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陌生挥手退了小厮,这才上前一步拉住紫墨的手担心的道:“这里风大,况且这么偏僻的地方,遇到什么歹徒怎么办?你的伤尚未痊愈。”
紫墨点了点头,脚下移动了几分,眉眼流转,却是扫了那小路尽头一眼。
徐陌生简直为刚刚紫墨不留心的媚态痴倒了,抓住紫墨的手一阵轻抖,好一会才稳住不平的心跳,笑道:“不过有我在你身边,也不会怎样,不若我们一同往那边走走。”
紫墨抬头,轻笑,却如万花开尽般,苍白了周围万物。
徐陌生有些痴痴的看着,从第一眼看到这人的容貌时就遗落的一片真心,此时“咚咚”的跳个不停,险些要淹没了自己。直到紫墨唤他,他才有些尴尬的移开了视线,指着路的尽头:“这条小路平日里只有谷中的而几个大夫会走上几遍,路的尽头就是百药山,是我们采药的好地方。山上幽深茂密,药材更是遍地,我平日里也喜欢到里面散散心。里面野食丰富,再加上谷主为方便谷民采药,常常一里之处都盖有居室,所以,只要你想,在里面呆上半月绝对可以。”
“这个方法不错。”
“嗯,谷中的两位谷主都是能人,只是脾气有些怪而已。”徐陌生似乎想起了自己的过往,有片刻的失神,叹了一声才接着道:“除了白药山,山后的雾林也是这样设计,不过多半里面的居室只是为了两位谷中准备的。”
“雾林?雾林……”紫墨咀嚼着这两个字眼,声音有些飘渺,眼睛更是有些恍惚起来,直直的望着白药山的方向,好像已经飘过了很远。
徐陌生只顾沉浸在自己的伤怀中继续道:“是啊,雾林,只有两位谷主能在里面安全的生存。当时老谷主收养了五个孩子,但是只有他们两个是优胜者,不过,经过这些是是非非我也是看透了,这些,福祸谁说的清楚,他们虽然得到了这个毒谷,却要永远和那个恶毒就缠到了一起。”
他侧过头来,看到紫墨依旧恍惚的眼神,不禁笑道:“我明日里就要上山去亲自采些药回来,怕是要半个月之久。”声音中尽是连自己也没有发现的宠溺。
紫墨也侧过头看看他,只是轻轻的嗯了声。
徐陌生看着紫墨没有多少变化的神情,多少有些伤感,他本想让紫墨能和他一起上山的,可是话到嘴边,看着紫墨平静淡然的眼睛,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他呻吟了会,出口的却是:“你自己要小心点……我会把这半个月的药物都给你提前准备好,梨儿在这一方面是很好的。”谷中垂涎你容貌的小人是在太多,我在的时候还能帮你挡住一些,我走了你可要留心,保重。当然,后一句话徐陌生事在心里补上去的。
紫墨点了点头,快走两步,伸手接住从高处飘落的一片蜷曲的叶子,眼睫低垂,浅浅的笑了。
徐陌眷恋的望着自己爱慕的身影,眼中苦涩渐渐聚成一片湿润:你可知,此刻多少人会羡慕这只蜷缩的生命?多少人,愿意将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消停在你的笑容里,你的手心里……
10.回忆
大谷主走了,这谷中的事物虽有江老帮忙,可是这毒谷作为一个封闭独立的世界存在着,繁杂的事情少不得的,这两天三谷主张展忙的头都大了,自是没什么好心情,光是在吃饭上一天不知道换了几个厨师,江树没有办法,常常把那些已经挨过一次骂的厨师再请回府上,必经毒谷厨师是有限的,也不能因为谷主的心情而胡乱的把那些有些真本事的人给退了。
此刻的江树正斜过去眼偷偷瞄瞄自己的主人,不禁有些怀疑的又多看上几眼。
那边张展狠狠地剜他一眼:“眼不想要就拿去喂狗。”粗声粗气的吐出一句,心中莫名的怒火不禁消失反倒有上涨的趋势,张展哼哼几声,终究低声骂了出来。
“爷……”江树笑着走过来,眼都迷到了一块去了:“爷若心里不舒服,要不小子把那相家歌舞戏子都叫过来,也好散散心?”
张展看他一眼:“才几天没见?真没出息!”一句话堵得江树脸红的如屁股一样。
“前……前……前两天听说他被人打了,我是担心……”江树吞吞吐吐的,心里不禁嘀咕
张展眉一挑,声音一粗:“那女旦现在全谷都知道是你的人,谁还敢动?他娘的,老子一拳揍扁他!”说着张展已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有往外冲出去的趋势。
那江树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世上剩下一个亲人——歌舞戏班的总头——江暮,可怜的是每次他一提要到戏舞楼,爷总是认为自己只是为了见什么相好的,天地良心,他江树……他……哎……他都快弄不清楚为什么谷中的人都在传言自己是对戏班的女旦有了爱慕之心,搞得每次那女旦一见他就红着脸一句话都不羞于说出口,江树有些有口难辩的无力,给爷解释一遍,张展就忘一遍,弄来弄去,自己还是和那女旦扯上了关系,他已经不想解释了。哎,谁让他摊上一个如此健忘的主子呢。
江树心里是哭笑不得:“爷,爷是心情不好,今天不如出去散散心?”江树记得张展每次心情不好时候都回去谷中的青凤楼,找那花魁不闹上一夜是不会散气的。
“走……走……”张展有些烦躁的挠挠自己的头发,不耐烦的低吼:“该死的,又不是女人想他干什么。走走走,到青凤楼……”
想谁?江树很想问,却又隐隐约约的问出口,只会有自己吃不了兜着走……
“谷主……谷主……”江树还在想着,只听到那边一个小厮走了进来急急忙忙的道:“谷主,不好了,那郭爷找了人把江暮的戏舞场给砸了……”
张展还未来的及说话,身边的人已经夺门而出。
张展看了眼江树的身影“这蠢货郭萧峰,看老子不把他……”最后的低骂声消失在门外,只留下一束阳光透过窗子打得地面有些明明晃晃的。
几个人气势汹涌到的时候,戏舞楼前面已经是乱成一团,挤挤嚷嚷的一群人,老远都可以听到吵闹声,夹杂着围着看热闹人的声音,戏舞楼一片嘈杂。
“该死,他娘的都给我滚!”这些人还真是空闲,张展没好气的四下瞥了一眼,正在往里面挤的人不禁停下了,一句冷哼还未来的及出口,那边的江树已经挤了过来。
“爷——那郭爷好像是为了……”
“他怎么会在这?”
江树怔了下,顺着张展的目光往那边瞧了一眼,一身淡紫轻便长衣的人在挤挤嚷嚷的人群中就那样突兀的坐在人群外几米处,像一枝静静等待绽放着的紫藤萝,清幽的超凡脱俗。
江树愣了愣:“我想,紫公子大概刚刚在这看歌舞戏剧的,想来是被人群挡住回去的路了吧。”他只顾着自己的哥哥有没有受伤,再加上人声叫骂争执不断,所以到现在才注意到人群后面的人。
“哼,倒是有闲工夫。”张展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来也不知在说谁,出口竟是一肚子火气:“都是吃饱了撑着的!他娘的,改明天将这戏舞楼给他拆了,看谁给老子找事!”
最后一句就吼了起来,竟暗暗还加了几分内力在里面,周遭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双双眼睛回头看声音的来源,不看倒好,这看了之后,塞在嘴边的咒骂自然变成了抽气声,其中也不乏等着看热闹的轻笑声和感慨。
哎,人群中偶尔发出几声哀叹,淡紫男子身前的大汉用肩膀碰碰身边的同伴压低了声音笑道:“这毒谷的暴虎二谷主和财富敌国的郭爷撞到一起,呵呵,一个豪爽粗暴,一个财大气粗,这……有戏可看了……”
大汉的同伴鼻子里发出个单音节来,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感慨:“想一个商界圣主,如没有八面玲珑的本是又怎么会又今天的成就?怕是今天这个戏是看不到了……”
人们还在胡思乱想当中,忽听那边传来一句略带戏谑的笑语:“三谷主,您也很闲啊,怎么有空来这看看了?”抬头一看,不是郭爷还能有谁?
“郭萧峰,他娘的不在家里等着收银子跑这里来砸戏舞楼,真是皮痒!”
众人一阵抽气,再看那一身上好绸衣的人:翠白无暇的玉在腰间闪动耀眼,深沉老练的一张脸上岁月的痕迹留着所有三十人该有的成熟魅力。带着戏谑的人眼睛从张展身上扫了过去,停在了某个地方:“谷主真会说笑,我郭某什么时候穷到连个戏舞楼都砸不起了?只要郭某愿意,别说一个,就是天天砸他几个又有什么不可以?”
“哦哈哈,那江某真是荣幸——戏舞楼能被郭爷如此厚爱,真是让小生如此不胜感激。”话落,人群中走过来一位二十七八的男人,男人语虽带笑,脸上却是一片阴黑肃杀,所到之处人群竟自动让出一个道来。
江树看了来人脸上一喜,硬生生的把到了嘴边的“哥”字给吞了回去:“江楼主……还……还好吧?”
江暮却不答话,看着郭小峰的头没有转走,冷笑了几声:“谷中都知郭爷对小人戏舞楼中的头角——邱寒——可是费了不少心思,今日这桩,难道也是为了夺得小姐芳心所为不成?”语带芒刺,刺刺是扎的围观的人一阵冷战,只怕自己没留意,一场战阵就伤到自己。
“还是,郭爷因为几月不得能见上邱姑娘一面而有些……动怒……”江暮话落,脸上的怒意更胜几分,瞪着郭萧峰的一双眼几乎要在那人身上烧出几个洞来:“若真是这样……那……”
“若真是因为邱寒,那小女子不是罪人了吗?”
张展江树还没回头就听见一个清脆悦耳的女声传了过来,往那淡红纱帘被掀起的一角看去。
众人中一片唏嘘。
11.回忆
一身艳红纱裙拖地,玉白细长的纤手轻摇罗扇,长卷睫毛下双目含情,面若桃花,唇不是樱桃小嘴却巧而带笑,粉嫩如清晨带露水的花瓣,嘴角轻陷,微微一动,笑还未浓,却醉倒了那一片天天来戏舞楼只为等着一见芳容的痴心汉。
“小女子给二谷主请安,给郭爷问好了。”倩影微微弯了身子,众人后知后觉的收回自己已经不知何时伸出去的手,为自己的唐突而红了脸。
刚刚还一身傲气的郭萧峰直直的看着眼前佳人,没有回礼没有动静似是丢了魂一样了愣在那里,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当下,热闹的戏舞楼第二次进入了静默之中。
张展看一眼自己江树,江树早已不知魂游何处了,浓眉立刻一皱,骂了句“没出息”。
声音不大,却刚好让那一群痴汉从各自白日梦里醒来,哀叹此起彼落,也不知是为自己的遐想被打扰还是为自己刚刚的失态而羞愧。
张展只从那邱寒身上扫过一眼,便冷哼了一句,刚刚听一翻暗枪剑影,也终究明白了这混乱的由来。
红颜祸水,果真不假。
大掌撩起长袍,斜着眼看看场中的三个人,脸色和来时比,也未见好到哪里去,阴黑着脸一屁股坐在那刚刚几个小厮搬上来的大红木太师椅上。眼一抬,还未来得及说话,一张似笑非笑的脸便直闯入眼帘。
这该死的人到是会躲在人群之外看热闹!好一个紫默!好一个失忆!
一句“失忆”就从一个冷酷的笑面虎转变成了柔弱书生。哼,明明的眼神里毫无畏惧可言,却偏偏以一个弱者形象收买人心!真他娘的该死!
张展越想越觉的是怒上心头,一双牙咬的咯咯直响,脸如雷雨将至的天空,阴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来气。虎眼一眨不眨的瞪着人群外偶尔露出身影的紫默,只觉得那人看着自己的眼里笑是更浓了几分。
“爷——”
“他娘的,一旦老子揪着你的尾巴,老子可不管你懂不懂的武功!”一声低吼出来,这次不只是众人,旁边的江树也是张大了嘴巴,一副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的样子。
“爷……那个……您的意思是……这件事……它……”
虎眼不满意的瞪回来,终于又落到场中三个人身上:“哼——”盛着怒火的眼一顿,最终停在那张如花似月的容颜上:“郭萧峰你这没出息的家伙,有本事就把她抢了去!”
“呵呵,三谷主倒是提醒我了,郭萧峰会好好考虑下您给的提议的。”郭萧峰不怕死的朝张展皮笑肉不笑的扯了下嘴角。
众人都知道哦郭萧峰的脸皮有多厚,到没对郭萧峰的话有什么意外,可偏偏有人是怒意又上三分:“小人的戏舞楼可禁不起两位的抬爱。”
“江……江楼主……”江树握紧了手,只怕自己一不小心就把到了嘴边的“哥”字脱口而出:“江楼主,郭爷,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好?”若是三谷主的一点点耐心会消耗殆尽,到时候……
“这位爷说道好,邱寒愿意为和气拙舞献丑一场,不知郭爷您看如何?”轻柔的话语一落,邱寒淡淡一笑,真是迷煞了众人。
众人一片心醉,只想着混乱由邱寒而起,这次郭萧峰定会心满意足的结束了这场混乱,没想到只听到到郭萧峰轻笑两声道:“哦,郭某也想两厢平安,愿意补偿这所有的损失,只是在下有一个小小的不情之请还希望江楼主——”
“不可能!”
“哦?江楼主,在下还未说出来,楼主何必急着拒绝?”郭萧峰一手弹弹自己的腰间束带,一边状似无意的抬个头撇着那边的江暮。
“郭萧峰你不要欺人太甚!”砸了别人的楼,还还能理直气壮的提要求?真不愧是奸商一个!江暮一脸阴云,一双含怒的墨眸似要喷出火来。
“你尚未听完在下的小小请求怎知是小弟为难你呢?”
“哼,狗嘴里岂会吐出象牙。”
“江楼主不要一时冲动,正所谓识时务者方为俊杰……”
“区区平民野夫不敢自比俊杰!”
眼看江暮和郭萧峰两人你一言我一句,眼中再无其他人,被人晾在一边的美人邱寒脸上微微有些发红,却是不动声色的拿着手中的罗扇遮去了半张秀脸。
紫衣旁刚刚小声议论的两个大汉其中一个侧过脑袋对着同伴:“你说这八面玲珑的郭爷今天是怎么了?”说话竟是咄咄逼人,瞧瞧,江楼主眼中的寒气怕是能让人冰冻三尺。
大汉的同伴嗤笑一声,压低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宠溺:“你这个笨蛋,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惜是棋差一招……”
原来这郭萧峰今天是故意找茬来的,只是没想到今天来收拾这个残局的是三谷主而不是一向宽容的江老。
“够了!麻烦!”一声怒吼,张展噌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大袖一挥,还未等众人明白过来只听那个带着怒意的粗音道:“这次的小小刺花毒够没事干的你们这个月好好享受的。真他娘的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