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溯——两仪式

作者:两仪式  录入:04-24

文案:

东晋皇族末裔司马樾从混沌中醒来,发现自己化身成厉鬼,最后的回忆停留在宫墙下无助的挣扎。而此刻,叶江的地仙虬龙敖必

忽然出现,握住了他的手,应了他百年前的夙愿。

内容标签:阴差阳错 灵异神怪

搜索关键字:主角:重樾(司马樾),敖必 ┃ 配角: ┃ 其它:

第1章

司马樾不知道这是哪里,从意识恢复的时刻起,周遭就是看似陌生又熟悉的景色。似乎之前一直在这里徘徊,只是混沌不清。他

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竟然悬浮在空中,修长的手指是青灰的颜色,尖锐的指尖上还有些已经变成漆黑的颜色的干涸血迹。

就这样自顾自的飘着,不知不觉来到了一条溪流旁边。溪边的芳草长的很茂盛,绿的有些刺眼,甚至可以闻到清晰的泥土味。这

条溪流的水有些急,大概是某只大河的分支。他看着河里的倒影,身上的衣服已经破烂,大半都浸着血迹,垂入河水的衣角在水

里打了个转,染着的血痕却一点也没有散开。

死了么?原来真的死了。怎么会在这里?皇宫的断壁残垣还在似乎还在眼前,耳畔仿佛还回荡着女人的尖叫哭泣的声音,夹杂在

被被烈火烧断的宫柱发出的断裂声。一切都是那么真实,为什么忽然就到了这里呢?

溪水、芳草、虫鸣。这样的景色是司马樾从未见过的,他是晋恭帝唯一的皇子。晋恭帝的子嗣若为男丁都被刘裕的党羽杀害,司

马樾从出生起就一被藏匿在深宫之中,才得以幸免。只是没有想到刘裕称帝建宋后,事情败露,他灭了司马氏全族,自然少不了

司马樾。刘裕的大军攻入皇城,肆意的屠杀。

身边最后一个近卫在司马樾逃到后宫的禁地时死去。司马樾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近卫,他面容清秀,看起来只有20岁的年纪,

他拉着司马樾不停的跑,忽然倒下,再也没有起来。天空不知何时降下暴雨,泥水溅到司马樾长袍上,留下斑斑点点的痕迹。他

用力的晃着近卫的肩膀,却只能无能为力的看着近卫的尸体在大雨中一点点失去温度,变得越来越软,连和司马樾紧握在一起的

手都在不知不觉中送开,颓然得砸在土地上。

司马樾放开近卫,他开始没命的奔跑,只要再穿过这片树林就就是宫墙,时值初秋,草木繁茂,交错的枝桠刮破了他的脸颊和长

袍,衣袖上纹绣的腾龙也变得残破。他怕得厉害,他不想死,皇宫是他的家,也是个牢笼,从出生起就被禁锢于此,惶惶不可终

日,可他还是抱有希望,也许有那么一天真的可以逃出去。

鲜血的结末是他从未想过的结局,心里的恐惧和绝望不断放大。城墙就在眼前,脚下泥泞的土地因为雨水变得滑腻,司马樾重重

的摔在地上,他翻滚着爬起来,却发现脚踝疼得厉害,无论如何都站不起来。

他撑着手臂向着宫墙爬去,最终在红色的宫墙前停下。身后不断传来追兵的呼喊声,指甲深深的扣在墙壁的缝隙里。司马樾发出

小声的呻吟,这声音渐渐变成了绝望的呐喊,响彻了东晋的皇宫。彻骨的绝望,扼住了他的咽喉,他喘不上气,几乎就要死去,

不甘心。

混杂了眼泪的雨水从脸庞上滑落,司马樾尽可能的沿着宫墙向上伸展开手臂,倘若真的有神明,请给我一个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有人愿意拉住我的手,带我离开这里,此生此世,我一定会倾其所有报答他,这就是司马樾最后的夙愿。

可是,最后终究归于沉寂,泯然于黑暗之中,没有人来拉他一把。

死亡,是不可避免的结局。

司马樾轻声的笑着,他闭着双眼,摊开双手送了出去,根本不会有人,这就是他的宿命,不能回溯,不能改变。

手心忽然传来了温暖的触碰,司马樾惊讶的睁开双眼,他看到一个身着鸦青色的长衫的男子站在身前,握住他的手,嘴里喃喃的

念着什么,而自己的尖锐的指甲几乎要戳破对方的臂弯。也许是因为刚从混沌中醒来,意识不清。司马樾没有想过眼前的男子是

什么人,也没有过多的思量他为何要握住自己的手。只是这温度和他最后绝望的记忆接和在一起。渐渐衍生出了希望。他本能的

反握回去,他等了这只手很久,最终还是晚了,不过他依旧是欣喜的。两人相握的双手,发出了淡淡的金色光芒,这光芒让司马

樾觉得异常的刺眼,他抬起手挡在眼前。

过了一会儿,光芒散去,司马樾依旧好好的站在原地。男子的诧异的看着司马樾,不动声色的把手从他手里抽出。

“阁下何人?”司马樾这才察觉都事情的诡异。男子的凭空出现和他莫名其妙的动作。

男子皱着眉头,似乎是在思索什么事情,并没有听见司马樾的询问。

“阁下?”司马樾忍不住推了他一把,指甲从他的长衫擦过的时候,男子忽然用力打开司马樾的手臂。转瞬之间,他跃出了丈外

,转瞬间已经化身成一条黑色的虬龙。司马樾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他久居皇宫,虽也曾听内侍讲过民间的奇闻异事,妖灵修仙,

但是从未亲眼见到神怪。

虬龙发出一声低吼,一股氤氲着水雾的寒气扑面而来。司马樾双手的寸长的指甲忽然暴涨,空气中渐渐弥漫出淡淡的血腥味,像

是干涸已久的污血被水汽晕开。一股从嗜血的欲望,从心底涌出,想要冲下去撕开他的脖子,他几乎已经感受到了鲜血在指尖游

走的快感。而他差一点就这样做了。司马樾最后放下了举起的双手,连周身的戾气也一点点收敛起来。

他负手看着盘旋在空中的虬龙,“你要杀我?”问完之后,司马樾觉得自己的问题有些奇怪,明明已经是个厉鬼,早已失去生命

,却要问对方是不是要杀自己。

“你能说话……”虬龙从空中落下,又化形成身着鸦青色长衫的青年。

“阁下?”司马樾又询问了一声。

“你会说话了?!”

“阁下何出此言?我不幸殒命,初来此地,冥思之时,阁下忽然出现。”

“初来此地?!”男子向前迈出一步,走到司马樾身前大声说道。“你这恶鬼在此处作祟已近百年,若不是我一直与你周旋,此

处早就因你生灵涂炭。”

“你说我在这已有百年?!”听到男子的言语,司马樾惊诧万分,连敬语也不用了。没有想到转瞬之间已经过了百年,前朝的宫

阙怕是早已化作尘土了。

“百年前,阆风一役,此处阴灵四起,魍魉作祟,这些年我一直在和你们这些怨灵纠缠。好不容易才修复叶江的了风水。独独你

这恶鬼,格外阴厉。”

我之前混沌不清,也是方才才恢复了意识。”司马樾摇了摇头,抬起头去看男子,他微微皱着眉,大概是对自己深为不满。

两人都不在言语,暗自打量着对方。片刻之后,男子忽然开口,“你是阆风的子弟么?”

司马樾摇了摇头,从混沌中醒来,所有的一切已经物是人非,而自己竟然变成了作祟百年的厉鬼,所有的事情像一团乱麻让人找

不到头绪。他依稀记得宫中的典籍中隐约提到在昆仑仙山上,有八大圣地,阆风居首,是求仙问道之人向往之处,而司马樾一生

都困在建康,和昆仑仙山差之万里。

“这就奇怪了。”男子绕着司马樾转了一圈,“这些年闹得最凶的厉鬼和怨灵,都是当年昆仑阆风一脉不幸殒命的弟子,本身灵

力非常,死于非命,心中怨念难消,化作鬼也更加难以对付。想不到你竟然不是阆风的人。”

“不是。”司马樾又摇了摇头,眼前的景色和气候都是陌生的,他也很想弄清这一切来龙去脉。“我是建康人士。”

“建康?”男子愣了一下,随即惊呼道。“那你怎么死在这里了?”

“这里是……”

“昆仑。”男子盯着司马樾满是血污的脸颊,忽然拉过他按在溪水里。

司马樾来不及反应就被对方按入溪水,顿时周身戾气四起,以前做厉鬼的时候有何等的本事,他不清楚,但是现在绝对不是眼前

人的对手,司马樾很快压下戾气,任由对方的手在脸颊上揉搓。

“怎么洗不干净?”男子把司马樾拉出水面,脸上的血泪依旧伏在那里,没有丝毫变化。

“我又不是人。”司马樾推开男子的手,“大概就是这样死的,所以样貌无法改变。”

“你是究竟何人?”

“我不是人。”司马樾又重复了一遍,男子的无礼让他忍不住想要奚落对方,可是又忍不住想要和对方说话。大概是在混沌中沉

寂太久了的缘故。

“你没死前叫什么名字?”

“司马樾。”司马樾没有避讳直接说出了自己的名字,这个姓氏给自己带来的灾难从死亡那一刻起就终结了。

“司马氏……”男子思索了片刻,“你是东晋皇族?”

“正是,我是晋恭帝司马德文之子。”

“司马氏被灭族了。”男子沉吟了片刻,恍然大悟道。“是皇族,又被灭族,难怪会化作厉鬼,作祟不修。”

“不对啊,”男子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你既然是皇族,应该在建康,怎么来昆仑了。”

“我一直就想问。”司马樾侧着脸看着男子,即为虬龙,便是地仙,难道神仙都是如此蠢笨的么,明明一早就应发现的问题。

“你死的时候多大?”

“十岁。”司马樾脱口而出。

“多大?!”男子不可置信的提高的声音。

“十岁。”司马樾不耐烦的重复了一遍。

“你们司马氏,是人吧?”

“废话。”司马樾终于忍不住了,语气也变得粗俗起来。“司马氏虽为皇族,然凡胎肉体,与常人无异。”

“那你们族人都早熟,只有10岁,却可以长到常人看起来20几岁的年纪?”

“都说是常人,怎么可能…….”司马樾的话没有说完,他忽然察觉到问题所在。记忆是在10岁那年中断的,可是他现在绝对不

是一个十岁的孩童。慌忙中走到水边,水中的倒影是个瘦削的男子,从身量上看像个20多岁的青年,只是脸颊和衣袖上满是斑驳

的鲜血,让人无法看清他的模样。

第2章

天色一点点暗下来,司马樾看着自己水中的倒影发呆,他最终接受了自己客死他乡化作厉鬼的事情。疲惫几乎要把他压垮,真是

奇怪,想不到做鬼也会觉得累。男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不见。夜晚的江水氤起淡淡的烟雾。月光下自己的样子越发狰狞。

厉鬼化形的状态,是死前的形状,司马樾没有死在10岁那年,什么人把他救走了,带他从绝望的困境中逃出。可是最后还是落得

客死他乡的下场。

凭空消逝的那10多年的记忆,像是个巨大的黑洞,这样的感觉让他莫名的恐慌,明明是已经化作厉鬼,为什么还会惧怕,像是丢

失掉了特别的东西,他想要去寻找,却又害怕面对。一点线索也没有,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10多年前,是谁握住了他的手,不

知道这些发生了什么,甚至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死的。

司马樾弯下腰,触碰溪水,瘦削的手指垂入水中,没有溅起一点的波纹,他感觉不到水的温度。看来做鬼和做人的确是不同的。

用力的在溪水中摇晃双手,却依旧没有一点的波痕。像是要找一个发泄口,司马樾不禁加大了力度,周身戾气四起,借着微薄的

月光,他甚至看到自己漆黑的指甲又暴涨了一寸。

水面忽然有些异样,似乎在和自己的戾气抗衡。“是谁?”司马樾抬起手在水面上一挥,被戾气带动,水面不再平静,像是被横

刀劈过。溅起的水花,打在他的衣摆上,又滑落下来。

“我!”湖面扬起一阵水花,那个男子再次出现。

“……”司马樾显然没有想到是对方,“是你……你是来安慰我的么?”

“什么?”男子摇了摇头,足尖一点从水面跳到司马樾身前,“我为何要安慰你。”

“我忽然发现自己死了,不应该很难过么?”

“那你难过么?” 男子愣了一下,小声的问了一句。

“好像也不是很难过……”司马樾被两人的对话逗笑了,不禁反问道,“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看着你。”

“我?”

“怕你作祟。”男子皱了皱眉头。“你是叶江流域闹得最凶的厉鬼了。”

“真是难为你了。”司马樾侧着脸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他似乎并不喜欢用龙的形态出现,除非非常时刻,总是化作人形,额前垂

下一缕碎发刚好盖住眼睛。“我不会再闹了。”

“你拿什么保证。”男子不依不饶,“你怎么知道自己不会再变成善恶不分,嗜血杀戮的恶鬼。你的清醒如果是暂时的我又要到

哪去抓你?”

“难道你一介地仙还奈何不了我区区一个厉鬼。”司马樾笑起来,眼前的男子看似沉稳,实则冲动,这样的性子在宫里是活不下

去的,兴许是因为新鲜,司马樾忍不住想要逗弄他。“这么说来,今天是你百年来第一次抓住我。”

“这不能怪我,你和别的灵不一样,完全没有章法,无影无踪。”男子的语气有些急,想要为自己的能力辩解。

“那你抓到我又能怎样?”司马樾忽然抬起手握住男子的肩膀,他背上的肌肉很硬,因为司马樾忽然的触碰有些僵,本能的想要

反击,但是碍于面子只能装作满不在乎的站在原地。

“超度你。”

司马樾想起来,忽然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在他想着为什么没有人来救他的时候忽然传过来的温暖,他就这样握着自己,嘴里喃喃

的念着什么,原来是超度。

“我本事厉鬼,你将我打散即可,何苦费心超度。”司马樾撤回了搭在对方肩膀上的手,青白色的手指映着月光,显得更加阴森

“当年阆风一派陨灭,殃及昆仑山下叶江一脉。我因此受责,务必要将当年枉死的冤魂全部超度才能飞升。”沉默了片刻,男子

说道,他似乎很不喜欢提及这段往事。

“那你超度我好了,”司马樾抱着手臂看着对方,“我在这世间已经了无牵挂。”若是在当年,或许司马樾心底还有对谋反者的

怨恨,可是百年已过,物是人非事事休。

男子愣了一下,忽然握住司马樾的手,说来奇怪,司马樾无法感知水流草木的温度,但是却能明晰的察觉到男子的体温,有灵性

的活物和死物终究是不同的。“超度要执手么?”

“只要接触到魂魄就可以了。你个子比我矮不了多少,摁你的头太麻烦了……”男子忽然嚷道,“我刚才念到哪里了!?都怨你

打断我,往生咒很难背的!”

司马樾笑了笑不再说话,看着周身渐渐被金色的光芒所笼罩。和上一次一样,光线越来越刺眼,他索性闭上了双眼,喧嚣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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