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院物语（三）——夜之蔓

点点头李文绎和周立辉起身跟易天昕他们挥手离开……

原本热闹的赏花节随着他们的离开，也变得安静。易天昕抬头看向头顶纷飞的樱花花瓣，飞扬的花瓣虽然很美丽却带着无限的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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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宸，知道你今天的行为意味着什么吗？”凌枫和凌宸离开不久，凌枫上前拉住一直往前走，没打算停下来的凌宸。

凌宸回头，幽蓝的目光对上凌枫褐黄色的眼眸里。沉静而冷漠的看着自己的表弟，生冷的反问。“你说意味着什么？”

从凌宸的眼神里凌枫读到了坚决，他不敢置信的松开凌宸，怔怔的望着他。

“你……你下定决心了？”虽然在看到凌宸的眼眸那一瞬间凌枫就明白了，但他还是忍不住想确定。因为这件事的严重性远超过凌宸和凌枫所预料的范围，所以……

然而，凌宸并没有就凌枫的话作回应，幽蓝如海的眼里依然是坚定。

也许……他一直都这么坚定，只是凌枫一直没有发现而已。、

“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凌枫激动的揪起凌宸的衣领咆吼。“是我让你跟易天昕说关于爷爷的事，但是，我没想到你会做到这种地步。今天的合奏就意味着挑衅，你是决定跟爷爷摊牌吗？宸，你不要傻了，我们都不可能摆脱爷爷的……”

五岁那年亲眼目睹凌爷爷对自己母亲的惨忍，他就知道进了这个家门就永远不会摆脱不了顶着光环所要付出的代价。没有人能改变爷爷的决定，也没有人能反抗他。即使凌宸是他的亲孙子也不能。

面对凌枫的过激言词，凌宸淡淡的回应。“那又怎样……？”

“那又怎样？你难道想让易天昕也落得个你母亲的下场？！”凌枫大声的说。

平静的脸一下子暗沉下去，凌宸反手揪起凌枫的衣领，幽蓝的眼睛不再是湛蓝的天空，取而代之的是凶戾之气的蔓延。“枫，你再说一句，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两人对峙，凌宸知道凌枫的好意，但他已经和易天昕有了新的约定，为了这个理想，他们会一起努力，不管前面会什么艰难险阻，都阻挡不了他的决定。而凌枫所说的又是凌宸最为担心的事……但是……他是绝对不会让这种事发生的。

甩开凌枫，凌宸冰冷的看向自己的表弟，从小在他保护下长大的弟弟却不知不觉间反而成了他的保护者。

“枫，谢谢你一直以来为我着想。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希望你还是像现在一样，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不要成为爷爷手中的傀儡。也许……我没资格这么说，但是，我已经下定的决心是不会改变的，我永远不会按爷爷所安排的路走下去。”一旦下定决心，跟自己最亲的人坦诚心里反而很轻松，很舒畅。

凌宸坚决的态度深深的刺伤了凌枫，曾经以为会永远陪在凌宸身边面对艰难阻止的那个人是他，那怕是地狱他也会毫不犹豫的跟随。而如今他看到凌宸能把自己一直压抑的真心释放出来又替他感到高兴。

这一刻，他是彻底的失去了属于他的位置……

这一刻，他的心阔然开朗如释重负……

能看到这样的凌宸，凌枫在心里感谢着易天昕。

“……呵呵……，看来我是真的输了。”无奈的，凌枫倚在树上轻笑。

他想……正因为有了易天昕的存在，他们才会像现在这样为了自己所追求的自由、理想而一点点改变。

“宸，既然你下定了决心，毫无疑问天昕是会支持你，但……你有没有想过爷爷他……”实在不想提起令人烦忧的事，但那是事实。不提不意味着可以逃避。

“你以为他对你们的事不知道吗？他总是冷冷的躲在角落里看着我们每一个人，有的时候还操纵着这一切。也正因为知道他的想法，才会觉得……”凌枫想到平时看上去和睦的人，脸上温和的笑着，而那双精明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笑过就觉得可怕。甚至，有的时候凌枫会有一种被看穿一切的寒栗感觉。

“就像他把你安排到我们班上来一样！”凌宸一语道破。

自凌枫来瑞峰那一刻起，凌宸就知道凌枫会来瑞峰绝不是偶然，而是凌爷爷的安排。

“你知道？”凌枫很讶异。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虽然是在凌爷爷安排下来到瑞峰的，但凌枫并没有打算按凌爷爷的指示行事。他也有自己的原则，凌爷爷给了他一切，但并不意味着，他可以控制自己的内心。

但从这一点上回过头想想，凌枫忽然觉得血缘还真是一种莫明的羁绊……不愧为亲孙俩，谁的想法也没有逃过彼此的眼睛。

既然两个人都心里有数，那为什么……？

“既然你知道我是来监督你的，那你应该很清楚爷爷为什么会这么做。而你今天却故意告诉他，你跟你的父亲一样不会遵照他的意思做。那么……”凌枫猜不透凌宸为什么会这么做，这无疑是跟爷爷正面对垒，而这样做的后果……

如果不正面交锋，凌宸很难知道凌爷爷下一步会对他做什么。不……他更加担心的是凌爷爷会对易天昕下手，但是，他跟易天昕的关系恐怕早就被他看穿，然而现在对他来说最重要的事是履行跟易天昕的约定。

“枫，你知道爷爷为什么会送你到丰城吗？”突然，凌宸的话让凌枫着摸不透，这个时候凌宸怎么突然提起他在丰城读书的事。

“和我比起来，你对商业经济方面更加有天赋。”

“呵……呵呵，真是可笑，难道你的意思是说，爷爷是为了培养我才会特意把我送到丰城学院？”

现在凌枫才发现，丰城学院里培养的几乎都是咤叱商业的人才。每年从丰城学院毕业的学生，有一大半都直接被世界各地著名的经济商业系学院录取。可想而知，丰城学院可以说是培养出数以无计的商业巨才学院。

而现在他之所以会到瑞峰来，是因为爷爷考虑到他的身体？凌枫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大跳，从把爷爷视如敌人的自己却在心里某处崇拜着他，这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不管爷爷的目的是什么，但是我都希望由你来当凌家的继承人。”或许凌宸觉得自己把这个沉重的担子丢给凌枫真的太狡猾了，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凌枫对经商上的确很有天赋，由他来继承是再合适不过了。

“什么？！宸，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凌枫说得没错，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另外一个声音突然加入到凌宸和凌枫的对话当中。

第152话「笼中鸟」

“天昕——快……快去……拦……”

易天昕他们在樱花树下一直等着凌宸和凌枫，可没想到等来的只有凌枫一个人，而且，凌枫脸色凝重的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

“凌枫？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跑过来了。”看了看凌枫的身后，没见凌宸的影子。再加上凌枫手术恢复没多久，这样跑对他的身体增加负担，易天昕便迎了上去。

“现在不……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宸……宸他……”因为跑步的原因增加了身体的负担，凌枫连说话都揣得不停……从小凌枫就很讨厌这个体弱多病的身体。

“凌宸？凌宸怎么了？”易天昕心一紧，一种不好的感觉涌上心头。

果然，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吗？

夏蒙蒙及时的递上一杯水，才让凌枫缓了过来。

“我……我和宸正在讲事，突然周老师出现，说爷爷这次回来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带凌宸回法国，而且爷爷已经帮他找好了国外著名的商业大学。宸一听就冲了出去，我想他应该去找爷爷了，周老师已经追了过去，天昕，你赶紧去——”终于，凌枫把事情的原委道来。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爷爷回来的目的是为这个，还有为什么周立辉会知道并告诉了凌宸，这事透着古怪。最令人感到费解的是，凌枫没想到凌宸会这么冲动的直接去找爷爷，如果不及时劝住他的话，两个人的矛盾只会增加……那后果……

还没有等凌枫把话讲完，易天昕就跑了出去。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如果真如周立辉所说的那样凌爷爷这次回来的目的是凌宸的话，可他为什么还送自己“愿望珠”。又怎么会让周立辉把这话告诉凌宸，无论怎么样都想不明白，还是说这一切都在凌爷爷的计划之内？

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那他努力隐瞒和凌宸的事，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就因为知道才会在机场跟他“偶遇”，才会有接下来的事？

不……不会的，现在越是想心里越觉得慌。抛开这些，现在最重要的是阻止凌宸才是。按凌宸的脾气不应该这么冲动的直接去找凌爷爷。可现在为什么听到周立辉这么说就直接找上凌爷爷了。这到底是……？

“不可能——”凌宸冰冷而又危慑的声音在转角的一个花园里传出。

就连赶过来离得较远的易天昕也能听出凌宸此刻的心绪糟糕到了极点。

“我是绝对不可能跟你回法国去！”凌宸幽蓝的眸子里除了冰凉和愤怒以外，再也没有其它情绪。

两爷孙面对着面，凝重的空气充斥在他们周遭……

“作为凌家未来的继承人，你没有别的选择——”一句话就驳回了凌宸的所有，凌爷爷的脸上很平直的说。“虽然你是将来的继承人，但现在的你没有任何权利……在你还没有继承凌家事业前，一切都由我安排……”

“也包括我的人生？”打断凌爷爷的话，凌宸冰凉的眼睛像在看陌生人一般看着自己的亲人。

凌爷爷沉静的眼睛里微不可察的闪过一丝顾虑。他的苛厉变成了困住凌宸的牢笼，即使是这样，凌爷爷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他只是希望凌家的事业不要在他的手中断送。

“你的人生，从你出生的那一刻就已经决定了。无论你有多不愿意，你也要接受。”凌爷爷凌厉的目光里把最后一点亲情都抹杀了。

“除了控制别人的人生，你还会什么？不要以为爸爸顺了你的意继承家业，我也会跟他一样。……可能你永远都不会知道爸爸他继承家业后是多么的后悔，就因为你，他不仅失去了自由就连最喜欢的钢琴也要放弃。最后……最后连生命也……，……爷爷，你从来都没有后悔过吗？那怕一点点也没有吗？”

面对孙子对自己的控诉，凌爷爷脸瞬间变得苦涩，但那也只是一瞬间。

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他怎么可能不后悔……可他却依然很直接的回答凌宸。“没有。”

“没有？！……哈哈……原来……原来爸爸和我在你眼里也不过是个棋子而已。一个只为了家族存在的棋子，既然是这样，你就当从来没有我这个孙子！”

如果这就是他的人生，那么凌宸宁可不要，……除去那些虚设的光环，也许他的人生就不会再受别的人的控制，可以自由自在。

“宸少爷——”章叔阻止情绪已经失控的凌宸，上前扶着因打击太大而后退的凌爷爷。

“什么少爷，我什么也不是！”凌宸没想到自己的爷爷事隔这么多年还是没有改变固执的连他都感到陌生。

“老爷他……”

“老章……”凌爷爷阻断章叔接下来的话。“宸宸，不论你怎么想，我都不会改变最初的决定，也不后悔……爷爷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好。我已经没多少……”

话到一半凌爷爷就没再继续说下去，因为凌宸的眼睛里对他起了仇恨的目光。冰冷的视线如同寒冬里的酷雪，冰蓝色的眼眸里散发着幽幽的冷光，目空一切……亲情对他而言不是温暖而是无形的枷锁，把要紧紧的拴住，移不动半点脚。

“爷爷……你是我的亲人还是牢笼？”清冷的声音划过飘落的樱花花瓣悲凉的落在地上。

“宸少爷，不要这样跟老爷说话，你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依靠。”扶着凌爷爷不稳的身子，章叔责备凌宸的不敬。“为了把你抚养长大，他付了比一般人好几倍的精力。每天都工作到很晚，不管有多累多困但回到家后总是会先去看你，就因为这样，老爷身体才会……”

“老章！”凌爷爷没有让章叔继续说下去，他站好身子，眼神恢复了平常的冷静。“宸宸，你还在为你爸爸的事恨我吗？我也……”

“你觉得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爸爸和妈妈也再也回不来了。”打断凌爷爷的话，凌宸冷冷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温度。

不管凌爷爷在商场上是如何的咤叱风云，但面对自己的孙子他永远是个失败者。

凌爷爷垂下眼睑，除去那些使命他也只不是个老人而已，然而，该是享受天伦之乐的老人却被自己最疼爱的孙子用冰冷的眼光恨着……

多么的讽刺，多么的可悲！

也许……凌爷爷并不是想这么做，但肩负使命的他不得不狠心。

正因为了解，易天昕才会一直静的站着，没有拦住凌宸。

凌爷爷抬头凛冽的目光对上凌宸冰蓝的眸子。

“下个月过后，就跟我回法国。”

这话不是商量，而是命令！就连凌宸都无法违抗的死命令！

第153话「决裂」

“哼——”凌宸冷哼出声，幽蓝的眸子是冷淡的漠视。“我想我说得已经够清楚了，我是绝对不会跟你回法国的，爷爷你真的要逼得我不认你吗？”

“你这是在威胁我？凌宸，不要用这种挑衅的眼神看着我，你现在所拥有的东西都凌家给你的，离开凌家你什么都不是！不要做这么幼稚的事！”凌宸的话让凌爷爷也失去了理性，大声的喝道，柔和的眼睛里充满了凛冽的光芒。

“如果可以我倒真希望自己不要生在凌家，而是普通的家庭，也不用连自己的人生也被别人来安排……或许对你来说顶着凌家的光环是一种光荣，可对我而言那是一道枷锁，是一个牢笼，连最基本的自由都没有。如果姓凌就要失去自由的话，那么，我就把这个光环还给你，请你还我自由。——凌老爷！”

无边的冷漠加残酷的语言就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凌爷爷胸口令他透不过气，他长期以来换来的却是这句“凌老爷”，多么可笑又可悲，他的心在悲凉的笑……

“凌老爷”三个字不仅仅令凌爷爷的心瞬间冰冷，就连易天昕也觉得凌宸这话说得太过分了。就算凌爷爷对凌宸太过强硬，但是……被自己从小抚养长大的亲孙子这么说，是多么的难过伤心。

“宸少爷——”一向表情很少的章叔也因为凌宸的这三个字震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