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和成——”司徒祺懒懒的叫了声,终于是放开了蔚一。
“奴才在。回皇上,外头太子求见——”李和成应了句。
“把东西送进来,让太子去书房等。”
“是——”
没多久宫女太监们头低的不能再低了,把清晨洗漱的什物和衣物都送了进来。又齐刷刷的低着头出去了。
蔚一先下床,把自己弄了些衣服披上,然后服侍司徒祺穿衣洗漱——
这一天,就开始了。
没多久,在书房等着的太子,见到了自己不怎么喜欢的父皇,和自己很喜欢的蔚一。
拉着蔚一看了好久,才放心的坐到了一边去。太子是怕蔚一被父皇欺负,不过看起来好好的,蔚一脸上红扑扑的,很好看。他也
就放心了
“太子也不小了,该选个伴读来陪你念书,总不能总黏着丞相。”司徒祺刚坐下,传过早膳就开始教育起儿子。
“儿臣想让和安郡主做伴读。”太子接的很快,像是有人教过他一样。
司徒祺看蔚一,蔚一看别处。
“太子找个字都不识的女娃来要做什么?”司徒祺喝了口茶问。
“儿臣看着她就高兴。”太子说的认真,这是他心里话。
司徒祺深深的看了看太子又看了看蔚一埋怨道:“你呀,学你的一一什么不好,偏偏把这个给学来了——”
“臣知罪。”蔚一轻轻附和着。
宫女们把吃食都传进来。一家三口坐在圆桌上舒舒服服的吃上早膳。
御林军首领邓林此时匆匆赶来。司徒祺给过他特许,面圣不用通传。
“启禀皇上,微臣按照皇上吩咐昨日散布温玉公主今日用刑的流言出宫。果真言家军昨夜一夜在京郊就聚集了五六万之多,今日
寅时言望父女已经被齐武从大牢里神不知鬼不觉的劫走。”
蔚一听了脸色都变了。直直的盯着司徒祺。
太子是听到言珏和温玉两个字,也直勾勾的看着司徒祺。
司徒祺停下了喝粥的勺子。点了点头,笑到:“还真如你所说的,温玉有事,言望必会早饭。他们动作还真够快的。看来朕的军
队办事效率挺高。”又对邓林道:“温玉呢,可还看守着?”
“回皇上,温玉公主被安顿在沈太妃的偏殿内,昨夜言望夜闯天牢,还没有进宫所以还没有被找到。”
“好,你们暗地里埋伏就好,没有朕的指令不许擅自行动。”司徒祺听到言望起兵反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语气轻松还和对面的
蔚一打趣道:“这就是你说的,对我忠心的言将军。”
蔚一皱眉。
太子瞪眼睛。
司徒祺摆手让似乎担忧皇帝安全的邓林退下,示意那两个人别扫了兴继续吃饭。
午时。
言望率两千士兵直取皇宫。
韩广,张骞两人率领大军在外头皇宫包围的里三层外三层。水泄不通。
齐武带了两万军队留守京郊待命。
京城一时间人心惶惶。
街道上突然出现的士兵们训练有素,尽量做到安静有序,不打扰百姓们的正常生活。只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那么多全副武装的军
队,谁还能当做没看见过的正常生活?
一时间“政权易主,京城即将成为战场”的流言四处散播开来,有钱的大户人家迅速整装准备逃离。却是逃到城门口,才发现那
里早就被无数军队包围,谁都进不来,谁也出不去……
此时的宫殿内。司徒祺正兴致勃勃的和蔚一下着棋。
太子抱着一大串他最爱吃的紫葡萄,坐在蔚一的怀里。自己吃一颗,喂蔚一吃一颗,还要顾着看蔚一下的棋,挺忙的。
司徒祺面前也有葡萄和一堆的瓜果,只是他动也不动一下,偶尔在看到太子喂蔚一吃葡萄的时候,皱皱眉瞪瞪太子。
蔚一心里担心司徒祺和言望这么一闹起来,会不会弄假成真。没注意司徒祺的表情。
还是太子被瞪的难受,摘下一颗葡萄伸出短短的小手到司徒祺面前,没多少诚意的:“父皇也吃。”
司徒祺点点头觉得这儿子还是有些机灵的。探头去咬。
后悔了
——那个酸呀。
酸的直皱眉头。
司徒祺不爱吃酸。太子又故意挑了颗颜色最浅的给他。这回好了,司徒祺脸皱的,要不是蔚一在只想把太子裤子剥了直接打屁股
。
一盘棋局还未下完。
屋外头已经有了大动静。
言望领兵闯进皇宫。
没想到孰若无人之境,没有御林军的阻拦,连宫女太监们见了也只是躲到一边给言望和军队让路。
一路太过的顺利,让将军觉得越加的不安。死寂一样的皇宫里,不知道温玉此时在何处。
两千人兵分好几路搜查各宫寻找公主。
言望带着几百人直达司徒祺的书房外。
此时院子里的花儿开的正好,外头都是伺候的太监宫女们低着头等着里头的吩咐,门都敞开着,阳光斜斜的洒进殿里,显得无比
的安逸。
里头突然传出司徒祺有些不悦的训话——
“你个小小太子,竟敢给戏弄父皇,当真是找打。”
还有太子清清亮亮的声音:“一一都要赢父皇了,父皇吃个酸的当做惩罚好了。”
太子说的中气十足,一点也不怕司徒祺。
言望站在院子里听了片刻。
李和成见到他和身后的士兵。笑眯眯道:“哟,是将军。皇上在里头好等,说您来了就宣你一人进殿。”
言望不知道司徒祺打着什么算盘。心里有着疑惑,还是进去了。
身后贴身的士兵上前阻拦,言望只是摆手摇头。
就算里头是虎穴龙潭,他也要去的。
……
“温玉在哪?”
言望进了书房,见到的就是三个人坐在软榻上下着棋。
司徒祺头也不抬的冷冷道:“见到朕也不先问安,你现在好歹也还是当朝驸马。”
“臣——要温玉。”
言望还是单膝跪地行了君臣之礼。嘴里也不问安,他现在只要温玉。
“朕的温玉……公主……朕昨日让他做选择,他和你之间,只能活一人。公主毅然决然的选择保全你。又有丞相为你做保,昨日
你和郡主越狱之事朕就不和你追究了。温玉一早就已经处死,这是他死前让为兄转交与你之物,朕如今做了这个信差也算了了他
一桩事。”
司徒祺懒懒的挥了挥手。李和成就端了样物件到言望面前。
不是旁的。就是那块碧绿的小象形状的常乐玉石。
言望见到那块玉,脸色整个都变了,耳朵嗡嗡的直响。抖着手拿过那块冷冰冰的玉,上面早就没有温度。
言望的眼睛里从期待,到震惊,到绝望,到愤怒。
待他把玉石紧紧的捏在手中,再抬头时——那神情把太子吓的直往蔚一怀里钻。
那双通红的眼睛里,带着浓浓的杀意。
一切发生的都很快。言望不知从何处拔出了一把匕首,伸手要去抓人,司徒祺明明看到那双手是朝着他来的,只是最后被挟持的
人,竟然是一旁护着太子,又冲过来要为他挡住的蔚一。
锋利的刀锋抵在蔚一的脖颈处。厉声道:“他在哪里!”
那一刹那,司徒祺的眼神里闪过一丝的恐惧。定了定神,举起了一只手,制止住化装成太监的大内杀手。淡淡道:“如果将军准
备把温玉用生命保全下来的人杀死。那就请动手吧。”
言望是迟疑的:“司徒祺,你这个小人。你不值得温玉处处袒护你,处处为了你的江山思虑保全!”言望低吼着,紧紧的扣住蔚
一。
至少这是现下能制衡司徒祺唯一的人了。
“值不值得是朕和温玉之间的家事。不过看将军做驸马那么多年,又帮着公主生孩子,又帮着公主保守秘密,连对朕这个大仇人
都恭敬忠心有佳……当真难得。温玉欺君罔上尸首本不能回本家,朕看你们感情深厚,便好心告诉你——你的温玉公主吧,一大
早用的刑,现下应该在城北的乱葬岗里。想去见最后一面就去吧。只是这受过凌迟之刑后的身子大概只有一身骨头了,去见一见
送一送也好。你们好歹夫妻一场……”
司徒祺故意把几个关键字说的特别的缓慢。
“啪——”
司徒祺正端着架子说完长长的话。突然肚子被人狠狠的揍了一拳,低头一看,竟然是太子。那孩子听到什么骨头,处死之类的,
吓的眼睛都红了,还不忘爬过来打司徒祺。
“一一教导我要做将来要做仁君,父皇怎么能这么对玉玉。玉玉是珏珏的娘,是好人!”
蔚一见倒是太子,一紧张,身子一动,那锋利的刀子就在他脖颈见划出了一道口子。
只觉得脖子上一凉,又一热。
太子见到了,顿时闭嘴吓的不敢动弹。
此时。司徒祺之前趾高气扬的架势瞬间不复存在。眉头紧锁着,警告的盯着言望。
言望苦笑:“司徒祺,你也有紧张的一日。你可知,失去最重要之人的苦楚!我的父亲,我的妻子和孩子,还有温玉。为何……
我言家忠心为国,你却一次又一次的……”
“言老将军和夏晚瑶之死,并非皇帝所为。温玉他也——”一直沉默的蔚一终于开口,却是被司徒祺打断了。
言望身子一个激灵,司徒祺的话传了过来。
“朕想做的事,不懂的人朕也懒得同他解释。言望,你明明不忍杀蔚一,更不会杀无辜的太子,若是要杀朕,便是对不起温玉生
前在你身边所做的一切。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先去看看你的温玉。朕的温玉公主,别看他平日里养养动物无所事事,还是
同朕流淌着一脉的鲜血,关心这江山也关心所有无辜的百姓。”司徒祺无所谓道:“你这劳师动众的一晚上弄来那么多士兵围堵
皇宫,又迟迟不下手和朕在这里费口舌。真不知有什么意义。”
“我的父亲——”言望的心思被司徒祺说的明明白白。如今最大的疑团充斥着他的脑子。温玉曾经也对他说过,言老将军之死非
常蹊跷,宫里的解释含含糊糊一点也不想司徒祺的作风。司徒祺做事说一就是一,只会明着来不会暗着含含糊糊的说不出个所以
然来。
蔚一这才开口道:“当年夏晚瑶的父亲位居大理寺终审判官一职,却结党营私导致冤假错案无数。皇上手中证据确凿要罢免处死
她的父亲,夏晚瑶便向你的父亲求帮助庇佑。而你的父亲本想帮忙,但是听闻夏晚瑶竟同他父亲的门生私通。你父亲得知这个消
息,亲自赶回京城处理此事。却是夏晚瑶先得知言老将军行踪,用卑鄙的法子囚禁了你父亲逼他上书求情。你父亲的性子你是知
道的,宁死不从。最后只落得个两败俱伤。皇上知道此事后,夏家满门处斩,自然也处死了那为门生。只是碍于保全你大将军的
颜面,从未和人提起此事。将军,皇上不是昏庸之君,纵使早些年为了皇权不折手段也是迫不得已而为之……”
蔚一知司徒祺不快,但还是道出了当年之事。
老将军的牺牲若是最后换来的是君臣反目,那才是真正的不值得。
禁锢着蔚一的手,随着他话闭也轻轻的松开了。
言望整个人都颓了,眼神也散开了。
他是不信司徒祺的。
但是他相信蔚一。
“敢问丞相,温玉现在究竟在哪。”言望的声音变得飘渺。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似的。
“就如皇上所言,将军往城北去寻吧。”蔚一捂着脖子低着头回答道。
“下官行为鲁莽,丞相见谅。”
言望走的爽快。出门时见到外头刺眼的暖暖春日阳光,只觉得讽刺。
宫里的大军缓缓的撤了出去。没有发出太多的声响。
言望脑子混沌,只让人通知齐武他们把兵撤走。自己便快马加鞭的赶去了城北的乱葬岗。
总觉得温玉没有死。
一定在哪里等他。一定的。
城北乱葬岗,在一个小山坡下。
京城里惨死的乞丐和无家可归的人的尸首都丢在此处。朝廷的重犯不得保留尸首的,也被丢弃在这里。
远远的,尸臭味就飘散过来。
言望把看他情况不对执意跟过来的张骞和韩广两人留在远处,自己一人前去。两位副将一路跟着来到此处,心中也是有数,两人
知道将军此时必定伤心欲绝,此时也只能安静的陪伴在远处。
“温玉——”言望觉得自己魔杖了,对着地上腐烂的都看不出样子的尸首轻轻的喊着。
他满脑子都想着,或许他的温玉会回他一句。从哪里出来,笑着走向他。
当年,洞房花烛夜。
他撩起红色盖头,就是见到那人的笑容。哪怕身份被揭穿,也是笑着无所谓的同他好好的讲着条件。
这人,是真的喜欢自己的。一开始装着没心没肺,把所有的担忧恐惧都藏在心里。后来两个人坦白了,发现他温温和和的像是触
手升温的美玉一般,戴着越久,越是贴心越是喜欢。
渐渐的,就再离不开了。
言望的一只手握着温玉的那块玉石,另一只手扯下自己贴身戴着的那块,紧紧的捏在手心里。
“温玉,你在哪……”
“温玉——”
“温玉——”
……
声音越来越响,最后变成了嘶吼。
如今,他们之间最后的那层隔阂都消除了,司徒祺不是杀父的仇人,前程往事过去的也都不愿意再提。
此时的言望只想找到温玉,然后告他,他想辞官带他去一处安静之所,温玉不用再扮女人,他们就以两个男子的身份带着言珏厮
守在一起,过普通百姓的生活。
温玉再也不用伪装,再也不用害怕忘记自己究竟是什么样子。可以做他自己,自由自在的生活着……
言望怀里揣着的那把匕首。还是同他洞房花烛的时候,划破手指取血染红喜帕的那一把。
他拔出匕首,愣愣的看着。
那时候温玉皱眉好看的眉眼,半裸着身子,怕疼又勇敢的神色,他还记得真切。
“傻子……”
有热热的东西流出了眼眶。滴在匕首上,被锋利的刃削成了两半……
此时远处的张骞韩广两兄弟牵着马儿,想到在极北之时温玉与将军的种种,两人都红了眼眶。
是韩广突然拉了拉张骞的胳膊,往将军那边看去——
只见将军掏出了匕首,低着头,刀刃还对着自己。
暗叫一声不好。
两人反射性的上马要上阻止将军自缢。
却看到那边已经有个身影过去躲过了将军的匕首,搂住了那个形单影只,高大却寂寥的人。
“你堂堂大将军在乱葬岗里自缢,传出去多难听。要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上,这才是我们大和的兵马大元帅齐天大将军,本公主的
驸马!”
夺过言望手中匕首把人搂的紧紧的人,不是温玉是谁。
声音里满是心疼和埋怨。看到言望站在一堆尸体前拿着匕首好像要伤害自己,温玉还头一次跑的如此之快。好在,东西抢过来了
。
“温玉?”