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志系列之男鬼缠身——吴鸦子

作者:吴鸦子  录入:04-22

作为被你牵连到黑帮绑票事件中的我,难道不是更倒霉吗?

当我幽怨的眼神从彩印机中被冲洗出来的时候,萧邪魅打了鸡血一般绕场狂奔三圈,表达他接触到艺术真谛的兴奋之情。

而我和王瑞恩则被“请”去面见萧帮老大。

摄影棚外,正是黄昏时分。

脚下这座海岛距离鼓浪屿并不远,大约需要半日路程,在那个旅游胜地附近,就有这么一座黑帮盘踞的小岛,不能不说海上治安

实在太乱。

“当人们争抢陆地上几万块钱的一平方米时,海洋已经被瓜分完毕了。”萧老大斜倚在沙发里,身上披着一件大棉衣,正仔细地

用一把银质小刀雕刻一块拳头大小的木块。

我们走进萧老大的“营帐”时,他眯起眼睛,慵懒地盯住我们。

“王导,欢迎欢迎。”萧老大的声音像磨砂纸刮黑板一样充满质感。

“欢迎欢迎!”他身后弧线排开的小弟们面无表情地重复这句话。

“本来我该亲自去迎接您,不过,咳咳,我这把老骨头,一动就要散架啊,还请您原谅。”

王瑞恩一声不吭。

“听说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给您添麻烦了,您放心,那些照片我一定叫他处理掉。”萧老大慢悠悠地说,“来,坐,还有那位小兄

弟。”他瞟了我一眼,目光中流露出的威慑力却让我浑身一震。

“最好处理掉。”王瑞恩突然说。

他这干巴巴的话一说出口,我发觉其实他并不如表面上表现出来的那么镇定,如果不是非常希望销毁照片,聪明人不会选择在这

个时机把自己的弱点暴露在敌人面前。尽管这个萧老大说得很好听,但是,如果没有他的授意,萧邪魅也不会给我们拍那些照片

,所以,说到底,萧老大拿着那些照片就是为了威胁我们。

接下来,他该提条件了。

“哎,现在的年轻导演啊,都不会拍电影,”萧老大遗憾地说,“不是爱情喜剧片,就是黑帮枪战片,要么就是爱情枪战片,或

者黑帮喜剧片,每次看到海报,都能猜到内容,这有什么意思呢?”

他突然大谈中国电影大势,令我有些意外。

王瑞恩没说话,他的表情有些松动。

“还是王导拍的电影好啊,我就最喜欢看小成本文艺片,以前去尖沙咀砍了人,弄得一身血,回来洗个澡,看看您的电影放松放

松,让我觉得世界还是挺美好的。”

萧老大换了个姿势,重新拾起木雕:“其实吧,以前我也是个文艺青年,那个搞行为艺术的叫杨什么的,不是说过吗,文艺青年

就像疹子,总得出那么一阵子,出过也就免疫了。”

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萧老大懒懒看了我一眼:“不过,毕竟文艺过嘛,都是挺好的回忆,邪魅他妈也是我那时候骗来的——所以我特别尊敬您这样拍

文艺片的导演,您一点也不市场,一点也不经济,从根本上推翻了唯利是图的基本原则,我觉得看到您,咱们文艺界就还有希望

。”

王瑞恩冷声:“你到底想说什么?”

“啊,不好意思,在您这样的大导演面前班门弄斧说了这么些肤浅的话……”萧老大一抬手,小弟捧上一个手提箱,打开,露出

里面满满的美钞,合上,放在王瑞恩脚前,小弟退下,萧老大笑笑,“这些东西,不成敬意,既然王导想要开门见山,那我就把

条件直接提出来吧。”

嗨,绕了半天大圈子,不是还得回到这一环。

“是这样的,我这里有一个剧本,希望您能把它拍成电影。”

“不可能。”王瑞恩立刻回绝。

萧老大周围的气压急剧下降,我背后起了鸡皮疙瘩,王导你傻啊,你就不能假意答应,趁机逃走,然后报告警察一网打尽吗?

“等、等一下,”我扯住王瑞恩的衣角,站起来,挡在他面前,隔开两人激烈的目光交锋,“能先看看剧本吗?”

萧老大的面色有所缓和,他点点头,示意小弟取出一个镶珠嵌玉的匣子。

我在灼人的目光中接过匣子,战战兢兢地说:“王导看剧本也需要时间,能否——”

萧老大满意地笑笑:“这位小兄弟不愧是王导的贴心人,我们这些粗人照顾不到的地方,还请你多多提点了。”

我抖了抖。

萧老大招招手:“去,给两位安排个大床房,不要打扰他们研究剧本。”

第五乐章:王导的坚持

不得不说,萧帮里还真有人才,这房子的装帧、配色,无一不简洁利落,充满线条感而又不失温馨,我第一眼看到客厅就有这样

的感觉,金属色本来是非常生冷的效果,配上黑白分明的软垫、吊灯等等配饰,宛若一间现代工厂,但在恰如其分的热带植物点

缀烘托下,反而让人如同生活在最接近自然的精巧牢笼中——这不是设计师的错,只是我时时刻刻都能觉察到界限的存在,我的

囚禁感不因擦洗得没有一丝痕迹的巨大落地窗而改变。

我冲了个热水澡,在厕所里换好睡衣睡裤,边擦头发边走出来,我怕触碰到王导那脆弱的神经,于是没往他跟前去,直接打开电

视,换到八点档言情剧。

我把保存剧本的珠玉匣子扔在大床了,王瑞恩不会看不到。

歪在沙发里一阵,上下眼皮不住打架,我关掉电视,决定睡一会。

这一睡,不知睡到什么时候,我朦胧醒来,发现客厅里黑漆漆一片,卧室的门紧紧闭着,灯光从门缝中流泻出来。

整幢滨海别墅宛若一座空荡荡的坟墓,我为脑海中闪过这样一个念头吓得一个激灵,赶忙蹿起来去推卧室的门,锁着。

转动把手,门从里面反锁了,shit!

“嘭嘭嘭”!

“王大导演,我错了,让我进去吧……”

“王导,你不能这样,这间房子有我一半的!”

“王、瑞、恩!你给我开门!!”

我用力踹了一脚门,发出一声巨响。

“唔……痛痛痛!”我抱着脚趾跳跳跳,怒极,“夭寿咧!王瑞恩,今天你不开门,我就吵得你睡不着!”

喊了半天,嗓子都哑了,里面还是一点动静没有。

好,算你狠。

会不会——他已经不在里面了?

我去冰箱里找冰块敷脚,厨房笼罩在一片暗蓝色的月光中,单手按在冰箱上,我怔怔转过头,看着这似曾相识的场景。

我八岁那年,父母离婚,妈妈带走妹妹去了美国,台北的房子留给我和爸爸。

其实这些破事现在想起来没什么,只是每天晚上那个黑洞洞空荡荡的大客厅一次又一次把恐慌这个词镌刻进我脑子里。

不知道家里的人都到哪里去了,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回来,打电话只会得到敷衍和搪塞,一次次打然后被挂掉。

每个孩子从同样的学校回到不同的家里,我面对的是一个大大的空洞,只有拼命寻找分散注意力的方式才能获得就脱——我找到

的是木吉他,爸爸年轻时曾抱着它在女生宿舍楼下为妈妈唱过情歌。

情歌在我手中不是为了表达爱意,而是打发时间。

不过,这里并没有木吉他。我蹲在沙发上,一边冰敷脚趾,一边小声哼着不断完善的夏日颂诗,一股盛夏阳光中、从内到外熨帖

松软的感觉俘获了我,我渐渐放松身体,向后仰靠在沙发上,一只脚高高翘着,在空中打着拍子,闭上眼睛,我就会回到那片日

光海岸。

慕容,很喜欢黄昏时的沙滩。

这首曲子不是摇滚,倒是慕容最擅长的抒情,如果给他唱的话,一定能演绎的很好。

慕容这个人是不错啦,不过,他对我的态度很奇怪,那天在夜店遇到他……

流畅的旋律涌到一处突然打了个结,怎么都撸不平冲不开,硬生生把悠扬的乐曲流绊了个跟头,吧唧一下摔倒在还未出场的小音

符上。

我气得一脚踹翻茶几,“哐当——”

卧室里的灯“啪”地熄灭,门弹开,一个人快步走到我面前,面色阴沉,我仰视高大的王导,心里发怵。

“我不可能拍这个剧本。”王瑞恩说。

“啊?”

“虽然现在穿越很流行,改编经典也挺热,但是,这部剧,实在太他妈的胡扯了!”王瑞恩突然爆出粗口。

“到底是讲什么的呢?不合理的地方,可以改吧。”我忍着笑,试图安抚他。

“啪”,他把一本全是黑纸的精装16K本子甩在我面前:“你翻到第一页。”

他目光灼灼地瞪着我,我只好拿起剧本,翻开,里面满满都是五颜六色的字,看得我一阵头晕,搓开第一页,这出剧的剧名赫然

以红色幼圆体竖排书写:

《霍小玉》。

看到我一脸茫然,王瑞恩说:“霍小玉的故事出自唐代蒋防的《霍小玉传》,本事无甚可观,就是讲一个伎女被青年官员始乱终

弃的事情。”

“这个剧本一共126页,每页约1分钟的剧情,场景及动作设置比较专业,应该是经过职业编剧修改的,”王瑞恩脸色很差,“我

不能因为剧本不规范拒绝那个人,但是,我最无法容忍的就是披着规范外衣的胡闹!看第31页。”

我翻到31页。

玉(招手):卢家的小姐姐,同我来吧。

卢(神色迷离):好美的小哥,不知哪里来的,技术一定很好,且等我一等。

……

益:你这小坏蛋,怎么又把我老婆给勾走了。

玉:哼,我被你害死,才不要让你在我眼前快活。

益:宝贝儿,别这样。

我惊奇:“霍小玉不是个女人吗?怎么变成‘小哥’?”

王瑞恩不知何时在我身边坐下,他伸手把剧本往后翻,一声不吭,翻到一页,用手背不耐烦地敲了敲:“看这行。”

阎王:霍小玉!你以为你才情万丈,聪明绝顶,就可以无视神威了?我罚你带着记忆,做九世女人,每一世都被人抛弃,抑郁而

死!

“在这出剧里,霍小玉男魂女身,是其魂魄的第八世转世。”王瑞恩不耐烦地解释。

我不禁笑出来:“哈,还挺能想的。”

王瑞恩似乎不认为好笑,他一脸沉重地看着我。

“其实我对这个一点都不懂,你要是问配乐或者主题曲,我还可以帮忙。”我抓抓头。

“唉……”王瑞恩叹了口气,似乎并没听到我的话,“我不知道我的片子给观众是个什么印象,是不是以为我就适合拍这种片子

。”

我赶忙拍马屁:“王导可是票房的保证啊,您拍的片子受欢迎,票房排行榜上不是第一就是第二,这不就说明一切了吗?”

“不,不是的,”王瑞恩摇头,“我一开始并不想拍这种片子,因为转行前自己演过不少,大概知道怎么拍,所以一入手就拍了

爱情文艺片,以后想改也很困难了,没有投资商会支持我这么一个导演去拍史诗片、战争片等等不掺杂任何爱情元素的片子。”

王瑞恩嘴角露出一丝无奈的笑容:“毕竟电影就像一次性筷子,再好用,也只能用一次,投资商也只看重这一次的销售情况,如

果我突然转型,他们就不得不承担投入巨资却收不到回报的风险,他们与其支持我去拍,还不如支持新派导演或者擅长于此的老

牌导演去拍。”

“这我理解,就像我是唱摇滚的,一旦唱起抒情别人未必买单。”

王瑞恩凌厉的眼角弯下来,眼中的惆怅似乎化成温和宠溺的笑意:“你还小,前途未可限量。”

突然被他这样“慈爱”地看着,我浑身一凛:“王导,您可别这么说,我和您,那绝对不是一个情况,您是功成名就了在这考虑

更高的自我价值实现问题,我可是刚刚身败名裂,以后当不当得了歌星还不一定呢。”

王瑞恩笑了:“只要你拍马屁的时候拿捏好力道,将来有你发达的时候。”

我语塞。

“不过——”他脸色又阴暗下来,“那些照片我一定要想办法销毁,我老了,这辈子的事业也就这样了,你可不行。”他皱着眉

头叮嘱我,“你别把这种事当好玩,绯闻传多了也会造成长期不良影响的,如果一个明星的绯闻比他的事业还吸引人,那这个人

就毁了。”

似乎害怕我不当回事,他又掰开来仔细跟我分析了一遍,列举各种绯闻缠身而自暴自弃或是早早退出演艺圈的例子。

王瑞恩认真对人说话的时候,眉心微微皱起半轮,轮廓干净的眼睛被微微耷拉下来的上眼皮压成忧虑重重的样子,眼眶深邃,鼻

梁挺直,方正的额头两侧垂下几丝微卷的刘海,发际线挺高,估计是思虑过度的缘故,头发也不那么浓密,看起来软软的。

“无论如何,片子我不会拍的,”他向我点点头,“这件事我来处理,你不用担心,去睡吧。”

不知道怎么回事,蜷着受伤的脚窝在大床上他残留的温度里,我感觉非常安心,一切躁动不安的东西都沉淀下来,现在需要我做

的只是一个良好的睡眠。

第六乐章:谈崩的代价

谈崩了。

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晚上,王瑞恩一直没有回来。

我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二十,天差不多黑下来了,两个萧帮的人奉命带我去他们老大那里。

我一进门,就觉得气氛不对,身后有人压上来,我反身防卫,没有挣扎两下,就被人拿住。

手脚并排被粗麻绳捆起来,我直挺挺地躺在地上,愤恨地望着眼前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萧邪魅,他今天梳了个大背头,穿黑西服

,宛如上世纪八十年代最流行的赌神范,无奈他长得太搓,至多像个拉皮条的。

“姚歌神,今天有一场戏,还希望你多多配合咯。”萧邪魅弯了弯手中的鞭子,“啪”地甩在我脸侧地上。

我吓得一缩,惊恐地望着萧邪魅。

他俯下身来,折过鞭梢,弯成环状,在我脸上摩挲,那种冰凉粗糙的质感,好像蛇在爬,讨厌的感觉。

似乎很满意我的表情,萧邪魅“桀桀”怪笑两声:“姚歌神,你长成这副样子,不去演戏太可惜了。”

其实我也是这么觉得。

萧邪魅的鞭子从我眉心划下,轻轻撩过鼻尖、嘴唇、下巴,最后停留在喉结上。

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是准备在这玩那种游戏吧?

虽然我在夜店里也见人玩过,但是我本人对那种游戏没什么兴趣。

“宝贝儿,今天脸上没擦油吗?”萧邪魅皱了皱眉,“看看,就仗着自己年轻,不注意保养,这漂亮的皮肤早晚要被你毁了。”

我个人认为我的皮肤属于又黑又黄,没什么优点的。

“这是天生的古铜色啊,很多人想晒都晒不出来的,噢,天哪,好想看看你的身体是不是也这么美。”萧邪魅一边淫笑,一边解

开我的上衣。

“喂,你再这样,我告诉王导了哦。”我大叫。

“宝贝儿,你不说,我差点忘了正事。”萧邪魅的手并没有停下,“王瑞恩那个死面瘫和我们的金牌编剧大人吵起来了,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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