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说,灯即是等。这位公子,每年中元节,便来小楼点花灯一盏,不买不送,不言不语,敢问,公子可是在等人?”
“抱……歉。”那人声音有些嘶哑“可是在下打扰楼主的生意了?”
“公子说笑了。楚某只是好奇罢了,并无他意。”
楚征微微笑,琥珀色的眸子眯起。
“公子若是不介意,可否与楚某小聊片刻。正好也打发了这中元之夜了。”
“好。”
“公子请——”
楚征说完,在对面之人的冰裂纹青瓷酒盅里斟满了上好的梨花白,自己举起酒杯,碰了一下那人的青瓷酒盅,自斟自饮了一杯,算是先干为敬。
那银发人,笑意也无的笑了,倒也一饮而下。
“我……我的确在等一人,一直在等着……我不记得了很多事情,我不记得我是谁,从何处来,甚至不记得我和所等之人之间发生过什么,我只知道,我要等到他——等到他,对他说一句——对不起,我还爱着你……”
“哦?”
楚征闻言,澄澈的琥珀色眸子微垂,静静等待下文。
“我……在楚山隐居行医多年,就是一直在等着他……漫无边际的等着,我见过形形色色的人,听过光怪陆离的事,但就是,再也等不来要等之人。我,其实也搞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为什么会有这种执念亦或执着,甚至于,为什么,每年要不远千里,到楼主您这风雅小楼,来点一盏花灯……抱歉,我这在您看来,是不是很可笑而滑稽?”
那人说完,再度一杯烈酒饮下。
“不、不可笑……”楚征闭了闭眼,摇了摇头。话锋直转——
“那,敢问公子还记得所等之人姓名与否?”
“那人”他顿了一下,带着恍若一梦的神情与珍惜
“名唤,楚岑……”
“是么……那还,真是可惜啊……”
楚征睁开了微眯着的琥珀色眸子,华光流转间,静静打量起对面之人,苦涩一笑。
生平所幸皆历历,微尘白雪何留名。
春风渡与春风客,思君思至老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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弹指,一甲子,中元节
神医楚山痴人,殁,弟子们遵循家师遗愿,葬于楚山之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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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没有剩下回望的时间,再看我一眼
有没有剩下燃尽的流年,羽化成思念
是尘缘还是梦魇?是劫灰还是执念?
哪一世才是终点?哪一瞬才能不灭?
奈何桥边
“等人呐?”
“嗯。”
“等谁啊?哎呦,别挤别挤啊,一个一个来,赶着投胎还是怎么的。”
“……”
“嘿,不说也没啥,我就是好奇,你都在这儿等了这么些时辰了,也不见人来,你要再不走,可就赶不上好时辰转世了喽”
“无妨……”
“哎,你还记得你是谁么?”
“你看我干嘛?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找人说说话……”
“不记得。”
“啧,连这个你也不记得!……那你还不赶紧喝了孟婆汤,赶紧投胎啊!?”
“兄台,口下留德,我在等人……”
“啧啧,好好好,你等吧——喂,你等那人是?”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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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三途河边,凝望你的容颜,并种下曼佗罗,让前世的回忆深陷——
究竟多少执念,才能点燃爱你的火焰,而我,要在在尘世间走过多少个五百年?
待到曼佗罗花开时,谁还能够记起从前——最终,谁应了谁的劫?谁又变成了谁的执念……
我不记得我是谁,也不记得你是谁,我只记得——
你是我一生的等待与执念——
一生的爱意与缱绻!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