攻城——丹余

我无语，呆呆的看着宗磊，才知道这个外表帅气谦逊的宗磊，内心是多么的强悍。半天我问了一句：“宗哥，难道……难道你对乔立山就没有……你难道不希望得到他吗？”

“张浩，正因为我喜欢乔立山，我才要给他想要的东西，否则乔立山不会快活，即使我们在一起也不会快乐，我知道你也喜欢乔立山，去找他吧，一定要去找他，这是我希望的……”

这时，乔立山从另一个方向跑过来，大喊着：“小磊——”冲过来，宗磊看向他，还是淡静的笑容，那个笑真是太帅了，太有内涵了，乔立山跑过来一把将宗磊抱在怀里……

我的眼泪一下涌了出来，转身离去，冲出候机室，开上车冲进喧嚷的大街，融进喧闹的车马人流，把自己甩在繁杂喧嚣的世界，周围景物一片模糊，就像窜梭在浩瀚的宇宙，我是其中一粒尘埃，是汪洋里蒸腾而出的一滴水雾，是一块不知从哪个星球脱落的残破碎片，成为融入宇宙的一份子，旋飞着奔向不知天际的远方……

宗磊最懂爱，老幺最懂兄弟情义，正因为他们的存在成就了我自身的那点儿光亮，世界忽然变得深迷莫测又如此美好。

一直飞旋，在硕大的北京城里飞驰，不知飞到了哪儿，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电话响起，是乔立山，不想接，只想安静，电话还在响，响吧，也让他心焦一回，我关上了手机，让周围安静，让世界安静，我要好好想一想……好好静一静。

第四十八章

一直绕着北京城旋飞到夕阳落日，一直等到那最后一抹彩霞隐去艳丽的衣装让夜色笼罩，心也慢慢地归于平静，停在那家我以前常去的酒吧，推门而进坐在角落里，为自己要了一杯炫彩的果汁，今天不想醉，只想清醒。

很久没来了，不知觉的来到这里，只为了品味喧嚣中的宁静。

身后一个声音：“终于又碰到你了。”

回过头，原来是阿峰，怎么又碰到这小子了！

阿峰看着我笑：“你很久没来了。”

无心搭理他，他却一屁股坐在我的对面。

“今天还是一个人？”眨着漂亮的眼睛问。

“我就想一个人安静会儿，别打扰我。”

“浩哥，你上次可是说过，要是再碰上，就陪我玩儿掷骰子，今天可不能食言，你必须陪我玩儿。”

“我说你小子，干嘛老缠着我？”

“来吧，玩一局，玩儿完了你就不烦了。”

“一边去。”

“老大一个人怎么说话不算数啊！别忘了我还帮过你呢。”说着话不由分说的已经把骰子摇得震响，骤然落定，掀起盒子，我小点儿，他大点儿，他赢了，我输了。

接下来再摇，骤然落定，他六点儿，我四点儿，他又赢了。连接几次输了我好几张，今儿怎么了？连连惨败，赌运没了。

阿峰拍手哈哈笑：“我说浩哥，你今儿怎么了，是不是时来运转，情场太得意了。”

“到此为止，陪你玩完了，混蛋吧。”

“别介，好不容易碰上你，陪我多玩会儿。”

“阿峰，我怎么一来就碰见你，你他妈是不是天天没事就在这儿寻摸人跟你玩儿掷骰子呀？”

“是啊，我就等着你想和你玩儿掷骰子。”

“有病！”

“呵呵，我没病，有病的是你，诶，浩哥，你跟你那个当老板的头儿怎么样了？”

我苦笑：“不知道，我们也许不会有什么结局，我不知道是我去找他，还是等着他来找我，还是谁也不找谁，就这样……不知道……”

我的确不知道，不知道终究的结局是什么。

“还没结果呢！可真能抻。既然还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那就陪我玩儿吧。”把他赢的那几张拍到我面前：“这个我不要，我要你陪我一夜。”

我恼了：“去你妈的，找抽呢！我说阿峰，你干嘛总盯着我？”

“因为你像个人，你的侧面像一个人。”

“像谁呀？”我问。

“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就是在这个酒吧认识他的，他原来是这个酒吧的调酒师，他玩儿掷骰子的技术特高，没人玩得过他，第一次在这见他我们就是从玩儿掷骰子相识，从那后我就喜欢上他了。”

我来了兴趣，问：“后来呢？”

“后来……后来他说也喜欢我，我们就在一起了，很长时间都在一起，我越来越喜欢他，离不开他了。”

“喜欢他你就找他去呀，你还有时间在这儿跟我纠缠，去呀，找他陪你玩儿掷骰子去。”

“找不着了，我再也见不到他了。”

这话让我惊讶：“怎么回事？被甩了？”

阿峰甜美的笑变成忧郁，大眼睛眨巴眨巴的没了光彩，心想：这漂亮孩子又是个为情所困的主儿，指定是想在我身上想寻摸点儿安慰，也怪让人心酸的。

“他家在南方，他有女朋友，为这事我一直不痛快，我喜欢他，就觉得他对我不够真诚。”阿峰低着头，慢慢的絮叨：“他家里人吹着他回家办婚事，我痛苦，就赌气对他说，我不喜欢他，不想再见到他，让他赶紧滚，消失在我眼前，以后谁也不见谁，他说喜欢我，不想离开我，喜欢我还他妈的想着跟别人结婚，我气愤，放了狠话，说彻底和他分手。”

“那你们就分了？”

“他走了，回南方老家了，我想他是回家结婚去了，我难受的要死，他走后一直给我打电话，我不接，一个电话也不接，我就是想彻底忘了他，不让自己再难受，再后来有一天他给我发了一个信息，说他推掉了婚事，取消了婚礼，这就马上回来，如果我还想他，还喜欢他，就让我那天晚上在这个酒吧等他，我高兴极了，那天晚上我来到这个酒吧等他，可等了他一晚上，等到酒吧里只剩下我一人，等到老板和伙计们赶着我要打烊他都没来，他始终没有出现，我伤心，想他骗了我，最后还是骗了我，我恨他，恨得要死，恨得再也不想记起这个人。”

我拍拍阿峰的肩膀，不知说什么，叹口气，只想给他个安慰。

“过了一个多月，从他的一个同乡那里得知，他已经不在了。”

“什么，不在了是什么意思？”

“他走了，不知去了什么地方，总之我再也等不到他了。”

“那什么，阿峰，什么意思？”我心急想知道下面的内容。

“他同乡说，他回家推掉了婚礼，和父母都闹翻了，然后就急着往北京返，那天他们那儿下暴雨发洪水，从他们家出来要度过一条大江才能到城里坐火车，他着急回北京，就搭了一艘私人船渡江，没想到出事了，他落水身亡，他们打捞了好几天，连尸首都没找着。”br心里一惊，这个结果是我没有想到的，心纠结着颤动一下，呆呆地看着阿峰。

“我才明白，他没有骗我，他真的在往这个酒吧赶，赶在回来的路上，永远到达不了这个地方，我再也见不到他了，我怎么那么傻，我怎么那么残忍，我明明喜欢他，却为什么要说不喜欢他，我为什么不接他电话，为什么在他临走的时候要说出不想再见到他的狠话，我真后悔，后悔和他吵架，我要顺着他多好，哪怕让他顺顺利利的结婚，只要让他活着……只要还活着……”

从阿峰的眼睛里我看到极度的懊悔与痛苦，这孩子，这么漂亮的孩子原来背后隐蕴着如此的悲伤。

“知道吗浩哥，有些东西不能违背心理，你想得到的东西一定要真诚对待，有那么一个你喜欢的人一定不要错过，否则你后悔都来不及，一辈子都会懊悔。我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可我只当还活着，没事我就到这个酒吧等他，幻想着哪天他突然回来了，站在我面前……那天我看见了你，一个心烦气躁愁眉苦脸的你正在独自喝酒，你的侧面挺像他，我盯着看了很久，我知道你不是他，但我就想找点儿安慰……”看着我恳求：“陪我，我没想干什么，就想有个人陪我……”

我成全了阿峰，他搂着我的后背睡了一夜，我们什么也没干，我只想给他点儿安慰。

这孩子皮肤洁白细腻得像个女人，睡觉的样子乖巧的像个孩子，要不是乔立山霸占了我整个神志、占据了我整个大脑神经，还没准儿真能让这孩子带沟里去。

太阳高照的时候我睁开眼睛迎来了新的一天，阿峰盘着腿坐在对面冲我笑。

“浩哥，你昨晚睡觉连喊带叫的，就跟和谁干仗似的，是不是梦里打架呢？”

“是吗？我不记得了。”

没准儿，没准儿在梦里我还在和乔立山干仗，我们俩这辈子像是注定要干一辈子，谁也不服输，谁也不妥协，我他妈真想看他妥协一次，真想看到他放下架子和我说说心里话，这个王八蛋他什么时候都是趾高气昂的，什么时候都瞪眼高叫的装大爷，我浩子非杀杀他的焰气，让他脱下大尾巴鹰的伪装。

手机已经关了一天多了，才想起来，连忙打开，才发现短信已经爆满，接连看，都是乔立山的，我乐了，让你也尝尝急火攻心的滋味，我就是不搭理你。

挨个看信息。

“浩子，你竟敢不接我电话，你竟敢关手机，你他妈吃了豹子胆了……”

“浩子，你做的是人事吗，竟然把我一人甩在机场……你赶紧给我回来……”

“张浩，浩子…

…无耻加混蛋加阴险加恶毒……的浩子，你给我死哪去了？“

呵呵，我乐，骂吧，好好骂，我让你乔立山骂个够。

“小兔崽子，你他妈是不是火上房的去找大姑娘小媳妇了，还是哪个小白脸儿正搓火的等着你泻火呢？我一个大活人还在机场等着你呢……”

“行，浩子，你别回来，有种你就彻底的做回孙子别回来……”

“王八蛋的浩子，行，你有种，我他妈手指头都快按断了骨节了，你等着……等我见到你……我非劈了你……”

诸如此类，没完没了，越骂越蔫，越骂越没气，最后一句：“浩子，想回还是不回，你倒是说句话……”

看完，手指头都翻键得直抽筋儿，行啊，乔立山，什么时候你一招呼我都跟飞毛腿似的带你去任何地方，今儿也让你乔立山尝尝等待的滋味儿。

冷不丁的信息提示又在响，是老幺，急忙打开。

“浩子，我要结婚了，和英子，你愿意做我伴郎吗？”

眼睛一下湿润了，这世界变化快，却总有个欣喜或是无奈的结局早已注定，认真的回了三个字：“我愿意！”

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那么灿烂，照得人心里温暖又失意。

下午的时候手机信息提示又振铃的响起来，这次是宗磊。

“张浩，知道乔立山在机场和我说了什么吗？他说：小磊，下次你回国的时候，我可以亲自开车接你了。”

我笑了，心里酸涩欣然，百味杂全。

一边的阿峰直勾勾的看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说浩哥，你这是干嘛呢？我看你快把手机掰成八瓣儿了，一会儿笑，一会儿眼泪汪汪的，你这是在表演个人独幕大剧呢，费尽心肝，感情充沛，合着也就我一人为你捧场。”

“阿峰，给我一张纸，一支笔，一个信封。”

“你要干嘛？”阿峰把纸和笔放到我面前。

我在纸上唰唰的写下几行字，对角折叠好，放进信封，规规矩矩的揣进口袋里。

“阿峰，你不是说不要违背自己的心理吗，喜欢的人一定不要错过，否则会后悔一辈子。”

“怎么，你决定了？”

“对，我要去找他，祝我成功。”

“OK.”阿峰冲我做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开着车冲进喧嚷的景市，向亚合奔去。

迎着风奔跑，风车在绚烂的转，一直跑出胡同儿口，面对宽嚷的大街，豁然开朗又懵懂惶惑，儿时的我就这样站在胡同儿口观望着外面的世界，迷惘惊讶的张望，寻找更精彩地界儿和玩伴，终于找到方向，毫不犹豫的冲出去，迎着喧嚷的大街奔跑……奔跑……

第四十九章

来到亚合，直接上八楼，阔步挺胸的穿过办公大厅直往乔立山的办公室而去，所有人看着我，有人嘀咕：“呵，浩子怎么来了？”

“瞧那气势汹汹的样儿，是不是又找乔总干仗来了？”

“备不住，这架势，跟要决斗似的……”

“哈哈，今儿有好戏瞧喽……”

不敲门，推门就进。

乔立山抬头，一脸惊讶，转瞬变为恼怒。

“你干什么去了？开着车一天一夜多了，就那么把我撂机场……你还知道回来呀！我差点儿报警，我以为你连车带人一起掉进永定河里了，要不就是携带公司财产潜逃藏匿……你还想不想干了……你到哪儿去了……”

没等他说完，我走上前去把兜里的信封拿出来啪的一声摔在桌子上。

乔立山懵懂，问：“这是什么？”

“辞职报告，你说的对，我就是不想干了，我辞职。”说完，不答理他，傲气的扭头往外走。

“你给我站住！”身后一声叫。

转过身，严肃正经加骄傲的看着他。

“想辞职？”

“对，早就不想干了。”

“为什么？”

“因为不想见到你，我还想多活几年。”

乔立山哼哼冷笑：“想辞职，没那么容易，不想见我？呵呵，好，怕是斗不过我，怕打不过我，怕我整死你，妥协胆怯了。”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重要，我懒得和你斗，有功夫我干点儿什么不好。”

又是哼哼冷笑：“想干别的？原来另有想法呀，哼哼！告你张浩，这里我说了算，没我同意，你哪也去不了。”

“你说了算？告诉你，你再说了算也支配不了我的个人行为，我张浩从来就是按照自己的意愿活着。”

“是吗？我倒要让你看看，谁支配谁，别忘了你的合同期还没到呢！”

我一手叉腰，抬着下巴牛逼的和他对视：“我也告诉你乔立山，按劳动合同法第三十七条规定，没到期就辞职，劳动者可在三十日之前提出解约劳动申请，我现在正式向你提出辞职申请。”

“呵呵！是吗？行啊！行……别忘了还有一条，劳动合同法还规定，用人单位为劳动者提供专项培训费用，对其进行过技术培训的，如果合同没到期劳动者提出解约那就是违反服务期约定，必须赔付相应的违约金。”洋洋得意的看着我：“想辞职，先把违约金准备好了。”

“违约金不是吗？行，我给你。”从兜里掏出仅剩的那几张大票，连带八元和五个钢镚儿一起摔在桌子上。“够吗？不够是吗？行。”又从身上掏出唯一的一张信用卡拍在桌子上，“都给你，这是我全部的家当，全都给你。”这张卡上也只有几千元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