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虞湛没有和煜同床而卧,他睡在了书房中的小卧室,煜自己在虞湛为他们准备的豪华大卧室孤单而眠。
夜里,煜曾惊醒过几次,摸摸身边,看虞湛在不在,可惜虞湛一直没有过来。
待到煜醒来,已经是东方大白。
醒来的煜恍惚记起,虞湛和他说过,今天要去秘密关押地点见那个顶包的人,同时研究时机,近期将他和晨晨调换。
大惊失色的煜急忙奔出卧室,却看到虞湛正在换衣间对着穿衣镜给自己打领带。
此时梳洗整齐的虞湛,精神抖擞、神采奕奕,已经不再是昨日那个淫荡而咄咄逼人的男人,恢复成往日那沉静儒雅的正经模样。
煜慢慢走到他身前,轻轻伸出手,帮虞湛系好领带的扣子。
虞湛平静地注视着煜,等他打好后,轻声交待他:“佣人已经将饭做好了,我不在家吃了,因为今天有很多事要办,你自己吃吧。”
煜乖巧地点了点头,轻声道:“好的,你一路……注意安全。”
虞湛释然地笑了笑,拍了拍煜的肩答道:“知道了,你放心吧,在家等我消息。”
煜将虞湛送出别墅,直到看着他驾驶着私人飞机远去,才心事重重地回到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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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地下密室,这里关押着一位非常重要的犯人,他就是将要顶替晨晨去赴死的重型犯马绝。
“当啷!”随着密室的门被打开,一道刺眼的亮光射了进来,随着亮光的射入,一个高大健美的身影稳健地走了进来,他,就是虞湛。
密室的大灯被随从的警卫打开了,此时的虞湛清楚地看到了眼前被关押的这个男人。
他的五官长得酷似司马晨晨,身材也相差无几,只是眼神中,少了几分晨晨那股侠义凛然的傲气,多了几分穷凶极恶的痞气。
就是眼前这个年仅十九岁的男孩,从十五岁开始,就跟随犯罪同伙多次入室抢劫并杀害无辜平民,是东部区一直在通缉的惯犯。
他的同伙一一落网,只有他神出鬼没,几年来一直在逃。
现在,他被抓住了,不过却落在了雷成的手中,并且即将成为虞湛布局中的一颗棋子。
58.偷梁换柱
此刻的马绝,倚墙而坐,双手和双脚都被沉重的锁链铐死在墙壁上。
虞湛慢慢走近了马绝,雷成一直跟在他身后。
虞湛在马绝面前蹲了下来,与他对视着。
马绝也注视着虞湛,他的眼中散发着凌厉而又不羁的光芒,此时面对虞湛的注视,他得意地笑了一下,笑容里充满了不怕死的劲头。
这是个比晨晨要危险N倍的不良少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他的手上沾满了多名无辜平民的鲜血。
虞湛的眼神渐渐变得凶悍起来,忽然,他伸出手,猛力扣住少年的下巴,低声问道:“知道你即将要做的事情吗?”
“知道,”少年懒懒地答道,好象那个要送死的人不是他,“要被执行枪决,而且要以别人的名字被执行枪决。”
虞湛满意地点了点头,放开少年的下巴,继续问道:“你有什么不满吗?或者……有什么要求吗?”
少年微笑着看着虞湛,缓缓答道:“没有什么不满,反正我横竖都是一死,以他妈谁的名字死都一回事,要说要求嘛,就是你们在我死后对我老娘好点,不管怎么说,我都帮了你们一个忙不是?如果……”
说到此处,马绝眼中露出罪大恶极的死刑犯特有的凶光,他压低声音对虞湛道:“我死了,没什么后悔,毕竟我手上有那么多条人命,这是早晚的事情,只是……可怜我老娘,她三十多岁守寡,含辛茹苦把我带大,眼睛还不好,现在……我却要走在她前头,这辈子,我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她了,如果你们敢不实现这个承诺,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马绝最后这句话透着糁人的杀气,不过身经百战的虞湛又岂会被他一个区区小儿吓倒?
虞湛平静地笑了,他轻声答道:“你放心,既然我答应的事,一定会办到,你就放心地走吧。”
马绝静静地与虞湛对视着,嘴角泛出一丝冷笑,这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穷凶极恶的少年深知,现在他落在大人物手上,不管怎样都要听从人家安排,这次的替死鬼,他不当,他也是死路一条,他死后他老娘还没人照顾;他当,主家感激他,最起码还有可能关照一下他那无依无靠的老娘。
所以,这个替死鬼,他是无论如何也要当,没其他选择。
基本沟通完毕,虞湛要试试这个替死鬼合格不合格了,他冷冷地问马绝:“现在告诉我,你叫什么?”
“司马晨晨。”马绝的回答不带一丝含糊。
虞湛满意地点了点头,继续问:“今年多大?哪里人?”
“刚满十八周岁,B城本地人。”
虞湛再度满意地点了点头:“你就读的是哪所中学,你父亲是谁?”
“我就读的是B城第一重点中学,父亲是司马煜。”
“嗯,你为什么要犯下杀人重罪?”
“因为我爹被一群有钱家的少爷轮奸,我气不过去,就冲进他们家捅了几个人。”
“你现在认罪吗?愿意伏法吗?”
“我认罪,愿意伏法。”
“嗯,你还有其他要求吗?”
“没有什么要求,人是我杀的,我愿意替他们去偿命,不过这一切,跟我父亲司马煜无关,他是受害者,从始到终,他都没有对伤害他的人动过一指头,所以请政府明察秋毫,不要为难他。”
这一套,全是雷成花了多日时间教导给马绝的,看来他记得还很牢,脸上表情也没有什么不自然的地方。
虞湛很满意,他缓缓站起身,对身后的雷成点了点头,而后拍了拍马绝的脑袋,轻声说:“你老母亲那里,你就放心吧,我会派人关照的,直到她去世,你一定要做好自己的角色,直到最后一刻,记住,马绝已经死了,现在,你就是司马晨晨!”
虞湛的话有着不容置疑的威力,马绝平静地应道:“是的,我明白,我就是司马晨晨。”
虞湛微笑着拍了拍马绝的脑袋,满意地说:“好小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听从我们安排,你就安心上路吧。”
马绝抬头瞅着虞湛,无可奈何地苦笑了一下。
虞湛转身出了关押马绝的密室,雷成跟在他身后,二人来到另一间地上的私人办公室,在那里,虞湛低声嘱咐雷成:“司马晨晨被鲁将军打伤后,身上有疤痕,这些痕迹,也要在马绝身上做出来,万不要让人看出破绽。”
雷成肯定地点了点头:“将军请放心,你来过密电后,我就已经做好这一切了,马绝那小子还算配合。”
“嗯,那就好,时刻听我消息。”
雷成一记响亮的敬礼:“将军请放心,雷某定当尽心竭力。”
十天后,司马晨晨伤愈出院,此时,二审结果也下来了,维持原判,司马晨晨被判处死刑,不出意外,一周内他就将被行刑。
所以,调包计的实施刻不容缓,必须赶在死刑判决的终审复议下来前,将晨晨和马绝调包,因为终审核议一下来,犯人马上就要被执行死刑。
在晨晨即将行刑的前三天夜里,虞湛和雷成设计,将关押晨晨的那间牢房前后的所有警卫全换成了自己人。
这个看守所,虽然是虞湛管辖,但因为此犯人事关重大,所以鲁将军和孙总理都在此处派有眼线,所以行事一定要万分小心,正因如此,虞湛才选择在夜里行事。
当天夜里,工作人员驾驶着巨大的垃圾车进入看守所的大门,这是每天回收牢内垃圾的规定时间,而此时马绝就藏在这辆垃圾车内。
这些收垃圾的工作人员,也是虞湛的亲信。
在车里,工作人员就已经将马绝装入特制的带盖的垃圾手推车,现在他们将这辆推车推进牢房,从容不迫地将每间牢房门口的大垃圾袋装入推车内。
当这辆垃圾推车被拉到晨晨所在牢房门口时,几名虞湛的亲信迅速将晨晨和马绝调了包!
之后他们给马绝换上晨晨的牢服,带上刑具,将他关入牢房。
同时,他们将晨晨装入一个黑色的大垃圾袋里,这样就更加不容易被人发现,然后这辆装着晨晨和半车垃圾的推车,迅速离开了看守所。
工作人员将晨晨和一堆垃圾全装上了停在门口的大垃圾车内,趁着夜色的掩护,向郊外垃圾场驶去。
59.生离死别
当那辆垃圾车开到郊外一段荒凉的无人地带时,车速渐渐趋缓,最后在一个僻静黑暗的路口停了下来。
那里有一辆黑色高级轿车已等候多时。
看垃圾车停下,轿车上的人迅速奔过来,垃圾车的后门也随即打开,几个工作人员将那个硕大的黑色垃圾袋卸了下来,并将其搬运到黑色轿车上。
旋即,垃圾车就合上后门,疾速开走了,黑色轿车则载着司马晨晨,向另一个路口拐进去,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此时此刻,虞湛正坐在书房里等手下传来的消息。
司马煜就坐在他身旁,心急如焚地看着沉默不语的虞湛。
突然,虞湛的手机响了!
看了眼号码,虞湛将电话接通了,他的声音,平静中透着焦急:“喂?嗯……好……好……你们辛苦了!将他带到指定地点,一切按计划行事……嗯……有情况随时向我汇报……好,就这样。”
此时,煜早已奔到虞湛面前,心情忐忑地看着他接电话的反应。
看到虞湛放下电话,司马煜急忙追问:“怎么样?事情成功了么?晨晨……出来了?”
虞湛冲他肯定地点了点头,答复道:“一切顺利,你儿子,已经在我们手中了。”
“啊!那我们什么时能见面?”煜激动得快要跳起来了,他抓住虞湛的手,焦急地问道。
虞湛无奈地笑着拍了拍他的手,继而告诉他:“你先别急,现在那个顶替者还没有被行刑,事情并非万无一失,这个时候,我不会盲目安排你们父子见面的,一切要等那个替罪者被处决,风声平静一些再从长计议。”
煜只好噤声了。
他知道,城府极深的虞湛绝不会办没有把握的事情,他此时不让他们父子见面,必然有他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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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周后,最高法院的死刑复议下来了,司马晨晨被宣布判处死刑,并且当即执行。
本来死之前还有个“亲属会见”这一项,但因为虞湛指示手下,以司马晨晨父亲不知去向为名,免除了这一程序,这样就避免了不必要的麻烦。
替罪羊马绝在被执行死刑的整个过程,显得非常镇定,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小魔头骨子里有种冷血的味道,这一点令他不惧生死,从容赴死。
当马绝被顺利处死的消息传来,虞湛终于松了一口气。
三天后,虞湛安排司马煜和晨晨见了一面。
晨晨被乔装打扮后,在虞湛亲信的带领下,来到桃花岛,和父亲见最后一面。
之所以说是最后一面,是因为当马绝以晨晨的名义被处死之时,司马晨晨这个人在世界上就消失了,为了免除后患,在晨晨见司马煜最后一面后,他就将被虞湛安排出国,以别人的名义在异国他乡生活一辈子。
所有必需的手续虞湛都给他办好了,但前提条件,就是他们父子以后永不相见。
这个条件虽然残酷,但司马煜救子心切,只要能救出儿子,再苛刻的条件他也会答应。
更何况虞湛这样做也有他的苦衷,如果晨晨以后一直生活在国内,难保不会被人认出,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所以必须送他去个远离故乡的陌生国度,这样才能让他和司马煜都平安地度过余生。
在晨晨即将到来之前,司马煜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情绪,早早就来到湖边的甲板上守候儿子的身影,虞湛刚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约半个小时后,晨晨随同虞湛的几名亲信乘坐汽艇来到岸边,汽艇刚一靠岸,晨晨他们上了甲板,司马煜就急不可待地迎了上去。
晨晨此次虽然大难不死,但却受了一场大罪,被鲁将军那顿毒打,令他身体元气大伤,所以此刻看上去瘦削异常。
看着眼前憔悴不堪的儿子,司马煜的眼泪一下就涌了上来,他哆嗦着嘴唇,一把将儿子搂进怀里,哭着喊道:“儿子,我的儿子……”
晨晨在父亲怀里也是泣不成声,骨肉劫后重逢的这一幕悲喜交加的场面令在场各位都不禁动容。
哭够后,司马煜慢慢放开儿子的身体,上下打量着他,嘴中喃喃问道:“晨晨,晨晨,我儿这些日子吃了不少苦吧?”
晨晨眼含热泪,动情地看着明显比以往消瘦的父亲,尽量平静地对他说:“爸爸,我没受……什么苦,您就放心吧,您……最近身体可好,在这里……可还习惯?”
说着,晨晨的眼睛环顾四周,虽然他不明白这个陌生的环境是哪里,虞湛的亲信也不告诉他,但以晨晨的兰心慧质,很快就参透,既然虞湛肯花这么大力气救他,他和父亲之间,一定有场不能明示的交易。
具体是什么,晨晨心里并不明了,只是,从上次虞湛去警局解救他们父子那件事来看,虞湛和父亲之间有种极其微妙的关系,可能正是这个原因,虞湛才会同意在这个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而清苦一生,懦弱无助的父亲司马煜除了他这个完美的身体,别的还有什么可以奉献的呢?
他能令虞湛最后下定决心帮他,很可能是付出了自己一生最重的代价,那就是——自由。
这一点,冰雪聪明的晨晨又怎么会参不透呢?
看着眼前的父亲司马煜,他肤白肉嫩,衣着华美,再看周围的环境,碧水清波、绿树成阴、!紫嫣红,恰似那远离尘嚣的世外桃园。
种种情形,都表明父亲似乎生活得不错。
可是,为什么父亲眼中有着一抹难以掩饰的浓浓忧愁呢?那,到底是什么……
父子二人只是简单寒暄了几句,很多事情还未及他们多加询问,就被虞湛的手下劝止了。
一个亲信严肃地对司马煜和晨晨道:“离境的所有手续虞将军早已吩咐我们办妥,为了万无一失,所以决定从水路走,船只已经等候多时,没什么事,你们父子就告个别,然后送他上路吧。”
一听说儿子马上要离开,司马煜当时就急了,他一把抱住儿子哽咽地说道:“不……我不要晨晨离开我……为什么要这样残忍?我们父子才刚刚见面……”
见此情景,虞湛沉着脸走过来,慢慢拉开司马煜,尽量平静地对他说:“晨晨犯的事关系到多个国内权贵,救他本就是火中取栗,现在既然他已经出来,为避免夜长梦多,就要尽快送他离境,此事宜早不宜晚,这么简单的道理,你怎么就不懂呢?”
司马煜啜泣着被迫放开了儿子,他抚摸着儿子的面庞,一字一字的叮嘱他:“晨,以后……你就要独立生活了,爸爸不在你身边,那么陌生的环境,你一定要懂得照顾自己,饭要按时吃,晚上不要踢被子,洗澡不要用凉水……”
看着眼前满脸泪痕的父亲,纵是坚强执拗的晨晨也无法自控,他哽咽着对父亲说:“爸爸,你就放心吧,我懂得怎样……照顾自己,儿子……不孝,给您……闯下这么大祸,现在儿子远离……故乡,咱们父子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相见,您一定要……保重身体,等着儿子……将来孝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