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二）——夜之蔓

“你们都愣干什么！快干活。”只不过才一分钟时间，凌宸就化身成了恶魔。看着呆愣的成员们一声严厉的大吼。

叮——，吓得易天昕一个音没有弹准，他都忘了自己还在跟凌宸通电话中。

“你也是给我专心点，好好练习！两天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种三流的演奏——”拿起手机刚想对凌宸说再见，却被凌宸一阵震耳欲聋的咆哮声给吓得差点摔了电话。

“我……喂……”还想说点什么的易天昕张了张口，电话那头回应他的是嘟嘟声。

“挂电话也不说一声，真是……”易天昕对着电话忿忿不平的说了句。

收回电话，易天昕才仔细看清这间房内的其它东西，满柜的曲谱，全都是世界级大师的钢琴曲谱有的更是罕见几乎找不到的曲子。墙上挂着几张德彪西不同时期的画像，由此可以知道凌宸对德彪西的喜爱。

易天昕在那整书柜里曲谱里找了找，翻了翻。突然眼前一亮，哇，居然还有《月光》的手写版曲谱。要知道这种全手写版是非常难得，对于热爱钢琴的人来说，这可是稀世珍宝。

翻看了几页，从书中掉出来一张纸，易天昕慌张的捡起来，千万不要把什么东西弄坏了。他小心翼翼的拿起那张纸，仔细一看才发现是张有点旧的老照片。

而且这张照片看上去很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照片中两个小男孩笑得很开心，身后站着一位高贵优雅的女士，她的笑容很迷人，眼神却露出淡淡的忧虑，泛白的脸上没带一丝血色。

“啊，这不是在那间小屋的照片吗？怎么会在这儿？”拍了一下脑门，易天昕想起这张似曾相似的照片出处。

虽然当时很混乱，但他还记得凌枫看到这张照片时脸色很难看，眼露凶光对他充满了恨意。这张照片上的两个人到底是谁，为什么会令凌枫失控？

带着满腹的疑问易天昕研究起照片来，照片泛黄边缘还有点斑点，应该是放了很久。而且凌宸还把他夹在最喜欢的曲谱里，就说明这张照片很重要。

如果他没有看错的话右边的这个小男孩就是凌宸，那左边的那个呢？怎么看怎么觉得眼熟，还有他们身后优雅高贵的女士又是谁呢？难道是凌宸的母亲？

有太多的疑问令易天昕想不通……

这两天易天昕几乎有一空就泡在钢琴房里，一刻也没离开。这是他来瑞峰学院三个月以来觉得最充实的两天，不用去烦恼其它，一心一意专注的弹着钢琴。享受着钢琴带给他的美妙感觉。

不过萦绕在他心中的疑问一天比一天重，他很想破解那张照片上的秘密。开口问凌宸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但他真的很想知道有关凌宸的一切。

时间在悄无声息中度过，也到了凌宸要验收易天昕成果的时候。

这天，凌宸放下手中工作专程和易天昕到钢琴练习房。

第080话「预演」

两天后的钢琴验收，众人都翘首以待。

凌宸和易天昕一前一后的走进教室，前者面色很难看一手插在裤兜另只手夹着课本，无框的眼镜后那又幽蓝的眼眸里全是冰冷，目空一切。后者则低着头像一只受惊的兔子无辜的跟在凌宸身后，故意和他拉开距离，生怕多走出一步会被狐狸的利爪受伤。

众人看这两人的表情就猜到易天昕肯定把事情搞砸了，不然凌宸的脸不会这么臭，这么冰凉，那张原本俊美的脸现在像世界上的人都欠他八百万似的。

快步回到自己的位置，凌宸把手中的课本“啪”的一下扔在课桌上，所有的人随着那书本的落下心也跟着抖了一下。凌宸极为不爽的坐下，优雅而冷酷的推了推眼镜，易天昕乖乖的站在凌宸旁边，像做错事的小孩等着凌宸的训导。

看来易天昕惨了！在场的人都为他捏把汗。

“天昕弹得怎么样？”看凌宸那张脸顾子煜就知道结果，但看到易天昕那可怜的样子，也只好由他开口问比较妥当。“看你的表情是不是天昕弹得太好你惊到了，呵呵……，我就知道他不会让你失望的，呵……”

顾子煜最后那句话被凌宸冷冽的眼神给瞪了回去，他无奈的向易天昕耸耸肩，他也帮不了忙了。并把目光投向施明煊，递了递眼色。

看在易天昕的份上施明煊勉为其难的上前，“到底是好是坏，你说句话行不，大家都等着呢。”

又来一个上前说情的，凌宸瞪向施明煊没有说话。

“班长，你这样憋着有什么意思，快点说，我可没时间陪你们，呆会儿还要去排练舞台剧。”看不下去的夏念芷双手撑着桌子，直视凌宸幽蓝如海的眼眸。

“小昕昕，你也说话啊。”看凌宸没反应，夏念芷把目光转移到易天昕身上。

“呃……”要怎么说，刚才在钢琴室丢脸死了，现在那有脸面说啊。水汪汪的黑宝石大眼抬头看向夏念芷，乌黑的瞳仁里含着莹莹的水点，一副受伤的表情。

两个人的沉默让大家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从下手。似乎事情很严重，但不应该啊，再怎么说易天昕也是钢琴过了八级的人，再差不也不会差到那去。是不是因为凌宸要求过于严格，让易天昕有压力，所以才会这样。

“这个节目刷掉，别找一个节目代替！”凌宸虽不冷不淡的对夏念芷说着，但所有人都听得出来他的强硬态度。

大家终于等到凌宸开金口，可结果却是这样。

“什么？你现在说换掉，我现在那有美国时间去找其它的节目，不行，小昕昕说什么也要上这次的元旦节目！”面对凌宸的冷淡，夏念芷也不退让，什么都他说了算要她这个文艺文员干什么。

“凌宸，就算天昕弹得不理想再练习几天应该能过，你现在突然说换掉，那天昕这两天的努力不是付之东流了吗？”看着一直默默无语的易天昕，顾子煜也劝说。

“就是，我们相信天昕会拿出最好的成绩。”一直坐在位置上没有开口的夏蒙蒙也走了过来。

凌宸仰头看着呆站着一动不动的易天昕，心里就有气。在钢琴房里弹的那都是些什么？是一个专业的钢琴家弹出来的东西吗？

“你自己说，你刚刚那都弹的是什么东西？完全不着调，连弹错好几处。”从进来到现在易天昕一句话也没说，凌宸实在找不出什么理由导致他弹得这么糟糕。“从开始到结束你总共弹错了几处！”

“我……”就因为凌宸站在他旁边易天昕会发挥失常，整个人都紧张的手指都在颤抖，“对不起，下次我会好好弹的。”

“别光说对不起！”对于易天昕动不动就道歉这一点凌宸也颇为恼火。“我们要的是一首完美的曲子不是你的道歉。易天昕，你到底有没有搞清楚这次元旦节目的重要性，不要抱着玩的心态，如果是这样，那就没有参加的必要！”

的确，刚才在钢琴房弹得太差了，就连他自己都觉得丢脸，连信誓旦旦想要在凌宸的面前证明自己的实力，换作是他也会没听完就夺门而出。

不过，凌宸说他抱着玩的态度，易天昕就不依了。

“我是认真的，绝对不是玩，钢琴可是我最好的朋友！”凌宸的话激怒的易天昕，就算他再怎么不对，凌宸也不应该怀疑他的对钢琴的喜爱之情。

而且对钢琴的喜爱也是凌宸赋予的，他这样说就等同于否定了他对凌宸的喜欢一样。

“不对啊，我有次还偷偷去听小昕昕弹过，很好听很有感情。”通过凌宸和易天昕的对话夏念芷大体了解了情况。“班长，你是不是给他施加了压力，才会……”

“你这话什么意思？”

废话，就她会关心易天昕，会去偷看他。凌宸不止一次的抽空去看易天昕的情况，虽然他每次都是偷偷的在门外观看，但是他对易天昕的关心绝不亚于夏念芷。有好几次他都想进去看看，又怕影响到易天昕的练习。

结果呢？却是这样的结果，在他一个人的面前易天昕都这么紧张，要是在那么多人面前还指不定怎么样，真是枉费他把钢琴房的钥匙给他练习。

夏念芷瞄起眼疑惑的看着凌宸，再看看易天昕的表情。她无奈的叹了口气，小白兔多半因为凌宸是旁边紧张得手抖才会一连出了好几个错。

“你们放心，我在元旦节目前一定把这首曲了练好。”在这种时刻，易天昕也多说无益，唯一能做的就是下定决心令凌宸相信自己一定能弹好这首曲子。

“别尽说好听的，到节目当天才能见分晓，现在的你完全不行！”凌宸的一盆冷水泼在充满斗志的易天昕头上。

“凌宸，你说点鼓励的话会死啊，天昕，你别理他，除了官大就说不出好话，我们挺你，你就放心的发挥自己的水平。”施明煊为凌宸对易天昕冷淡的说话态度打报不平，捶胸以作鼓励。

施明煊这话说得凌宸就像一个只会说恶毒话的人。

“嗯，我们相信你。”顾子煜他们也都很支持易天昕。

毕竟谁第一次都会感到不安，会出错是很正常的现像实在不应该就这么快下决定。

“太好了，真期待天昕弹钢琴的那一天，一定很帅气。”程然可爱的大眼做着期待状，令易天昕又多了份信心。

见大家都这么支持易天昕，凌宸也不好再说什么。但这样放任不管，在彩排的那天就会被淘汰掉。于是凌宸决定。“既然这样，从今天起我就陪着你练习，直到我说OK为止。”

“啊，——”易天昕没想到凌宸会陪他练习，心里更紧张了，每天都和凌宸面对面，他可怜的小心脏又要受考验了。

“早这样，不就解决问题了，非要搞这么多事情出来。”嘟嘟嘴夏念芷冷眼看着凌宸。早干嘛去了，现在知道当陪练。

相信有凌宸的陪练，易天昕的钢琴水平就无用质疑。这个节目有了保障，夏念芷就安心去排练自己的舞台剧了。“那太好了，我们去排练舞台剧了，你们也去练习钢琴吧，再过几天就彩排了，时间不多，那么就互相加油喽。”

当夏念芷转身要离开时，凌宸忽然叫住她。

“夏念芷，你选这首曲子是不是有什么用意。”狐狸幽蓝深邃的眸子狐疑的看着夏念芷，从她找易天昕参加元旦节目就让人怀疑，而且还事先把曲谱打印好了。

夏念芷神秘一笑，“班长，你想多了。”

“加油——”他们都一一给易天昕加油打气，纷纷的离开了教室。

原本热闹的教室一下子变得冷清了，就只剩下易天昕和凌宸两个人。

易天昕偷瞄了着凌宸的面部表情，他偷偷的移动着步子向自己的位置走去。看着他的举动，凌宸抽动着嘴角似笑非笑，这兔子是在干什么，防他么？

“易天昕！”听到凌宸的叫喊，易天昕条件反射的站着没有动。“拿着曲谱到钢琴房去。”

“是！”

第081话「陪练」

自那以后凌宸几乎天天监督易天昕钢琴，从最开始的紧张不已到后来的得心应手。全靠凌宸的耐心指导，虽说有的时候凌宸的耐心也有限，但总的来说已经算很好了。

Smallhappiness这首曲子来自于日本一部爱情片《情书》，为此凌宸特意去看了这部电影，所以他才会问夏念芷为什么非让易天昕弹这首。

LetterofNOReturn的主旋律出现前有一段长音，镜头缓缓推进小樽的女藤井树，旋律温柔，音乐清新剔透，也暗示了女藤井树的性格，有些天真，有丝不识人间烟火，而小樽也不同于博子所在的神户，它非常寒冷又带着不易破坏的宁静。

SmallHappiness如它的名字“小小快乐”一样，用的是清脆的钢琴，并且伴随着两幅素描出现，一幅在考卷背后，一幅在片尾《追忆似水年华》的书卡背后，也正是由它道出了女藤井树一直未觉的初恋。

难道这是夏念芷给他和易天昕的暗示，凌宸摇摇头乱开自己无稽的猜想。

回神过来指导着易天昕。“这里应该这样，”凌宸上前亲自弹了一下，“在这里高一点，后面的再降半拍，像这样……”

“嗯，果然好了许多。”这几次练习下来，易天昕才知道凌宸在钢琴方面的造诣绝对可以说到了大师级别，自己在他面前也不过是个小学员而已。

遇到不通的地方经凌宸指点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易天昕很卖力的练习多多少少也得到了凌宸的肯定。但对易天昕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抽空来偷看的夏念芷躲在门外，透过门上那片透明的玻璃观察着里面的练习情况。在学院会堂排练舞台剧的他们听到她说要来看易天昕，都准备纷纷跟来。夏念芷考虑到凌宸那个阴睛不定的脾气，就好言把他们劝走了。

趴在门上，透过摩沙玻璃夏念芷看到凌宸如艺术家笔下雕刻品的完美侧脸，带着温和轻柔的表情正认真的手把手教导着易天昕。

两人如此近的距离并感到不舒服，画面相当和谐养眼，然而认真讨论着指法他们并没有注意门外的人。特别是易天昕出错的时候，凌宸总会笑着轻拍他的头。

“看来，我是多余的，还是闪人吧。”看到如此美好的画面，夏念芷不禁感慨自己的担心真是多余。

一点动静也逃不过凌宸灵敏的耳朵。

“凌宸，怎么了？”见凌宸突然停了下来，易天昕回看头向凌宸。

凌宸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的动作，并看向门的方向。

“鬼鬼祟祟的在门外偷听可不是你的风格，文艺文员。”凌宸打开门，半倚在门边，幽蓝的眼睛直直的盯着夏念芷，盯得她头皮发麻。

钢琴房毫无预警的打开，吓了夏念芷一跳，狐狸的嗅觉还真是灵敏啊。而且还被发现偷窥，这可不是什么好事。

“什么？念芷也来了。”易天昕从里面探出来。

“我看这么晚了，你们还在练习就来看看，小昕昕练习还好吧！”夏念芷被凌宸发现也只好留下来，说点宽慰的话，免得遭受凌宸那双冻人的冷眼。“但是还是要注意身体，对了，你们还没吃晚饭吧。”

看向墙上的时钟，确实已经很晚了。和易天昕一起讨论边弹着不知不觉连天色暗了下来都不知道，这还是他第一次这么愉快，尤其是易天昕所弹奏的曲子充满春风般的感觉，身体如羽毛般轻盈的在空中飞舞。

不像他这样讲究技巧，空有高超技术却没有感情，就如同他的心一样。

“已经这么晚了，学校餐厅应该还没有关门，天昕收拾一下，我们去吃饭。”凌宸向屋里的易天昕说道，然后又回头对站在门口的夏念芷清冷的问。“你也没有吃吧，那正好一起。”

“哦，好。”接到凌宸的命令，易天昕开始着手整理曲谱。

“咦？！我也一起？”夏念芷诧异的看着凌宸，班长今天居然主动邀请，透着一股怪异。

她探头看了看屋内的易天昕，又把目光转向凌宸。在心里犹豫着要不要去，从凌宸的表情很明显的她就是一顺带，但她可没有当灯泡的嗜好，但看在易天昕单纯的模样还是在旁边给小白兔护护航比较好。

还有凌宸把他堵在门口这算怎么回事，夏念芷上前一步，他就堵一步，这么明显的阻拦让她很不爽。这里面有什么她不能看的？

“班长，看一下没有关系吧。”额角的青筋跳动着，脸上还保持着甜美的笑容。

“不行！”凌宸勉强的扯动着嘴角的笑容，深邃的蓝眸里写满了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