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没了狼崽子的体重,灌铅般的沉重神奇褪去,炸毛大叔顿觉身轻如燕。
噌楞一下,几乎飘浮地离开床榻。低头,明明依旧脚踏实地。
炸毛大叔根本顾不上钻研自身的变化,慌忙“飘”过坍碎的墙体去找寻离弦箭矢一般飞出去的狼崽子。
穿过三个房间六个墙洞,找到墙土满身,趴在倒塌书柜散乱书籍间的狼崽子。
头前有血,不知死活。
狼崽子从小被狼王扔来甩去,早就锻炼出一身铜皮铁骨,皮实着呢。洞穿几道墙,最多吐几口血,才威胁不到他性命。
伤情严重到多处骨折,是炸毛大叔心急抱他抢救造成的挤压伤。
捆成木乃伊,挺尸在床,炸毛大叔稍微靠近他几步,都令他后怕到断骨疼。
太可怕了!
他娇弱的老婆变成大力王,神力盖世啊。碰哪儿哪儿断,铜皮铁骨也受不住啊!TOT
脖子以下给纱布捆个密实,狼崽子一副快废掉的惨相,炸毛大叔揪心又愧疚。
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得这么恐怖的力量,挥挥手,抱一抱,他健康活泼活力四射的小黑就断了骨头,动弹不得,只能含着两眼
泪泡泡僵尸似的硬挺在床。见他靠近就面露惶恐,恨不能从床上滚下去。
他想,小黑这是伤怕了,再也不喜欢他再也不愿和他亲近了。或许,还要与他记仇。
是小黑给他平静却无聊的生活带来活跃亮色,他已经习惯和小黑相处,已经当小黑是家人,地位仅次于他儿子。若是以后的生活
少了小黑……他不愿意想。好像心头被谁挖去一块肉,疼得不能再疼。
炸毛大叔陷入感伤,狼崽子直挺挺仰面朝天,当真在心里细数仇家。
首先是老不死的首席王族医馆。
老帮菜的摆明报复。他不就是一把火烧了他的研药房吗?两百多年前,他才是个屁都不懂,只知道疯折腾的毛孩子。胡子一大把
的老菜帮子居然跟他一个小孩记仇记到现在,有这么小心眼的吗?什么狼品啊?
不过是轻微的断了几根骨头,老帮菜非把他说得快嗝儿屁,把他老婆吓得直哭。要不是手脚不灵便,他早一圈打歪老帮菜的狼嘴
,看他还敢不敢添油加醋胡咧咧。
光口头吓唬人便罢,老帮菜可算逮到报仇机会,打鸡血似的用掉整整两大箱纱布,一层一层又一层把他捆成一动不能动的木乃伊
,美其名曰加强保护?!
喵了个咪,八成御药房的纱布全捆他身上了。
其次是始作俑者幕后真凶狐狸精!
朋友是用来出卖的,最亲近的战友往往是捅你最狠的那个。
狐狸精完全印证这句话,这一刀把他捅得。亏他们从小玩到大,亏他这么信任他……
什么帮他和老婆灵肉合一?狐狸精这是要让他老婆把他灵肉分离,送他早日归西!
太恶毒了!
太狠毒了!
比起伤痛,他心更痛!
友情何在?天地之大,他还能信任谁?
要是能爬起来,他早爬上露台迎风流泪去了。
太伤心了!
没吃到嫩里脊,反让嫩里脊断了骨,堂堂神勇狼王子的颜面何在?为人老公的威严何在?
太伤自尊了!/(ㄒoㄒ)/~~
“狼羔羔,你干了什么坏事伤成这样?真可怜。”
狐狸精跳来探望伤员,喜形于色的相儿,一点看不出同情。
见到仇人分外眼红,狼崽子卯足力气把所有能想到的骂人的词一股脑儿倾倒给狐狸精。
炸毛大叔在一旁都听不下去了,狐狸精还是笑嘻嘻。
找辙把炸毛大叔请出去,狐狸精坐在狼崽子身畔,抓起水果抛高高玩。
“你要不想为非作歹,何至于变成这样?倒好意思骂我,我是为你好,懂不?”
“不懂!我就觉得你个骚狐狸见不得我好,利用我老婆要我小命。”
“要你命干嘛?我爱吃鸡,不吃狼。哼!料定你跟死面瘫一道德性,只知道做做做,一点不顾及别人心情。爱是做出来的?屁话
!”
“你个骚狐狸最爱放屁!你教我这么干的,你说你就是这么勾到郎昼的。”
“你也不动脑子想想,我跟死面瘫和你跟小光光一样吗?咱们一起长大,我认识你多久就认识死面瘫多久,早就暗通款曲,只等
一方主动跨线成奸。你跟小光光才认识几天?你除了吃,就会缠着人家上下其手行骚扰之能事,人家凭什么喜欢你?搁我,早剁
了你的黄瓜,让你再也做不得坏事。
小光光是贞洁烈男,哪是随便给你吃的?他给我吃了那么多鸡,我当然要回报,帮他扞卫贞操。”
“咱们一起闯祸长大,你帮他不帮我?”
“哎呦,我跟小光光都是下头被压的那个,比较惺惺相惜啦。依我看,小光光不是不喜欢你,只是心有疑虑,毕竟,你是狼他是
人,你是妖怪他是人,想跨界确实需要勇气。你要真喜欢人家,就拿出真情打消他的疑虑,从灵魂俘获他。到时,还怕没肉吃?
”
“疑虑个屁!我又不嫌弃他,父王和爹爹都要我娶他呢!”
“人类想问题总是比咱们复杂,你想当好老公就要学会体谅人家嘛。不要学死面瘫,不温柔不浪漫不体贴,乏味死了烦人死了。
我骚我贱,让他摸两把啃两口,菊花和黄瓜就一块儿湿了,巴不得与他厮混。不然……哼!才不要便宜他。”
“砰砰砰!”水果挨个儿砸在狼崽子伤处,惹来狼崽子鬼哭狼嚎。
“嗷——骚狐狸,我一定会报仇,要你加倍奉还!”
“等你打得过死面瘫再说。”
入夜,狼王寝宫就成了禁地,通常没人敢进去打扰狼王狼后恩爱。
这一夜,惯例被打破,狼王寝宫闯入一位夜访者——黑棘。
36.馒头丢了
狼后之美精细纯粹,如月无暇,如水无杂,多一分太超过,欠一分太遗憾,已经到达一种极致。
狼后冷沉睿智,法术超群,对内得民心,对外结善缘,手腕高超,无懈可击。
再搭配完美性格,这样的存在,无论是妖是人都未免太过恐怖。人无完人,即便神仙都有要命的死穴。
所以,狼后并非表面那般无可挑剔。
他温和,因为有太多漠不关心。
他面容慈爱,杀戮起来却眼皮不眨眉头不皱,冷血非常。
他优雅,因为会将破坏优雅的东西直接付诸于暴力,之后依旧淡如清风。
狼王暴力凶残,仅仅是看上去,形于外的。
狼后狠在骨子里,真正的冷酷残忍。
还好,他善于掩饰自控,不怒极到一定程度绝不会暴露。
也还好,他把仅有的感情投放给家人,特别是孩子,于是,还算不得彻底扭曲沦丧。
人前压抑惯了,人后狼王就沦为他的发泄渠道。
狼王喜欢耍贱,狼后喜欢微笑而沉默地使用暴力,实乃天作之合。
狼后外表如圣洁清泉,实际是座坚硬冰山,而厚重冰层之下烈火狂燃。
这足以将万物烧为灰烬的火,只有狼王有幸见识并感受。
狼后的性情让他屈居人下是不现实的,狼王也有些小癖好,尤嗜狼后在他身上撒野。
于是,狼后在上,狼王被压?
别偏执以为被压等同于被插,身处上位就是主攻。狼王虽然隔三差五就被狼后暴力调教,但那是他爱老婆宠老婆,拿这个当夫妻
情趣,享受着咧。高居狼族之王,没有真本事怎么行?必须不能是省油的灯。
狼后在床上再狂再野,主插权从来都由狼王牢牢掌握。
吱呀吱呀,偌大的床榻快摇塌了。狼后骑着狼王,尖牙利嘴咬着狼王肩头,低吟着销魂音调,像垂死更像浴火重生。
狼王与狼后如此契合,伴随狼后疯狂的扭摆,卖力向上递送,粗喘闷哼好似溺水。
噼噼啪啪,水声淫靡。
双方激战正酣,谁也没有闲暇去发现贼头贼脑的闯入者。
不怕死的,胆敢夜闯狼王寝宫的家伙,见到此番情景俨然忘记挂牵要事,寻了个最方便观赏的位置,落座。
不打扰,保持最高观赏素养。
恩爱夫夫上下都满足了,窥视者才显出存在感。
狼王什么脾气?岂能允许别个欣赏狼后的绝美姿容?亲兄弟也不成。
衣服都不穿,跨下床就要戳瞎窥视者的狼眼。
“犼。”
狼后慵懒一声,保住了一双在他看来也不是很重要的狼眼。
动手不行,狼王就用眼光射杀。
狼后刚舒服完,正不愿动弹,侧卧于塌,半肘指头,美目半睁,透过层层纱幔睨向窥尽春色的闯入者。
“兄长所来何事?”适时打个呵欠,意指:有话快说,说完快滚。
狼后媚态毕露,狼王见了身子顿时酥软,倒是方才挥舞战斗的金戈很有朝气很有生气地又亮了起来,煞是夺目。
金戈不倒,后继有力,可是身为雄性的骄傲。不遮不挡,狼王颇为得意地挺着还沾着水光的威武金戈,叉腰站在床榻前,给未着
寸缕的狼后遮挡那最勾魂的春光。
“你儿媳妇的儿子跳进井里找他爸,我儿子心急救他也跟着跳下来,一起失踪了。”
黑棘说得轻松,宛如在报告别人家的八卦,真看不出几分担心。
躺不住的反而是时刻悠然淡定的狼后,针扎似的弹坐起来,望向狼王,难得露出惊慌。
狐狸精说两滴药液的药力是十二个时辰,撑过药效,狼崽子挤出几滴眼泪,哼哼唧唧开始撒娇。
狼崽子恢复往常态度,炸毛大叔忧伤的心情立即好转。可想到自己目前碰啥啥断的体质,强行克制,不敢靠近狼崽子。
狼崽子嗷呜嗷呜不依不饶打起滚,炸毛大叔急得绕床转圈,生怕狼崽子任性加重伤情。
撒完泼,看炸毛大叔实在急得不行,狼崽子含羞带怯的坦白交代。
从作案动机,到实施过程,再到自食其果,巨细靡遗,连丁点儿小心思都不错漏。
可怜兮兮含着两眼泪泡泡观察炸毛大叔风起云涌色彩纷呈的脸孔,狼崽子吸吸鼻子,闭眼躺出任人宰割的样子,邀请炸毛大叔惩
罚。
炸毛大叔百转千回,一千个想掐死恶有恶报的狼崽子,又一万个心疼下不去手,安慰自己知错就改善莫大焉,狼崽子既然勇于承
认错误,必然有心悔改,吃亏的是狼崽子自己,他又没什么损失,实在不值得计较。
迷途知返的羔狼,依然是好狼嘛!
炸毛大叔的手掌温度温柔的落在狼崽子发顶,狼崽子假模假式呜咽一声,益加死皮赖脸开了。
蚕蛹一般的身子行动不便,狼崽子身残志不坚,肉虫子似的一点一点往炸毛大叔怀里供,小脸儿埋在炸毛大叔肚腹见,仿佛蹭眼
泪,实则一咪咪一咪咪地向炸毛大叔腹下部位靠拢。
其心叵测。
炸毛大叔没有狼崽子那么多罪恶的鬼心眼,单纯当是小孩子耍赖,给狼崽子顶痒了,咯咯笑挺欢。
其乐正融融,闯进三条大狼破碎了狼崽子连蒙带拐的幸福。
狼王狼后神色凝重倒还好,关键是黑棘。
炸毛大叔看见黑棘的那一刻,心脏就高悬抽紧了。
如擂鼓,敲击出急迫紧张。
三条大狼面面相觑,都似难以启齿,最终由狼后告诉炸毛大叔白馒头失踪的消息。
听闻白馒头跳落井中,炸毛大叔基本就瘫了,整个人化作一滩泥,扶都扶不起。
面色惨白,唇色发青,哆哆嗦嗦一再难以置信地追问确定。
炸毛大叔问几次,狼后便一字不变重复几次,极为耐心。语气温和平稳,很具安抚性。不过,仍是可以从听起来冷静的语调中捕
捉到微弱的忧心惦念。
同为人父,狼王也流露出人情味。纵使不善安慰,却诚心检讨疏忽大意,明明感觉到狼王血珠的异动,但因为炸毛大叔就在宫中
,且异动实在微小,便未能予以重视。
狼王保证,获悉消息第一时间就通过狼王血珠感测过白馒头境况,尚无任何危险讯号。可能有阻挡干扰感应尚不足以强到了解白
馒头具体位置,只大略估算出应该在熊界或鼠兔界边缘交界地带。
有大致方位就好办,小孩子的安危不能耽误,狼王狼后来前已经下令召集侍卫团在大殿待命。只等与前来接熊熊的黑熊族长老小
做商议,恳请黑熊族长老带路,并做中间人与鼠兔界交涉,如若在熊界找寻未果,可进入鼠兔界继续,直到安全完好带回白馒头
为止。
“大黑陪在天天身边,天天一定会平安无事,对吧?”炸毛大叔抓住黑棘,迫切问道。
黑棘叹口气,照实直说:“昊儿从没到过兽仙境,身为半妖,亦不具昼儿皋儿这般能力,掉入井中,怕是与肉馒头无异,只有听
天由命,甩到哪里是哪里,两人不一定在一起。”
炸毛大叔万分后悔逗留在幻狼界,没有早些回去,白馒头也就不会因为想他,发生这种事。
然,事已至此,后悔属于瞎耽误工夫,不如把后悔的力气放在找回白馒头上。
狼王狼后是值得信任的,听从狼王狼后安排一定可以很快找到白馒头,即便心慌慌,炸毛大叔也强迫自己必须如此坚信。
不过,不能全然依靠人家。白馒头丢了,他这个当父亲的无论如何做不到不出去寻找,躲在这里坐享其成。
炸毛大叔坚决要一同前往,狼崽子自然也躺不住,闹着要狼王狼后给他松绑,陪炸毛大叔一起去找儿子。
被狼王狼后否决了。
炸毛大叔去没问题,狼崽子拖着几根断骨跟从,只能是累赘,非但不能帮忙,反过来还要别人照顾。
一样可以感应狼王血珠,由郎昼随行。刚好考验郎昼的外交能力,争取改善与鼠兔界的紧张关系。
均已敲定,觅馒头大军整装出发。
小巧的鼻子凑近白嫩嫩的一团肉快速翕动,小巧的舌头舔舔嘴门口的两颗兔牙,红彤彤的大眼睛划过一波波水光。
抹抹快要夺眶的金豆子,白里透粉的小爪子举起一副刀叉,交叉磨两磨,刀锋闪亮,叉尖锃亮,切向那一团白肉。
37.兔宝宝
朵棉花糖,两朵棉花糖,三朵……
甜甜的,软软的,多少朵都不够吃。
“松嘴啊!死小孩,是我吃你,不是你吃我!松嘴松嘴啊!”
金宝宝粉妆玉琢的小脸儿憋通红,挥舞刀叉使出吃奶的力气把被咬住的屁股往外拽。
金宝宝被牙关紧要的屁股肉疼,拽屁股拽得全身毛皮疼,汗水哗哗,泪水哗哗。
弄不懂,明明是他要吃掉这一坨肉,怎么自己给自己拌个跟头,就变成他被肉吃?果然,狼族没一个好东西,这么小的一坨肉就
嗜杀善虐,欺压弱小。
“棉花糖……”
随着一声咕哝,金宝宝终于逃出牙关。可轮不到他逃跑反击,转瞬即被肉呼呼一双莲藕似的手臂延揽入怀,抱个死紧。
还蹭上了口水。
“放开,放开!我、我要吃了你,放开让我吃了你!”
屁股余痛未消,这下连呼吸也没法顺畅,金宝宝大喊大叫,泪水带出鼻水,何其汹涌澎湃,不大的地洞极有水淹的危险。
“香香的棉花糖……把拔,棉花糖分你吃……”
什、什么?还要把他分尸?
狼族怎么可以这么凶残?他、他才是个全身挑不出几两肉的半大兔子,生吞很容易啦,不要分尸啦!分尸好疼,最怕疼!><
“放开我啦!我不是棉花糖,你是我的猎物,是你要被我分尸吃掉啦!放开,让我吃了你!”
耍赖!
狼族不单凶残,还超级赖皮。
这团肉是他的俘虏,就该由他做主,被他分吃,怎么可以违背游戏规则,抢他的主人地位?
他才不是好欺负的白软兔子,他是生擒狼族小肉孩的,要为父母报仇的勇敢兔子。他不会被狼族小肉孩打败,他、他一定可以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