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茗槿回到御书房,刘容就对他说:“爱卿快过来再为眹拟一道旨意,”然后他眨着眼睛开始口述:“德才兼备,勤慎
端方,户部左侍郎韩茗槿着升为上书房大臣,钦此。”
说完了调皮的笑了笑,欠了欠身,“阿槿又可以天天和我一起了。”
韩茗槿无奈的写好圣旨,不赞同的看了眼刘容,被他瞪了回来,“你也想男儿志在四方吗,绝对不行的!”
“那臣也只好勉为其难,伴君如伴虎了。”
第二十五章:梦如人生(上)
君王都是独自吃饭的,刘容看着端上来的一道道菜,有摆成松鹤延年的,也有拼成花开富贵的,好看是好看,可不怎么
像吃的东西,旁边的太监说道:“皇上,您进膳吧,”刘容没有表示,于是他唱道:“撤!”然后又是一桌子铺天盖地
的上来了,龙肝凤髓,熊掌干贝,试菜的人一一亮出他们的银匙来,“这么多菜啊,”
“皇上,这是老规矩了,顿顿都该这样。”刘容在一群太监的包围下没滋没味的吃完了这顿饭。他想着阿槿恐怕还没有
吃饭呢又挑了琵琶大虾,松鼠鳜鱼两道菜赐给他。
傍晚时分,太后召见刘容和阿槿。接连失去丈夫和长子的太后,再不问俗事,每日青灯古佛相伴,唯一放心不下的人就
是站在跟前她的小儿子了,原来以为他能安安定定的做一世臣子,怎么想的到……眼中一阵的酸涩,刘容知道母后哀伤
,他轻轻的为她揉着太阳穴,以减缓她的痛。
太后的目光扫到了站在一边的韩茗槿,他站在那里,沉静如水。“容儿,母后明白你的心思。可如今你已是皇帝了,后
宫无人,子嗣空虚,难保不被人指指点点啊。”刘容和阿槿的心中震动,太后于宫中多少年,她的智慧并不低于她的夫
君和儿子们,这一国政治说大也大,文韬武略写个几千卷也不嫌多;说小也小,皇亲国戚,文武重臣,你嫁我娶,都在
一条裙带子上头,共同保这千秋万代的帝王业。
“母后,儿臣知道您必定是为了我好,可是……”刘容绝对不愿让阿槿受委屈,不过太后摸了摸他的面孔:“哀家有个
两全的法子,你要听吗?”他的目光一闪,赶紧拉过阿槿跪下,“愿听母后教诲!”太后说道:“娶了你的寡嫂,封她
做皇后不就得了,她的父亲掌天下三分之一的兵马,为了自己的外孙将来顺利登基也一定乐意的。”刘容想到了那个和
他有几面之缘的女子,“可是?”
“哀家和她去说,她是个明事理的人,至于要不要做真夫妻就由你自己去决定了。”
从慈宁宫出来半天,阿槿还觉得有些恍惚,他没有料到太后娘娘能提出这样一个法子,这样婉转的为自己和容儿留了一
条路,自从那晚知道容儿要做皇帝之后,他心中一直隐隐不安,如今仿似去掉了一块大石头,人轻松了不少。
先皇忌日才过,新皇封后又开始了,礼部的官员忙的都没时间疼小老婆了。坤宁宫里已经很久很久没有主人了,黎悦薇
——从贵妃娘娘到护国夫人,如今是皇后娘娘了,她想过当皇后,但是没想过会做第二个皇帝的皇后。那日太后与父亲
都来了,老人家谈得很开心,洛儿也比平日闹的欢一些,不停的撒娇,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答应了些什么,只觉得自己
像是一叶小舟,不过随波逐流的飘荡而已。
她嘱咐身边的宫女把各种物品放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光线从镂空的窗子透过来,走过去方才看的到上面雕琢着飞舞的凤
凰,中堂上写着两个大字‘无为’,她知道这是对皇后的要求,她很想多找些东西来,把这空空的大殿填满才好。
丝竹奏着喜乐,大红的宫灯里,晃动的烛火影影绰绰,整个的坤宁宫被装点的一派喜气。刘容终于应付完了所有的礼节
,他踏着红毯,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向着一个地方。
朝阳宫里,韩茗槿坐在几案边,他知道刘容等下就会过来,而且对此毫不怀疑,一丝微笑挂在他的嘴角,笑容来自对爱
人和自己的信心。脚步声响起来,刘容踏步走了进来,“阿槿,等久了吧?”他抚上他的肩膀,对外面站着的小达子说
了声:“端进来。”小达子送来一盘子酒菜后就关好门,离开了。刘容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对龙凤红烛,对阿槿说,“我
们一起点燃它。”
有歌唱道:
不需盈门宾客,不需六证三媒,
不需旦旦信誓,不需红褂绿披,
皓月中天,千烛交辉,
两心拳拳,八行喜泪,
心犀既能通一点,花开并蒂形影随。
忘了雌雄人伦,忘了尊卑身份,
忘了凡尘荣辱,忘了横目诟啐,
月下手谈,洞箫横吹,
美景良辰,琵琶声脆,
今日柔情当记取,白头伴生死随。
一对红烛让整个屋子的气氛突然变得不一样起来了,阿槿这才注意到刘容穿的还是礼服,“要不要换一套衣衫,”刘容
笑了,“不用吧,反正等下也要脱的。来喝一杯吧。”阿槿将两个杯子斟满了酒,递了一杯给刘容,“说个祝酒词吧,
说不上要罚的。”刘容抢在前头,“昨夜星辰昨夜风,画楼西畔桂堂东。”呵呵,阿槿只能接上:“身无彩凤双飞翼,
心有屡犀一点通。”李义山的诗谁不知道,刘容不过想听自己讲这一句罢了。看他笑得灿烂的样子!
“为有云屏无限娇,凤城寒尽怕春宵。”刘容又抢在头里,说完以后,他悠哉游哉的夹了一筷子菜慢慢的嚼。阿槿死活
不肯说下句,他就要拿起一杯酒来喝,可是被刘容拦住了,“我没说要罚酒。”他站起来一只手揽住他的脖子,另一只
手揽住他的腰,阿槿想,又来那一套,不过还是说了下句:“无端嫁得金龟婿,辜负香衾事早朝。”
“大诗人也想不到,香衾与早朝也可以两不误呢,呵呵。”他放开一只手,拿了另一杯酒,喂给阿槿,自己则就着喝了
他手上的一杯酒。
阿槿想,这就是他们的交杯酒吗?他看着刘容:“容儿,我们这个样子算不算错了?”他们毕竟是两个男人,被天道人
伦四个字压的喘不过气来。刘容发狠的说:“便是错了又如何!如果这算是错,为了你我宁可错一千次,也不愿意对一
次。”
红烛映衬着刘容的玉面,脱掉了外衣的他,只穿了薄纱般的中衣,
“容儿,我一直都想……能拥有你,”阿槿叹息着,
“你已经拥有我了,我们以前不是很快活吗?”
“你知道我是男儿,不是女子。”
“我当然清楚啦,”刘容的腿有意无意的从阿槿身体的某处擦过,让他一阵的颤抖,
“我想像你对我那样的对你,已经很久了!”
“哦,”刘容眼珠一转,“你会吗,你以前做过吗?”
“你当初不也是试了几次才……我如今比你当初明白多了。”
“你想压皇上?”刘容想耍赖,
“那也没有和皇上夜夜同床的臣子呀。”
似乎说不过他了,刘容想,还是直接点比较好,
“嗯,都有第一次,让我来教你好了。”
阿槿似信非信,可刘容已经握住了他的某处搓揉起来了,他只觉得身体发烧,脸上也烧,慢慢靠向被子,
“嗯,像这样情动了以后,下一步该润滑了。”
不对劲,那沾了油膏的手伸到哪里去了?
“再就是扩张,”阿槿已经明了他不过是在借机占便宜,
可他竟然躺倒在床上,让阿槿跨坐在他身上,是男人就不会放弃这样的机会,他想要分开下面的双腿,
“我们今晚来个不一样的,”刘容驾轻就熟,“让你在上面压皇上好了。”
再剩下的就只有喘息声了。
事毕,两人相拥着,“容儿,你觉得我们算是什么?”阿槿今天的问题还真多啊,“我们是兄弟,是知己啊。”
“可兄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啊!”刘容只想和他贴的更近些,“总之,你对我来说是独一无二最重要的人,不要瞎想了
啊。”
刘容即位后,颁布的第一条重要的政令就是鼓励春耕,虽然比往年稍稍迟了些,他拨给地方官员买种子的钱,让他们借
给农民,对于开垦荒废的田地的人还另外给补贴。而当年的赋税也会减免一半。这条政令,让种田的人们又有了些希望
,许多流离失所的人又回到家乡去了。
他的第二条政令则是出自后宫,他将未得过宠幸的妃子们全部放出去自行嫁人,在宫中满五年的宫女也放了出去,先皇
的其他妃子则全部到寺庙修行,自己的膳食也减掉一半的花销。
第三条则将第二条所省下的钱财拿出来作为对军饷的补充,凡是立功了的前线军士,按例行赏。
这些策略让一度陷入危机的泱泱大国又有了喘息的机会,谋反的人也开始内部分化,人心不安起来,刘容此刻拜了黎大
将军为骠骑大将军,率二十万大军向反贼的老巢进发。相比起来官兵的底气足多了,所以本来就是乌合之众的反贼立刻
溃不成军,各自逃命去了。
已经做了参将的严箐,此刻正在一处名叫桃源的小镇上搜查反贼的余孽,因这个小镇靠山区很近,恐有反贼逃到山里后
出来找些补给,所以他们搜的很仔细,不过并没有什么反贼被发现。反而是严箐见到了他认识的一个人,小镇上唯一的
教书先生,方乐澄。
“你们在这里落脚多久了?”也算是故友了,何况当初是严箐亲自放走他们的,方乐澄一边让蔷薇拿出家中最好的茶叶
招待,一边答道:“当初多谢严兄送我们,我与娘子一路向西,后来到了这个小镇,恰逢一位员外请人教他的公子读书
,就留了下来,也顺便收了些农家子弟一同读书。”
“方兄好福气,在下还未恭喜你们夫妻二人呢。”蔷薇拿出了些土产的果子来招待严箐,也分了些给站在屋外头的军士
们,“这些年来生活如何?”严箐一边打量着屋子里的情形,光线不算亮,一套木制的桌椅,旁边供着孔夫子的像,想
必是给孩子们参拜用的,刚才未曾注意,如今才看到,随然墙好歹刷白了,可脚下踩的仍是泥地,并不像有钱人家那样
铺上木料,和王府就更不用比了。
“如今世道乱了,许多的农家子弟都参军去了,即便是留下来的,也无心学业了。”方乐澄叹息了一声,“我又是个百
无一用的书生,置下的几分薄田一年也收不上几成来。”
“租给佃户,见人好说话,又常常赖我们的租粮。”蔷薇这时候插了一句。
第二十六章:梦如人生(下)
“严兄今日务必留下来尝尝这里的农家饭菜啊。”
“就不必烦劳嫂子了,而且你们也不宽裕。”
“难得遇到故人,在这里都是后来认识的人了,再不和严兄聊聊就快想不起来自己曾是个怎么样的人了。”方乐澄极力
挽留,严箐终于同意了,他吩咐自己的士兵们在外头找地方生火做饭,不得扰民。
趁着蔷薇去了厨房,严箐低声对方乐澄说,“那件事早被人淡忘了,你何不回到家乡或者京城去,就算是开馆授业岂不
比此处过的好些。”方乐澄神色黯然,前两年也曾托人给家乡捎信去,但不知为什么都石沉大海了,回京城,他一样是
举目无亲。
他想了又想还是问了出来:“王爷是否一直安好。”严箐探寻的望了他一眼,他还不知道如今王爷已经是皇上了?方乐
澄怕他觉得自己还抛不开往事,尴尬的笑了笑:“我只是想知道他是不是过的好。”世界上是有越描越黑这件事的,“
方兄,莫非你……”严箐想到如今皇上眼里心里怕是仍然只有一个人的位置。
见此状况,他忙不迭的解释:“严兄你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回到京城里,何况到了现在,假的也变成真的了!”叹了口
气,厨房里饭菜的味道渐渐飘过来,“我们不说这些了,我这里还有些自家酿的米酒,望严兄不要嫌弃才是啊!”
方乐澄最终没有和严箐一同回京城。不过严箐给了他自己在京城的住处地址,嘱咐他若有事可以来京城找他。
这次朝廷攻打反贼可以说是大获全胜,宣武城门大开,骠骑大将军身着盔甲,高头大马入城,前头有很多士兵开路,后
头跟着的是他帐下的各路将军和参将,两旁站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还有些被抓获的反贼头目枷在囚车里,也在队伍的
中间,路过的时候,每个人都看得到他们被百般拷打过的身上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抱着小孩子的大人掩住了他们的眼
睛,但这些人自己则双目呆滞,似乎根本感觉不到痛了一样。
严箐骑马走在离囚车较远的地方,他曾向大将军进言,希望能对被俘的反贼尽量少用刑,显示朝廷宽大为怀的政策,可
他只笑着说:“严参将,切勿心软,那些反贼都是死有余辜之人而已。”
各地的捷报堆在御书房的案头上,刘容看了几本,内容大同小异,他丢开折子,把大将军报上来的军功名单看了看,发
现严箐也在里面,他曾几次带队深入反贼在深山的巢穴,一次还将那个山头的“大王”擒获了,众军士都服他胆大心细
,武功高强。
韩茗槿见刘容专注的看那个军功折子,他上前一步:“敢问皇上将如何论功行赏?”刘容抬头看着他,“爱卿有何见解
说来听听?”
“启禀皇上,臣以为您可以从此次立功的武将中挑些年轻有为的多赐封赏,令他们对皇上您感恩戴德,更尽心尽力为朝
廷效命。”
其实他想的是大将军本就手握兵权,一呼百应,如今又立新功,难保不滋养骄纵跋扈之气,若是有什么事情,说不定牵
一发而动全身。皇上该有自己信任的力量自保,至少能牵制后戚势力。
“爱卿觉得严箐如何?”
“严大人曾于皇上身边伺候过不短的时间,也是知根底的,皇上不妨考虑命他掌管京畿安全。”
刘容对他是言听计从,“那你就为眹拟旨吧,让他统领御林军,为金吾将军。”
“是,皇上。”
早朝时候,严箐在殿上叩谢君恩。这次出征大将军固然封赏不少,不过严箐更得皇上嘉奖,另外赐了他府第一座,舞姬
两名,还赏了他皇宫骑马的特权,一时间风头无两。对于那些被抓获的反贼,大将军上表请求将那些人凌迟处死,以威
慑四方。
刘容专门把严箐招到宫中,询问他的意思,“启禀皇上,臣以为如今虽然反贼已灭,但人心未安,朝廷何不得饶人处且
饶人呢?”刘容看他似对大将军的奏折不太赞同,“卿有什么话不妨直言。”
“是,皇上,那些反贼早已伏诛,但每日仍然少不得受各种酷刑,早已体无完肤了,臣有些不忍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