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张伯没了影,荣兴桀才收了哭声,随手揪过樊墨轩的衣襟狠狠擤了下鼻。
“你倒会装。要是真让张伯担心坏了,可有你后悔的!”樊墨轩带着点指责,眼神一瞟一瞪,飞舞的眼角让荣兴桀看着心里就舒坦。
“你是不知道,我要不让他们心疼着,准保反过来训我了!那,以后要做啥事惹你爹生气了,先把自己搞伤着!经验之谈那!”
看着满脸泪痕遮不住眉飞色舞的荣兴桀,樊墨轩蹲下了身,把他光溜溜的小脚丫捧到自己也没大多少的膝盖上:“肿成这样,疼是真的吧?我帮你吹吹?”
荣兴桀讪讪地收回了自己的脚:“这哪能啊!明明你比我小了十多个月,别弄得小大人似的!不然我可不跟你玩了。”
又半天没听着樊墨轩的反应,才从胳肢窝下露出只眼睛。却见他正瞅着自己笑,荣兴桀又放下手肘自顾自摸着脚腕:“哎哟哎呦,好疼哦!好疼哦!”
不一会儿,门口就传来张伯特有的拖着地的脚步声。荣兴桀原本还正对着樊墨轩传授经验,立马小脸一挤哭喊开来:“呜呜呜,脚好痛……呜呜呜……张伯……”
樊墨轩开始还不知道这一出是怎么回事,听到身后急匆匆步履不稳的声音才明白过来。站起来冲大夫微鞠了个躬,就把位子让给他们了。
大夫翻来覆去地看了几遍,摁上块狗皮膏药,叮嘱了张伯许多琐碎的事,又交代一句明天去他药铺里换药,才告辞。
张伯心疼地摸着那块膏药:“诶哟,瞧这哭的,当心嗓子呀!今儿个晚上让多弄点菜,好好补补!”
荣兴桀嘶哑着嗓子:“张伯,我要吃西红柿炒蛋,不要西红柿。”
“好好好,西红柿全挑出来!”
待荣兴桀翘着只脚躺回了床上,樊墨轩已然成为了他的贴身侍童,又铺被又端茶的。
荣兴桀享受地发表评论:“哎,墨轩弟弟,你可真贤惠!咋不是个女的呢!不然我收了你做我通房丫鬟。”
樊墨轩拿凤眼瞪他:“现在还委屈你了?”
“那不一样!通房丫鬟晚上可得伺候着主子呢!”让你一副小大人模样来教训我,我不吓吓你!
樊墨轩却拧了毛巾给他哭花的脸上擦了一把。小手没什么力气,隔着毛巾按在脸上,说不出的温柔。“还没吃饭,就想着晚上了?”
正说着,就听荣兴桀肚子“咕”了一声。张伯时间掐得准,带了厨娘在屋里摆上了菜。
荣兴桀看到桌上一盘黄澄澄的蛋,就迫不及待地从床上往下爬,差一点又给摔着,把张伯吓的。
荣兴桀无所谓地摆摆手,将专门挑出单独放了一盘的西红柿推到张伯面前,嗲嗲地说:“张伯你真好,这盘西红柿都给你吃!”
张伯受宠若惊,颤巍巍地退出去了。
荣兴桀咧着嘴笑,两小酒窝一看就没装什么好心思。果真,他又把那盘子推给了樊墨轩:“墨轩弟弟!”
樊墨轩竟也不恼他,皱着眉夹了一口,闷头划饭。
荣兴桀毫不掩饰地趴在桌上笑:“哎哟喂,你也这么不喜欢酸的啊!看你眉头皱的!”正笑得不亦乐乎,大张的嘴里就被塞进了一筷子东西。
反应过来,正见樊墨轩眯着眼对自己笑,而筷子正被咬在自己嘴里。
荣兴桀迅速松口,“噗啦噗啦”吐出了满口的西红柿:“你干啥呀?”
“你没良心!”樊墨轩瞪他。
被一瞪,荣兴桀蔫了,默默地开始吃饭,不忘维护着面前那盘鸡蛋。
一顿饭下来,荣兴桀除了转转筷子就能夹到的蛋,其他的菜竟没再吃一口。樊墨轩狐疑地看向他,见他耷拉着脑袋胡乱擦了擦嘴就要往床上躺去,道:“你不把衣服换了?”
荣兴桀“哼”的一声,头像上了什么机关一般朝里转到了最大限度。樊墨轩要再讲什么,他更是不予理睬。
一人闷声不响地听樊墨轩让人来端走了碗碟,擦了桌子,有自己洗了脸擦了身。他快要憋的不耐烦了,才慢悠悠地坐到了床边上。
心里还念叨着被收走的菜,荣兴桀火气更大,一个翻身就把他往床下推:“你走开!谁让你坐这儿的!”
“你不但没良心,还不讲理。”樊墨轩淡淡地说着,越发说得荣兴桀心里不是滋味儿。然而再待张嘴骂,嘴角却给递上了一块糕点。
毫不犹豫地一口含住,坐起身,却见到樊墨轩是端着盘香芋酥坐床上的。嘴里嚼巴嚼巴,嚼巴出了点眼泪,荣兴桀撅起了嘴,侧身揽住了樊墨轩的脖子。
樊墨轩拍拍他的手:“吃了得漱口才准睡觉。”
荣兴桀头如捣蒜,把盘子舔了个干净。
弯月西移,明晃晃地挂在枝头,照进屋里一片参差树影。
一只脚不好使唤的荣兴桀让樊墨轩收拾得清爽,满足地躺进了被窝。不一会儿,身边又躺下来个小人。
荣兴桀乐了,小手伸过去在他身上到处摸索:“嘿嘿,你真要当我通房丫鬟啊?”
樊墨轩拍掉了他的爪子,没做声。
趁着夜黑,胆子也大了不少。荣兴桀又撑起身子,凑到他脸边上,也不知道对上了什么,就狠狠地亲了一口。然后躺回去,亲亲笑了声:“甜的。”
樊墨轩侧了个身,莲藕手臂搭了一支到荣兴桀的胸口。荣兴桀一下子全身紧绷了。“你知不知道通房丫鬟晚上是怎么伺候主人的啊?”
荣兴桀推回了他的手臂:“当然……咳咳,知道了!躺老实了,否则,当心我,嘿嘿。”
樊墨轩又平躺回来,两手臂乖巧地交叠在前胸。半晌,冷不丁又冒了句:“一定得男的跟女的才行的吧?”
荣兴桀心中感叹:这人才多大点就琢磨这些事了!怀着给他点颜色的心思,手探进了他的中裤中,在胯间一抓。樊墨轩就紧张地两腿夹紧了。
荣兴桀坏笑着又揉又捏又拽,弄得樊墨轩呼疼了,才作罢:“你还没长大呢,想这些事!”
哪知樊墨轩忽然一个翻身压到了他身上,手也有样学样地伸到他胯下摸索了一通。
软乎乎的小手摸在身体最敏感的地方,一点点奇妙的感觉从那里漫延开来。荣兴桀不得不庆幸自己还是小孩子身体了,否则让他知道了自己这么大的反应,不得被笑话死!
上辈子自己可没因为这事少被笑话了,哪次不是樊墨轩已接近就激动得脸红心跳的。自己也数没骨气的了,让他揉了两下就张开了腿。回想那整十年的心甘情愿,真不值!
“你不也没长大!”樊墨轩罢了手,又重新躺回了原位。荣兴桀心里那叫一个恨啊!也趁樊墨轩还没躺好,压到了他身上:“我可比你大,当然先比你长大!”
一片漆黑中就数樊墨轩的眼睛亮,含着笑意地看向荣兴桀。荣兴桀给看得心跳又不正常了。而且这次还正正好压在他的身上,打鼓般的动静由着贴合的前胸传给了樊墨轩。
“你紧张个什么劲?”樊墨轩拍拍他的脸。荣兴桀却一低头,吻上了他。
第七章
这个吻比起白天在院子里的要轻柔了许多。轻轻地触碰着樊墨轩柔软的唇,荣兴桀突然鼻子一酸。
自己仗着他小什么都不懂,才能这么肆无忌惮地占他的便宜。如果是上辈子,两人也能这么样该多好。或者这辈子呢?能行吗?
樊墨轩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任荣兴桀在自己脸上留下许多口水。
末了荣兴桀狠狠咬了一口:“你咋一点反应也没?”
樊墨轩“噗”的一声笑了:“倒是你,今天怎么了?”
“我哪有怎么!”荣兴桀重重叹了口气,倒回床上,蒙上被子开始装睡。
樊墨轩舔了舔自己嘴唇,声音里难得地带了点委屈:“那,我好像嘴巴被你咬破了。”
装睡的荣兴桀立刻“醒”了:“谁……谁咬你了!破了自己摸摸!我睡了!”
然而却又是一整夜没睡着。脑子里不是小樊墨轩嫰嫩软软的嘴唇,就是大樊墨轩白白长长的双腿……再要不,就是一根硬硬烫烫的……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
大清早的,鸡还没打鸣,荣兴桀就裹了外套跳到茅坑里,对着墙壁掏出自己的小鸟就开始撸。撸了半天还是软趴趴的。荣兴桀一泄气,狠踹了一下房椽子。一踹又踹疼了那扭伤的脚,抱了坐地上跟自己生气。
不知该怪自己年纪太小还是这玩意儿不争气,明明很想很想,却是站不起来。否则,昨晚能便宜了樊墨轩去!想想下次再遇见这么好压倒他的时候,可更难了。
带了一身臭烘烘的屎气,荣兴桀又垂头丧气一跳三叹地回了屋子。刚跳到床边上,就成功把樊墨轩熏醒了。
趁着他还迷糊,荣兴桀从脚头爬上了床,又顺道查看了下小樊墨轩也没有早上站起来的现象,才稍安了点心,装成个乖孩子平躺到了床上。
应该是年龄问题吧。似乎时间太久远,荣兴桀也不记得自己上辈子第一次那啥啥是几岁的事,却只记得头一次自己动手是想着樊墨轩的,该死的还是在那次送镖的路上。
樊墨轩已经清醒了许多,缓缓坐了起来。荣兴桀紧闭着眼,鼻子均匀地发出呼吸声。樊墨轩歪头看了他一下,帮他掖好了被角。
感到被口变紧的那一刻,荣兴桀心口也跟着紧了一下。初时他还怕是被发现了自己在装睡,结果床板轻颤了几下,是樊墨轩已经下床了。
安下心来,才再次感觉到心中微微的颤动。他帮自己掖被角……如果自己并没重生,也并没得知樊墨轩的骗局,他会觉得似乎两人成了老夫老妻的关系。
回过神,眼角已经滑下一条湿漉漉的痕迹,没入枕头。
另一处,洗漱好的樊墨轩轻手轻脚地回到了自己的客房。掩上门,从床板下翻出了本册子,拍拍灰,翻到写了字的一页上。
歪着头看了会儿上面的文字,樊墨轩将它放到了桌上。执一支笔在空中挥将开来,竟是前些日子同荣兴桀偷看邹桐练的那招刀法。原本邹桐使得不甚顺畅,现下樊墨轩以笔代刀,竟挥得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收势,笔在砚台中饱蘸一笔,在翻开这页的最下方画上一个圈。
原来那日樊墨轩急着要离开,是因参不透着招中邹桐同样卡住的地方。而后一路疾走,恍然领悟,便不急了。等到了晚上,才将这招式记在了册子上。
轻轻吹干墨汁,樊墨轩再次合上册子,放回了床下。
因为脚伤还没好,原本应该练功的时间空了出来。荣兴桀枕着手臂躺在树下,跟樊墨轩对望一眼,又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啊……要不咱们再去找点什么玩?”
樊墨轩摇摇头:“你不可再玩。脚上肿还没消。”
“啊啊啊这样太没劲了啊!”荣兴桀抱着头来回打滚,忽然眼睛一亮,“我记得我爹那儿有本刀谱,我去偷了来!”
樊墨轩缓缓应了一声,忽又道:“这样不好吧。你爹知道了,不得打你?”
荣兴桀一吐舌头:“他可舍不得!走啦走啦。”
两人以前以后果真到了荣仓朔的卧房前。荣兴桀身形一矮,就蹲到了一棵小树苗后头,前露出了头后露出屁股。
樊墨轩四周看了下没人,便也跟着蹲在树后:“喂,这样真的可以吗?”
荣兴桀也不回头看他:“你跟着我,没错!”
蹲着身子撅着屁股,慢慢向着门口移,轻轻一推,门悄无声息地开了。荣兴桀溜了进入,探出个脑袋对还在树后的樊墨轩招招手,便又缩了回去。
樊墨轩也进到房间里的时候,荣兴桀已经爬在书桌上到处乱翻,嘴里嘀咕着:“怎么找不到呢?我记得应该就在这的啊……”
“这么重要的刀谱,兴许荣伯伯不会放在这么随便的地方吧。”樊墨轩走到他身后。
“不对,肯定就在这!”荣兴桀头摇得像破浪鼓。果真,手在桌上到处摸索的时候触到了机关,书桌的正中央打开一个方形凹槽,而他口中的那本刀谱正躺在其中。
“荣氏刀法。”荣兴桀念着封面上的四个大字,“原来这就是我家的刀法的,名字取得真没创意。”
樊墨轩也扒在桌子边上,瞅着这本刀谱:“快放回去吧,别让人发现了!”
荣兴桀随手翻了几页,发现都是自己看不懂的东西,便也兴致缺缺地搁回去了。
再将连着机关的砚台摆回原处,两人踮着脚又溜回了平日练武的院子。
算算日子,自荣仓朔他们出发已半月有余,应该已将镖底送至目的地。这日,两人还在后院窜上跳下,张伯就步履不稳地走了过来:“好啦别闹了!樊公子,你爹来接你了,还不快去前厅!”
自脚好了就没消停的荣兴桀一听,也不蹦跶了,杵在原地:“墨轩……你爹来啦……好快……”
樊墨轩看他一眼:“走吧。”
一老两小先后进了前厅,樊予归已经坐着喝了半盏茶了。而另一边,还坐了个小女孩。荣兴桀想,这应该就是樊墨轩的表妹樊怡汝了。
樊墨轩径直上前,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爹。”
樊予归面色严肃地点点头,对荣兴桀说:“我已收到飞鸽传书,镖已送到。今日送来余下的镖利,也把墨轩接走。”
荣兴桀瞅着樊墨轩,樊墨轩正对着他爹微垂着头。又瞅向管家张伯,张伯拿出算盘拨弄了一阵:“应该再收两百金。”
荣兴桀蹭蹭蹭,蹭到了樊墨轩身后,拉拉他袖子:“你能不走不?”
樊怡汝眼尖,看见了,一下从座位上跳下来:“你做啥拉着我表哥呀?”
樊予归轻斥一声:“小汝,不得无礼。”樊怡汝眨着眼好奇地打量了荣兴桀一眼,才坐了回去。樊墨轩也偷偷给了他一个安抚的眼神。
那头樊予归已经和张伯结好了银子,就准备带着樊墨轩和樊怡汝离开。荣兴桀扑通扑通两下跑到他跟前,拉住他衣摆:“樊叔叔,我想墨轩弟弟再留几天,可好?”
樊予归板起脸:“不可,他已多日懈怠。此番我定将他带回去。”
他这般严肃的神情语气,一下就把荣兴桀阵住了。荣兴桀可怜兮兮地望向张伯,张伯正埋头打着算盘。再可怜兮兮地望向樊墨轩,樊墨轩却也在他爹面前大气不敢出。
望来望去,没人能帮到自己,荣兴桀一下“哇”地就哭出来了。
樊予归不耐地皱了皱眉头,已到了他身后准备离去的樊怡汝辫子晃了晃:“这个哥哥真丢脸,这么大了还哭!”
荣兴桀扯着嗓子憋足了劲儿哭。他就吃定了樊予归作为尊长不会这么任他一个小孩哭闹。
果然,樊予归头疼地蹲了下来:“再哭可要被弟弟妹妹笑话的,不哭了?”
荣兴桀收了点嗓子,瞪一眼看好戏的樊怡汝:“墨轩弟弟才不会笑话我呢!墨轩弟弟对我可好了!我要墨轩弟弟留下陪我玩!”
樊予归本就对子女要求极严,何曾这般温声相劝。哪想,这小孩还撒开了哭。当下也不再多语,对张伯抱以一拳就迈出门去。
张伯一下也有点急了,无论如何不能让小孩就这么苦着呀!他颤巍巍从柜台后面出来,说:“樊大侠,老夫眼花了,脑子也不好使,怕是这账没算对啊。要不诸位且在此处再住几日,等荣掌柜回来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