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大腿抽筋……”唐安宇蹩脚地解释,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丢人丢大了。
“哦,揉一揉吧,要我帮你么?”
“不用!”光是想想那个场景,唐安宇都忍不住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施映霖蹲在他面前,含情脉脉地抬头对他放电,手一下一
下地在他腿上捏着,然后越捏越上,越捏越上……
啊啊啊啊啊!这到底是怎么了!唐安宇羞愤地瞪着施映霖,挺凶地命令:“你给我坐好!”
“我,我好好坐着的啊。”施映霖莫名其妙,完全不知道在对方眼里他已然是一脸挑逗的模样。
“你刚才想干嘛?”
“我想看那罐子……”施映霖挠挠头,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突然惹毛唐安宇了,虽然他早就知道对方脾气绝对称不上温和,可是没
想到是如此的反复无常。
真是……有个性。
唐安宇在施映霖和那罐胡椒之间来回瞅,最后抓起那个惹祸的罐子往施映霖面前重重地一放,恼怒地低头:“没事儿了,你看吧
。”
“哦……”
唐安宇不知道,要有着什么关系的人相处起来,才会像他们现在这么别扭,就好像两个跳恰恰的人,你进我退,你退我进,都在
暧昧地抗衡着,动作还特别生硬。
尤其是他自己,更是滑稽剧里的小丑一样,明明都是施映霖的错,凭什么出洋相的是他!妈的,这个醉鬼,难道就因为喝醉了,
就可以把他扰得心神不定,自己却置身事外么?
再这样下去,没准儿施映霖还没怎么呢,他就先精神崩溃了,不行,说什么也得扳回这一局。
“施映霖,我有话想跟你说。”
“说呗。”
“我是正常人,呃,没有那种倾向……”
施映霖抬头,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唐安宇,很迷茫。
“我,我也不是说你有,意思就是,说明白了大家都心里有底,呃,我……”唐安宇躲闪着施映霖的目光,舌头开始打结,怎么
理亏的人又变成他了?没道理啊!
施映霖坦然地问:“什么倾向?”
唐安宇怀疑地皱起眉,难道是他会错意了?要不然,施映霖的表情怎么能这么无辜,而不是那种诡计被识破的尴尬?也许,施映
霖那天早上看的不是他,而是场边的其他什么女生?真是他反应过激了?还有那天晚上,一切都只是因为施映霖喝醉了,所以…
…
“你怎么了,没睡好?”
“可能是吧。”唐安宇揉了揉额头,完蛋,他完全被施映霖完全弄得晕头转向了,谁来告诉他这到底怎么一回事?施映霖对他是
不是那个意思?
服务生走过来找钱,及时给了唐安宇一个喘气的机会,等施映霖收好钱,他打着哈哈就转移了话题。
他不知道,此时施映霖心里,跟他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只是,施映霖想的比他简单多了,就是一句话,好险,幸好我够镇定。
一顿饭下来,两个人吃得各怀心思,却勉强和睦,唐安宇似乎是为一开始的误解感到内疚和惭愧,说话主动了不少,施映霖觉得
他那种别扭的讨好简直可爱得要死,接受起来特别的心安理得。
“陆斐,问你件事儿。”一回宿舍,段昀不在,施映霖抓紧时间拖着张凳子坐在陆斐身边。
“什么?”正准备午睡的陆斐打了个呵欠,重新坐下。
施映霖羞涩了半天,不知道要用什么开头。
“不说我睡了啊。”
“说说说,你急什么,让我
好好想想怎么问,事关重大呢。”施映霖连忙拉住他,决定迂回着开门见山:“你跟段昀表白过没有?”
陆斐吓了一跳,紧张地望向门口,不放心又过去开门往走廊上看了看,关上门又回来坐下:“你问这个干嘛?”
“我,我想借鉴经验……”
“哈?”陆斐没听懂。
“蠢,就是我跟你遇到同样的麻烦了,跟你取经呢!”
陆斐笑着靠在椅背上:“你也有遇上麻烦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专家呢。”
“我就是想听点失败的经验,好作为前车之鉴警示自己。”
“靠,老子睡觉了。”
“哎,别生气啊,我错了。”
陆斐白了施映霖一眼:“看上谁了?我认识么?”
施映霖点点头,又赶紧摇摇头,最后在陆斐的逼视下又点点头。
“谁?”陆斐来了兴趣。
“能不说么?”
“我睡觉了。”
“唐安宇!”
“什么?”陆斐震惊地张大嘴。
“唐安宇……有什么问题么?”
“没,就是觉得……你,你挺……”陆斐表情很纠结:“怎么就看上他了?”
“他很差吗?为什么我不能看上他?”施映霖有点不悦,就像一个自己的玩具受到挑剔的小孩。
“也不是说差,反正他给我感觉,是属于那种脾气不大好的类型,暴躁,你懂么?那天打球,我就开玩笑地撞了他一下,哇,他
那个眼神,都快把我吃了。”
施映霖笑笑:“反正我脾气已经够好了,他脾气差点无所谓,我喜欢。”
“你是受虐狂么?别告诉我你还幻想过他往你身上抽鞭子,别说还真挺适合的,你这么白净,他那么健壮。”
“我又不是神经病!说真的,我觉得暴躁点儿挺有魅力的啊,”施映霖一脸的幸福:“He is a full man.”
陆斐不解:“他是个满满的男人?他是个饱饱的男人?”
“他是个真正的男子汉!没文化。”
陆斐嘁了一声,拍拍施映霖的肩膀:“话说回来,这硬骨头你啃得下么?”
“所以这不是正跟你讨教嘛,我本来想一蹴而就不行,那就从朋友做起,就跟你和段昀似的,谁知道唐安宇那么敏感,差点就看
穿了,今天要不是我机智勇敢,他早跟我闹翻了。”
“……是你太猴急了吧?”
“那要怎么才不算猴急?”
“渗透啊,一点一点让他习惯你。”
“……那你怎么渗透了三年还什么都没干成?”
陆斐鄙视地看着施映霖:“至少我敢抱段昀,你敢抱那个大个子么?”
施映霖思考了片刻,说:“我觉得这方法对付他不行,段昀就跟棉花似的当然好渗透了,唐安宇是块石头,软的不行得来硬的。
”
陆斐好心提醒:“我劝你悠着点儿,要是直接表白人家能一掌就把你pia死。”
“我有分寸啦,睡去吧兄弟,我再合计合计,弄一套符合国情的战略出来。”施映霖把椅子拖了回去,翻出了今天发的金融系通
讯录。
唐安宇,男,生源地G市,电话1351870****。
施映霖用拇指摸了摸那个名字,想到那张棱角分明,帅气却总是气急败坏的脸,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唐安宇,你等着吧,咱们的好戏还在后头呢。
Act 09.前无古人的告白
“这么说来,喜欢黑色幽默的人潜意识里都是精神压抑者?”程若抱着一堆书,和卫桥从图书馆往宿舍楼走。
“大概吧,宣泄苦闷和表达攻击性的途径。”
“……意思是咱们以后都不能开玩笑了么?”
“嘿嘿,理论而已,又没说一定对。”卫桥翻了翻手里的书,说:“这个理论是弗洛伊德的女儿提出来的,看来这家人精神世界
都很强大。”
“我只看过关于弗洛伊德一点简单的介绍,我觉得他的思想太前卫了,难怪在当时会遭到批判。”
“但是他有一句话特别适合你。”
“什么话?”
“没有比获得父亲的保护更强烈的儿童需要。”卫桥冲程若眨眨眼:“简直就是为你量身定做的。”
“……你在笑我是儿童吗?”程若瞪眼。
“我们都是儿童啊,敢于承认自己幼稚是成熟的第一步。”
“也是弗洛伊德说的?”
“不是,是卫桥伊德说的。”
“你还能再能胡扯淡一点儿么?”
“不扯了不扯了,别待会儿你又踹我。”卫桥跳开了两步。
“我没你那么深奥,我只适合这些。”程若亮了亮手上的大侦探波洛探案系列。
“那你一直呆在心理学专区干嘛?”卫桥随口一问,程若僵住,不知道要怎么回答。
总不能说,他想找些关于同性恋的书籍来研究研究自己吧?卫桥是了解他,也像一个真正的朋友一样关心他,可是程若拿不准,
他能不能接受同性恋这码事儿。
程若不想让这个秘密影响到他和卫桥才建立起没多久的友情,对于这种可遇不可求的朋友,他一向很珍惜。
所以当听见卫桥走近的脚步声,程若几乎是受惊地把那本《他们的世界》塞到了书架的最底层,然后假装专注地在一堆复杂的书
目里逡巡,卫桥来到他身边的时候,他都可以感觉到自己太阳穴上的青筋在紧张地跳动。
幸好卫桥并没有发现异样,只是好死不死,程若盯着的恰好是弗洛伊德的系列着作,走出图书馆以后,卫桥立马兴奋地跟他讨论
起来,程若听得一头雾水,问了好几遍什么叫本我什么叫超我,免费上了一堂精神教育课。
不能不说,卫桥真的涉猎奇广,什么类型的书都爱看,程若很惭愧,自己之前居然说卫桥是文盲,原来他只是低调不显摆罢了。
“程若,你发现没,你这人有点较劲。”卫桥把自己的书放进书包,然后帮程若分担了一半。
“怎么说?”
卫桥沉默片刻,说:“没事儿。”
回到宿舍区,程若和九栋楼前站着的一个人擦肩而过,视线无意中略过这个人,有什么东西在他脑子里一闪而过,让他下意识地
又看了过去。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的面孔,程若想努力捕捉一丝影像来跟这个人对号入座,可是却一点头绪也没有。
奇怪了,为什么他会引起自己的注意呢?明明是不认识的人。程若放慢了脚步,绞尽脑汁地琢磨着。
“程若。”卫桥在前面叫了他一声,程若连忙快步跟了上去,拐进楼梯间以前他又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人正好朝这个方向张
望,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眼里有掩饰不了的雀跃。
“你们回来了?”凌少丞从楼梯上冲下来,兴冲冲的样子:“带钥匙了吧?我把门锁了。”
“带了,又出去玩儿?”程若顺手拍了凌少丞肩膀一下,后者嗯了一声,转眼已经跑得没了影儿。
“看他急的,他女朋友魅力得有多大啊。”卫桥继续往上走,程若却像被雷劈了一样,定定地站在原地。
刚才飞快地闪过却来不及定格的画面无比清晰地浮现,漆黑的夜晚,空荡荡的草坪,拥抱在一起的两个人影。
两层楼的距离,虽然光线昏暗,却足以让他看见那干净利落的短发,白色的短袖T恤,比凌少丞略高略结实的身材。
原来那就是凌少丞的……
“程若,你今天是怎么了,老是精神恍惚的?”卫桥从上面探出个脑袋:“不是我刚才不小心把你催眠了吧?”
“哦,没事儿,低血糖。”
“你还有这毛病?一早起来会么?”
“不一定,间歇发作。”
“哦……回去我偷少丞的巧克力给你吃。”
“你就继续缺德吧。”程若噔噔噔跑了上去,卫桥的笑声在楼梯间回响。
段昀正在屋里和其他两个人看电影,听见隔壁的动静,拿着表格走了出来:“明天早上八点,去校医室抽血。”
“谢啦。”卫桥接过:“你们宿舍也去么?”
“废话。”段昀表情很无奈:“我们院就我们五个。”
卫桥说:“抽完让陆斐请客。”
段昀耸耸肩:“你自己跟他说去。”
卫桥哼了一声,对陆斐依旧耿耿于怀。
那天新生体检,抽血的队伍在校医室门前排了差不多一百米,他们几个从八点排到快十点,饿得眼冒金星。
等到终于快轮到他们的时候,班主任叶老师正好过来视察,在旁边跟段昀聊了几句。
然后段昀很不幸地被套出前天晚上集体酗酒的罪状,叶梓不由分说就在长长的队伍里把他们几个人一一揪了出去,暴跳如雷地教
育了他们一顿,然后让他们过几天再来补验。
唉,原来叶老师暴躁起来可以如此判若两人,段昀惆怅地想,可是自己怎么就忘了喝酒以后转氨酶会升高呢,果然都是一群没脑
子的人。
于是,始作俑者陆斐被大家轮流报复修理了一遍,尤其是施映霖,恨不得把陆斐从阳台推下去,那天晚上他被灌得最惨,第二天
看色盲表的时候直犯晕,差点分不清红蓝黄绿紫,每张图看好久才反应过来,负责色盲检查的校医以为他想作弊,把整本册子从
头翻到尾让他全都认了一遍才让他pass,气得施映霖出来的时候鼻子都要歪了。
“从现在开始注意饮食,所有带酒精的东西都不要吃,晚上早点睡觉,明天起床后不要做剧烈运动,不要喝牛奶。”
“懂了……”程若挠挠头:“为什么这次要求这么多。”
“以防万一,再出什么问题叶老师能把我们都杀了。”段昀又交代了几句,然后回去继续看电影。
程若和卫桥开门进屋,突然想起了什么:“少丞那天也喝了,没事儿吧?”
“没事儿,他那两口一个小时就能消化掉了。”卫桥把书放在程若桌子上:“你还低血糖么?我给你找巧克力去。”
“不用了。”程若笑着伸手拦下卫桥:“好多了。”
卫桥顺势抓住程若的手臂,把他往自己拉近了一点:“真好了?还是死要面子不跟我说?”
程若抬头,正对上卫桥的眼睛,墨黑色的瞳仁里,隐隐闪着热忱的关切,他怔了怔,点头:“真好了。”
卫桥笑笑,眼睛微微弯起。
一场电影在电脑屏幕上完美地落幕,围在一起的三个人各自散开活动筋骨,施映霖提着垃圾到楼梯口去扔,正好遇上刚上楼的唐
安宇,两个人视线对上的时候都是一愣。
“嗨。”唐安宇主动打招呼,但是脸上还是讪讪的,显然还在为那天的事情感到汗颜。
“吃过饭了?”
“嗯,你呢?”
“还没。”
“哦。”
对话不咸不淡地进行,似乎两个人的心思都不在说话上,并肩走到307门口,唐安宇跟施映霖说再见,然后继续往前走。
“唐安宇,借个地儿说话行么?”施映霖并没有进门,而是跟在唐安宇身后,唐安宇站住,犹豫了片刻,说:“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