什么是黑的吗?知道猴屁股为什么是红的吗?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噗哈哈……这人的嘴更毒,自己现在都可以想象到镜兰天此时黑红黑红的脸色了,哼!他纯粹是自找的。不过……这声音……
“逝儿,小逝逝,乖乖徒儿,师傅来了,快开门!”嗲得足以让人鸡皮疙瘩掉满地的叫声完全无视人类感观的极限,击溃了北辰逝猝不及防的脆弱小心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