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面具 上——文礼

他握着我的手，笑容中满溢着甜蜜，[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和你在一起。所以，你只要想着我就好了。]

12.虚假的友情

要是查不到真凶，或者演出失败的话，就会离开“诺亚号”了吧？到了那个时候，也就要和布拉德分开了……

说不定，这是我和他的最后一曲。

于是我不再去想刚才发生的事，就当自己再次失忆，现在又是一片空白。心中浮现的，只有《蔷薇深处》的旋律，这是

一曲以钢琴为主的钢琴和小提琴的二重奏，钢琴部分的难度个人以为至少能被评在九星以上。这种难度我单个的演出并

无意外，但二重奏却要看二人之间的配合度。

我不再去注意键盘，让手指跟着旋律自由飞舞。眼睛只是盯着站在我抬头就能看到的地方的布拉德，看他的一举一动，

一颦一笑，每一次眼神交汇，我都能瞬间从他眼中捕获到他的想法。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我才能感觉到他的温柔完全属

于我一个人。

我将自己沉浸在乐曲之中，细细地体会每一个音符。这是布拉德为我写的曲子，我能感觉到其中那如蔷薇花香般包裹着

我的爱意。布拉德应该是喜欢我的吧？不，他喜欢的，是兰卡。

视线被雾气模糊，酸涩在胸口漫开，铺天盖地。他的眼睛里闪着惊异，以极小的弧度对我微微摇了摇头。我却止不住眼

泪，柔情蜜意的音调中带上了悲伤，我不愿听见他的曲子被我弹成这样，于是我咬破了嘴唇，用疼痛让自己清醒过来。

于是我边流着泪，连对着他微笑，直到曲目终了。

台上的掌声将我从悲伤中拉回。布拉德走过来牵起我的手，向观众谢幕。抬头时，我看到台下的女士们眼中无一例外地

闪着泪花，却又笑着向我们投来捧花。我便如同看到了自己的表情一般，即心碎，又无奈。

[太捧了！兰卡，你真是天才！]

[布拉德，好样的！我就知道你的曲子都能一炮而红！]

回到休息室，成员们纷纷围过来向我们庆贺，仿佛早已忘了演出之前的冷淡和猜疑。只是欢愉的气氛并没有进行多久，

随着朱利安的到来，毒药事件所带来的沉重感再次弥漫了整个休息室。

[塞伦怎么样了？]

[打了镇定剂，现在已经睡着了。]朱利安回答完布拉德的话，便将目光转向我，[出色的一曲，我不相信那样出色的曲

子是从一个卑鄙的人手中弹出。兰卡，你不解释一下吗？]

我抹掉眼角的泪痕，直视着朱利安，[我没有做过那样的事。茶的确是我泡的，中途也未经手他人……]

[那塞伦的嗓子怎么解释？！]

开口的人是塞伦的朋友之一，[难道你的意思是说他自己喝了毒药来嫁祸你吗？]

[那我问你，要真是兰卡做的，那他的毒药从何而来？]布拉德用自己的身体挡在我面前，[兰卡是我带回来的，上船之

前他身上什么也没带。旅行期间也从未与外界接触，在安格莱斯文化节的时候只下过一次船，但那一次也有我和爱莉丝

陪同，他根本就没有能够拿到毒药的机会！]

[你又不是时时看着他，说不定他是从客人手中拿到的药！]那人用鄙夷的目光盯着我，[谁不知道上次他在休息室里勾

引客人……]

话还没说完，布拉德便猛地上前将他打倒在地。周围的人急忙上来拖住了布拉德，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一般冲那人吼

着，[你这是说的什么狗屁话！马上给他道歉！]

[布拉德，你也被他迷了心窍吗？！塞伦是你以前的搭档啊！]

[都给我闭嘴！]

朱利安大声地吼道，[你们这样吵来吵去就有结果吗？！兰卡，我说过你要是把演出搞砸了就给我滚蛋，不过既然你们

的演出已经得到了观众的认可，那我就再给你一次机会！三天之内找出下毒的凶手，不然你就在下一个港口下船吧！]

[不用三天，]

一个声音从外围传来，人们纷纷回过头去，却看到正从外面进来的尤加。

[很明显这个下毒的凶手是个初犯，连怎么嫁祸于人和毁灭证据都不知道呢。]

雅致的声音中透着嘲讽，尤加对我说道，[兰卡，茶是谁给你的？]

[是……]我惊讶地望向了站在一边的爱莉丝。

[尤加，你什么意思？]爱莉丝睁大眼睛，[茶是我给兰卡的，但在这次之前我也泡给兰卡喝过，再说了，如果药被下在

茶里，为什么别人没事？]

尤加的黑眸中闪过一丝流光，[你这么急着解释做什么？我不过是问问茶的来源啊？]

[尤加，]爱莉丝站了起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阴阳怪气的，有什么话就直说！兰卡和塞伦两个，我有什么理由和动

机对他们不利吗？]

[你当然有，你是为了布拉德。]

爱莉丝一愣，随即便笑起来，[我为了布拉德？尤加，你想象力够丰富。]

[尤加，]朱利安打断他们的话，[先不管什么动机不动机的，你要是知道什么就说。]

尤加有些好笑地看着朱利安，[我说船长大人，我要是拿出证据证明爱莉丝是凶手，你也会像刚才请兰卡下船时一样请

爱莉丝下船吗？]

朱利安眉头一皱，[你今天怎么了？好话废话特别多啊！]

尤加扫了一圈周围的人，缓缓地开口，说出来的却是另一个话题，[你们知道，两年前苏菲是怎么死的吗？]

[什么？！]

苏菲的名字的出现，在成员们之间似乎引暴了一颗炸弹。朱利安的脸色有点不好看，喝道，[我们现在是在解决兰卡和

塞伦的事！]

[不，船长大人，]尤加摇了摇头，[我们在解决的，是爱莉丝的事。]

说着，他架着轮椅向爱莉丝靠近了一点，[昨天你送了一支唇膏给塞伦吧？你虽然不是船员的形象设计师，却经常参与

此事，所以你跟塞伦说这支唇膏配今天的新歌比较好，虽然只是稍微提了一下，但向来重视外表的塞伦当然就信了你的

话。]

嘲讽的神色在尤加眼中泛起，[你给兰卡的织金菊一点手脚也没动过，只是织金菊里的成分在与塞伦唇膏里的毒药相结

合时，便成为了麻痹声带的毒药。这一点我已经请医师验证过了，当然，是在朱利安离开医务室以后。]

朱利安脸色不好地说，[这跟我离开医务室有关系吗？]

[因为你可不是头一回包庇爱莉丝了，我总得有点顾忌吧？]尤加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接着说，[这事等下再说，我请医

师化验了塞伦嘴上的唇膏，医师已经证明了这一点，这是化验报告，大家都看看吧。]

纸片在团员中传来传去，休息室里发出一片嗡嗡声。尤加又接着说，[你在送了塞伦唇膏之后又送了兰卡织金菊，并且

特地告诉他织金菊对嗓子有好处。兰卡最近与塞伦的关系有所改善，当然就记在了心里。你这手段并不高明，之所以毫

无顾虑，是因为知道朱利安会替你隐瞒，就像两年前苏菲的死一样。]

[什么？！苏菲不是生病死的吗？]

[爱莉丝跟苏菲的死有关？这怎么可能！]

[团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阵阵疑问冲着朱利安而去，尤加拍了拍手，让室内稍微安静了下来，[团长为什么要包庇爱莉丝这一点我并不清楚，但

爱莉丝想要将兰卡赶下船的原因却是因为布拉德。]

布拉德睁大了眼睛，[因为我？]

尤加点点头，[你还记得苏菲死后，爱莉丝向你提起过想要有你的孩子一事吗？]

[这……]布拉德的脸色有点难看，[爱莉丝是开玩笑的吧，这事以后也没再提起过，你不说的话我都忘了。]

[她并不是不再提起，谁都知道你的性格，说不定会偷鸡不成反蚀米。当时你已经和塞伦分开，所以她觉得还有机会。

直到兰卡上船。]

[你对兰卡的好已经大大超过了当年对塞伦，这一点让她很不放心。兰卡也不是随便就能同意这种请求的人，所以她便

再次挑起塞伦争夺你的欲望。塞伦争强好胜的性格让他答应与爱莉丝合作。爱莉丝帮他赶走兰卡，使你再次和塞伦在一

起，那么，塞伦便帮爱莉丝拿到你的精/子。]

爱莉丝脸上泛起怒意，[尤加，你何必这么抵毁我？什么我和塞伦的交易，都是你想象出来的吧？！]

尤加不理会爱莉丝的话，而是再次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块储存晶体，[这块晶体里存有你和塞伦的对话，哦，不好意思，

因为我上次无意中看到塞伦和你一起在天台上谈论兰卡，所以我便悄悄在你们二位的房间里放了窃听器，果然还是派上

了用场呢。]

他将晶体打开，三维投影便从中浮出。那是塞伦房间里的影像，影像中的爱莉丝正露出我所不熟悉的阴暗面孔对塞伦说

，[……我不知道上次那位客人会弄出这么大的响动，居然让外面的人听到，找来了程序师开门。不过在那之后，布拉

德却对兰卡更好了，看来他对兰卡的感情比当年对你要深得多呢。]

[那个贱/人，他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让布拉德对他死心踏地？！]塞伦歇斯底里地狂叫着，[你再想想办法啊！不把兰卡

除掉的话，你也别想拿到布拉德的精/子！]

[这个自然，]爱莉丝笑着说，[我会想一个两全齐美的办法，即让兰卡在船上呆不下去，又让布拉德回到你身边。只不

过你得沉住气等等，这段时间先跟兰卡搞好关系吧，不然出了什么事可第一个怀疑到你头上呢。]

13.一波未平

[爱莉丝……]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爱莉丝脸上已经没有了表情，所有人都在看着她，希望能得到她的解释。尤加对朱利安说，[这

段影像你可以拿去做专业鉴定，看看是真是假。你别怪我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如果没有大家作为见证的话，我可难保

兰卡不会成为第二个苏菲。]

有人不禁止开口问道，[到底和苏菲的事有什么关联？苏菲是爱莉丝害死的吗？]

尤加说，[苏菲生病不假，但却并不是什么绝症。爱莉丝和当时的苏菲的主治医师串通换了苏菲的药，这件事朱利安是

知道的，但他却什么都不说。此事我也已经得到了医师的证实，当然，医师可不会乖乖告诉我这些。你们有些人是知道

我会催眠术的吧？没错，我就是用催眠术从医师口中挖出了真相。两年前我并没有将苏菲的事说出来，因为我和苏菲并

无交情，也不知道朱利安包庇爱莉丝的意图。但现在不同，我喜欢兰卡，所以我不会看着他被你陷害！]

[你竟然……]布拉德咬着牙看向爱莉丝，[兰卡把你当作信赖的好友，你却为了这种事要害他！]

[布拉德！]

朱利安想说什么，却被爱莉丝的一阵怪笑打住。

[你喜欢兰卡？呵，我当然也喜欢兰卡，只要他不挡着我的道。]

爱莉丝走到我面前，步子有点摇晃。

[你看，这么多人喜欢你呢，你一上船就得到了大家的好感，尤加也说喜欢你不是？你为什么偏偏要占着布拉德？]

[我……]

[我只是想要布拉德的孩子啊！]她大叫起来，完全失了平日的风度，[我不喜欢布拉德，又不会和你们争他！我只是想

要个孩子啊！一个有着最完美的音乐基因的孩子！一个能够超越苏菲的孩子！我这辈子是做不到了，我知道自己的天分

也就到此为止，不管我怎么努力也赶不上你们！所以我就退而求其次，布拉德的基因与我最匹配，我只想要他的一个细

胞而已！]

[爱莉丝，你给我住嘴！]

朱利安拉住她，她却疯狂地挣脱。

[什么勤能补拙，什么后天的努力，全是骗人的！苏菲有天分，但她却从不珍惜，总是做出一副好人的样子说些自负的

话！兰卡有天分，但他却根本不懂何为音乐！他能弹一手好琴却从不在乎！塞伦有天分，但他只想用他的天分来为他赢

取名声与利益！像你们这样被人称为天才的人，怎么能理解我的痛苦？]

[爱莉丝，够了！]

朱利安狠狠地甩了她一个耳光，[你还要丢人现眼到什么时候？！]

布拉德痛心地说，[团长，到现在你还要包庇她吗？她害死了苏菲啊！如果不是尤加的证据，你也会为了她把兰卡赶走

对不对？]

朱利安露出疲惫的神色，[我知道我对不起兰卡，更对不起苏菲。但我……我不能不管爱莉丝。有些事你们不了解……]

[那你就说啊！说出来让我们了解！]

寂静在休息室里蔓延开，朱利安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爱莉丝。

[塞伦的嗓子既然没事，这件事就当作没发生吧。]

许久之后，朱利安才抬起头向人们说，[我会除去爱莉丝的成员身份，从今以后，她只是“诺亚号”的客人。]

爱莉丝惊讶地望向他，朱利安却并不理会，继续对我们说道，[兰卡，我向你道歉，的确，如果不是尤加出面当众说明

，我也会像苏菲那个时候一样包庇爱莉丝。但我不能处罚她，我答应了她的母亲要照顾好她。]

有人开始交头接耳，猜测着朱利安和爱莉丝的关系。我这才从布拉德的身后走出，对爱莉丝说，[爱莉丝，你错了。]

她哼了一声，别过头不看我。我继续对她说道，[你对音乐的热爱，不应该建立在你的嫉妒上。在艺术的领域，的确，

只是勤奋不一定能换来更高的地位。但若你真心喜欢音乐，那就应该去欣赏音乐本身。]

[你这是在教训我吗？]她高傲地抬起下巴，[你根本不懂音乐，你的琴技就只是靠着你的天分！你有什么资格说我？！]

[既然你看不起只靠天分成功的人，那为什么还想要制造一个只有天分的孩子？不，什么孩子之类的说法，你也只把孩

子当个工具吧？]我毫不留情地回敬着她的话，[制造出你想象中的完美的音乐机器之后，你又能得到什么呢？名声？地

位？金钱？靠着天分赚来的东西，那不正是你所轻视的吗？]

[更何况，就算有天分又如何？你的孩子说不定并不想要走上你为他铺好的路！任何人的人生都应该由他自己来决定，

你强制给了他完美的音乐基因，你却不能改变他自己的思想与价值观！]

[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被人称为天才的人，但他们到最后都并没有成功，甚至走上歧途者大有人在。爱莉丝，你为你今

天所有的成就骄傲过吗？那是你自己的财富，比起父母给予的天分更让人尊重的财富。你却看不起你所拥有与得到的东

西，当有一天你回过头来想到这件事时，你会为此而羞耻吗？]

爱莉丝没有再说话，直到朱利安让大家都解散，她还一个人留在休息室里。那天之后，朱利安便向外界宣布了爱莉丝的

隐退。虽然在艺团之间产生了不小的讨论，但真实的情况却依然被朱利安隐瞒了下来。爱莉丝保持了对外的好名声，但

在“诺亚号”内部，她却已经失去了所有人的信赖。

塞伦的嗓子如期恢复，虽然被告知了真相，但他恨的人终究只是抢走了布拉德的我。由于《蔷薇深处》的好评，这首曲

子被朱利安正式列入了节目单。在宣布这件事的时候，塞伦美艳的脸孔几乎扭曲得不似人形。

“诺亚号”似乎已经不能再恢复平静。几日后的晚上，塞伦硬是闯进了我们的房间。他喝得大醉，眼神迷离，直接乎视

了我的存在，放下属于首席歌手的一切尊严与骄傲，哭着请求布拉德再次回到他的身边。

[我后悔了！]他大声地向布拉德说着，[为什么你就不能再给我一次机会？你不是说过我是你唯一的海妖吗？我们曾经

那样相爱过，为什么你再不肯原谅我？我比兰卡更适合你啊！]

布拉德脸色不好地说，[塞伦，别说傻话了。你比谁都清楚我们再也不可能回到从前！就算没有兰卡，我也不会再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