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影重重(第六部 聚魂鼎 出书版 有前部连接)BY 康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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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向行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于是本能地翻转手掌,掌心朝上。

一滴、两漓、三滴,红色的水滴正好落在他的掌中,热热的,黏黏的,完全不像是水,倒像是……

浓重的血腥味刚冲进鼻子里,不好的预感也跟着涌了上来。

易向行僵硬地扭动脖子,顺着血滴落下的方位看去。只见黑的,红的,白的,一团模糊。

他慈爱温柔的母亲,突然被一具恐怖的腐尸替代。尸体皮肉翻开的样子,让它看上去就像是用半熟的烤肉粘在骨头上制作而成。鲜血从沙发一直流到了地板上。

意识到自己有一半身体还依偎在它的怀里,易向行立刻使出吃奶的力气挣脱开来。仓皇中,他发现腐尸还不止一具,连父亲也被那恐怖的东西替代了。

从脸面到身体,两具腐尸没有一块完好的地方。皮肉东搭一块,西吊一块,有的连骨头都遮不住。眼睛的位置基本是两个窟窿,只有身形相对较小的那具腐尸还保留了一只眼球。

没有眼皮,黑色的瞳孔已经转为灰色,勉强卡在眼窝的位置,时不时地上下左右转动了一下。

“怎么了?”那东西突然用易向行父亲的声音说话了。

“啊——啊——啊——”

长这么大没试过尖叫的易向行,放开嗓子彻彻底底地叫了一回。叫完之后,他又硬着头皮找回自己被吓丢的三魂七魄,打算跑出病房,却发现妹妹还躺在病床上。

“向心,醒醒!醒醒!”

发现根本无法叫醒,易向行干脆把人扛在肩上,夺路而逃。

“向行!”腐尸穷追不舍。

“滚开!”

“向行?!”

“啊——”

猛地打了一个寒噤,易向行从黑暗走入光明。长长一条的白炽灯管,照得他几乎睁不开眼睛。

“向行,醒了吗?”

妈妈的脸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遇。

“你做噩梦了。”

“我……是吗?”

“在这里没办法休息。”为儿子擦去额上的冷汗,面目正常的易妈妈问他:“让爸爸送你回酒店好不好?”

同样面目正常的易爸爸也劝说道:“你不要在这里跟我们一起熬了,明天早上再过来就行。你走了,我和你妈妈还可以轮流在沙发上躺一下。”

提到沙发,易向行下意识用手摸了摸。上面千千的,没有血迹。原来刚才真的只是噩梦一场。

见儿子又走神了,易妈妈轻轻推了他一下,“向行?”

“不,不用。我没事。”

一定是刚才在电梯里听到那两个护士的对话,他才会做这样的噩梦。再次打量了一下的父母,确定一切如常,易向行忍不住长吁了一口气。

第二天,向心的情况开始好转,但反应仍然有些迟钝,而且容易受惊。医生建议她在医院多住两天,易向行很想反对,但为了妹妹,他最后还是点了头。

这期间,止疼药对他的帮助非常大。只要稍有不对劲,他就吞两片,精神便会跟着振作起来。他知道这样不对,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他不想父母分神操心自己。

当然,吃药的时候不能让父母看见。易向行都是找借口从病房出来,然后躲到没人的地方去享用他的“精神大餐”。

医院的天台就是个好地方,几乎没有人会往那里去。易向行吃完药之后,还可以坐在地上好好休息一下。这里可以远离病房和消毒水的气味,还可以欣赏远处的风景,简直就是世外桃源一样的存在。

不过,今天这个世外桃源却不怎么让人舒心。因为易向行刚拿出药片,就被人抢了过去。

“你……”

“见到我意外吗?”

突然出现的段志兴像一头愤怒的公牛,脸的正中间还有一大块淤的发紫的伤痕。他出其不意地打中了易向行的肚子上,然后趁他本能弯腰的瞬间用力勒住他的脖子。

“说,你什么时候开始磕药的?!”

“什么磕药?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被勒得喘不气未,易向行的脸一下子憋得通红,恨不能转身咬段志兴一口。

“那你吃的这是什么?”将抢到的药瓶在易向行眼前晃了晃,段志兴不屑地哼了一声,“从我那里偷的药,吃起来有没有比较爽?”

听到这话,易向行的脸色立刻由红转绿,“谁偷你的药了?你不要胡说!”

“我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最清楚。你以为我那时候真的是不清醒吗?我只是不想说话,才没有理你。你以为你偷得神不知鬼不觉吗?易向行,我没想到你原来这么蠢!”

段志兴言之凿凿,易向行则是直冒冷汗。

是,他的确是偷了段志兴的止疼药。都是因为止疼药需要医生的处方,他吃完手里的就再也弄不到了。当时段志兴的药就摆在那里,他、他……他真是鬼迷心窍了,才会做出这种事!

“你的药我只是借来应下急,现在还没有开封。我可以还给你。你先放开我。”易向行想亡羊补牢,段志兴却不愿给他这个机会。

“你说,你什么时候开始染上药瘾的?!”

段志兴追问这件事并不完全出于关心。归根结底,还是易向行赢过他两圆,又害他这次比赛分神,与冠军失之交臂。

如果易向行变成瘾君子,段志兴很可能没有机会再在拳击台上战胜他。一想到这个,他就整个暴躁起来。

“我没有药瘾!我的手受伤了,你没看见吗?”易向行把受伤的手举给段志兴看。

段志兴不理会他,只是强行拖着他往后退,“喝醉酒的人都会说自己清醒。你有没有药瘾,去做个检查就知道了。”

“我有没有药瘾关你什么事?!你发什么神经呀!”易向行火了,用力将手肘往后一捅。

段志兴吃痛,将他向前一推。两个人面对面,立刻就打了起来。

段志兴爆发力惊人,易向行一开始又有点找不着状态,所以接连吃了好几拳。还好两个人都是从小练拳击,打起架来动作也标准,不会用阴招狠招来伤人。

“我知道,家人去世对你是个打击。但你再这么下去,会把自己给毁了的!”

“什么去世?”

“我看了报纸,上面说你家里人出了车祸。”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停。段志兴同情易向行的遭遇,但绝不会因此姑息他。

蹲身避过段志兴迎面而来拳头,易向行顺势攻击了他的腰侧。在他没有反应过来之前,又一拳打在他的右边脸颊上,紧接着不顾自己手上有伤,对准他的左边脸颊又是一下。这些动作一气呵成,中途没有半秒停顿。

段志兴还没搞明白,就已经裁倒在了地上。头晕目眩中,他觉得这一定是旱两天的脑震荡影响了他,不然他不会这么容易就败落。

“我家里人是出了车祸,不过没有人去世。要是你再敢乱说话,断的就不止是鼻粱了!”

肩膀被易向行踩着,段志兴试着爬起来,不过没能成功。

“你家里人没事?那太好了。为什么报纸上会说你爸妈已经……”

“什么报纸?”

“我不知道,是无意中看到的。有一张你妹妹昏过去的照片,说是因为看到你父母受伤严重,所以被吓昏了。然后、然后你父母进了医院,伤重不治……”

见易向行沉默不语,段志兴又说:“上面还写了,出事的时候你妹妹正好下车去上厕所,不然根本躲过了一劫。”

脑袋突然像针扎一样巨烈地疼痛起来,易向行闭紧双眼,脑海里却浮现出两具腐尸的模样。他不得不再次把眼睛睁开,调整呼吸,想把痛感压下去,但它还是越来越强烈。

“不要吃这个东西了!”

看到易向行捡起了他丢在地上的止疼药,段志兴挣扎着去阻止。

“滚开!”

红了眼的易向行一脚踹开他,把最后几片药片塞进了嘴里,然后在脑中无声地重复着:冷静!冷静!冷静!

他不断地深呼吸,恨不能一下子让新空气换走自己肺里所有的浊气。渐渐的,这个方法起到了作用,也许起作用的只是药片。不管怎么说,头痛减轻了,易向行也冷静下来。

他弯下腰,揪住段志兴的衣领,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

“干什么?”段志兴仍然有些晕眩。

“带你去见我爸妈,用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就知道那些报纸是胡说八道了。”

“不用了!不用这样吧?”

段志兴踉跄了几步,最终没能挡住易向行的蛮劲,被他从天台一直拖到了楼下的病房。

段志兴有点难以至信,甚至忍不住怀疑他吃的那个止疼药其实是大力丸。

“爸、妈,段志兴过来看向心了。”

易向行站在病房门口,对父母和妹妹露出一个笑容,同时推了段志兴一把,把他推进了房间。

易向心对这个访客不太感冒,只是瞟了他一眼,然后把注意力都放在了兄长身上。

“哥,我饿了。”

“饿了?”妹妹主动跟自己说话,易向行高兴极了,连忙走过去问:“你想吃什么?哥哥去买。”

“炒饭,海鲜炒饭。”

“好。”看时间也是吃饭的时候了,易向行又转头问父母:“爸、妈,你们想吃什么?

我一直买回来。“

没等易爸爸和易妈妈回答,一旁的段志兴就喊道:“易向行,你磕药磕糊涂了吗?”

易向行转头,发现他的嘴角稍稍有些抽搐,脸上的淤伤也涨成了紫红色。

“这个房间里,只有你、我和你妹妹。”

段志兴一字一顿、字正腔圆地说完这句话,易向行却像听到了一长串未知的外星语言。

两个人对视了至少有三分钟之久,易向行才挤出一句:“你瞎了吗?我爸妈明明就在……”

他用手指指向父母站立的位置,可回过头时,却没有看见他们。

小小的病房一眼就能扫透,根本没有藏人的地方。除非易向行的父母从窗口飞出去了,不然根本不可能离开这里。

那,问题到底出在哪里?

“向心,你也看见了爸妈是不是?他们刚才还在这里陪你。”

易向行有些激动,抓住妹妹的双臂,急着想要她证实自己的话。可易向心却被吓到了,全身发颤,抖得半个字也吐不出来。

“别怕,向心。对不起,是我太急了。向心……”

“啊——”

易向心开始尖叫,再次陷入应激状态。不但发狂猛打易向行,还试图打破窗子,从那里跳出去。

易向行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医生护士冲进来,给她注射镇定的药剂。

无法承受这一幕,易向行狼狈地退出病房。

段志兴跟在他后头,呆呆的,像个傻瓜。他从没见过这种场面,有点刺激过头了。

“我爸妈刚才的确在里面。”无力地靠在墙壁上,易向行仍然坚持自己的观点。

段志兴陪他站了好半天,才说了一句:“你从我那里拿的药,都送给你了,慢慢吃。”

第四章

重症精神病患者段志兴把他当成了疯子。

易向行自己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疯子。他唯一知道的,是他需要去看一下报纸。

段志兴提到的报纸,上面有关于车祸的报导。

就这样,易向行立刻冲下楼,满世界去找报纸。最终,段志兴把报纸送到了他的面前。

很大的一幅照片,的确是拍的易向心昏倒的模样。照片里背景很乱,到处都是消防员和救护员,翻倒的车辆,阴暗的路灯,悲惨的气氛。

易向行两眼发花,几乎看不清照片边上的文字,还是段志兴将最重要的一段指了出来。

损毁最严重的是中间的一辆出租车。它被夹在槽罐车与巴士之间,车体严重变形,槽罐车里泄漏的烧碱还灌进了车内,造成车中一名司机、两名乘客严重化学烧伤。送院后均因伤势过重,不治身亡。

据了解,该车两名乘客系一对夫妻。同车的本来还有他们十五岁的女儿。车祸发生时,她正好下车小解,才幸运躲过一劫。目睹父母伤亡的惨状之后,该女当场昏厥……

“看,我没有瞎说吧?”

段志兴略显得意的表情,让易向行很想给他肿胀的鼻子再加一拳。

他转身就走,速度极快,段志兴反射性地在后面高喊:“你去哪里?”

没有答应,没有回头,易向行一拐弯就消失在他的视野中。

护士站前,易向行恳求值班护士,“我想知道前几天车祸死者的名单。”

“不好意思,这个是不能随便查阅的。”

“我爸妈很可能在里面。”

“是吗?”听易向行这么说,护士脸上瞬间挂满了同情:“那你把他们的姓名告诉我,我帮你查一下在不在名单里。”

“易建邦,卢淑丽。”

易向行紧张地将名字报出来,很希望护士说他们不在名单上,可惜最后事与愿违。

“他们的尸体在楼下的太平间里,还没有办理认领手续。如果你想认领的话,必须准备……”

不等护士说完,易向行已经飞奔前往地下一层的太平间。

“你几岁了?认尸是需要警察和医生陪同的,你必须要有手续才能进去看尸体。”太平间管理员对易向行的要求表示无能为力。

“躺在里面的是我爸妈,我必须进去。”

易向行下意识咬住自己的嘴唇,手里还牢牢抓着段志兴找来的报纸。他其实仍然不信里面躺着自己的父母,但为了证明这一点,他不得不先假设他们在里面。

“很抱歉,我不能坏了规矩。”

“让我进去看看。”

“孩子,听我说。尸体不该由你来认的,那是大人的事情。去找一个能帮你的大人好不好?”

“我爸妈在里面。”

“你不要为难我嘛!”

“我爸妈在里面。”

没有起伏,没有情感,易问行像台机器,重复着同样的句子。

明明只是个孩子,却让管理员有些害怕。因为他的表情好似暴风雨前的宁静,仿佛再过一分半秒就会全面爆发出来。按理说一个小孩耍爆发也没什么可怕的,但易向行不同。他那种冰冷而空洞的眼神,看久了就让人觉得身上凉嗖嗖的。

“让我进去,求求你。”

“……”

下意识地捏紧拳头,要是管理员再拒绝,易向行就要硬闯了。好在管理员犹豫再三,终于松口说:“那你只能看一眼,看完马上就要出来。”

易向行试着挤出一个笑容,却比不笑时更加让人精神紧张。管理员受不了地摆撂手,然后拿上钥匙,把他领进了太平间。

冰冷的地方摆满了冰冷的金属柜子,易向行在柜门上看到自己扭曲的影子。阴阴沉沉,不成人形。

“你爸妈的烧伤非常严重。你要有心里准备,就算你看了,也不可能认出他们来。”

“我要看。”

易向行挺直腰秆,平视前方,好像站在了绞刑架上,只希望刑罚快点结束,早死早超生。

“我真的要打开了……”

管理员还在磨蹭,直到易向行冷冷地扫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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