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世纪 下——无措仓惶

律的小提琴出现在手上，将它架在脖子上，律拉响了弓弦，那是在为执行者们送别，也是对未来的寄望，那是对世界的爱。

琴声如此美妙，冰层在琴声中融化，露出黑色的大地，接着从黑色的地面中冒出了嫩芽，那是植物的色彩，一丛丛，一簇簇的冒出来。发芽，长叶，开花，芬香在空气中萦绕，树木在琴声中生长，蜿蜒的小溪发出哗啦啦的声影，风拂过，树叶沙沙，小草簌簌。

人们惊叹着看着眼前的奇迹，感动落泪，只是两个小时，人类曾有过的痕迹就已经消失不见，他们亲眼目睹了世界的重塑，可怕的威能，人类的渺小，如今看到如此景色，就像从地狱来到天堂，他们无法不赞美这样的美好景色，感动着。世界原来可以如此美好，为什么他们不知道珍惜。

当执行者都消失之后，律停下了演奏，看着眼前绿色的大地，这是新的开始。

“凛，”小提琴消失在律的手中，然后叫了闻人凛。

“哥。”闻人凛一直离律很近，听到律的召唤，马上就靠近。

律将手指点在闻人凛的额头上，闻人凛察觉到力量种子上多了很多东西。

“不要再犯一样的错误，这是你们以后要注意的东西，还有就是你们可以发展的方向。”力量种子，是他留给人类的希望，在很久以前，他就在研究，人类以后的道路，而给闻人凛的就是他的总结。

闻人凛看着律，他的兄长，这个给了人类难以忘怀的灾难，背负着一个世界意志的男人，最终还是他让人类延续。闻人凛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秦湛呢？”闻人凛此时才发现秦湛不见踪影，问道。

“帮我告诉秦湛，不要难过，这是我的选择。”律笑笑。

“什么？”这话中透出的某种不对劲的不祥，让闻人凛觉得不妙。

而律说完之后，就这样闭上了眼，倒在了地上，柔软的植物们缓解了下坠的力道，娇艳的花朵绽放在他的身边，睡去了一般的安详，只是少了呼吸，少了心跳。

第一百一十一章

“律！”撕心裂肺，充满痛楚的喊声来自终于出现来到这里的秦湛。让闻人凛慌乱的想要查明律到底是怎么了的举动顿住。

秦湛其实早就挣脱了黑暗，清醒过来。清醒过来的他是立刻想去找律，从律的话中他感觉到了不安，可是他没能立刻来到律的身边，一股强大的力量阻碍了他，在当今之世能够阻碍他的不多，而这股柔和的力量确实属于世界意识的。

他站在世界的一角看着世界的毁灭，同样也看到了律做的一切，在这最后的时刻，律竟然救了人类。然后他从世界意识那里知道了一个誓约，律用他的生命为代价来换取人类的延续。他脑袋一阵发黑，轰轰作响，世界就算在他面前天翻地覆，他也再也没有了悲伤的感觉。

想要立刻赶到律的身边，却被牢牢束缚。终于明白了，为什么对他的感情，律无法那么坦然，抱着一种躲避的心态，终于明白了，律眼中对他的歉意，不单是不能回报他的感情，而是一开始，律就知道无法给他久远的承诺，律一开始就想着会离开他，彻底离开他的身边。

“为什么瞒着我？”秦湛质问，为什么，现在才让他知道这件事情。

巨木的沙沙声传入耳中，秦湛能够明白那个意思，如果早就告诉秦湛，那么秦湛绝对不会那么淡定的面对律，无法给予律温柔和关怀，只会伤害到律。它和巴贝雷特需要的是律的幸福。

“那么我呢？”那么我就要承受这样的痛苦。不要，不要，他不要。

世界的震荡停止了，秦湛也目睹了律倒下的画面，心停掉瞬间，束缚着的力量一消失，他就出现在了律的身旁。

疾步来到律的身旁，看着律带着浅浅的微笑，被花朵簇拥着。

“律，起来了。”跪在律的身边，颤抖着手碰触着律，轻轻抱起来，摇晃着，想要将律摇醒，可是律一点回应都没有，秦湛强扯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律，不要开玩笑了，起来了。”手上摇晃的力气加大。可是律依旧没有回应。

“律，不要睡了，起来了。”秦湛的语气很急促，染上了几分暗哑哽咽。

“律，我要生气了，快点起来了。”秦湛的声音充满了愤怒。只是不论他怎么喊，怎么摇，律都没有回应。

“秦……湛，哥。”闻人凛看到这一幕明白了什么，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律，还有泪水划过了脸的秦湛。

秦湛粗鲁抓起律的领口，“给我起来啊。”另外一只手，狠狠的扇了律一巴掌，很重，啪的一声如此响亮，律的脸蛋泛起了红痕，看到律没有睁眼，秦湛又是一个巴掌，又一次，闻人凛终于看不过眼，拉住了秦湛的手。

“秦湛，不要这样。”他想劝，却不知道如何劝。他也不敢相信，他的兄长就这样死了吗？这个结果实在是让人太难以接受了。

秦湛一把挥开闻人凛的手，将律抱在话里。“不要这对我，律，不要这么残忍，不要这么残忍的对我。”恳切又悲伤的哀求，泪珠不断落在律的脸上，划过律的脸颊，好像律也在落泪一般。“你怎么可以对我这么残忍！”秦湛吼着。

这三天，我觉得自己幸福无比，有多幸福，那么现在我就有多惨。终于拥了你入怀，你却给予我这样的结局，如果你一定要这样，为什么要将自己给我？愧疚，还是弥补？我不要，如果抱你的代价是如此，那么我不抱你。

“我不会原谅你的。”就算我爱你到疯狂，我也不原谅你，我恨你，恨你将我独自留下，我恨你，恨你对我如此残酷。

“求你，醒过来，好不好？”秦湛呜咽着，那是整个灵魂都在恸哭。只要你醒过来，我就不不恨你，我就原谅你。

“秦湛，”闻人凛的眼睛也在发酸，因为秦湛现在的状态，也因为律的死亡。哥已经死了，秦湛不能这样下去啊，闻人凛让自己的声音镇定，他要秦湛听清楚，“哥让我告诉你，不要难过，这是他的选择。”

“选择？”听到闻人凛的转达，秦湛笑了起来，“是啊，律的选择，他选择给人类一个痛彻心扉，一个近乎绝境的情况，让人类彻底醒悟，可是他也选择了用生命来交换人类的延续。选择了，就不会后悔，不会回头，这是我的律啊。”秦湛的声音很温柔，一种毛骨悚然的温柔说着他所爱的人。

“为什么你们可以活着，为什么我的律就要为你们而付出生命的代价？”秦湛将目光看向了所有活着的人类，那空洞的眼神中有着毁灭一切的疯狂。“律都不在了，你们怎么还能活着？”

疯狂的眼神在说，律不在了，那么你们也去死吧，没有律的世界，毁了吧。

狂暴的气息从秦湛的身上涌起，森冷的杀意对准了人类，因为律的死亡，秦湛疯了，为了人类悲伤难过，为了人类而痛苦，这些统统都不必有，为了人类，他的律不在了，他恨人类，就是他们害死了他的律。亲朋，那又怎样，他只要律，只要律一个。

“秦湛你是想辜负律的心意吗？”做完了一切工作，来到这里的巴贝雷特是来进行最后的收尾的。他是毁灭之君，和那些执行者不一样，就算如今的负面意识已经降低了很多，但是只要有生命，就有负面意识，也就说他是永生的，不过这次完了，他也该休息一下了，接下来的人类，醒悟了错误的人类，会很努力的生活，会和睦的，而他不喜欢和睦的气氛，那可不适合他毁灭之君巴贝雷特。

巴贝雷特一登场，就压制了秦湛。这个世上能够压制秦湛的目前少了一个，但是他还在。

这情况真是讽刺，原本在意人类的，此时却想毁灭人类，原本毁灭人类，此时却保护了人类。

“不要阻止我，巴贝雷特。”对着巴贝雷特，秦湛也是眼冒凶光，杀气腾腾，大有你敢阻止我，我就杀了你的架势。先不说秦湛能够赢过巴贝雷特，对秦湛老说，能够死了也是一件好事，那么就可以和律团聚而来。

“我当然要阻止你，否则律醒来的时候，一定会恨死你。”巴贝雷特说的轻描淡写，但是对秦湛来说就是雷霆巨响。

“你说什么？”秦湛僵硬的看着巴贝雷特，“你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不想猜测，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结果。

“就凭世界意识对律的疼爱，你以为它会让律死了吗？”巴贝雷特戏谑的说。

“你是说……”秦湛眼中的疯狂消失，眼中浮现狂喜，那是失而复得的狂喜。

“这件事，律也不知道，”巴贝雷特解开谜题。“律当初立下誓约，为了人类的延续，他愿意以生命为代价。他说这是他唯一能为他夺取了生命人类做出的补偿，当然如果人类无可救药的话，这份誓约也没必要存在，所以律才会那么执着人类的醒悟，并且无所不用，因为如果人类没有反省的话，那么又何必存在，依旧让人类伤害世界。律啊，一直坚持着人类可以的这一想法。也幸好，你们没有让律失望，还有那么点延续的价值。”巴贝雷特看向残存的人类。

能够活下来的，本身就是心存忏悔的人，听到巴贝雷特的话一个个低下头。

“不要再犯错了，下一次，律可帮不了你们了，世界可不会允许人类再犯一次这样的错误，就算律也不能改变这个决定，你们可没有资格拥有一而再再而三的后悔机会，我也不会陪律玩这么久，一次就解决你们。我相信，秦湛也绝对不想再经历一次，律付出生命的代价吧。”巴贝雷特转头看向秦湛。

“律要怎么醒来？”听到律没死，秦湛的理智开始回笼，付出生命的代价，不是白说的，保住了性命，那么必定有代替这个代价的东西。

“那是需要付出代价的。”巴贝雷特神秘的说。

“你说。不关是什么代价，就算是我的命，你也可以拿走。”秦湛毫不犹豫的说。

“你的命要来何用，我和世界意识想要的是律的幸福，你付出了性命，哪里能够让律觉得幸福，依照律的个性，会很痛苦的。”巴贝雷特很嫌弃秦湛，不过话里话外都是对律的重视。

“刚才以一己之力抵抗世界和我的力量，确实是该死的，不过，律是当局者迷，你也一样，他的祭司是世界赐予的身份，他的生命已经和世界挂钩，哪是那么容易死的，只要世界不想他死，他很难死，现在不过是消耗力量的假死而已。而律付出的代价就是昏迷一段时间。”巴贝雷特解释。

“只有这样？”这个解释很让秦湛意外，就这么简单。

“只有这样，秦湛，这个一段时间，可不是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哦。”巴贝雷特摇摇手指。

“多久？”秦湛直截了当。

第一百一十二章

“多久？”秦湛可没兴趣听巴贝雷特拐弯抹角的戏弄，他只想要一个确实的时间。

“可能一百年，也可能两百年。”巴贝雷特没有给秦湛一个明确的时间，却给了他一个漫长的时间段。

“我等。”秦湛对此没有显出任何的懊恼和愤怒情绪，而是抱起了律，消失在这里。不管多久，只要律醒来，他都会等。等着律睁开眼，等着律醒来好好教训一下，敢瞒着他这么重大的事情，敢让他提心吊胆，敢让他绝望，他绝对要好好教训一下律，绝对不会有下次。等着律醒来，等着律又对他露出冷嘲热讽，等着律偎在自己的胸口，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安静。

巴贝雷特也没有和活下来的人类套交情想法，他要做的都做了，该去休息一下了，反正他可以随时醒来，然后骚扰秦湛和律。以前啊，没有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两人，与其醒着，还不如沉眠。

作为毁灭世界的是三位主要人物，毁灭之君巴贝雷特，祭司律和守护骑士秦湛都退场了，在这片新生的土地上站立着的是活着的人类。

“闻人老头，你有一个非常出色的孙子啊。”和闻人老爷子一起活下来的某个老友对闻人老爷子如此说道。

闻人老爷子点头，前因后果，以他们的老谋深算自然能够理个大概，正因清楚，才明白律的魄力和承受的压力。谁可以冒着承担所有人类的憎恨风险，赌一个可能，在这个过程中，就算被误解，被仇恨，依然没有动摇，没有放弃。谁有那样的魄力，将人类逼到绝境，就为了让人类醒悟。只有闻人律。

所有人也一样点头，他们怨恨律做的事情，但是却不得不惊叹他的手段和心智，都将命作为交换了，他们还有什么可以怨恨的，他们还活着。他们不认同律过于决绝的手段，却不得不承认，他的做法才是正确的。如果人类没有到破灭的地步，人类永远不会觉悟，永远不会醒悟，永远不会下定决心去改变。死到临头，方知后悔，这是人类的劣根性。

闻人征一样看着已经空无一人的地方，默默在心里祝福，祝福律的幸福。

天空蔚蓝，白云朵朵，新生的世界不见一丝阴霾，清新的空气，新的开始。这一次，人类吸取的教训，他们会懂得珍惜。

在世界的一角，人际罕至的某个的地方，在山峦的包围之间，有一个天堂一样的地方，白雪覆盖着最高的山头，可是却绝对不会寒冷，四季鲜花常开，风香扑鼻，登高远望，还能看到大海。群山环抱的地理中，隐藏着很多的平地，那里都有着不同的美丽，或妖娆，或壮丽，或清丽，或妩媚的自然风光。

如果在很久以前，在人类科技当道的时代，这样矛盾的组合，一定会被认为是不可能，然后是各种调查，其实这不过是世界的恩赐而已。如果是在那个时代，这片天堂一样的美丽一定会被破坏掉。不过那些都是曾经了。

如今这里住的是被世界宠爱的人，一个昏迷了很久的人，和他守护其实，没错，就是律和秦湛。

最终审判之后，水晶城也消失了，秦湛就带着律来到这里，世界为他和律准备了这样一个地方，在群山包围的某一处，代表着世界意识的巨木就在那里沉睡着。

在鲜花包围的某地，有一个小亭子，在青石铺平的小径上，秦湛抱着律向小亭子走去。

温柔的将律放在亭子中柔软的躺椅上，说是躺椅，其实相当于一张小床了。阳光懒洋洋的照耀着。

秦湛为律擦擦额头，环着律，占据了躺椅的另一边。“晒晒太阳，否则身体会发霉的，你说是不是，律？”秦湛问着，可是律给不了他回应，他没有就此泄气。

“今天啊，”秦湛开始絮絮叨叨的为律讲起话来，将他每天看到的，听到的，都将给律听，从眼前的鲜花开了几朵，什么颜色，到人类世界又有哪些好玩的事情，对律讲着。

活下来的人类，一致推举闻人凛成为了人类的首领，其中是看在闻人凛的实力，还有闻人凛和他与律的关系上的原因，根本就无关紧要，重要的是人类总算是活下来的。

根据律提供的资料，人类不再放肆的使用科技文明，正确的说是舍弃了原本的体系，向不会对世界造成危害的方向发展，这必定是一个长远的过程，不过有律给的资料在，人类很快就进入了进程，开始适应新的生活方式。

如今占据人类主导者地位的是力量种子的拥有者，当年律的力量种子计划就有为了人类的未来做着打算，人类新的动力来源将会有力量种子的拥有者们来提供，力量种子凝结成了一种能量石，一种环保的新能源，这也奠定了力量种子拥有者的特殊地位，成为了人类的支柱。

律当年只有一个大概的计划，现在的具体实施和操纵都是有他一手安排的。在当年来到这里的时候，世界意识就给了一个任务，成为世界的修正者，吃了不管事的亏，世界也知道吸取教训，找一个管理人，秦湛就成为了好人选，一旦人类出现了偏差行为，那么秦湛就必须出手修正，不要让事情发展到不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