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说:“那件事其实不允许被提起的。”
别逸略带歉意的一笑:“那正好,就不要讲了。”
“公子觉得奴婢是在谣言蛊惑么?还是觉得,觉得奴婢身份低微听不配与您说话么?”她说着眼眶又开始泛红。
别逸无奈的想揉揉头发,才发现忘了头发竟然长了很多,只好放下手,说:“我想说给我什么东西来把头发结起来,你再说,这
样好么?”
她又很开心的笑了,转身出去了一会,拿了根白色的绸带来和一把梳子来,示意别逸转身。别逸看了下及腰的长发也发现自己的
确束手无策,就没说什么转过了身。
侍女摆弄着别逸的头发随意的说道:“您身体还没有养好,结低一点吧,这样会舒服些。”别逸感激地笑笑,又想到自己背对着
她,她看不到又会以为自己看不起她,于是又补了句“好,多谢了。”
“公子说笑了,这点小事怎么好言谢呢?奴婢还不知道怎么谢公子刚刚救我呢”她脸颊又泛起两朵红晕,不过别逸是看不到的。
她轻梳着别逸的长发,又道“我还是和您说皇子的事吧。”
她低声道:“你看皇子殿下现在总是有点刻薄的感觉,但是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以前他还大有希望做太子呢……”
别逸暗暗心惊,太子和一个连侍女都能嘲笑的皇子之间真的是云泥之分,这之间又经过了怎样的变故呢?
她继续道:“这其实也与他无关的,他说起来也很可怜。”
别逸哑然,一个皇子竟然会被一个婢女同情,可想而知旌羽究竟承受过了什么,难怪他在尖锐之余总给人一种疲倦的感觉。
“他的母后本来是个极受宠的妃子,但是后来发现与一个朝臣有染,据说那是她从小青梅竹马的男子,可是她进了宫了,哎……
”她轻叹了下,别逸的心也一颤,难道就只因为这样?完全是上代的矛盾。
“后来那个大臣满门处斩,皇妃因为诞下皇子所以只被打入冷宫了,本来就这样结束了,皇家虽然颜面上过不去,不过也是没办
法的事。可是,当时有个家族很有势力的妃子,她嫉妒皇子母亲受宠,就让人散布谣言说皇子是那个大臣的孩子,然后龙颜大怒
要把皇子也处死,最后还是太后把这件事压下去的,但是皇子就成了一个笑柄,都是靠着太后才在皇宫有一席之地,皇子的脾气
也是从那后就变了的。”她说着有种很可惜的表情。
“好了,结好了”她脸上轻松起来,本来就事不关己,只是一个故事而已。
第六章:似曾相识,血染白绸
难道真的这就是宫廷么?别逸想着旌羽刚刚说的话。
想说什么?话已经说出了,再说其他的,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这就是说不要解释是么?这件事旌羽解释也没
有用,他也无从解释,虽然这件事从头到尾与旌羽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到最后受最大伤害,却是他。
试想一下,一个几乎可以成为太子的人到最后沦落到这种地步,他的自尊要受到怎样的折磨,他要经历怎样的冷眼,这间的落差
可以轻易地摧毁一个人。
“公子……”
“公子?”见别逸没有回答,侍女又疑惑的叫了一声。
“什么?”别逸反应过来,随口问道。
“公子不必挂心这件事”侍女笑得很轻松“这儿毕竟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十二年前,那时他还是一个孩子吧,一个孩子就能感觉到身份的如此落差么?这就是要在宫廷生活么?还是……别逸又想刚刚旌
羽恣睢样子“自重?是,我自重”这样想来,会不是他自己的心思太重?别逸苦笑,当时觉得不该听这件事是对的,现在真的有
点不好的印象了。
侍女看不到别逸的表情,不知道他现在略有自责以为他还在想旌羽的事,就又说:“这么久了,皇子虽然没人信服,但是他也接
受了吧。”
别逸转过身,长发被简单的结起来垂在背后,倒是感觉轻松了些,别逸感激地一笑,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公子怎么想到问奴婢的名字?”侍女羞涩的低下头去,小声道“唤奴婢琳儿就好。”
“好。”别逸顺口回答,本来只是想让他不要再谈旌羽的事了,又怕她误会,就随便找了句话说,所以也没有太在意。
“公子不是想出去走走么?奴婢去为公子找件合身的衣服,公子稍等片刻就好。”琳儿说完看了下别逸点头就转身出去。
别逸闭上眼睛靠在床边准备休息下,想到郜月离开前的话,这样下去,最后会害了你自己。为什么会害了我?怎样下去?我做了
什么?难道是请他不要处置琳儿?别逸微微拧了下眉,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和自己说的。
“砰”的一声门被很粗暴地推开了,别逸一颤睁开眼睛,琳儿回来了?出了什么事么?这些念头闪过,开门的人已经穿过外室进
来了,旌羽有些愤怒的直接走过来。
别逸看到旌羽这幅样子有些还不明所以,旌羽已经来到床边,看到别逸愣了下,随即伸出手抓住别逸的手腕,声音有些嘶哑:“
跟我走。”
别逸无意识的后退了一下,还有点不明白眼前的状况。旌羽的脸几乎就贴在他的鼻尖,他看到旌羽的眼睛在颤,忽然有种旌羽会
落下泪来的感觉,他有些不知所措。
“皇子殿下不要自取其辱”郜月冷冷的声音响起,别逸有些慌乱起来,旌羽放开抓着他的手,转身去看旌羽,别逸看不到他此时
的表情,只是听到他用很讽刺的口气道:“自取其辱?我不自取其辱也有那么多人侮辱我了,不是么?”
别逸看到郜月面色阴冷的看着旌羽,想刚刚到底出了什么事,怎么两个人都忽然开始愤怒呢?还有旌羽为什么非要让我和他回去
呢?我做过什么么?
旌羽见郜月不说话,冷笑道:“我也只配让人侮辱吧。”说着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些诡异,就像是暮雨后天初晴忽然出现的红霞一
样妖异的美感,旌羽慢慢把手伸向怀中,取出一柄窄窄的匕首,匕首寂然的泛着冷漠的银光。
郜月看到那柄匕首愣了下,而旌羽却维持着那个有些寒意的笑,用匕首挑开左臂的衣袖,然后轻轻地用匕首从小臂上滑下去,鲜
血争先恐后的有白皙的皮肤下涌出,顺着匕首淌下去砸在地上溅起一簇簇妖艳的花朵,轻笑着和悬浮在空气里的透明尘埃一起沉
沦。而旌羽的手臂就像是雪地中绽开了一树红梅一样,那道长长的痕迹像是炫耀一般喧嚣的让别逸不敢直视,恍惚中,别逸有种
似曾相识的感觉。
“即使这样,又能怎样?”旌羽脸色有些苍白,声音干涩的说道。
郜月拧起眉阿毛,左手轻弹下旌羽的手腕,右手接住了掉落下来的匕首,沉声道:“你究竟想怎样?”
“你终于肯听我说话了么?”旌羽有些嘲弄的说道“原来这样你就会听我说话,早知道我就早点割了,何至于到现在呢?”说最
后几个字的时候,他为向后偏头示意别逸的方向。
“你到底想我怎样?”郜月叹了口气,看向别逸的方向,旌羽注意到他的目光,轻咬了下下唇。别逸有些头痛,刚刚的事情好像
在哪方发生过,到底是在哪里呢?
“想你怎样?”旌羽轻喃,似乎有些失神“是啊,我想怎样?”旌羽忽然笑了,像是某种繁花灿烂的伤逝,他眼底又恢复的淡淡
的疲倦道“我想,不然,你杀了我吧,就用这把匕首。”
郜月面色阴郁下去,凝视着旌羽:“你以为我不敢么?”
“好,那你杀吧”旌羽仰起头,直视郜月的眼睛“动手吧。”
“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是么?”郜月手腕用力竖起匕首直直向旌羽胸口刺过去“如你所说,我杀了你皇帝也无话。”
旌羽轻轻闭上疲倦的双眸,有时,死,未尝不是件好事,这样什么就都变得简单了,一切都简单了,多好啊。
如他所愿,鲜血瞬间的迸出远比手臂上的畅快,他们是那么的汹涌激烈,点燃了胸前大片衣襟,绝望的绽放着尽头的绚烂,犹如
彼岸的花蕊一样决绝着不惜和放弃。
这一切都是多么熟悉的场景,好像一切都曾经经历过亲身一般,好像触手可及的一切,都那么熟悉,到底在哪里曾经……
“别逸!”郜月看着突然出现在匕首之前的人,看着他胸前一点点晕开的鲜血,手还在匕首上,手上的血也烫的灼人,战场汹涌
成河的血液也没有给过他这种恐惧感,那一瞬间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根本就不曾得到,总有种深深地远离,又紧紧的纠缠,
纷乱的让人无法思考。
“别逸,别逸,别逸!”接住倾倒下来的人,旌羽也下意识的伸手去抓住眼前的人,可是只抓住了他头上的白绸,他随意结起的
长发肆意散乱下来,和鲜红的血液混合在一起,好像是撕裂的锦帛一样的触目惊心。
心里忽然升腾起来的恐惧紧紧牵住了心脏,似乎始是种失落,又似乎什么都抓不住头绪,脑子里很乱,只剩下最简单的的重复和
若有如无的颤抖,一切好像都在自己之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留不住,无力的痛楚紧紧的绷紧每一根神经,无能为力的看着一
切远去,心底不住的痛又无处所依,这种无法的感觉,真的好痛……郜月把别逸紧紧抱住,紧紧地抱在胸口,仿佛只有这样,只
有这样才能感觉到他微弱的呼吸,证明他还在,还抓得住什么,这样竟然想起了,他贴在自己背后睡着的样子……
旌羽疲倦的眼眸看着手中的白绸,淡淡的迷惘着,为什么,他到底什么……
感觉周围的一切都越来越模糊,只是隐约中那种熟悉的感觉告诉自己,不要,不要,一切都会再来一次,记忆中的场景很痛苦,
所以不要,不要……
“什么?”郜月忽然放开别逸,把耳朵贴在他嘴边,静静地听他说道:“不要……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在一次了……
不要……我不要,再失去一次了……”
第七章:手下留情,反生变故
琳儿拿着一套白衣走到门口,见到屋门开着,想到可能是将军回来了,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忽然听到里面有人嘶哑着声音焦急
的叫道“大夫,叫大夫来!”琳儿一愣,刚刚还好好的不是么?也没来及多想就转身匆匆出去找大夫。
别逸靠在郜月怀里,意识一点点模糊,口中无意识喃喃着“不要……不……”郜月的玄袍被鲜血染上了大片,紧紧地抱着他,一
声声的回答他“不会的,不会,我在这儿,在这儿。”
旌羽手臂上的鲜血一点点蔓延到手掌上,渐渐浸染手中的白绸,然而与满地的鲜血相比,这点颜色算不了什么。旌羽的脸苍白的
没有血色,他嘴角慢慢扯出一丝苦笑,淡淡疲倦的眼眸不知是看着眼前的两个人还是失神着。
天色一点点近暮,阳光开始出现一种无力的昏黄,透过雕花的格子窗在地上投下一块块断裂的光斑,好像是被生生扼断了一样。
隐隐约约好像能听到归鸦扇动着厚重的翅膀,它们缓慢的沉默着,呆滞着眼神刺痛了天际,暮色就压合了下来,想要试图弥补这
道伤疤,而它们还在寻找着不知来路的归途。
“大夫来了”琳儿引着大夫走进来,正想看看出了什么状况,却正对郜月布满血丝有些发红的眼睛,就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直到郜月抱着别逸起身,刚刚反应过来,又注意到旌羽鲜血模糊的左臂,有些惊讶的看着他,直到被郜月不耐烦的扫了一眼,才
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连忙把大夫请过去。
郜月把别逸放到床上,,用力握住他的手一下,转身想要大夫过来,手放开的时候别逸的手指忽然勾了一下,似乎不想要郜月离
开。郜月微愣了下,想难道他还有意识?就侧过身,坐在床头,轻轻把他散到额前的碎发拨到耳后,然后紧紧握住别逸的手。
大夫迟疑了下,还是道:“将军可否出去等候?”
“无妨”郜月感受到别逸指尖若有若无的力量,又询问道:“他似乎还有意识,是不是情况还好?”郜月冷静下来想到,自己刚
刚并没有真的对旌羽有杀心,而看到别逸出现在面前,虽然没有来得及收住匕首,但还是偏转了下角度的。
大夫看了下别逸的伤口,所幸匕首刺在右边,应该不会伤及心脏,现在首要是把血止住。他脸色严正起来,对郜月抱拳又道:“
将军,人命关天,请将军暂时到外面等候。”
郜月没有看他,而是面向别逸,冷然道;“你快些治疗便是。”
“将军!”大夫咬咬牙,还是坚持‘请将军暂时出去等候!”
郜月没有怒,双手在别逸伤口附近的数个穴位出连点几下,然后迅速拔出他胸口的匕首,大夫大惊失色,却见伤口处并未有想象
中的鲜血涌出,转而惊异地看向郜月。郜月没有什么表情,声音很低,但很有压迫性的道:“现在如何?”
大夫哑口,只好点头同意郜月留下,然后看看别逸又道:“恐怕这伤口老朽一时半刻也处理不完,不如我先把皇子手臂上的伤简
单处理下。”他说的不卑不亢,也合情合理,郜月看了下别逸,发现他虽然脸色惨白,但呼吸还算均匀,显然也没伤到气管,便
点头应允。
大夫正处理旌羽伤口时,郜月忽然焦急道:“他怎么忽然又流这么多血?”大夫闻言也一惊,但看着手下正处理的伤口面露两难
之色。
‘尽快处理好我的伤口。”旌羽面色平静的道。
“这……”大夫皱了下眉头,不再多说,而是又加快了手下的动作。估计也是觉得眼下的状况还是尽快处理好为妙,否则真的怕
两边同时拖住到最后真的两人都有不测。
郜月看到别逸的脸痛苦的抽搐着,伤口处血还是大量的向外涌出来,不禁怒道:“过来看他究竟怎么了!”
大夫抬了下头,刚想开口对旌羽说什么,旌羽却干脆闭上了眼睛,用很随意的语气道:“快点处理好我的伤口。”
“旌羽”郜月猛地站起来“你好自为之!”
“皇子殿下,您的伤口已无大碍,性命攸关,恕草民不敢从命。”说罢他匆匆收拾药箱来到床边,郜月忙尽量让到一边,锋利的
侧脸满是担忧目光紧缩在别逸的伤口处。
大夫拉过别逸的手腕,手指按住,脸上逐渐出现难以置信的神色,又反复地把脉几次,还探了别逸的伤口几次,深深吸了口气,
道:“这位公子的心脏在右侧!”
郜月愣住了,看向别逸痛苦的扭曲着的脸,尽量定下神来,急道:“先救人。”大夫点点头没再说什么,开始在药箱里翻找。
旌羽坐在桌旁,嘴角轻轻扯起苦笑起身出了屋子。郜月听到开门的声音,转头看了下,看到旌羽一个人静静地走出屋子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