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奔流拾遗

「不过还是好累阿。」打了个哈欠，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多久，躲在角落的佣人便开始动作了起来，一盘盘精致的糕点，呈上了桌，将整个圆桌堆满。随意的挑着盘里的甜点，一面转动的眼珠，一面拿起了其中的一块薰衣草色的西点往我手上塞。

笑得怦然。「末也尝尝。」

伸手接过，看了一眼，凑近嘴边却尽是涩然，食不知味，我笑着称赞道：「果然美味。」

筝抚着头，却是盯着我，我笑着回他。「这么看我，我会以为你爱上我了。」

微微的苦笑，下一刻却是笑谑的对着我。「是阿，你怎么知道我爱上了你！」

「你们两个怎么了？一点都不像往常。」咬着西点，眼里充满着担忧却有一丝了然，我想他并不是不懂。

我笑得嫣然，却不回话，伸手拿起离我最近的糕点，缓慢的咀嚼。

「没什么。」筝笑了笑，却是向一旁的杂人示意，很快的，整个空间真正只剩下我们三人。

手里倒着茶，配合着有些甜腻的糕点，我对着筝笑了。「喝吗？」

对我点着头，分出心看向清遥。「甜点别吃太多，会肥。」

「你管我阿！」清遥回了个鬼脸，又沉溺在糕点里。

我笑着倒着另一杯红茶给他，就放在他面前，然后拿起喝过一口的杯子递给了筝。

笑得自然，筝看着我却是轻轻皱着眉，没有僵滞很久，下一秒他便接过手，喝了一口，又放在茶几上。

我却是笑出声，越发靠近筝。「难喝吗？」

清遥闻言，抬起头看着我。「怎么吗？」

「没事儿！」异口同声说，只是有笑意的是我，筝可能笑不出来。

「你们今天都怪怪的。」放下糕点，清遥拿起餐巾擦试着嘴角，看着他优雅的动作，令人赏心悦目。

「有吗？」右手撑着下颚，扬眸看着他。

清遥直直的看向我，却是说不上话，只能搅动着杯里的汤匙，罢了手，像是想起什么的垂下眼眸。

「没什么……」

「我想问一个问题。」堵上筝的话，我一副担忧的问。「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

看着他的眼框瞬间红了起来，筝皱着眉，却没阻止我。

「哥哥……生意失败……他和她离婚了……一直高傲的哥哥，因为失败所以他躲避着任何人。」

「包含你？」

「末！」

看着筝不认同眼神紧张的表情，我笑了，轻轻的，谁也没听见，那是暴风的前哨。

第五十九章

疑惑的看着我，颊边仍带着泪，我见犹怜的模样，我笑了。「那么现在呢？」

「你选哪一边？」

「什么？」清遥，带着泪看着我，彷佛我的问句很突兀。

「够了。」筝轻叹着，拉着我。

「也是……」我笑着看着清遥，没回头看着他的脸。我垂下眸道：「小遥，对不起，我今天情绪不够稳定，可能没睡好。」

「恩……」像是不敢多问，清遥点着头，虽然还带着迷惘，但仍对我笑着。

「你先休息一下吧！」松了手，但仍能感觉到他情绪仍处在紧绷，对着他微笑点着头，转过身准备离开这。

「是我害的吗？」

清遥突然的发语，引起我心底涟漪，回头仍是笑着，只是有些言不由衷。「怎么会？」

挺着背，走出了大厅，收下了笑容，冷冷的看着一切，那就是我的目的，玩弄着手指，没多久，便开了门将自己甩入柔软的双人床，一面却是打开了自己的手机，联络上租让房子的房东，将契约谈到最后一步，接着又打给了乔，要乔代替我签那份合约以及申请权状事宜，请他代为打点。

乔隐约猜出了整个真相，我能想像他的表情，却无力改变事实，我笑着按下按键，接下来就等时间的发酵吧！

躺在床上翻动着，其实并不无聊或是寂寞，如果说我的使命是这个，那么我会认命去做，阖上眼睛假寐着，好宁静的感觉……

像是回到了最初，长长的吐了口气，屏息着，反覆的松开手，我知道他会来，即便我们的心分离遥远……耐心等候着……

直到脚步声停留在门口，伫了一会儿，我扬声道：「我没睡，进来吧！」

推着门，应声而来，心神不宁的表情，欲言又止的看着我。

「怎么了？」打量着他的表情，我并非无知，只是对于飞蛾扑火的场面，还是会觉得无奈、以及些微的怜悯。

看着我，没有说话，过了会儿，却是选择坐在床边。「末哥……」

软软的鼻音，由上而下的俯视着，渐渐依偎过来，像只撒娇的小猫，没有推开他，让他依靠着。

最安全的话题，就是没有话题，也许他懂得，所以静默着。但我却要一手打破宁静。

我能想像着自己的表情，在现在，这一刻，也许是冷漠，也许是刻薄，于是我开口道：「筝呢？」

「筝哥……还在大厅……」

「你来，他没说什么？」

摇着头，晃动着身躯，身体隐约被震动着，看着他我道：「那么，你的目的呢？」

「目的？」

「是的，目的。」

「末哥，你到底怎么了？」相似的脸孔上布满迷茫。

「我怎么了？难道你真的不懂吗？」轻轻道着，摸着他的脸，微微冷笑。

「我该懂些什么？」带着一丝慌乱的声调，一脸真诚表情望向我。

为此我又笑了，笑得清冷，不懂？真的不懂？截然不同的色调，对他而言，你是白昼，而我却是黑夜，所以……你永远不懂夜的伤悲……

第六十章

闭上眼，聆听自己残酷却又清柔的音色，无力的再度张开眼，心若铁石道：「你为什么不去死一死，你死了，他就变成我的了……真恨你的单纯，也恨这样的我……这样……你能懂吗？」

「你说什么？」清遥脸上尽是不敢相信的神色，失了血色，也许从来没遇过这么刻薄的话语，又或着过于信任我……

「我说什么？也许你心底该有数？」

对上他的眼眸，毁掉眼底对我的信任，他眼底是茫然以及无助，想要躲避着。

我却是逼近着他。「看着我的脸，你从没有联想过什么吗？」

睥睨着看他，我想逼出他所有的真心话。

「末哥！莫非筝哥——」

「一如你所猜测的……」抚摸着他的脸。「我和他不是朋友，从来都不是。」

「你们……」

「为什么你要回来？我和他之间无法结束，契约关系，没办法离开……」

「如果你是回来，索取的安慰，那么请你考虑一下别人的心情，或者下个决心，你还要不要他？难道你不知道，要伪装情绪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你没看到他抑郁的眼神吗？」

「末哥，不是的……」拚命的摇着头。看见他晶莹泪滴划过脸庞，复杂的情绪，我开口道：「我不是你的末哥，我只是末！只能是末。」

「认不清事实的人，迟早要输的。」’仰着头，不再去看他的可怜姿态，跨步走了出去。

离开那里，对我对他都是份仁慈，冷冽的空气里，埋藏着真正的情绪，一切都会结束……只要你一句话……

只是……到底你何时才会懂得？走廊另一端，连结的会是怎样的筝？今天显得过于漫长……对于他，我到底算什么？迷惑着，相似的脸孔，可惜灵魂却是判若云泥……之于我，只有放不下手……那么情感呢？永远都胜不了本尊，这份情感也许过于虚幻……也过于卑微……

然而毁灭与新生同步进行，想要获得什么，首先得放弃些什么。尽头到了，看着他沉思的表情，刻意在他的对面沙发坐下。

「休息够了？」

看着他，我笑着，意有所指。「也许从来就不够？」

他拧起眉，心里暗自叹息，却不再发声，等待着他的回应。

良久，见他不肯回答。还是转移了话题。「生意失败了？」

「资金抽不回来。」点上雪茄，吸食着。

我看着他，声音有些清冷。「你没帮忙？」

「无从帮起，那数字过于庞大……更何况……」

接着他话讲下去，有些心寒。「这样的情况对你有利？」

沉默着，不再说话，只是看着我，最后终于开口道：「在你心中，我是这样的人？」

摇着头，叹息道：「不是……」

我，并非不怀疑，只是选择相信，宁愿相信一切只是巧合。

「你想怎么做呢？」半偎在沙发里，直视着他瞬间苦闷的眼眸。

「怎么做？」呢喃着，香甜的香草味夹杂着苦闷，由空气中传递了过来，布满整室，也充满着我的心肺，隐隐牵动着我的情绪，压抑着情感。

聆听着他的呢喃声，我启齿道：「如果选择这么痛苦，我来帮你选择……」

抬着看着我，我望入他眼眸，字句坚定的道：「让清遥走……」

第六十一章

「这不像是你会说的话……」温和的眼眸，胶着在我的脸上。

眨了眼，我笑了。「那么怎样才像是我会说的话？」

苦涩的吞下痛苦、折磨，也许这样才是最像我，只是如今……一旦做了就是走回头路，我要的结局只有一个，即便那会有多心酸多痛苦，我也只愿意认同那一个结局。

「他呢？」眼里有过多的失望，下一刻，却是撇开了眼。

「先别谈他，来谈我们。」逼迫着他，我的心底没有任何叹息。

「末！」柔情的凝视着我，叹息着，就像要动之以情。

「我答应过，不反悔，所以让他离开吧。」急切的拉着他的手，眼底燃起的是我自己都不信急迫不安的眼神。

「末……那不是你。」严肃的脸孔，即使原先线条多么的轻柔，在这一秒内却是严酷的令人无法置信，锐利的眼神直射我的眼里。

不知道他从我眼底看出了什么，我只是镇定的道：「那么什么才是我？不要把我想得太美好，我永远是花街上的人，永远把自己的利益摆第一。」

「我不信！」收回了温和，像是回到最初那冷然的眼眸，渐渐的连声音都冷了。「我说过在我面前把你那套烂演技收回……你让看的人更觉得难堪……」

「你到底在想些什么末？胡思乱想着什么？你告诉我！」看着他冷淡的模样，一把怒火烧了起来，又也许是被正中红心，猛然开口道：「是的，你一直都不知道，我就快要疯了，而是你逼我如此的，两边都舍不得放……」隐藏住心中所想要说的话，决裂的娓娓道出。事实上七分真话夹杂着三分言不由衷也许是最容易隐瞒。「假的……现在你面前的人不是我……你心底应该很清楚……一直以来你都自欺欺人，我……不是清遥……每一次你口里，确认着我是末，我就更难受，替代品也许很容易找到，像我这样的人，俯拾即是，为什么你还要执着在替身方面，本尊明明就已经站在你面前，你还在怀疑什么？」

如果说被爱情迷昏了头或者是忘记了自己的本分，那么我该死……妓者如衣，这个道理也许我还懂得，只有在这样的分割下，才不会让原本就已经隐隐作痛的心，哀恸成伤……

看着他严酷的表情，冷冽的望向他。如果你真的懂得我，就该让我离去……

「我说过把你那难看的演技收起来，还学不会就不要卖弄，这么多年了，你还学不会吗。」

希冀成空……说不上这心头的滋味是什么，只是还要逃避吗？任由他逃避着自己心中的渴望？独自闭上了眼，深吸了一口气。

「也许我缺乏了勇气……那么你是否也一样，缺乏确认的勇气？如今他就在你身边，为什么你不肯确认一下彼此的心意呢？」

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手臂的疼便直达脑门，张眼看着看似平静的他，唯独呼吸泄漏了他的秘密。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的……无论什么事情，就是这样平静的，选择放弃，好像我们之间的，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在乎感受，而你置身事外，像是个漠不关心的旁人，只是看着一切再进行着，彷佛对你毫无影响。」

推开了我，他握着拳头，失控的敲着墙。「你的怀疑到底带着几分真心？我能怎么做？」

咬着牙，心正疼着，他话语在我心底凿了个洞。「所以我帮你选择，让清遥走。」

「好。让他走，你留着。」

「不……」出乎意料的答案，紧紧掐着掌心。望着他。「你有没想过，没有了你，清遥现在就什么都没有了？」

「那么你呢？」

「也许你误会了……」停顿了会儿。「你爱上的从来不是我，你所追求永远是他的影子，你只是习惯……习惯看着我想着他，你自己都没发现到，你对着我总是温和却少了点温度互动，然而当你面对清遥时，虽是温和却让人感觉是真实的存在着。如果你的爱太虚幻了，那么也许我也是。」

「你想说你心中惦记的还是那个静？」声音没有半点温度，可是他表情却是有些苦闷。

「是的，如果可以管住自己的心，那该有多好？」

「我不同意你的说法！」一向低沉的声音，些微尖锐着，抽出一根烟来点着。「你不能把一切都混为一谈。如今，我选择了你。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太不公平……」

「什么是公平？」也许一开始就从未有过……「最该说这话的人，不会是你。」

「你到底在倔什么？」

被抓住的手，正痛着。「你该知道从来就不是这样，你的心太飘邈了，我永远不知道到底在你的眼底有没有我的存在，就算是你口里说着只有我，我也不相信…… 我们彼此缺乏……信任感……从一开始就是，也许我们都把自己看得太过重要，忽略了其他因素，只想到胜利掠夺彼此的自尊……」

「信任感？」反覆的咀嚼这字句，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痛苦，而后轻吟。「我以为你会待在我身边永远，我给予的就只是束缚？对你而言……」

「我说过我会陪你到最后，只是现在已然是最终了。唯独现在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低着声，握紧了掌心。「就在刚刚我伤了清遥……」

不解的抬头，而后领悟，看着他皱了眉头，而后转身离去。

「你已经给了答案……」我低吟着，望着的身影，直到最后你唯一放不下的也只有他，不信任的只有我……不是我不愿意留着，只是在这早已没有了我的位置，当爱情产生裂痕，撕裂伤口是我唯一的手段……

第六十二章

时光流逝着，一转眼就是三年，时间飞过我的青春流转，在认识他以前，我的身边还有乔。龙，直到如今我身边的人已经一个都不剩，逃离了那，独身一个人来到了这里，我以为离开爱情会让生不如死，但实际上我仍是活得好好的，一如乔说的，这一次我会得到真正的自由。

坐在咖啡厅内，看着人潮聚来散去，一边摸着话机上的小物，一边搅着焦糖玛奇朵，放下了搅拌匙，品味着它的香气。

另一种的等待？扬着眉，这种氛围格外的迷人，的确，我现在正在等待着一个人，久而不见，分外的期待着。

手指在桌上敲动着，眼见着约定的时间就快到了，心更是七上八下跳动着，直到刚刚望着窗外，看见了他的身影，向窗外招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