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属的非常关系——汀上白沙

作者:汀上白沙  录入:04-20

而这样的结局却是被夏弘文猜中了。

「看,是这样吧?」心一抽一抽地泛疼,夏弘文脸上的笑却从未这样灿烂过,「三十多岁的大叔经不起折腾啊了……啊不说了不说了,点餐吧。」

说着低下头翻弄菜谱,三秒钟后,却意外听到对面玻璃杯砸在地上粉身碎骨的脆响。

「混蛋!折腾的人是你不是我吧!」

梵洛伊呼地站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他知道餐厅里所有的人正在看着他,但此时他已经不在乎面子不面子的事情了。把他像傻子一样钓上勾,在他心思转变后再狠狠地甩掉——第一次,他发觉眼前这个戴眼镜的男人是有多可怕。

「如果可能,我希望我们两个一辈子都没关系!」

几乎是用吼的叫出这句话后,梵洛伊转身在众目睽睽之下拼命跑了出去。因为眼睛里已经蓄满了泪水,他生怕慢一步,自己丢脸的模样就会给夏弘文看了去。

一辈子都没关系……如果是我的话,我希望我们根本没见过面。

「不好意思,夏先生,很抱歉听到您和您的情人闹矛盾,但是这碎了的杯子……」

「我会赔偿。」夏弘文朝侍者勉强一笑,「但他……不是我的情人。」

「啊,不好意思了。」

「没事——菜式照例来一份吧。」

「好,请稍等。」

侍者低头离去,周围人也渐渐将注意力从这件事上放下,只留得夏弘文一个人倚在椅上,脸上带着寂寥的笑。

两年前,在这里,他和Olivia正式分了手;两年后,在相同的地点相同的位置,终结了自己第一次辛苦的单恋。

希望别再有第三次了,上帝。

马路上,路人很惊讶地看着一个漂亮的亚洲男孩穿着医院的制服哭成一团泪人。众人的侧目让梵洛伊更觉痛苦,好像有种伤疤扒开被人围观的羞辱。上班的心也完全没了,甚至可以说,被医院辞退他也无所谓。人生第一次的恋上便以这样的结局告终,他想不通。

家是暂时回不了的了,佐岸的身子不允许他的胡闹;医院他也完全不想去,一想到可能会看到夏弘文他就根本不知道自己会做什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身体像失了控一样的摇摇晃晃。就这么一直循着脚步踱到了自己曾经和夏弘文住过的公寓。

为什么会来这里?

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梵洛伊倚在墙上无力地抬着头。透过走廊看着那一间间的房子,自己曾经和夏弘文那样亲密,他曾经那样迷恋过自己……但造化弄人,当时被自己不屑一顾的东西,现在已经遥不可及。

「咦?好久不见!」

身边的门忽然被打开,探出一颗染着怪异颜色的毛茸茸脑袋。梵洛伊被着实吓了一跳,看清来人后方才低下头,「是你,你还记得我?」

「当然,当然,这么漂亮的男孩子想忘也忘不了。」画着眼线的眼睛往上一挑,「怎么,哪里不开心?要不要进来坐坐?来根大麻吧,包你把一切烦恼忘精光!」

「别,我没那心情……」

「有的,有的,来来来!」

几乎是用拖的,男子将梵洛伊扯进店里。

「好久没见,怪想你的——对了,你何不跟我说说,上次那盒蘑菇,感觉怎样?」

作家的话:不知大家可否接受这样的走向。总之,我是不怎么想让梵洛伊好过的,用了人家夏弘文这么久,总要为自己的小聪明付出点代价吧。

至于谁来开导这家伙,我心里有三个人做替补,一是Olivia,二是佐岸,三是这个卖大麻和蘑菇的店主。想了想还是决定选择第三个。Olivia的话不太合适,让ex指导现情人?不太现实……而佐岸自己当时也是个苦主;惟有第三个记忆里超群的痞痞店主更合适(捂脸,其实我觉得他还蛮萌的,我最近特萌这种黑暗系店主,比方说,大名鼎鼎的undertaker……)

第二十一章:开导

「蘑……蘑菇吗……?」

梵洛伊带着泪眼看着对面的店主熟稔地用烟纸卷起一些干烟丝,沾了唾沫将烟卷紧,然后点起。烟雾升腾在两人之中,气味似乎与众不同。他有些害怕了,也顾不上回答问题,「别,我不碰大麻的,请你不要……」

「哈,别紧张嘛,我当然不会强迫你——呐,况且这只是普通烟丝,我会不在你这样胆小的客人面前抽大麻的,可不想把你吓跑!」店主掸掸烟灰,眯着眼笑道,「喏,言归正传,给我说说上次那盒蘑菇的事情吧。」

「那个吗……我,我忘了。」

其实是不愿记起吧。那样深刻的记忆怎会忘却,在幻觉中被夏弘文触碰了身体,醒来后又是他一直陪在身边——只可惜,一切都改变了。他不知道为何,但夏弘文的语气和神情分明写满了疲倦和放弃……这么想着,眼眶里不由得又渗出了不争气的液体。梵洛伊低下头,装作疲倦地揉眼,试图带走那些泪水。

但他的掩饰逃不过店主的观察入微的眼。「忘了?」隐约觉得其中有隐情,店主抽了口烟,语气是不变的调侃,「真是遗憾……不过我倒是记得那天把你抱下来的男人,啊,如果你有印象的话,他就是第一次阻止你买我蘑菇的人。」

「别提他了。」梵洛伊坚决道,将头别过去盯着窗户,「我不愿听到他的任何事。」

「哦,我懂了——他就是让你哭成这样的人吧。」岂料店主哪壶不开提哪壶,一付欠扁的摇头晃脑,「怎么了?分手了?被他甩了?」

一语中的,而且中到梵洛伊内心最痛的地方。

梵洛伊顿时脸就狼狈地拉了下来,像是争辩似的紧紧揪着桌上铺着的华丽蕾丝桌布,「甩?别开玩笑了,我,我们根本没开始过,谈何而来的分手!!」

「越激动心越虚哦,」店主却不慌不忙,依旧悠闲地抽烟,语气不急不缓,「好吧,我承认你们两个之间没关系,但有一点不能否认——那男人在你心中的地位很重要吧。」

「重要?才不会,怎么可能……」

店主的话句句直截了当,戳得梵洛伊几乎千疮百孔。他像个泄了气的气球一样倒在椅子上,拳头也松了,嘴上依然做着毫无力量的抵抗,但那抵抗不堪一击,让人轻而易举地就能看穿到他真实的内心。

「啧啧,口是心非——在职场上可能能凭这套混开,但感情上的事,还是真诚些比较好喔——如果两人的心意相通的话。」

「可是已经晚了,我们之间已经没有那样的可能……」

店主的话让梵洛伊再一次回忆起自己和夏弘文的曾经,那句心意相通更是叫他倍感绝望。不需要在这样能洞悉自己心理的人面前掩饰,液体肆意从眼眶滚落,他哽咽,「一切都是他开的头,他丢的饵,但就在我上钩后,他竟突然放弃,就好像一条被人引诱出水的鱼,明明已经做好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对方手里的准备,那人却弃之如敝履丢在一边,任凭鱼在空气里挣扎打滚……」

「所以,你就是那条鱼?」从桌子下面掏了张纸巾递给梵洛伊,店主挑眉,颇有些同情,「这么听来,倒是渔夫的错了。」

梵洛伊擦擦眼泪,用通红的双眼看着对方,委屈地点点头。

但店主又继续道,「不过,渔夫为什么要放弃这钓上来的鱼,你想过吗?」

「没有,也完全想不通——明明,明明我已经做出这样的表态……」带着哭腔,梵洛伊吸吸鼻子。

「没有人愿意把时间和精力放在一个收不回结果的事物上。鱼被诱饵所吸引,上上下下吞吐着浮标却迟迟不咬饵,在这个过程中,本身渔夫的心理就已经有变化了。他可能在期间改变了自己的主意,或是碰见了更想要的鱼类——这么一来,原来的那条鱼对他而言也便不甚重要了。这是渔夫的心理变化,掌控权却在鱼的身上。所以整件事情还真不能完全责怪渔夫——这么说的话你懂吗?恕我多嘴,那个人,你过去是不是一直对他的感情不屑,却又时常做出让他容易误会的事情?」

完全正中。有些羞赧,梵洛伊低下头,鼻音很重地答了一声嗯。的确,他明知道夏弘文拒绝不了自己提出的要求,却依旧用亲昵的语气拨弄着他的心弦。现在想来,自己的确可笑得很。

「啊,那不就结了。」吐出最后一个烟圈,将燃尽的卷烟往烟灰缸里一掐,店主挠挠毛茸茸的脑袋,舒服地往椅背上一靠,「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咎由自取。结局都是自己造成的,就别怪这怪那了啦——喏,把脸擦擦干净。争取把握下一个男人呗。」

「你说的轻松!」这没轻没重的语气着实叫梵洛伊听了心里更焦躁难受,忍不住抬头,顶着张关公脸反驳,「对一个人有感觉哪会是容易的事!」就像小岸,直到男人几乎将他送上绝路后方才死了这条心;而要他忘记夏弘文,又谈何容易!

「好吧好吧,那你就争取把握住这个把你扔掉的渔夫吧。」

闻言店主脸上不正经的神色却丝毫没有变化,仿佛弹烟灰那样轻松地说出这句话,「别用那样的眼神看着我——我是说真的。」

「真在何处!我只看到一个瘾君子在拿我的悲惨遭遇做生活调剂!」梵洛伊苦着脸道。他真有点后悔同这店主费这么久的口舌了。

店主则立即出声以示自己的清白,「你还没听懂我的意思吗?再心狠的渔夫也抵不过可怜楚楚的鱼——把自己的心迹告诉给对方,可要比说什么都有用!」

「这主意等于没出——他已经把我所做的一切都看成是误会了。」梵洛伊忽然了解「狼来了」故事里那倒霉孩子的无奈了。

「说实话,你不会吗?」店主被梵洛伊的糊涂都弄得有些哭笑不得,「时机会有的,地点也会有的,只要确保这渔夫还没有看中池塘里任何一条其他的鱼,你的成功几率就是最大的,懂吗?」

这样的斩钉截铁稍稍让梵洛伊震了震,微微点点头,「我,我会试试……」

黯黑的咖啡屋终于没算白去,一根烟的忍受也总归也有些回报。同店主告了别后再走到街上,虽然眼圈依旧红肿,但信心总还算找回些。看了眼时间发现赶回去居然还能赶上手术,梵洛伊也便没了翘班的心,三步并两步地往医院赶去了。回去时正巧赶上准备工作,夏弘文在洗手台那里做个人清洁。心脏忽然加快了搏动的速度,告诉自己要放宽心,不露出「误会」的马脚,梵洛伊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拧开夏弘文边上的一个水龙头。

「你终于来了。洗过手赶紧换衣服吧。」

夏弘文没有抬头,只是依旧搓着手里的泡沫淡淡地说着,听不出一丝语气的起伏。

「再心狠的渔夫也抵不过可怜楚楚的鱼。」

梵洛伊对夏弘文的冷淡感到有些不甘,但店主的这句话突然跳出在脑子里。于是咽下一口气,趁着哭过的鼻音还没有消失,他轻轻地在夏弘文的耳畔,用沙哑的嗓音道了句,

「知道了。」

第二十二章:再纠葛

夏弘文的动作因为这句话而彻底缓了下来。忍不住转头望向梵洛伊,却有些惊讶地撞见了一双湿润的眼睛和红肿的鼻头。「你哭过了?」他问,语气中带着丝丝不安和紧张,「要不要紧?……我是说,待会儿还有手术,你的情绪如果……」

「没事的,我自己能控制住自己。」

梵洛伊的嗓音依旧轻柔,厚重的鼻音则恰到好处地为这句故作坚强话增添了几分可怜。扯出一抹苦笑,梵洛伊点点头,松开脚下的踏板,朝夏弘文微微点点头,「我先去了,科长。」

然后擦过对方的肩膀,也不等待夏弘文的回答便先行离去。

这,这真的出乎意外了。

他知道梵洛伊的心情不好,可把他弄哭,这样的结局是完全出乎夏弘文意外,也是他根本不想见到的。一颗心顿时被吊起来似的不安,好像有好多小猫爪子在上头挠啊挠,又痒又疼。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心境又开始颠簸,夏弘文甩甩手,皱起剑眉,在护士的催促声中带着满腹忧虑进了手术室。

只是再平常不过的手术,今天这两个已经搭班了无数次的人却显得相当拘谨。夏弘文似乎想要寻求证明些什么,但自己的手每每靠近梵洛伊的身体,也不只是无意还是有意,对方的身体总会相当巧妙地躲过,好像连一片衣袖都不愿叫他碰见一般,让夏弘文心中的郁卒更上了一层。

「你在躲我。」

直到准备室中只剩下最后两人,夏弘文终于忍不住出了声,「是在报复我今天中午的所言吗?梵洛伊,我不希望你把任何负面情绪带到工作上来!」

少有的厉声,让梵洛伊不得抬起头。但一瞬间的惊讶后整个人便冷静了下来。就这么坐着等对方斥责完,梵洛伊方才开口,以先前柔软忧伤的语气缓缓道,「没有,您多想了。」

短短六个字,让夏弘文的责备像被海绵吸收了一般,得不到半点回应。本就不善于言辞的他此刻更不知该做出如何反应——甚至有些后悔图一时的口快,说出中午那些话。

和梵洛伊之间的距离渐行渐远,他只能看着对方远远躲着自己。

「你跑出去之后的这段时间里……到哪儿去了?我在医院没有见到你。」只能用这样生硬而官方的对白打破僵局,夏弘文知道用这样语调强迫对方开口的自己多讨人厌,但情绪已经不容自己控制,「医院规定中途离职必须提出申请,而你……」

「很抱歉,可我在被您那样说后心情真的很糟糕,以至于忘了这回事……不过您放心,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梵洛伊倚着墙,老老实实,「碰见一个很不错的男人,经过他的开导我已经走出了您给我造成的阴影。」

「很不错的男人?开导?」嗅出不寻常的词汇,夏弘文提高了音量,不由迈开脚步朝梵洛伊走去,「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科长。」梵洛伊依旧平缓地回答,抬起头,望着夏弘文的眼,「但您为什么要问的那么细呢?如您所愿,我们之间已经不会再有牵绊了,所以……」

「这是两回事!梵洛伊……」

「不,对我而言,这是一回事。」

打断了夏弘文急迫的话语,梵洛伊摇头,「今天在餐厅里的失态,我很抱歉,那只玻璃杯让科长破费了吧,我待会儿会把钱补给您的。」

说着便起身,径直朝门外走去。

「梵,洛,伊!」

就连夏弘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脑子里发生了什么斗争,只晓得在梵洛伊经过身边的时候,他的手就已经爬上了人家的手腕,紧紧地攥着,生怕对方逃了似的。

少年般的纤柔手腕,好像一使劲就会被捏碎的脆弱,还有跳动的脉搏,现在就被握在夏弘文的五指间。这一突如其来的冒然举动,让两个内心不安的人都慌了神。

「夏……夏弘文!」

好像有一股热流从被人触碰的地方直往心头窜,梵洛伊的声音打颤了。夏弘文的力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他根本无法抽动自己的手腕。「请,请放开我,这里……」虚软地求饶,带了些慌张带了些无奈,连眼神里都写满了百般的为难。

不是已经说要结束了吗?为何对我的事情仍然固执成这样?

「中午的那些话,果真伤到你了吗?」

捏着梵洛伊的手腕,夏弘文颓废地低着头,用梵洛伊从未听过的低沉的语气低声道,「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我本意并非想要伤害你……你中午那样跑出去,又几个小时没有踪影,我真的真的真的很担心,可职责所在,又没有办法出去找你……」

「我已经安全回医院了啊,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努力忽视着从手腕处传来的酥麻,梵洛伊用指甲掐着自己的手心,「我只是出去散散心,找人说说话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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